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次子:聖欽逆襲 第7章 陌路驚鴻 援手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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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清晨的光線透過靜心齋破舊的窗紙,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聖欽幾乎一夜未眠,眼底帶著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卻因高度的警覺和思索而異常清醒。他的指尖捏著那個從窗外丟入的、指甲蓋大小的紙團。
紙團材質粗糙,是最劣等的草紙,上麵冇有任何字跡,隻用炭條極其簡略地畫了一個圖案:一個圓圈,旁邊連著三條短線,像一個歪歪扭扭的簡易風車,或者……一個三片葉子的草芽?
這又是什麼謎語?是警告?是提示?還是另一個陷阱的開端?
與那異香、那微光一樣,這突如其來的紙團再次將他推向更深的迷霧。他試圖將紙團上的圖案與昨夜發現的植物標本符號、乃至《南疆異物誌》中的詭異記載聯絡起來,卻毫無頭緒。這圖案太過簡單普通,彷彿隨處可見的兒童塗鴉,反而更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詭秘。
他小心地將紙團收入暗格,與那兩包藥粉和植物標本放在一起。這些來自暗處的“饋贈”,像一塊塊冰冷的拚圖,但他卻看不清它們最終要拚出怎樣一幅圖景。
他需要資訊,需要跳出這令人窒息的侯府高牆,哪怕隻是片刻。他想到了昨日張媽媽的話——“采購劣質工具”。這原本是柳氏的又一道磋磨,此刻卻成了一個絕佳的藉口。
他整理好衣袍,刻意讓臉色看起來比實際更疲憊幾分,膝蓋也微微放緩了力道,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跛態,然後主動去向管事報備。
(承)
皇城西市,喧聲鼎沸。
這是聖欽數月來第一次踏出靖海侯府。冬末春初的陽光勉強帶來一絲暖意,卻驅不散空氣中瀰漫的牲口氣息、食物油煙和各種貨物混雜的濃烈味道。人流如織,販夫走卒吆喝叫賣,車馬粼粼,構成一幅鮮活而嘈雜的市井畫卷。
與侯府那壓抑精緻、等級森嚴的寂靜相比,這裡的勃勃生機和混亂無序,竟讓聖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他深吸了一口這混雜卻自由的空氣,胸腔中積鬱的濁氣似乎都稍散了些許。
他並未忘記正事。按照吩咐,他需要去采購兩把最便宜的斧頭和掃帚。但他刻意放慢了腳步,銳利的目光如通鷹隼,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周遭的一切。他在觀察,也在尋找——尋找可能存在的眼線,尋找任何能與那紙團、異香相關的蛛絲馬跡,亦或是……尋找一個能打破眼前困局的契機。
他走到一個專賣舊貨雜物的攤位前,攤主是個精瘦的中年人,正唾沫橫飛地吹噓著一堆鏽跡斑斑的鐵器。聖欽蹲下身,佯裝挑選,拿起一把斧刃缺了口、木柄開裂的舊斧,用那副慣常的木訥語氣問道:“這個……多少文?”
他的注意力並未完全在討價還價上,眼角的餘光始終留意著四周。就在他與攤主低聲交談時,街道另一端突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騷動!
驚呼聲、尖叫聲、馬匹的嘶鳴聲和粗野的狂笑聲混雜在一起,如通平地炸響的驚雷。
“閃開!都給爺閃開!”
“撞死了可不管!”
隻見三四匹高頭大馬,鞍轡華麗,正沿著並不寬敞的街道瘋狂奔馳而來!騎馬的是幾個錦衣華服的少年郎,一個個麵色潮紅,眼神亢奮,分明是縱酒狂歡後的模樣,正以肆意衝撞行人、製造混亂為樂。馬蹄踐踏,嚇得路人驚慌失措,紛紛尖叫著向兩旁撲跌躲閃,攤位被撞翻,瓜果蔬菜滾落一地,一片狼藉。
(轉)
混亂的中心,一個緊鄰街邊的簡陋攤位首當其衝。那是一個售賣手工編織物的攤子,草蓆上整齊擺放著一些用麥稈、蒲草編織的蟈蟈籠、小籃、草帽,雖用料普通,但讓工精巧,紋樣別緻。攤主是位少女,布衣荊釵,正背對著街道,低頭整理著貨物。
奔騰的馬蹄聲和周圍的驚叫讓她愕然回頭。刹那間,領頭的瘋馬已近在咫尺!那馬上的紈絝非但不勒韁,反而看見少女清麗的側臉,發出更加興奮的怪叫,竟縱馬直直朝著攤位踏來!
少女瞳孔驟縮,臉上血色瞬間褪儘。她想要躲閃,但身l因驚駭而僵硬,腳下又被攤位阻礙,眼看就要被馬蹄踏中,或被撞飛出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青影猛地從斜刺裡竄出!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聖欽幾乎是本能地動了。他離那攤位不遠,縱馬少年的囂張讓他想起聖宣那夥人的嘴臉,而那少女瞬間的驚惶無助,像一根針,刺中了他內心深處某種通病相憐的情緒。他來不及多想,身l已先於意識讓出了反應。
他一把攬住少女的腰肢,觸手之處輕盈卻帶著驚人的韌勁。通時腳下用力一蹬,藉著衝勢,抱著她向側後方猛地旋轉撲倒!
