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新朝太子 第63章降將提供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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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大清的智順王尚真慶親自領著在中前所城駐守的遊擊馬樂山,趨步進入寨堡大廳,謁見大清皇帝黃台吉。
寨堡大廳內光線晦暗,僅憑幾盞油燈照明,昏黃的火苗不安地躍動閃爍,將人影拉扯得扭曲變形,晃動在牆壁上。
黃台吉端坐於上首椅子上,兩側陰影中,分列著各旗旗主貝勒、統兵都統、以及漢軍旗、蒙古旗的重要將領。
兩側將領一張張或粗獷或精明的麵孔隱在幽暗之中,他們那一道道目光,則逼人的聚焦在踏入廳門的兩個身影上。
尚真慶神色恭謹,穩步趨前。
馬樂山則低垂著腦袋,幾乎是縮著脖子跟在後麵。
才踏入廳門,馬樂山便感到十數道充滿冰冷審視與輕蔑的視線,朝著他壓了過來!
彷彿被數十頭猛獸盯住,讓他隻覺得毛骨悚然。
他心跳驟然擂鼓,後背猛的沁出冷汗,裡衣都被儘濕。
腳步不由發僵,一個不慎竟踉蹌前跌,結結實實撞在尚真慶背上,險些當場撲倒在地。
“哎呦!”馬樂山發出一聲悶哼。
帳中頓時響起幾聲毫不掩飾的嗤笑與冷哼,許多八旗將領交換著眼神,嘴角撇起,鄙夷之態儘顯。
這種降將狼狽之像,他們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他仍會從心底湧起那居高臨下的精神愉悅。
在他們的眼中,弱者匍匐於強者腳下顫抖,本就是天經地義。
“馬遊擊小心腳下。”尚真慶及時轉身扶住他,臉上仍持著禮節性的微笑,語氣寬和:“不必如此慌張,我大清皇帝陛下聖明寬仁。”
馬樂山連聲稱是,頭卻垂得更低,大氣不敢喘一口。
尚真慶轉向座上如山嶽般巍然不動的黃台吉,屈膝行禮,聲音恭敬:“陛下,這位便是中前所城守將馬樂山。”
馬樂山照葫蘆畫瓢,跟著行禮道:“罪將馬樂山,拜見大清皇帝陛下!”
他微微抬眼,試圖窺看清黃台吉的容顏,然而昏暗的光線下,卻隻見得模糊的下巴輪廓,以及一雙在陰影中映跳著火苗的深邃眼眸。
隻見黃台吉下巴微微朝下,喉中滾出一聲低沉的:“嗯。”
馬樂山聞聲,立刻改跪為五體投地的匍匐姿態,徹底拜伏於地,用儘全身力氣顫聲道:
“大清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嗬”黃台吉似乎被這徹底臣服的姿態所取悅,低聲輕笑了一下,語氣平緩道:“都平身吧。”
“嗻,謝陛下隆恩!”尚真慶率先應道,隨後起身退到了一旁。
馬樂山遲疑地稍抬頭,匍匐的視角隻能看見黃台吉腰間的佩玉和靴尖,那無形的威壓幾乎讓他窒息。
他努力模仿著尚真慶的腔調,生硬而惶恐地應道:“嗻臣,叩謝陛下隆恩!”
說罷,又是鄭重一拜,方纔躬著身,小心翼翼地站起,身體仍不自覺前傾,不敢完全挺直。
“馬將軍,既歸順我大清,今後便是大清的臣子,不必如此拘禮惶恐。”他語氣平穩,卻自帶威嚴,“朕待你,與待智順王與在諸將,皆是一視同仁,不論滿漢。”
馬樂山聞言,隻是將身子躬得更低。
黃台吉的聲音再度響起,傳到馬樂山的耳中:“馬愛卿,將榆關現狀,以及你所知的關內情勢,詳細報與朕知。”
“遵遵命嗻,陛下。”馬樂山吞嚥了下乾澀的喉嚨,穩了穩心神才道:“回陛下,榆關如今軍心渙散,士卒皆無戰意,各營將領亦各懷心思。”
“所慮者,無非是待價而沽,看看闖賊與大清,誰開的價碼更高,以謀求今後富貴。”
他稍頓,偷眼覷了一下上首模糊的身影,繼續稟報,聲音壓低了幾分:“至於關內前兩日神京神京那大晟皇帝周檢,已開城投降!神京城已落入闖賊之手!”
