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春 第27章 血烙照孽淵 玉魄照前塵
滾燙的、裹著血腥味的空氣灼燒著我的喉嚨。每一次吸氣都像吞下燒紅的刀子。睫毛被淚水黏住，視野裡隻有一片猩紅模糊的光影。腦子裡嗡嗡作響，父親臨終殘影支離破碎的呼喚，薛寶釵記憶碎片裡那句泣血的“喚我護你”，還有……還有賈瑛那隻燃燒著紫金烈焰、索命而來的鬼爪！
避不開的。我知道。那燃燒的指尖離我的胸膛隻差毫厘，麵板甚至能感覺到那毀滅能量的灼燙。瀕死的冰冷瞬間攫住了心臟，凍結了尖叫。
嗡——！
一點微弱的藍，像夏夜最遙遠的螢火，柔柔地漾開。是地上破碎終端發出的！它拂過賈瑛那布滿紫金光紋、如同地獄圖騰的手臂。
嗤——！
像是滾燙的烙鐵淬入寒冰！那狂霸撲來的身影猛地僵住！手臂上燃燒的紫金烈焰瘋狂明滅、退縮！他喉嚨裡爆發出更加混亂痛苦的嘶吼，那雙純粹毀滅的凶瞳，驟然間掀起了滔天巨浪——是失控的恐懼！是靈魂被撕扯的劇痛！甚至……我竟在那深淵烈焰裡，捕捉到一絲被徹底淹沒前的、撕心裂肺的驚悸？！那驚悸，是對著我嗎？
這停滯，短得如同幻覺！胸膛深處，璿璣玉魄的咆哮徹底點燃了我積壓的恨！滔天的恨意混雜著玉魄狂暴的守護意誌，化作一股焚毀一切的力量，順著我的手臂奔騰咆哮！
“滾開——！”我的尖嘯淒厲得不像人聲，帶著玉石俱焚的絕望，那隻被紫芒纏繞的手，不是格擋，而是如毒龍出洞，狠狠抓向他胸前那片灼燒著紅光、由無數細微灼傷構成的蓮花烙印——枷鎖的源頭！
指尖纏繞著沸騰的深紫毀滅光芒！烙印核心跳動著暴虐的紫金枷鎖火焰！
噗嗤——！
沉悶的撕裂聲，蓋過了我心臟瘋狂的擂動。時間……停了。
預想中胸膛被洞穿的劇痛沒有傳來。那隻燃燒的鬼爪，彷彿被無形的力量牽引、偏移，如同燒紅的五爪鋼鉤，狠狠嵌進了我因本能抬起格擋的左臂！滾燙！劇痛！緊接著是骨骼碎裂的恐怖脆響！我的手臂像是被捏碎的瓷器，鮮血瞬間噴湧，染透了破碎的布料！
而我的指尖，也帶著玉石俱焚的恨意，精準無比地、狠狠地按在了他胸前那灼熱烙印的正中心！指尖刺破皮肉，觸碰到那烙印下瘋狂搏動、如同燒紅烙鐵般的核心！
轟隆——！！！
不是巨響，是靈魂層麵宇宙大爆炸般的轟鳴！
無法形容的能量洪流，以我們接觸點為原點，瞬間炸開！那不是物理的衝擊，是血脈最深處的同源同質，卻因無儘的孽緣和仇恨徹底扭曲、對立的兩股宿命力量的終極碰撞！是鑰匙與枷鎖！是守護與毀滅！是愛恨交織的宿命洪流，轟然對衝！
刺目的紫金與深紫光芒如同兩條咆哮撕咬的毀滅狂龍，瞬間將我們徹底吞噬！狂暴的能量亂流化作億萬無形的刮骨鋼刀，瘋狂撕扯著我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經！冰冷的能源柱在我背後發出呻吟，瞬間結霜又燒紅龜裂！地上的碎石塵土被捲起，如同瘋狂的末日旋渦！
“呃啊啊啊啊——！！！”“啊——！！！”我和他的慘嚎交織重疊，那是肉身在寸寸崩潰，靈魂在片片湮滅的痛苦哀鳴！
就在這毀滅旋渦的中心——嗡——！！！被我手掌死死按住的、賈瑛胸前那蓮花烙印的核心，驟然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純粹的、如同開天辟地時混沌初生的光芒——白光！
這白光如此奇異，並非攻擊，更像一個引信，一個訊號！
我懷中的璿璣玉魄本體，他心臟深處那枚被強行撕裂喚醒的“同源金鑰”，在這毀滅性的碰撞與這混沌白光的刺激下，如同失散了億萬年的靈魂碎片，終於感應到了彼此最深處的呼喚！
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冰冷而浩瀚的記憶洪流，不再是單方麵的灌輸，而是雙向的、狂暴的、徹底的——共享！融合！奔湧而來！不再是他人的視角，而是親身經曆！親身感受！
我的意識瞬間被拖拽：
