洪荒紀：盤古殘脈 第3章 靈根引氣生

    血海的濁浪拍在斷靈崖的崖壁上，濺起的血珠帶著鐵鏽般的腥氣，還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臭——那是億萬年裡墜入血海的先天魔物殘骸，在濁浪中腐爛發酵的味道。可這些血珠剛觸到崖頂那株苦竹的瞬間，便被一縷淡青色的清靈氣蒸騰成縷淡紅的霧。這霧不像血海的濁氣那般黏膩得能纏上魂體，反而帶著一絲清甜的蓮香，輕飄飄地向上飄去，途經崖壁時，連裂痕中嵌著的血色晶石（血海濁氣凝結的產物，泛著妖異紅光）都被霧水浸潤，表麵的煞氣淡了幾分，最終這霧融入混沌未散的鴻蒙氣中，成了這片死寂裡唯一的生機律動。

斷靈崖是血海與洪荒大陸的過渡地帶，崖身如被盤古開天斧劈過般陡峭，崖壁上布滿深褐色的裂痕，最深的裂痕足有丈許寬，裡麵還蜷縮著幾隻冬眠的血蝕魔蟲，隻露出半截暗紅的外殼。唯有崖頂中央，孤零零地立著一株先天苦竹，竹身紮根在一塊泛著青光的岩石中——那是混沌青蓮的蓮座碎片，也是苦竹能在血海邊緣紮根的根本。

這苦竹非尋常草木，而是當年盤古開天、三十六品混沌青蓮碎裂時，十二片蓮瓣中最不起眼的一片墜落於此，受血海濁氣與鴻蒙清氣雙重滋養，曆經萬載才化作的先天靈根。竹身不過丈許高，莖稈呈淡青色，表麵布滿細密的竹節，每一節上都刻著一道若隱若現的蓮紋——紋路裡藏著混沌青蓮的本源印記，指尖輕觸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動，像是靈根的脈搏。竹葉狹長，泛著瑩潤的光澤，葉尖還掛著細小的露珠，那是清靈氣凝結的產物，滴落在岩石上時，會發出“嗒嗒”的輕響，在死寂的崖頂格外清晰。風（血海邊緣偶爾掠過的混沌氣流）吹過時，葉片輕顫，會散出一縷縷清靈氣，這氣息不像血海的煞氣那般刺骨得能凍結魂體，也不像幽冥的陰氣那般陰冷得能侵蝕元神，反而帶著一種溫潤的生機，像是春日裡融化的雪水，能洗去魂體中的濁垢。

此時，崖頂的清靈氣正引來一群不速之客。

那是“血蝕魔蟲”——一種在血海濁浪中誕生的低階魔物，通體暗紅，體型如拇指大小，外殼上布滿尖刺，尖刺頂端泛著黑芒（是吞噬過其他魔物煞氣的證明），口器是一圈細密的獠牙，咬合時能發出“咯吱”的脆響，以吞噬靈氣為生。它們感知到苦竹的清靈氣，從四麵八方的血浪中鑽出，有的順著崖壁攀爬，有的借著濁浪的推力躍向崖頂，密密麻麻地彙聚成一條暗紅色的溪流，覆蓋了半麵崖壁，連裂痕裡冬眠的魔蟲都被驚醒，加入了攀爬的隊伍。

最先爬到竹根旁的三隻魔蟲，立刻張開獠牙，試圖啃咬竹莖。可它們的獠牙剛觸到竹身，苦竹的蓮紋便突然亮起，一道淡青色的光紋順著竹莖蔓延，像一條靈活的小蛇，精準地纏上魔蟲的外殼。魔蟲發出“唧唧”的慘叫，被光紋彈飛出去，摔在崖壁的血汁中，外殼上的尖刺斷了兩根，卻依舊不死心，掙紮著翻過身，再次向竹根爬去——清靈氣的誘惑，讓它們甘願冒著被彈飛的風險，也要爭奪一口能滋養自身的靈氣。

