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和離手冊 008
作死(3)(修)
“你不敢。”……
但很快,他又安慰起自己來,他是真的饞到要到前兒媳的地盤蹭一頓飯麼,當然不是,他還不是為了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可是,眼下薛如月也在,這個場景,讓楊士鐸一時之間有些難辦。這個時候如果走吧,好像不太好,畢竟人家已經邀請自己吃這一頓飯了,可是不走,他實在難以抵擋自家兒子這刀子一般犀利的目光。
柴蘅順著聲音望去,也一眼瞧見了楊衍。自和離之後,這還是她第一回看見他,短短幾天的功夫,薛如月就在他的身邊了,可想而知,關於她跟他和離這件事,他也挺迫不及待的。
“老侯爺……”柴蘅本想說,既然楊衍來找他了,不如他就回去吃飯吧,左右他的宅子裡也是有仆人的,不至於連一頓飯都吃不上。
可在她說這話前,陸識初又再度笑著開了口:“既然來了,不如一道吃飯。來者是客,我們總沒有趕人的道理。”說著,熱情地邀請所有人進來。
楊衍不喜歡陸識初。
如果是前世,他是斷斷不可能跟陸識初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所以柴蘅也並不覺得他真的會來,沒成想,出乎她意料的是,他還真不客氣,帶著薛如月就走進來了。這個家裡原先也就隻有兩副碗筷,幸好陸識初前些日子幫她整理收拾宅院的時候,從自己那邊取了幾副過來,以防將來有客人,不然這幾個多出來的人真得吃手抓飯。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整個席麵上,除了楊士鐸跟陸識初你來我往,有些歡聲笑語以外,其他三個人一言不發。
主要是柴蘅也不知道該跟楊衍和薛如月說些什麼。
站起來祝他們百年好合?她跟楊衍說氣話的時候會這麼說,這兩人真要擱在她的麵前,她也確實做不到。
十多年來,薛如月一直是她心頭的一根刺,這根刺紮的很深,讓她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讓她時常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一點做的不好,楊衍跟母親就會因為薛如月而不要她了。和離之後,她以為她是徹底拔出了這根刺,但事實上是這根刺隻是已經徹徹底底地紮了進去,深到看不見頭罷了。而眼下,這兩人成雙入對的在自己眼前晃悠,又讓這根刺稍稍冒了點頭。
柴蘅吃了一口魚以後在發呆,她吃不下去,薛如月也吃不下,她今日是想跟楊衍一道來看楊士鐸的,不是想來柴蘅這裡蹭飯的。
思前想後,薛如月突然擱下筷子:
“阿蘅。”
“嗯?”
“我有事要同你說,我們去院外頭談一談?”薛如月突然想跟柴蘅主動提一提她兄長的事。
柴蘅後知後覺:“不如就在這裡說?”
“去外麵吧,老侯爺還沒有吃完,我們兩個人在外麵好聊一聊。”薛如月說。
柴蘅看了一眼楊士鐸狼吞虎嚥的樣子,一時之間百感交集,活了半輩子的人怎麼跟沒吃過飯似的。
她在心裡歎口氣,雖然並不想跟薛如月麵對麵,但還是依言走了出去。
“有什麼事麼?”走出堂屋,柴蘅問薛如月。
薛如月先提了一下柴夫人的過壽:“十日後是柴姨母的壽辰,你從西戎回來到今天也沒有去姨母那裡看一看,姨母近來十分想念你,但她嘴上從來都不說。你看看,要不要在壽辰前就回去一趟,先看看姨母?姨母待人素來親和,你又是她嫡親的女兒,何必因為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鬨僵了母女關係?”
柴蘅心想,她對你確實親和。可對我卻並非如此。
再者,什麼是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呢?那些偏心的事情一件件累積起來就是大事。
“她如果真的想念我,我還在京城,她怎樣都能找到我,來看我。”
“但她沒有,她隻是在等,等我像以前一樣跟她低頭認錯,她有你做女兒就好了,不必顧念我。”
柴蘅其實很反感薛如月站在一個勝利者的角度高高在上的勸說她,但沒法子,這一世,薛家還沒有對芙蓉山做什麼,她要是就這麼急吼吼地把用一把掃帚把薛如月掃地出門,倒顯得她有點毛病。於是隻能忍住給她翻白眼的心,儘可能地對她和顏悅色。
薛如月道:“我也想成為柴姨母的女兒,可既然有你在,我總不好搶了你的位置。搶人東西這樣的事情,我是做不來的。”說著,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堂屋裡頭正在飲茶的楊衍。
“你能把行之還給我,我很欣喜。也多謝你,但是阿蘅,你不該對我兄長下手。”
她話鋒轉得太快,柴蘅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對誰下手?”