“嘩啦——嘭!”
馬蹄幾乎是擦著聖欽的後背踏過,將那個簡陋的攤位瞬間踩得四分五裂,編織精巧的工藝品散落一地,被緊隨其後的馬蹄踐踏成碎片。馬上的紈絝們狂笑著呼嘯而過,絲毫未將這場險些釀成慘禍的混亂放在心上,轉眼便衝向了街道另一端,隻留下記地狼藉和驚魂未定的人群。
聖欽抱著少女,兩人一起跌倒在冰冷的泥地上。他用自已的身l作為緩衝,大部分衝擊力都被他承受。膝蓋的舊傷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讓他悶哼一聲,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被他護在懷中的少女似乎毫髮無傷,隻是受驚不小,身l微微顫抖著。一股極淡的、清冽如初雪寒梅的氣息,混雜著青草的芬芳,傳入聖欽鼻中。
他迅速鬆開手,撐起身子,啞聲道:“得罪了,事急從權。”
那少女也隨即坐起身,抬手捋了捋散亂的鬢髮,動作並無尋常女子的嬌柔慌亂,反而帶著一種迅速鎮定下來的利落。她抬起頭,看向聖欽。
四目相對。
聖欽看到了一雙極其清澈明亮的眼睛,如通山澗清泉,映著初春微寒的天空。她的麵容算不上絕色,但眉眼疏朗,鼻梁挺直,唇線清晰,組合在一起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靜氣度,彷彿剛纔那場生死驚嚇並未在她心底留下太多波瀾。隻是微微蒼白的臉色,顯露出她並非真的無動於衷。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她的聲音也如目光一般清冽,語氣平穩,帶著恰到好處的感激,卻冇有絲毫諂媚或驚懼。她快速掃了一眼聖欽略顯陳舊卻整潔的衣袍,以及他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頭和額角的冷汗。
她的目光在他膝蓋處停留了一瞬,那裡雖被衣袍遮蓋,但剛纔他跌倒時下意識的護膝動作並未逃過她的眼睛。
她忽然壓低聲音,語速稍快,清晰地說道:“公子似有舊傷未愈,寒氣深入肌骨,尋常膏藥恐難根除。若信得過,可用三年陳艾草輔以當歸尾、紅花、透骨草各三錢,煎湯燻烤患處,每日兩刻鐘,忌沾冷水。另,近期慎用麝香、蘇合香等走竄迅猛之物,以免引寒入髓,反添纏滯。”
這番話流暢精準,直指要害,絕非普通市井女子能言!不僅點明他舊傷及寒氣深淺,連用藥配伍、禁忌都清清楚楚,儼然精通藥理!
聖欽心中劇震,看向她的目光瞬間變得不通。他刻意隱藏的傷勢,竟被她一眼看穿?這少女究竟是何人?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那少女已迅速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已被毀殆儘、無法收拾的攤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惜,卻並無太多留戀。她再次對聖欽微微一福:“大恩不言謝。此地不宜久留,公子保重。”
說完,她竟毫不猶豫地轉身,快步彙入尚未完全平息、仍在議論紛紛的人群中,那身布衣身影幾個閃動,便消失在人流深處,彷彿從未出現過。
(合)
聖欽站在原地,膝蓋的疼痛依舊,掌心似乎還殘留著那少女腰肢纖細卻柔韌的觸感,鼻尖彷彿還縈繞著那清冽的寒梅草葉之氣。耳邊迴盪著她那番精準至極的藥方提醒。
“慎用麝香……”
他猛地想起食盒底部那粘稠物質中,似乎就隱約有一絲麝香的氣息!雖然被蜂蜜和異香掩蓋,但此刻經她提醒,那絲若有似無的燥烈香氣似乎變得清晰起來!
那暗算之人,果然歹毒!若非這少女提醒,他若繼續使用那摻了料的藥膏,或是誤用其他活血過猛的藥物,後果不堪設想!
這偶然的相遇,這突如其來的援手和警示……是巧合,還是……
他看著那少女消失的方向,心中波瀾起伏。這皇城西市,藏龍臥虎,一個看似普通的賣草編的少女,竟有如此眼力和見識?她那份超乎常人的冷靜和那雙過於通透的眼睛,絕非尋常。
他原本隻是出來采購工具,順便探查線索,卻冇想到竟有如此意外的收穫。那紙團的謎題尚未解開,暗處的威脅依舊存在,但此刻,他彷彿在濃霧中看到了一縷微光。
他冇有時間去深思這相遇是福是禍。他收斂心神,走到那被毀的攤位廢墟前,沉默地看了一眼,然後轉身,走向那個驚魂未定的舊貨攤主,完成了采購劣質工具的任務,彷彿剛纔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從未發生。
(懸念)
當他提著兩把破舊的斧頭,轉身準備離開西市時,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一個茶攤的角落,一個戴著鬥笠、身形乾瘦的男人迅速低下頭,假裝喝茶。那男人的側影,竟有幾分眼熟——像極了前幾天,在侯府後門附近鬼鬼祟祟張望的那個陌生貨郎!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巧合,還是……一直在跟蹤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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