很快，更多的魔蟲爬了上來，足有上百隻，它們不再執著於啃咬竹莖，轉而圍成圈，爭奪苦竹葉片散落的清靈氣。一隻體型稍大的魔蟲（約莫指甲蓋大小，外殼上的尖刺比同類多了一倍）搶到一縷靈氣，剛吸入體內，外殼便泛起淡淡的紅光，顯然是在快速消化。可還沒等它吸收完，旁邊的四隻魔蟲便撲了上來，一隻用尖刺刺穿它的外殼，一隻用口器撕扯它的軀體，剩下兩隻則爭搶著吸食它體內混著靈氣的體液。暗紅的蟲血混著清靈氣散在空氣中，像一團淡紅的霧，又引來更多魔蟲瘋搶，有的魔蟲為了爭奪一縷靈氣，甚至不惜咬斷同伴的肢體，崖頂頓時響起“滋滋”的啃噬聲與“唧唧”的蟲鳴，場麵殘酷又混亂，連崖壁上的血色晶石都被蟲血染得更紅。

而此時的辰，正被這縷清靈氣牽引著，從血海深處緩緩飄來。

他的魂體依舊是半透明的淡青色虛影，約莫巴掌大小，像一團沒有固定形狀的霧，邊緣還在隨著濁浪輕輕晃動，隻能隨著血海的濁浪被動漂流。自在血海濁浪中凝出魂形後，他便一直被一種本能的“渴望”驅使著——渴望更純淨的靈氣，渴望讓魂體變得更穩固，不再像之前那樣，稍微遇到煞氣就會劇烈波動。這種渴望，在他感知到苦竹的清靈氣時，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像是沙漠中的旅人遇到了清泉，哪怕隔著千丈距離，也能清晰地“聞”到那股讓魂體舒適的蓮香。

那清靈氣像是黑暗中的一盞燈，穿透了血海濃稠的濁氣——這濁氣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層淡紅的膜，能阻礙靈氣的傳遞，卻擋不住苦竹清靈氣的穿透力——精準地落在辰的魂體上。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氣息的特質：溫潤、純淨，帶著一絲熟悉的蓮香——這是混沌青蓮的本源氣息，與他魂體中斧痕碎片的開天清氣，竟有著微妙的共鳴，像是久彆重逢的親人，在互相呼應。

“靠近……要靠近那裡……”

辰的意識中，第一次生出如此清晰的念頭。他嘗試著集中意念，想要控製魂體向斷靈崖飄去，可魂體依舊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隻能隨著濁浪緩慢移動，甚至還被一股反向的濁流推得後退了半尺。他急得“顫抖”起來，魂體的淡青色虛影忽明忽暗，邊緣的霧氣開始消散，像是隨時會被濁浪吞噬。

斧痕碎片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急切，突然微微震顫起來，碎片表麵的斧紋亮起，一縷淡青色的開天清氣逸出，像一層薄紗，輕輕包裹住辰的魂體。這清氣像是給魂體加了一層“推力”，讓他不再完全被動——雖然依舊無法自由操控方向，卻能稍微抵消血海濁浪的阻力，飄向斷靈崖的速度快了幾分，甚至能在遇到反向濁流時，穩住身形不後退。

濁浪拍打著辰的魂體，帶著刺骨的煞氣，試圖穿透清氣的包裹，侵蝕他的魂形。但斧痕碎片的清氣始終護在他周圍，像一道堅固的屏障，將煞氣隔絕在外，甚至還能主動吸收煞氣中的微量濁元——這些濁元在清氣的轉化下，變成了一絲絲淡灰色的能量，緩慢地融入辰的魂體，讓他魂體的透明度又降低了幾分，原本像霧一樣的形態，漸漸有了一絲“質感”，彷彿用手觸碰，能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涼意，不再是之前那種虛無的觸感。