冰冷的金屬手術台，無影燈慘白刺眼。束縛帶勒緊皮肉的痛感清晰無比。那是少年賈瑛的視角！恐懼像冰冷的潮水淹沒了我！喉嚨嘶喊著：“放開我！舅舅！我不要變成怪物！我不要當她的看門狗！”無助！絕望！淚水滾燙地滑落臉龐。舅舅林如海枯槁疲憊的麵容近在咫尺，他手中的注射器閃著寒光，沉重的歎息彷彿砸在我心上：“瑛兒！忍著！這‘同源金鑰’是救你命的唯一法子！你心脈有損，若無此‘鎖’調和林家霸道血脈，你活不過二十！舅舅…也是為了棲梧！她血脈初顯，未來若無‘鑰匙’引導，必遭反噬！唯有你…能成為她的‘鎖’，護住她，也…護住你自己！”針頭刺入心臟的瞬間——劇痛！撕裂靈魂的劇痛！比此刻手臂的碎裂更甚千萬倍！紫色的光芒吞噬了視野！“啊——！！！”這是我的慘叫？還是他的？
畫麵撕裂！
林家祠堂，燭火幽暗。冰冷的石板硌著膝蓋。偷偷解開衣襟，胸口麵板下那淡紫色光暈形成的未完成蓮花印記隱隱發燙。屈辱、不甘、掙紮……像毒藤纏繞心臟。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角落那個不起眼的長生牌位——娘親。所有的委屈湧上喉頭，化作壓抑的哽咽：“娘…舅舅說…這是枷鎖，也是護身的符…為了活著…為了…能看著她長大…”（“她”字出口時，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帶著少年難以啟齒的羞赧和隱秘的悸動。那是……我？窗內燈下的影子？）
畫麵再轉！
月下的瀟湘館外竹林，竹葉沙沙。我（賈瑛）靜靜佇立，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像。目光貪婪地穿透搖曳的竹影，捕捉著窗紙上那個窈窕的少女剪影——她正伏案讀書，偶爾抬手輕捋鬢發，姿態嫻靜美好。胸腔裡那顆被植入枷鎖的心臟，此刻卻鼓動著一種陌生的、溫暖的酸脹感。冰冷的麵具悄然融化，琥珀色的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幾乎要將自己溺斃的溫柔眷戀。指尖無意識地撫上胸口那已悄然成型的蓮花烙印，唇角勾起一絲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弧度，輕得如同歎息，融進夜風：“顰兒…這枷鎖…若是為你…我甘願…”
甘願？！心臟像是被無形的手指狠狠攥住！那目光……那目光裡沉澱的，竟是……竟是這樣的……情深？！
轟——！畫麵被烈火吞噬！大觀園在燃燒！衝天的烈焰扭曲了空氣！握著剛從舅舅（林如海）手中奪下的、染血的璿璣玉魄本體！掌心被玉魄的棱角硌得生疼，更疼的是胸腔裡那顆快要爆炸的心臟！火焰在琥珀色的瞳孔裡跳躍，沒有快意，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近乎絕望的瘋狂和……鋪天蓋地的痛苦！痛苦！看著掌中染血的玉魄，看著眼前吞噬家園的烈焰，喉嚨裡擠出泣血般的嘶吼：“舅舅！你錯了！這鎖…鎖不住人心！鎖不住他們的貪婪！他們要的是玉魄！是林家絕嗣！我毀了它！毀了這枷鎖的源頭！讓他們什麼也得不到！顰兒…顰兒必須離開！隻有徹底斬斷林家所有羈絆…她才能活！這滔天的罪孽…這焚毀家園的業火…由我賈瑛一人背負——！”烈焰捲走了最後的話語，也捲走了眼角那滴滾燙的、混著煙灰的淚珠。背負？他焚毀了家園……是為了……讓我活？！
我的視角也在瘋狂湧入他的意識！
林家老宅溫暖的書房。小小的我坐在父親膝上念詩的咯咯笑聲……侍立一旁的少年賈瑛，那冰冷眼眸裡悄悄融化的一角寒冰，那不易察覺的嚮往……他下意識摸向胸口的小動作……
瀟湘館內，大病初癒的我懨懨靠在榻上。笨拙端著藥碗走進來的少年賈瑛，眼神裡的擔憂和心疼幾乎要溢位。那句乾巴巴的“藥…趁熱喝”，裡麵藏著多少欲言又止的關切？而我那時……竟連一句回應都吝嗇……
冰冷陰暗的地下密室。成年賈瑛與兜帽陰影對峙時，那淬了冰的聲音：“…保證林棲梧絕對安全！我要她徹底置身事外！若有半分差池…我賈瑛縱是化作厲鬼，也要拉著你們王家所有人陪葬！”那斬釘截鐵，隻為護我周全！
“渡口”爆炸崩塌！通道劇烈搖晃！他抱著昏迷不醒、渾身浴血的我狂奔！琥珀色眼眸布滿血絲，那是極致的恐懼！恐懼失去我！巨大的合金橫梁帶著死亡陰影砸落！他用身體死死護住我！“噗——！”骨骼碎裂的聲響清晰得如同響在我耳邊！那口噴在我臉頰上的滾燙鮮血！他用儘最後力氣將我拋向生路時，臉上那近乎解脫的慘笑：“顰兒…活下去…”
活下去……
轟——！！！