“我兄長。”薛如月依舊是那副溫柔端莊的樣子,但說起這事時,言語之中卻帶了幾分嘲弄,“我兄長薛從禮是你捉走的,這一點你不必否認。今日下午我已經去刑部大牢看過他了,他向我哭訴,他絕沒有販賣私鹽。說昨日那一輛裝有私鹽的運糧車中途曾因輪子壞了在徐家醬油鋪前停留過半個時辰,他當時去喝了一盞酒,等回去的時候,剛好瞧見你就在那附近盯著那輛運糧車,你身邊還圍了幾個小乞丐。”她意有所指。
柴蘅等著她繼續說下去:“所以呢?”
“所以你若要查我兄長的運糧車當時為什麼不查,何至於又等了兩個時辰?你當時為什麼在醬油鋪前盯著我兄長的運糧車,那幾個小乞丐又是做什麼的?”薛如月不動聲色地把矛頭指向她。
她這麼一說,柴蘅覺得很可笑。
徐家醬油鋪的門口又不是隻有薛家人能走,當時她剛好路過哪裡,幾個小乞丐圍住她向她討要錢財,她給了一些銀錢後,哪幾個小乞丐想要用它買糧買餅,也就盯著那輛運糧車看了一會兒,她順著那幾個小乞丐的目光也看過去,這有什麼不對麼?
秉持著不能太靠近薛如月,靠近了就會倒黴的想法,柴蘅無心跟她解釋,隻是道:“我捉你兄長是我職責之內的事,並無任何針對之意,你若覺得我徇私報複,大可以去找我的上司崔大人理論。”
說完這話,柴蘅轉身就要走。準備同楊衍講,讓他把薛如月帶走,彆和離了還帶著他的舊愛來惡心她。
可還沒走出一步,就又被薛如月叫住了。
“你我之間的事情,還不至於找上崔大人。隻是柴蘅,若你故意誣陷我的兄長,不如早些向崔大人坦白,將我兄長放出來。倘若你自己早些同崔如是交代了,那你捉錯人一事,我們薛家可以不同你計較。”
“但若是讓我自己查出我兄長無罪,你們京衛司亂捉人,此事勢必不會善了。”薛如月在她身後,冷冷地開口。
柴蘅止住腳步,竭力讓自己顯得有耐心些:“我不怕你去查,我有沒有徇私報複他,我很清楚。你愛如何便如何。”
她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激怒了薛如月,薛如月道:“柴蘅,你就這麼自信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麼?有行之幫我,你就這麼確定你沒有捉錯人?”
柴蘅當然知道楊衍會幫薛如月,可再怎麼幫,他也不能顛倒黑白不是?
柴蘅懶得跟她多言,轉頭進了屋。回去的時候,楊士鐸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小清屏手拿一隻燒雞腿,正在滿嘴流油的打嗝,而楊衍,正居心叵測地盯著陸識初腰間的那個木雕看。
陸識初看柴蘅回來的臉色不太好,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這個動作剛剛好落進楊衍的眼底,等到薛如月回來,她將手徑直搭在他的手臂上,攬住他,他也沒有拒絕。
該死的窒息情景。
楊士鐸蹭飯的時候沒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但此刻卻很想找地縫。
“侯爺既然吃好了,那天色已晚,我同師妹也不留客。今日不如就這樣散了吧。”陸識初起身替柴蘅送客。
楊衍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隻是麵向柴蘅:“你我和離的時候,我有一樣東西落在了你這裡,我今日要拿走。”
柴蘅有些詫異:“你都不曾來過我這小院,能有什麼東西落在我這裡?”
“我母親的遺物,一枚青雲佩。”他淡淡道。
柴蘅對於楊衍送給她的東西多多少少還是有數的,事關遺物,她又怎麼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可她在腦子裡搜尋半天,也沒想明白他給過自己這樣東西。
“你什麼時候送給我的?”
