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紀：盤古殘脈 第4章 幽冥遇鬼差
穿過斷靈崖下的血霧層，空氣驟然變冷。不是血海濁浪那種黏膩的陰寒，而是一種能滲進魂體的“寂冷”——像是連意識都會被凍結，連混沌初開時殘留的鴻蒙氣，到了這裡都變得滯澀，在虛空中凝結成細碎的白霜，落在辰的魂體上，發出“簌簌”的輕響。
這裡是幽冥的邊緣，洪荒最陰暗的角落。
沒有日月，沒有星辰，天空是一片永恒的鉛灰色，像是被墨汁染過的棉絮，沉沉地壓在頭頂。地麵不是泥土，而是泛著青黑色光澤的“冥石”，每一塊石頭上都刻著細密的紋路，紋路中滲出淡淡的黑氣——那是幽冥最基礎的“陰氣”，不含生機，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秩序感”，彷彿每一縷陰氣的流動，都遵循著某種看不見的規則。
遠處，一條黑色的大河蜿蜒流淌，河麵寬約萬丈，河水不是液體，而是由無數細碎的魂影凝聚而成，魂影們在河中掙紮、哀嚎，發出“嗚嗚”的哭聲，那是被幽冥法則束縛的怨靈，永世不得超生。河麵上沒有橋梁，隻有幾艘殘破的木船，船身泛著青黑色的黴斑，船伕是身披黑袍的虛影，手中的船槳泛著淡淡的鬼火，每劃一下，都會從河中撈起一縷魂影，塞進船底的黑罐中——那是幽冥的“渡魂船”，專門引渡那些尚未被法則同化的生魂。
河岸兩側，長滿了成片的“彼岸花”。花莖細長，泛著青黑色，花瓣是濃鬱的猩紅，像是用鮮血染成，花蕊卻是漆黑的，透著一股邪異的氣息。花簇中，偶爾會鑽出幾隻“噬魂蟲”——通體漆黑，體型如蠶，以吸食怨靈的殘魂為生，它們爬過冥石時，會留下一道淡淡的黑痕，很快便被陰氣覆蓋。
辰的魂體懸浮在冥石地麵上方，像一片被風吹動的青霧。自離開斷靈崖後，斧痕碎片便一直指引著他向這個方向移動，彷彿幽冥深處藏著能讓他魂體進一步成長的東西。可此刻，他卻有些猶豫——這裡的陰氣太過陰冷，雖然不含血海那般狂暴的煞氣，卻帶著一種能“同化”一切的力量，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魂體表麵的清靈氣正在被陰氣緩慢侵蝕，淡青色的輪廓邊緣，已經出現了一絲微弱的青黑色。
“嗡——”
斧痕碎片突然輕輕震顫，表麵的斧紋亮起，一縷淡青色的開天清氣逸出，包裹住辰的魂體，將侵蝕的陰氣隔絕在外。清氣中帶著一絲熟悉的“秩序感”，竟與幽冥的陰氣產生了微妙的共鳴——不是衝突，而是一種類似“法則對撞”的平衡，像是開天清氣在告訴辰：這裡的陰氣雖冷，卻藏著“純淨的陰元”，隻要能剝離其中的同化之力，便能成為魂體成長的養料。
辰的意識漸漸安定下來。他嘗試著放鬆魂體，讓一絲清氣帶著自己的意念，輕輕觸碰周圍的陰氣。當清氣與陰氣接觸的瞬間，他感受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清氣帶著“生”與“破”的特質，陰氣則帶著“寂”與“序”的特質，二者碰撞時，陰氣中的同化之力被清氣淨化，隻剩下純粹的陰元，順著清氣的牽引，緩緩流入辰的魂體。
魂體瞬間傳來一陣清涼的舒適感。
之前在血海吸收的濁元，帶著一絲狂暴的煞氣，需要清靈氣不斷調和；而這裡的陰元，卻異常溫潤，像是為魂體量身定做的養料，融入魂體後，瞬間便與之前凝聚的清靈氣、濁元融合在一起，讓魂體的輪廓變得更加清晰——原本隻是模糊的人形輪廓，現在已經能看到大致的四肢形狀，甚至在頭部的位置，出現了兩道淡淡的凹陷，像是眼睛的雛形。
“原來如此……”辰的意識中閃過一絲明悟，“洪荒的力量，不止有清與濁，還有陰與陽，隻有平衡吸收，魂體才能真正完整。”
