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之花襲人準姨娘上位記 第32章 寶釵點戲驚四座,黛玉比伶起風波
二爺臉上的笑霎時凍住了,不知所措地望望林姑娘。寶姑娘嘴角那點笑意也淡了,隻低頭抿了一口茶。
台上鑼鼓喧天,我卻覺得熱鬨是彆人的。眼神掃過寶姑娘平靜的側臉,林姑娘微蹙的眉頭,最後停在二爺失魂落魄、偷看林姑孃的臉上。
戲散了,老太太興致還高得很,直誇那兩個小戲子「可憐見兒的」,又賞了肉果點心,還格外添了兩串錢。
璉二奶奶笑著打趣:「大夥瞧瞧,這模樣像誰?」
寶姑娘嘴角似笑非笑。二爺張張嘴沒出聲。史大姑娘心直口快,脆生生道:「倒像林姐姐的模樣兒!」
二爺急得直使眼色,可晚了。眾人目光唰地全看向林姑娘,低低的笑聲像水泡冒起。林姑娘臉一下子白了,繼而罩上一層寒霜。我心裡一沉:壞了。
晚上服侍老太太睡下,我回屋收拾新賞的料子。路過史大姑娘屋,聽見裡頭不對。
翠縷勸著:「忙什麼……」
史大姑娘聲音硬邦邦砸出來:「明兒一早就走!看人鼻子眼睛,什麼意思!」
我手裡料子一滑。
二爺腳步聲立刻追了過去。
門虛掩著,傳出低語。
二爺道:「……彆人笑他使得,隻我說了就有不是?……」
史大姑娘頂回來:「他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頭,得罪不得?」
二爺急了:「我為你……」
「少信嘴胡說!」史大姑娘打斷,裡間門簾嘩啦一摔。
沒聲了。二爺僵在門口,月光把影子投在地上,小小一團。他呆站半晌,猛地轉身就往林姑娘房裡走去。
我暗歎。不一會兒,他腳步沉沉地回來。林姑娘院裡門怕是關死了。他也不走,就杵在窗外,一聲聲低喚:「好妹妹……好妹妹……」
聲音啞得硌人。裡頭一點動靜沒有。
過了好久,門吱呀開了條縫。林姑娘見他還在,一愣,扭身就回床上躺下。二爺立刻跟進去。
門沒關嚴,聲音清清楚楚。
林姑娘聲音帶冰碴兒:「……我原是給你們取笑兒的!拿我比戲子,給眾人取樂!」
二爺急急分辯:「我並沒有比你,我並沒有笑……」
「你還要比!你還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比了笑了的還厲害呢!」
林姑娘火氣更盛,直指方纔那眼色:「……他和我玩就自輕自賤了?他是侯門小姐,我是平民丫頭……你就是這主意?……你拿我做人情,反說我小性兒、愛惱……他得罪我,與你什麼相乾?」
我心頭一跳:糟了!史大姑娘屋裡的話,她全聽見了!
裡頭好久沒聲。接著,二爺腳步沉重地挪出來,臉上一片空白,魂似丟了。
他剛踉蹌出門,林姑娘冰冷的聲音追出來:「這一去,一輩子也彆來!也彆說話!」
二爺像沒聽見,飄回自己屋,直挺挺倒在床上,眼直勾勾瞪著帳頂。
我輕輕過去,拿起冷茶,擰了熱毛巾想給他擦擦。他動也不動。
我擠出笑,找話說:「今兒這戲真好,怕要勾出幾天戲癮。寶姑娘最妥當,必定還席,更熱鬨。」
往日他或會接話。
他喉嚨裡滾出一聲乾笑:「他還席不還,管誰什麼相乾?」
我心裡一咯噔,麵上還笑著:「這是怎麼說?大正月裡,姊妹們都歡喜,二爺也該……」
話沒完,被他更冷的笑打斷:「她們歡喜不歡喜,也與我無乾。」
我按下不安,溫言勸:「她們都隨和,二爺也隨和些,豈不大家彼此有趣?和氣纔好。」
「大家彼此?」他猛地轉頭,眼在暗裡亮得駭人,直戳向我,「什麼是『大家彼此』?她們是她們的『大家彼此』,我?」
他停住,嘴角一扯,露個慘淡的笑影,聲音飄忽起來,空空洞洞:
「我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這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帶著毀滅一切的熱度,「嗤啦」一聲,狠狠燙在我的心尖上。
這生辰宴上的繁華錦繡,底下埋著的,分明是解不開的千千結,掙不脫的萬萬絲。這絳雲軒內剛剛按下的一池春水,眼見著,又要被這生辰宴上的風吹皺了。
含情帶笑的眼睛,此刻卻亮得灼人,直直刺向我,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近乎殘酷的清醒,「什麼是『大家彼此』?她們有她們的『大家彼此』,我?」
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個近乎慘淡的弧度,那弧度裡沒有一絲笑意,隻有無儘的虛空。他的聲音忽然飄忽起來,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空洞與徹悟:
「我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這幾個字,像燒紅的烙鐵,帶著毀滅一切的熱度,「嗤啦」一聲,狠狠燙在我的心尖上。
可如今,他竟說「赤條條」?竟說「無牽掛」?
那我算什麼?我這幾年的殫精竭慮、步步為營算什麼?我織的那些網,我寄托的所有指望,在他這八個字麵前,都成了陽光下可笑又脆弱的蛛絲,輕輕一吹,便要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