不知飄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或許是一天，辰終於靠近了斷靈崖。

崖壁上的魔蟲群還在瘋搶清靈氣，沒有注意到這團不起眼的魂影——在它們眼中，隻有能滋養自身的靈氣，其他一切都無關緊要。辰飄到崖頂下方，離苦竹約莫丈許遠，便被一股更濃鬱的清靈氣包裹——這氣息比他在遠處感知到的更純淨，蓮香也更清晰，彷彿置身於混沌青蓮綻放的場景中，周圍都是讓魂體舒適的清靈之氣，連血海的腥氣都被隔絕在外。

斧痕碎片的震顫變得更劇烈，碎片表麵的斧紋與苦竹的蓮紋同時亮起，形成一道淡青色的光鏈，光鏈上還泛著細碎的金光，像一條連線兩者的紐帶，將苦竹的清靈氣源源不斷地流向辰的魂體。清靈氣順著光鏈流淌時，還會發出“嗡”的輕響，像是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謠，滋潤著他乾涸的魂形。

辰的魂體開始發生明顯的變化：

原本半透明的淡青色虛影，透明度越來越低，漸漸變成了淡青色的“實質”——雖然依舊沒有五官和四肢，卻能看到清晰的人形輪廓，像是一個縮小的嬰兒，蜷縮在半空中；魂體的表麵，開始浮現出細密的光紋，這些光紋像經脈一樣，從魂體的“胸口”向四周蔓延，每一條紋路亮起時，都有一縷清靈氣被吸入魂體，讓輪廓多了幾分清晰，甚至能看到“手臂”和“腿部”的雛形在緩慢凝聚，雖然還很模糊，卻足以證明魂體在快速成長；他甚至能感受到“重量”——不再像之前那樣輕飄飄地隨波逐流，而是能穩定地停留在半空中，彷彿腳下有一片無形的平台，能支撐他的魂體，不再被濁浪隨意推動。

“舒服……”

辰的意識中，第一次生出如此明確的舒適感，像是泡在溫暖的泉水中，每一寸魂體都在被清靈氣滋養，之前因煞氣侵蝕產生的刺痛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暖洋洋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要“蜷縮”起來，享受這份難得的安寧。他不再急於靠近苦竹，而是靜靜地停在原地，任由清靈氣滋養魂體。斧痕碎片則像一個貪婪的孩子，瘋狂地吸收著清靈氣，碎片表麵的斧紋越來越亮，甚至能看到一絲絲金色的紋路在斧紋中遊走——那是混沌青蓮的本源印記，正在與開天清氣融合，讓碎片的氣息變得更加強大。

就在這時，一隻被爭奪靈氣的魔蟲無意間撞向辰的魂體。

這隻魔蟲約莫拇指大小，外殼上有一道明顯的裂痕，顯然是從同伴的撕咬中逃脫，身上還帶著傷，卻依舊執著於尋找靈氣。它看到辰的魂體周圍有濃鬱的清靈氣，眼睛（其實是外殼上的兩個黑點）亮了起來，張開獠牙，像一道暗紅色的箭，撲了過來。

辰的意識中瞬間閃過一絲“排斥”——他本能地不想讓這隻充滿煞氣的魔蟲靠近自己，不想讓這份難得的舒適被破壞。

幾乎是同時，斧痕碎片的清氣突然暴漲，一道淡青色的氣浪從碎片中擴散開來，像一圈漣漪，正好擊中那隻魔蟲。魔蟲像是被無形的巴掌拍中，發出“唧唧”的慘叫，瞬間被彈飛出去，摔在崖壁的血汁中，外殼徹底碎裂，體內的煞氣被清氣徹底淨化，變成了一灘暗紅色的液體，掙紮了幾下，便不再動彈——它失去了所有生機，成了崖壁上眾多魔蟲殘骸中的一員。

這道氣浪沒有停歇，繼續向周圍擴散，覆蓋了半片崖頂。正在爭奪靈氣的魔蟲們感受到清氣的威脅，像是遇到了天敵般，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外殼上的尖刺都耷拉下來，再也沒有之前的瘋狂。它們紛紛停下爭鬥，瘋狂地向崖壁下爬去，有的甚至直接從崖壁上摔入血海，很快便消失在血海的濁浪中，隻留下崖頂的幾隻殘蟲，還在瑟瑟發抖。