話音落下,帳中頓時一片死寂。
諸將雖仍保持姿勢,但眼神瞬間交錯,疑慮在無聲中傳遞。
連黃台吉搭扶手上的手,也幾不可察地微微收緊了一下。
他們原以為,大晟皇帝即便再不堪,依托神京高牆深池,至少也能固守一段時間。
甚至幻想在八旗大軍壓境榆關時,那困守孤城的皇帝會在絕望中效仿石敬瑭,為求“剿賊”而主動打開關門,引大清鐵騎入關。
萬冇料到,周檢竟如此膿包,直接向闖賊獻城投降了!
“還有何訊息?”黃台吉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不容錯辨的急迫,“速速道來!”
“還還有”馬樂山抬頭,眼神遊移,帶著明顯的試探與猶豫。
“直言無妨!”黃台吉語氣不容置疑。
“嗻嗻,三日前,闖賊曾致書榆關東平郡王穆斐,揚言已在懷柔一帶,擊潰”他頓住,慌忙改口,“是重創了肅親王的正藍旗,以及大同方向的豫親王所部正白旗。”
“什麼!?”
此言頓時在將領中激起波瀾,有的人甚至按捺不住的站起了身,
帳內響起一片壓抑的低聲議論。
諸將心中迅速盤算:
此地與豪格、多鐸破關之處,皆隔著重重燕山山脈,道路險阻,訊息傳遞絕無可能如此迅捷。
而關內平原驛路通暢,傳訊自然快上許多。
即便離此地相對最近的多爾袞部,也有一百多公裡之遙,且需繞行艱險山路。
此刻他們與大清偏師之間存在巨大的資訊差,屬於正常情況。
更何況,神京早已戒嚴,關內探子也難以將情報及時送出。
而榆關的探子早已都帶著大順圍困神京的訊息回到了大清。
帳中諸將麵麵相覷,目光中儘是懷疑,都認為絕對不會如此,肯定是是闖賊傳過來唬住榆關的假訊息。
黃台吉的眉頭已經開始皺起,昏暗中麵色愈發凝重。
他身體前傾,追問道:“遷安、遵化方向呢?闖賊信中可曾提及?”
“回陛下,臣不知!”馬樂山連忙搖頭,隨後低下腦袋,“闖賊來信隻提及懷柔、大同,並未言及其他。”
黃台吉深吸一口氣,胸膛明顯起伏。
若此情屬實,哪怕隻有部分屬實,也意味著他精心策劃的三路偏師大規模襲擾牽製計劃,已然受挫,甚至可能已經失敗!
他原本意圖趁大順主力與大晟在神京城糾纏之際,派豪格、多鐸、多爾袞三路精騎突入關內,大肆襲擾,破壞大順的後方,延緩其攻城進度。
同時,這也是在向困守孤城的大晟朝廷傳遞信號。
若他們能製造足夠混亂,甚至擊敗幾股順軍,就能讓絕望中的大晟君臣看到一絲“借虜平寇”的虛幻希望,心中難免會升起引大清之兵入關“助剿”的想法。
屆時,他大清鐵騎就有了入關的正當理由,可以直接兵不血刃的從榆關而入。
可黃台吉和八旗老爺們還是低估了大順軍隊的實力。
哪怕他們也知道大順的火器凶猛,但是隻是聽說,究竟凶猛到何種程度,缺乏直觀認知。
因為冇和大順軍隊打過,冇親眼見過,就隻能憑藉想象力發揮了。
大清八旗如今同樣配備了相當數量的火器,鳥槍、火炮皆有,尤其是“紅衣大炮”。
這還得“歸功”於孔有仁和耿並忠倆人,當年從登萊渡海來投時,帶來的大量工匠和成熟技術,使得大清也具備了鑄造重型火炮的能力。
在黃台吉和八旗將領的想象中,大順的火炮威力再大,威力至多也就比紅衣大炮略勝一籌吧?難道還能翻天不成?
這源於大晟軍帶給他們的刻板影響,本能的認為大順軍能夠如此凶猛,全是因為大晟軍隊自身菜的離譜所襯托出來的。
更讓黃台吉心下不安的是,為何獨缺多爾袞一路訊息?
三路大軍原定於十月初五同時破關而入。
遷安、遵化一路即便行動,榆關方麵也不該全無風聲。
除非出了什麼意想不到的變故?
或者他瞭解自己這位十四弟,心思深沉,難免不會在關鍵時刻耍些什麼小心思
黃台吉目光掃過帳下諸將,眾人也正望向他,眼神中交織著詢問與憂慮。
眼下局勢陡然生變,原定的偏師擾敵,伺機迫降榆關的計劃遭遇重大挫折。
榆關堅城難下,關內形勢似乎也朝向不利於大清的方向發展。
可是,將近八萬的大清主力已然陳兵關下,糧草齊備,士氣正旺,豈能因為幾條尚無法完全確定真偽的情報,就輕易動搖,無功而返?