愛！恨！守護！毀滅！父親沉重的無奈抉擇！少年植入枷鎖的痛苦屈辱與悄然萌芽的守護之心！月下無聲的深情凝視！烈火焚園時絕望的守護與自我放逐！冰冷交易中唯一的底線！崩塌前刻骨的愛與用生命完成的托舉……
所有的記憶碎片，如同宇宙爆炸後的星塵，在兩人被能量風暴撕扯的痛苦意識中瘋狂旋轉、碰撞、融合！恨的源頭在哪裡？是植入枷鎖的痛苦？還是無能守護所愛的絕望？！愛的根基又埋於何處？是月下窗欞的剪影？是病榻前固執的守候？還是黑暗崩塌前染血的慘笑？！
“枷鎖”與“鑰匙”……守護與毀滅……愛……與恨……
真相像一把冰冷的、淬了毒的剃刀，一層層刮開皮肉，露出底下鮮血淋漓、盤根錯節、早已分不清彼此的同源孽緣！
“呃…啊…棲…棲梧…”能量風暴的中心，那近在咫尺的、燃燒著紫金火焰的眼眸劇烈地波動著！賈瑛看著我，看著他那隻深陷在我血肉模糊臂膀中的鬼爪，看著我按在他烙印核心上的手……巨大的悔恨、痛苦、以及那被強行撕裂喚醒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從未熄滅的愛意，如同滅世海嘯，瞬間衝垮了狂暴能量的堤壩！一滴滾燙的、混雜著紫金光焰的血淚，竟從他燃燒的眼角緩緩滑落……那不再是凶獸的咆哮，而是靈魂被寸寸淩遲時發出的、嘶啞悲絕的嗚咽：“我…我都…做了什麼…”
而我……被這雙向的、**裸的真相洪流徹底衝垮了堤岸！恨意？在那月下少年的凝望麵前，在那烈火前絕望的守護麵前，在那交易中唯一的堅持麵前，在那崩塌前染血的慘笑麵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息消融！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心痛！窒息般的絕望！像是整個人墜入了冰封的深海！淚水混合著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下！喉嚨被無形的滾燙烙鐵死死堵住，隻能發出破碎的、不成調的嗚咽。我想喊他，喊那個刻進骨髓又恨入骨髓的名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枷鎖”的核心與“鑰匙”的本體，在我們手掌的緊貼下，光芒瘋狂閃爍，共鳴達到了極致！那爆發的混沌白光，如同宇宙初開的原初之力，溫和卻不容抗拒地將撕咬糾纏的紫金與深紫能量強行安撫、分開！
刺眼的光芒緩緩褪去。冰冷的地麵傳來堅硬的觸感。我倒在血泊裡，左臂的劇痛撕心裂肺，骨頭像是碎裂成了千百片，鮮血浸透了半邊身體。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眼前陣陣發黑，喉嚨裡全是鐵鏽味。
不遠處，賈瑛蜷縮著。他胸口的蓮花烙印黯淡了許多，灼熱的氣息收斂了些，但依舊猙獰。他渾身布滿了能量衝擊留下的可怕傷痕，像是被無形的巨獸撕扯過。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終於褪去了毀滅的火焰，顯露出原本的顏色，卻空洞得如同被暴風雨徹底摧毀的荒野廢墟。茫然，死寂，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痛苦凝固在瞳孔深處。一滴血淚在他染滿血汙的臉頰上，凝固成一道刺目驚心的印記，如同這場荒謬孽緣的醜陋烙印。
而在我們之間，冰冷汙穢的地麵上，靜靜躺著一個東西。一枚小巧的、邊緣碎裂、卻依舊幽幽流淌著溫潤紫意的玉片。是那枚植入他心臟的“同源金鑰”碎片的外殼！在方纔那毀天滅地的碰撞與血淚交織的真相衝擊下，它竟被生生剝離了出來！
廢棄的能源節點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我沉重急促、帶著血腥味的喘息，和他壓抑痛苦、如同破風箱般的呼吸聲。宿命的對決，沒有贏家。隻有兩顆被**裸的真相徹底碾碎、在血與淚的深淵裡苦苦掙紮的……殘破靈魂。那枚碎裂的玉片，靜靜地躺在那裡，像一句無聲的嘲諷，又像一個帶著無儘詛咒的問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