崖頂瞬間恢複了平靜，隻剩下苦竹輕輕顫動，清靈氣依舊在緩緩飄散，滴落在岩石上的露珠“嗒嗒”作響，像是在為這場短暫的爭鬥畫上句號。

辰看著魔蟲消失的方向，意識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斧痕碎片的清氣竟有如此威力，能輕易震退甚至殺死魔蟲，之前他還以為，這清氣隻能用來保護自己，卻沒想到還有如此強的攻擊性。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魂體，又“看”向那株苦竹，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株苦竹，與他的斧痕碎片，都源自混沌青蓮。它們的本源是相通的，就像同根生的草木，所以苦竹的清靈氣能如此輕易地滋養他的魂體，沒有絲毫排斥；也正因如此，斧痕碎片的清氣，才能與苦竹的蓮紋產生共鳴，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將充滿煞氣的魔蟲徹底淨化。

“先天靈根……”

辰的意識中，第一次出現這個詞。他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也不知道洪荒大陸上還有多少這樣的靈根，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類靈根對他的魂體有著巨大的好處——比血海的濁氣、甚至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靈氣，都更能讓他的魂體穩固，更能促進他的成長。

一種新的渴望，在他的意識中滋生：

他要尋找更多這樣的先天靈根。他要讓自己的魂體變得更完整，要擁有能自由操控魂體的力量，要擺脫這種被動漂流的命運。

斧痕碎片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停止了吸收清靈氣，轉而釋放出一縷淡淡的清氣，這清氣不像之前那樣包裹住他，而是指向洪荒大陸的方向——那裡，有連綿的山脈，有奔騰的江河，有更多的先天靈根，有更純淨的靈氣，也有他魂體成長所需要的一切。

辰的魂體輕輕顫動，像是在回應碎片的指引，他的“手臂”雛形微微擡起，指向洪荒大陸的方向，雖然還很笨拙，卻充滿了期待。他不再停留，隨著那縷清氣，緩緩向洪荒大陸的方向飄去。斷靈崖的苦竹依舊立在崖頂，葉片輕顫，彷彿在目送他離開，清靈氣在空氣中留下淡淡的蓮香，成了他在血海邊緣留下的唯一痕跡。

而此時的洪荒大陸，早已不是混沌初開時的死寂。

西昆侖的玉珠峰上，元始天尊的盤古幡偶爾會閃過一道金光，穩固著周圍的地脈，幡光所過之處，連空氣中的濁氣都被淨化；南荒的火鳳嶺，鳳族的幼鳥正在學習控火，它們噴出的小火苗能點燃靈草，火靈果的香氣飄向遠方，吸引著低階的靈蟲；東海的淺灘洲，龍族的蝦兵正在巡邏，它們手持水晶槍，守護著海底的靈脈，防止其他種族的生靈前來搶奪；北境的萬仞雪山巔，有先天雪蓮在寒風中綻放，花蕊中藏著一縷縷白色的靈氣，能滋養魂體；中部的平原上，偶爾能看到先天凶獸的身影，它們體型龐大，以靈草為食，在靈脈充沛的地帶徘徊覓食……

辰的洪荒之旅，才剛剛開始。他不知道前方會遇到什麼危險，不知道會遇到友善的生靈，還是充滿煞氣的魔物，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走向何方，但他知道，隻要跟著斧痕碎片的指引，尋找那些與混沌青蓮同源的先天靈根，他的魂體終有一天會變得完整，他也終有一天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不再像現在這樣，隻能被動地隨波逐流。

濁浪依舊拍打著斷靈崖，苦竹的清靈氣依舊在飄散，而那團淡青色的魂影，正逐漸消失在洪荒大陸的方向，像一顆在黑暗中尋找光明的種子，在尋找適合自己生根發芽的土壤，在等待著綻放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