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和離手冊 009
懲戒
五鞭子
崔如是迎著梁遠景跟薛如月進去,一進門,他就主動給這兩人倒茶。官大一級壓死人,崔如是向來能屈能伸,倒完茶後主動道:“我們京衛司其實也是按照朝廷的規章製度辦事,抓了薛大公子也確實因為他運糧車上有私鹽。無論最後他是否有罪,我們也不可能放著一個有嫌疑的犯人不抓是不是?”
他搓著手,笑的十分勉強,“梁大人您也是從地方官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應當知道咱們這些小官員也十分不容易,大家都指著年底那一筆賞錢過日子,您看此事您能不能高抬貴手就這麼算了?”
梁遠景眼角眉梢間帶著點笑意,並不直接接崔如是的話,隻是看了一眼薛如月:“這是苦主,問問苦主怎麼說?”
薛如月昨日才剛把薛從禮接回家去,她這兄長平日裡麵嬌生慣養,沒吃過半點苦,在牢裡待了幾日後,整個人都病殃殃的,府上的嬤嬤丫鬟看著都心疼極了。
薛如月倒也並不想柴蘅受什麼皮肉之苦,但是至少,她需要她一個道歉。總不能把人捉了,什麼事兒都沒有,還能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年底了,各個官署都等著發賞錢。我家父也在朝廷為官,手底下也養著一票人,也知道大人您的不容易。”
“這樣吧,把負責這件事的小吏找來,登門同兄長道歉,此事便能了結。”
薛如月喝了一口熱茶,緩緩開口。
崔如是的笑容漸漸消失,他雖是個不太靠譜的上司,但關鍵時刻把手底下的人推出去這種事情他做不來,更何況,此事,他也不覺得柴蘅有什麼問題。
“這不好,我手底下這個副使主要還是太年輕,也是個姑娘,小姑娘不懂事,折騰她沒什麼道理,也沒什麼必要。薛姑娘如果實在需要有一個人為此道歉認錯,我是她的上司,我今日下午就可以提著東西登門。”崔如是打著哈哈。
梁遠景揶揄道:“崔大人當真是把手底下的人當女兒養,可惜了,惹事生非的主不敲打敲打將來還會繼續添麻煩。先不說道歉不道歉的,我倒是很好奇,這個惹事的姑娘長什麼,不如讓我見見。”
“這丫頭今日不在,梁大人,你就彆難為我了。”崔如是繼續企圖遮掩過去。
薛如月:“可是我剛剛還看見她在外麵。”
崔如是這才反應過來,楊衍是柴蘅從前的丈夫,而麵前這個薛姑娘又好像是外界所傳言的楊大人的紅顏知己,這兩人確實應該認識。眼看著無法圓過去,崔如是一時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崔大人,您自己也說了,年終了,大家夥都很難。手底下的兄弟們都等著賞錢吃飯呢,你把我這一樁事處理好了,我也不難為你,我就自己去戶部跟盧侍郎說,讓盧侍郎立即把賞錢撥給您。因為護著一個人,害了大家夥兒,想必這也不是您想瞧見的。”梁遠景繼續戲謔著給崔如是施壓。
這話話音落下,門被推開,是柴蘅。
她沒有聽人牆角的習慣,老楊頭剛剛趴在門口聽了一會兒,適逢錢小七湊過來問聊的如何了,老楊頭給他傳達,她也就聽見了全部。
前幾日楊衍警告她的話,還依稀在耳邊回響著。眼下她在上京的處境其實跟上一世沒有什麼區彆,但凡涉及到薛家,他維護薛如月是一種必然,柴蘅早就見怪不怪。所以心裡雖然覺得不平,但也習慣了。
無非是忍一忍,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薛從禮是我抓的。”她走進來,十分坦然地麵對梁遠景。
梁遠景原先還在想,是怎樣不長眼的蠢東西給他好友的紅顏知己找麻煩,打眼一瞧,還真是如同崔如是所說,是個年輕姑娘。長得倒是人模人樣,標誌人兒,可惜,做事沒腦子。
“你抓錯了人還有理了?”
“沒送你去牢裡,已經是我們薛姑娘對你的仁慈,還不跪下認錯。”梁遠景一上來先擺了個官大人的譜。
柴蘅當然不可能給薛如月下跪:“抓了薛公子一事我可以道歉,但是我不可能下跪。大齊原也沒有一條律例可以逼著人私底下跪下的。”
柴蘅冷淡地瞥了一眼梁遠景,緩緩開口。
“小姑娘嘴還挺硬。”梁遠景任職刑部,對付這些嘴硬的人最有自己的一套,可惜眼下這裡並非刑部大牢,不然他一定要教她知道,什麼樣的人是能惹的,什麼樣的人不能。他哼了一聲,左右找不到一件趁手的東西,舉起手裡的茶盞,一杯滾燙的熱茶就朝著柴蘅潑了過去。
“梁大人,萬萬不可!”崔如是一聲驚呼。
柴蘅始料未及,沒想到梁遠景會潑她,好在躲得快,隻是潑到了手背上,但茶水滾燙,也濺的白皙的手背上當即紅腫一片,起了一圈的水泡。
薛如月也驚了一下。
“罷了,梁大人,我跟此女也是舊相識,不想鬨得如此不快。”說著,轉頭看向柴蘅,“阿蘅,我也不想為難你,我不需要你同我道歉,你今日登門前去我們薛府,同我兄長道歉就好。此事鬨得很不愉快,原本我父親也是要深究此事的,但後來知道是你,還是決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登門道歉?