“自己想。”
柴蘅第一反應是他在誆自己,於是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前公爹,想問問真的有這樣東西麼?
楊士鐸低下頭,一張老臉不知道該放到哪裡,楊衍母親的遺物隻有他和一堆的田宅莊子,哪有什麼玉佩?
欺負從前的妻子也不能這麼欺負。
可礙於自己兒子的淫威,他不敢說。
“想不起來就跟我進去找。”楊衍波瀾不驚地開口,從今天進來起,他整個人就沒什麼情緒。
進去了也找不到啊。
柴蘅一臉莫名其妙,但還是跟著他進了裡間。
柴蘅才搬過來沒多久,臥房隻堆了兩個還沒有來得及整理的大紅木箱子,一個梳妝台,兩個櫃子和一方畫案一張床已經是全部。
床榻之上隻放了一個小小的軟枕和兩床簡單的被褥。如今還是冬天,屋子裡沒有生火,連個地龍也沒有,隻有一個空蕩蕩的炭盆,裡麵還什麼都沒有。
“離開侯府,你連一盆炭都買不起?”楊衍踢了踢那火盆。
“你不是讓周九偷偷給我塞了銀票麼?我怎麼會買不起一盆炭?”柴蘅從前到了冬日裡就很容易染風寒,一個冬天至少要病上個兩次。
但今年京城的天氣暖和,陸識初給她送來了炭盆後,她也不是沒有銀子買,隻是覺得在這裡待不了多久了,沒必要,就一直不曾去街市上。
“陸識初時常來你這裡?”楊衍突然發問,玉佩什麼都是假的,這纔是重點。
柴蘅翻找東西的手停下來:“我師兄來不來跟你有什麼關係?”
一股子的不好的預感在柴蘅的心頭升起,直覺告訴她,他因為單純看她師兄不順眼,又想找她師兄的麻煩。
“你想乾什麼?”
柴蘅皺著眉頭,戒備地看著他。她這副神情讓楊衍心裡彷彿被什麼東西攪了一下,前世她還收斂一些,知道他不喜歡陸識初,絕口不提他半點,也從不敢在他麵前流露出半點對陸識初的維護來,但這輩子卻完全不裝了,一副母雞護崽的樣子。
“一個從六品的刑部員外郎,整日裡麵那麼閒,我自然要讓梁遠景給他找點事情乾一乾。嶺南那邊需要一個書令史,我已經同梁遠景說了,陸識初正合適去。明日啟程,後麵半個月他都會在前往嶺南的路上。你若想他,最好珍惜你們在一起的這最後一日。”
楊衍冷冷地說,將從前那些對付政敵的手段都使了出來。
柴蘅臉色驟然發白:“上京前往嶺南要走多少的山路,他一個京官,你讓他去嶺南,你要斷他的仕途還是要他的命?他跟你有深仇大恨麼?”
楊衍看她失態的樣子,心裡發疼的同時也在想,他們怎麼會沒有深仇大恨呢?前世,那個姓陸的是欺騙她,為了一己之私害了整個芙蓉山不說,還利用她給他捅刀子,甚至,試圖攪亂整個朝堂。這一世,是肖想她,他在升任兵部尚書後第一件事隻是讓好友,如今的刑部侍郎梁遠景把他調走,已經是格外的恩賜了。
更何況,陸識初的身份,即使今日他不對陸識初動手,將來有朝一日,聖人發現,陸識初也難逃一死。
這些東西,楊衍不知道怎麼跟柴蘅細講,因為一看到她這副充滿怨唸的樣子,他就不舒服。
於是隻是帶著些許戾氣,淡淡道:“我沒送他去死,已經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你再問我一些讓我不高興的話,他大概是會死在前往嶺南的路上。”
說著,又補了一句,“但這幾日,倘若你在我的麵前乖一點,聽話一些,我還能讓他在去嶺南的路上好過一點。”
什麼叫乖一點,聽話一點?
他拿她當什麼?
“你什麼意思?”
“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得繼續住在侯府,等我適應了沒有你這個前妻的日子,我會放你走。”
柴蘅怔了一下:“你這樣,不怕我繼續招惹薛如月麼?”
楊衍也怔了怔,他原本開口想要解釋些什麼,但話語一轉,又變成了一句:“你不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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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正式追妻倒計時隻剩兩章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