他不再猶豫，跟著斧痕碎片的指引，向幽冥深處走去。冥石地麵很平整，卻帶著一種詭異的“吸力”，每走一步（雖然他沒有腳，隻是魂體移動），都會感到一絲阻力，像是要將他的魂體拽進冥石深處。河岸的彼岸花隨著他的移動輕輕晃動，花瓣上的猩紅光芒，在鉛灰色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刺眼。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陣“嘩啦”的鎖鏈聲。
辰停下腳步，意識向聲音來源處延伸——隻見不遠處的彼岸花簇中，兩道黑影正緩緩走來。他們身披青黑色的鎧甲，鎧甲上布滿了尖刺，每一根尖刺上都纏著一縷淡淡的魂影，手中握著一條漆黑的鎖鏈，鎖鏈的末端是鋒利的鐵鉤，泛著森然的寒光。他們的臉上沒有五官，隻有一片模糊的黑霧，黑霧中偶爾會閃過一絲猩紅的光芒，像是在審視周圍的一切。
是幽冥的鬼差，負責巡邏幽冥邊緣，捕捉那些試圖逃離法則束縛的怨靈。
辰的魂體瞬間繃緊——他能感受到鬼差身上散發出的“幽冥威壓”，那是一種基於法則的力量，比血海的煞氣、斷靈崖的魔蟲都要強大，彷彿隻要鬼差願意，就能輕易將他的魂體撕碎。他下意識地向斧痕碎片靠近，碎片的斧紋再次亮起，清氣在魂體周圍形成一道薄薄的光盾，做好了防禦的準備。
“站住！”
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左邊的鬼差口中傳出，不是通過耳朵聽到，而是直接在辰的意識中響起，帶著一種冰冷的命令感。鬼差停下腳步，手中的鎖鏈輕輕晃動，鐵鉤指向辰的魂體，“此地乃幽冥地界，外來魂體，報上名來！”
辰的意識有些慌亂——他沒有名字，自誕生以來，隻有“辰”這個模糊的意念，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意念從何而來。他嘗試著將這個意念傳遞給鬼差，卻發現自己無法像鬼差那樣直接傳遞意識，隻能讓魂體輕輕顫動，表達自己的“回應”。
“嗯？”右邊的鬼差發出一聲疑惑的輕響，黑霧中的猩紅光芒閃爍，“沒有意識傳遞？是尚未開智的生魂，還是……煞氣滋生的魔物？”
左邊的鬼差沒有猶豫，手中的鎖鏈猛地甩出，鐵鉤帶著呼嘯的陰風，直撲辰的魂體。鐵鉤上泛著淡淡的黑氣，那是“噬魂之力”，隻要被鉤中，魂體中的靈智便會被吞噬，徹底淪為沒有意識的怨靈。
辰的意識中閃過一絲“恐懼”，但更多的是“求生的本能”。他猛地將意念集中在斧痕碎片上，碎片的清氣瞬間暴漲，淡青色的光盾變得更加厚實，正好擋住了鐵鉤的攻擊。
“當！”
鐵鉤撞在光盾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噬魂之力順著鐵鉤傳遞到光盾上，試圖侵蝕光盾後的魂體，卻被清氣瞬間淨化，化作一縷黑煙消散。鬼差顯然沒想到這個看似弱小的魂體竟能擋住自己的攻擊，黑霧中的猩紅光芒變得更加濃鬱，手中的鎖鏈再次甩動，這次是兩條鎖鏈同時出擊，鐵鉤分彆攻向辰的魂體兩側，封死了他的躲避空間。
斧痕碎片的震顫變得更加劇烈，碎片表麵的斧紋與辰魂體的光紋同時亮起，形成一道淡青色的“氣刃”，從光盾中延伸出來，正好斬在兩條鎖鏈的連線處。
“哢嚓！”
鎖鏈應聲而斷，斷口處的黑氣被氣刃淨化，隻剩下兩段光禿禿的鎖鏈落在冥石地麵上，發出“叮當”的聲響。兩個鬼差同時後退一步，黑霧中的猩紅光芒劇烈閃爍，顯然是被辰的力量震驚了——在幽冥邊緣，還從未有過外來魂體能斬斷鬼差的鎖鏈，更不用說淨化鎖鏈上的噬魂之力。