柴蘅幾乎不用想,就能猜到那又是怎樣的羞辱。
她不想去。
所以她看著薛如月:“除了登門道歉呢,還有沒有第二種選擇?”
這又不是街市上,當買菜呢,還挑選上了。
梁遠景嗤笑道:“薛姑娘剛剛給你的選擇已經是最寬容大度的了,我也不知道你們是怎樣的舊相識,才能讓薛家如此不計前嫌,不跟你計較。但如果是我,我定然不會這樣放過你。你如果實在不願意同意薛姑孃的要求也可以,按照規矩來,去我刑部大牢捱上二十鞭子。此事就作罷。”
聽到這裡,原本還想著彎一彎骨頭的崔如是徹底坐不住了:“梁大人,這並不妥當,我手底下的人到底抓沒抓錯人,你心裡其實也清楚。二十鞭子會要人的命,你走吧,崔某就是自己用俸祿將這一筆賞錢給底下的兄弟補上,也不能隨便拉一個無辜的年輕人來頂罪!”
他一下子站起來,即刻就要趕梁遠景走。
“二十鞭子挨不了,那就十鞭子吧。明日午時,你自己到刑部的大牢裡來。”梁遠景並不準備走,隻是討價還價。
柴蘅並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牽連到整個京衛司,事到如今,她已經看得再明白不過,薛如玉先前說她徇私,但這其實是一場真正針對她的挾私報複。不讓幕後之人看到血,他是不會滿意的。
“好。”
她想也沒想,就應下來。
刑部的鞭子,鞭鞭見血。即使是十鞭子,也有風寒起高熱感染的風險,薛如月不喜歡柴蘅,但沒想往死裡折騰她。萬一真折騰出了什麼事,她對柴家那邊不好交代,更何況,侯府那邊也並不知道今日梁遠景帶她來的事情,楊衍到底是個什麼心思,她還沒有琢磨透。
“不必這麼多,小懲大誡,五鞭子就好,長個記性。”薛如月說。
既然苦主都這樣開口求情了,梁遠景也就樂得送個人情:“卑賤之人的性命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但既然有人為你求情,我就放你一次,五鞭子打完,此事一筆勾銷。”說完,達到了目的,心情愉快地同薛如月一道離開。
眼看著這兩人走了,崔如是歎口氣對柴蘅道:“刑部這堆混賬就是這樣子的,不把其他官署手底下的人當人。你明日不必去,這混蛋玩意兒不能慣著,至於彆的,我來想辦法。”
柴蘅搖頭,轉頭寬慰崔如是:“無妨,這件事本就是針對我的,五鞭子不多。幕後之人原本就是想要替薛家出氣,今日不見血,明日也有彆的麻煩等著我。不如讓他早些稱心如意。”
*
天光熹微,梁遠景挑了個最好時候邀請楊衍來刑部喝茶。
兵部這幾日有幾個軍官鬨事,被扭送到了刑部去。梁遠景請楊衍來,一方麵是跟他商議那幾個鬨事的人的罪該如何定,另一方麵,是想邀楊衍一道品嘗他不久前剛讓人從江南采集回來的明前雨露。
“你們兵部那幾個人,我看來送上來的名單,原本就是軍戶出身,竟然不知軍中的軍備是不能亂拿的。懲戒了他們還一副頗有道理的樣子,行之,擱你看,我該如何處置?”梁遠景一邊走,一邊詢問楊衍的意思。
“按律例辦就是。”楊衍咳了一聲,這幾日倒春寒,他嗓子不太舒服。
梁遠景知道楊衍原也不太過問這些小事,人送來刑部,他基本上就不會再管。梁遠景也不想耗費楊衍原本不多的耐心,乾脆直接樂嗬嗬地介紹起他派人尋來的茶。從這茶的起源開始講起,一直講到他是如何費得千金尋得這茶的,同時,又補了一句,這茶對嗓子好。
楊衍無心去聽,他來也隻是想問問梁遠景,西南河道擁堵,半個月前下獄的那個都水監丞如何了。
聖人命幾個小皇子一道參與此案,他是永王的老師,永王如今小的很,纔不過五歲,也參與其中,這就不是考校永王這個皇子了,而是看他有沒有做皇子老師的能力。這樣的一場場試探和檢測,前世楊衍經曆的不少,這一世再重來,對他而言倒也並不算難。
他冷漠地等梁遠景把一堆廢話說完,目光隨意望向四周時,卻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其實離他並不算近,中間還隔了一條小道和假山,此刻正往刑部大牢裡走,跟以前一樣,步履匆匆,也不知道急著去乾什麼。
梁遠景見他心不在焉,便以為他急著去牢裡看那個都水監丞:“急著去問那個監丞話麼?倘若著急的話,你我可以現在就去。”
“不必,先用茶吧。”楊衍淡淡開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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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宋南春風得意了半輩子,二十出頭的時候卻在情場上栽了個大跟頭,差點為了個女人把梁家的百年家業給賠了進去。
孟珠玉是個玉器行當裡少見的聰明人,梁家上下沒有不稀罕她的。
她哄了梁宋南五年,他以為她真的愛他。可臨到結婚的時候,梁宋南卻發現自己
被這個聰明人擺了一道。
既然說了要分手。
那很好。
誰先回頭誰是狗。
……
一個好不容易站起來的妻管嚴在虐妻之後又重新跪下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