誰又能保證,這不是闖賊故意釋放給榆關守軍的假情報,意圖威逼恐嚇,動搖守軍意誌,迫其儘快投降?
不試一番便撤回遼東,那就是眼睜睜看著闖賊統一關內!
一旦讓其統一中原,若依照目前情報上的實力來推測,闖賊之兵真的強悍到足以正麵撼動八旗精銳
那今後大清彆說入主中原,怕是連像以往那樣入關劫掠都會變得困難重重!
黃台吉迅速冷靜下來,意識到破局的唯一機會,此刻仍繫於榆關!
得想辦法,讓榆關守軍自願歸降。
絕不能強行攻打榆關,那樣隻會讓榆關守軍徹底倒向關內闖賊。
他定了定神,聲音恢複了以往的沉穩,再次看向如同驚弓之鳥的馬樂山:
“馬愛卿,你且細細說說,榆關城內如今究竟是何光景?諸將心思究竟如何?哪些人有心向闖賊?”
說著黃台吉加重了音調:“朕,要聽實話。”
他此問實則另有深意。
大清在關內乃至榆關原本布有暗樁,雖因先前傳遞神京被圍的緊急情報而暴露撤回,但他對榆關內部的情況大致仍有瞭解。
因此,此刻意在試探馬樂山是否會如實跟他說道。
說白了就是看他這個人到底是不是真心歸順,有冇有誠意和可靠性。
馬樂山沉吟片刻,彷彿在仔細斟酌措辭,方纔謹慎開口:“陛下那東平郡王穆斐,因其家眷皆在神京,恐恐更傾向投闖。”
“此前大晟皇帝急詔勤王,他本欲出兵,奈何總兵、副總兵及諸參將皆無此意,隻得作罷。”
黃台吉點了點頭,穆斐欲救京師,探子帶回來的情報中也有提到,因其家眷還在神京,而傾向投靠闖賊,也在情理之中。
“總兵陳大海”馬樂山繼續道,“此人投誰皆可,並無定見。”
“但,或許他更偏向投靠闖賊,隻因彼此並無舊怨。”他話鋒一轉,又說道:“然,若陛下願許以高官厚祿,或許能使其心向大清。”
“他現在應該冇有彆的想法了,隻想為以後謀求個安穩富貴罷了。”
“副總兵劉榮升,大抵大抵也是如此,首鼠兩端,全看誰家給出的價碼更高,便倒向誰。”
“至於參將武司桂”馬樂山略作停頓,抬頭覷了黃台吉一眼,聲音壓低,“他或更心向我大清。”
“畢竟其舅祖有福,如今正在大清軍中效力。”
“或許可讓其舅朱有福,修書一封前去勸降?或能奏效?”
黃台吉麵上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未置可否。
祖有福遼東人,此人乃是大晟遼東邊軍大將,出身遼東將門,早年追隨元世忠,在寧遠與寧錦之戰立過不小功勞。
大淩河之戰,他被皇太極圍困,糧食都吃完了,吃人死守,直到人都冇得吃了才選擇假意投降。
投降之後,他連兒子侄子都不管了,又重新複歸大晟。
得到了大晟朝廷原諒,繼續鎮守錦州,直到前幾年的鬆錦大戰,洪承恩把他賣了,困守錦州孤城的他,最終在糧儘之後,又一次投降韃子。
雖然黃台吉仍舊錶示對其恩寵,授與了漢軍正黃旗總兵官的職位,但是實際上是個虛職,如今已經是被囚禁養老的狀態。
就他這種情況,黃台吉算是對他不錯了,他第一次詐降,黃台吉可冇有對他的兒子下手。
而他黃台吉其實心知肚明,那武司桂雖然是祖有福的外甥,但從未主動與大清聯絡過。
他在榆關內真正的暗樁,實為副總兵劉榮升身邊的一個心腹親兵,也正是那個心腹帶回了闖賊兵圍神京的關鍵情報。
至於武司桂,他讓他舅舅祖有福,多次寫信去過,亦石沉大海,杳無迴音,根本就冇有一封回信。
甚至信他有冇有收到,看冇看都不知道
此人如今究竟是何想法,他也拿不準。
“還有楊昭此人。”馬樂山看著黃台吉接著說道,“臣與他曾數次飲酒,此人是個貪圖小利、見風使舵的傢夥!”
“胸無大誌,更冇有忠義可言。誰給的銀子更多,爵位和官位越大,他便更可能跟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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