“這是……開天清氣？”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在辰的意識中響起，比之前鬼差的聲音更加沉穩，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智慧。辰循聲望去，隻見遠處的渡魂船旁，一位身披灰袍的老者緩緩走來。他的形象與之前的鬼差截然不同，有清晰的五官，須發皆白，手中握著一根桃木杖，杖頂嵌著一顆淡青色的珠子，珠子上泛著淡淡的靈氣，與辰魂體的清氣有著微妙的共鳴。
老者走到兩個鬼差麵前，輕輕揮了揮桃木杖，斷成兩段的鎖鏈便自動拚接在一起，恢複如初。鬼差們看到老者，黑霧中的猩紅光芒瞬間變得柔和，恭敬地低下頭，沒有說話。
老者轉過身，目光落在辰的魂體上，準確地說，是落在辰魂體旁的斧痕碎片上。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瞭然，“沒想到，盤古大神的開天遺物，竟會出現在幽冥地界，還孕育出了魂體……真是造化弄人。”
辰的意識中閃過一絲“疑惑”——他不知道“盤古大神”是誰，也不知道“開天遺物”指的是什麼，但他能感受到老者身上沒有惡意，反而帶著一絲淡淡的“親近感”，像是同類之間的共鳴。
老者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疑惑，輕輕笑了笑，聲音變得更加溫和，“你無需害怕，我乃幽冥的‘引路老鬼’，負責引渡那些有靈智的外來魂體，不會傷害你。你的魂體由開天清氣孕育，與幽冥的陰氣本是同源（皆源自混沌濁氣），隻要不主動破壞幽冥的秩序，便可在此地停留。”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魂體中的斧痕碎片，乃盤古大神開天斧的殘片，蘊含著開天辟地的本源之力，這也是你能擋住鬼差攻擊的原因。幽冥深處的‘枉死城’，藏著一縷‘先天陰靈’，對你的魂體成長大有裨益，若你願意，我可指引你前往。”
辰的意識中瞬間湧起一股“渴望”——他能感受到老者話語中的真誠，也能感知到“先天陰靈”對自己的吸引力，那是比苦竹的清靈氣、幽冥的陰元更純粹的力量，彷彿能讓他的魂體瞬間完整。
他沒有猶豫，讓魂體輕輕顫動，表達自己的“同意”。
老者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向幽冥深處走去，“跟我來吧，路上我會告訴你一些幽冥的規則，免得你不小心觸犯了法則，被幽冥的判官盯上。”
辰的魂體緊緊跟在老者身後，斧痕碎片的斧紋輕輕閃爍，像是在為他指引方向。兩個鬼差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彼岸花簇中，才重新拿起鎖鏈，繼續巡邏，隻是黑霧中的猩紅光芒，少了幾分冰冷，多了幾分敬畏——能被引路老鬼親自指引的魂體，絕非尋常之輩。
幽冥的鉛灰色天空下，一道淡青色的魂影，跟著一道灰袍身影，緩緩向深處走去。河岸的彼岸花依舊在綻放，渡魂船的船伕依舊在撈取魂影，忘川河的怨靈依舊在哀嚎，但辰知道，自己的幽冥之旅，才剛剛開始，而這趟旅程，或許會讓他真正明白，自己究竟是誰，為何會誕生在這片洪荒大地。
斧痕碎片在魂體旁輕輕顫動，像是在回應他的疑惑，又像是在期待著什麼。遠處的枉死城方向，一縷淡淡的青色光芒隱約可見，那是先天陰靈的氣息，也是辰魂體成長的下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