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異星錄 第16章 三辰共曜·天命所歸
九闕初啟·紫氣東來
長安城。
這座沐浴了千年風雨,積澱了無數王朝興衰的古老帝都,此刻正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充滿工業時代活力的喧囂所喚醒。青灰色的巨大城垣依舊沉默地拱衛著皇城,但城垣之外,視野所及之處,已然換了人間。
巨大的蒸汽起重機如同鋼鐵巨臂,在未央宮舊址的工地上空轟鳴揮舞,粗壯的鋼梁在灼熱的盛夏陽光下閃爍著冷硬的光澤,被精準地吊裝、鉚接。高聳的煙囪吐出的濃煙,彙入天空中密集的雲層。遠處,渭水之畔新建的巨大船塢如同匍匐的巨獸,隱約可見新造蒸汽鐵甲艦的龐然輪廓。最引人矚目的,是一條從東門外筆直延伸而來的、泛著金屬寒光的鐵軌,它如同一條初生的鋼鐵巨龍,直刺入正在拔地而起的嶄新宮闕群——寰宇宮的心臟地帶。
這座全新的宮殿建築群,正是即將誕生的寰宇帝國的權力核心。它承襲了漢家宮闕的巍峨基座與飛簷鬥拱的輪廓骨架,卻又大膽融入了更為宏闊的空間佈局與源自羅馬的巨型石拱結構。巨大的花崗岩基座穩穩地紮根於大地,象征著亙古不變的統治基石;而基座之上,鋼骨與水泥澆築出的宏闊殿堂則直指雲霄,宣示著新時代力量的噴薄欲出。宮殿群落尚未完全落成,但那透過腳手架展現出的、兼具傳統莊重與現代力量的磅礴氣魄,已足以令所有初見者屏息。環繞宮殿的廣場,其規模更是前所未有,足以容納十萬軍民齊聚。地麵上,由澄泥燒製、經高溫窯變後呈現出深沉青金色的方磚,正被匠人們一絲不苟地鋪設,每一塊磚麵上都壓印著象征永恒的“寰宇”徽記——一個由麥穗、鐵錨、齒輪與交錯的經緯線組成的圓形紋章。
所有通向寰宇宮的道路,都被披堅執銳、身著筆挺靛藍色新式軍裝的禁衛軍層層把守,肅殺之氣彌漫。馬蹄踏踏在夯實的黃土路和初鋪的條石路上,發出清脆而密集的聲響。代表著華夏聯盟疆域內幾乎所有重要力量的旗幟,在風中翻卷:曹操麾下如林的玄色“魏”字旗、劉備軍沉毅的赤底“漢”字旗、孫權勢力張揚的朱紅“吳”字旗…更有來自新近臣服的涼州、遼東、南中、乃至遙遠天竺都護府、波斯行省(薩珊波斯部分降服地區)的藩旗。旗幟的海洋彙聚在宮門前的巨大廣場上,無聲地訴說著一個無可辯駁的事實:一個前所未有的龐大帝國,即將在這裡宣告它的誕生。
宮牆之內,未完工的寰宇正殿“承天殿”中,氣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銀。巨大的空間裡,支撐穹頂的鋼骨還裸露著,在透過高窗斜射而入的光柱中投下森然的陰影。空氣裡彌漫著新鮮木料、生石灰和金屬粉塵的混合氣息。三位身影立於尚未鋪設龍椅的高台之上,俯瞰著下方空曠的殿堂,彷彿在檢閱著即將到來的命運。他們身後,隻有寥寥數名最核心的心腹重臣垂手侍立,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曹操(林風)一身玄端深服,繡著繁複的暗金雲雷紋,比起往日的戎裝,更添幾分深不可測的帝王威儀。他負手而立,目光沉靜地掃過殿中每一處未完成的細節,如同在審視一行行至關重要的程式碼。他的思緒中,那一夜在蔡琰莊園,在貂蟬帶來的“神啟者”情報重壓下,三方最終簽下《寰宇盟約》時筆墨的沙沙聲,似乎還在耳邊回響。效率,最優解…他心中默唸著本體林風的信條。眼前的權力框架,正是那夜逼出來的、冰冷的邏輯產物。他必須牢牢掌控中樞,徹底清除任何可能破壞這架精密機器的“bug”,無論是內部的世家餘孽,還是遠方的神啟陰雲。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在袖中屈伸了一下,彷彿在敲擊無形的鍵盤。
劉備(陳默)一身莊重的赤色深衣,此刻卻顯得有些緊繃。他望著眼前象征著無上權力的高台基座,仁厚溫和的臉上,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如釋重負交織。本體陳默那份來自社畜對安穩的渴望,與宿主劉備匡扶漢室的沉重理想,在漫長的掙紮後,似乎終於在這“漢王”的頭銜下找到了一個奇異的平衡點。他不再是那個顛沛流離的小縣令,但頭頂懸著的依舊是“漢”字大旗,這讓他心中多少有些慰藉。然而,治理如此龐大的王國(益州、荊州、以及未來更多新領地),協調關張這些老兄弟與新晉務實派官員的關係,種種千頭萬緒的行政壓力,又讓他下意識地感到肩頭沉甸甸的。
孫權(孫陽)則是一身華貴的朱紅親王蟒袍,袖口與領緣用金線繡著翻騰的海浪與鐵錨紋樣。年輕的臉龐上,是竭力抑製卻依舊蓬勃欲出的銳氣與期待。他感受著腳下這座象征著大陸權力巔峰的宮殿,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錫蘭海西都護府那洶湧的海潮、龐大的鐵甲艦群和延伸向未知大陸的鐵軌。他的本體孫陽那運動員的冒險精神在胸腔裡鼓蕩。大帝國的親王?很好!但這位置更意味著能調動更多資源,去探索更廣闊的海域,去打造更強大的艦隊,去應對那來自西方深海的威脅。他彷彿已經看到“寰宇”的旗幟,在自己引領的鋼鐵艨艟護衛下,插遍星球的每一個角落。
“時辰將至。”
侍立一側的張昭,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三人幾乎同時深吸一口氣,目光交彙。沒有言語,隻有一種在共同目標下形成的、經曆了無數血火與妥協後的複雜默契。這一瞬,過往的猜忌、爭鬥、聯盟的脆弱,都暫時退居幕後。他們共同締造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將主宰已知世界的龐然大物。而他們,即將站上這巨獸的脊背。
三辰冕旒·萬方衣冠
承天殿外,人聲鼎沸。
巨大的寰宇廣場上,人潮如海,旌旗蔽空。從九卿重臣到各州郡代表,從新式陸軍中將校到海軍艦長,從功勳卓著的工匠大師到天竺、波斯的藩王使節…數萬雙眼睛,都聚焦在承天殿那數十級白玉丹陛之上。
“肅——靜——!”
“肅——靜——!”
“肅——靜——!”
九重宮門次第洞開,九聲洪亮悠長的唱喏如同滾滾驚雷,連綿不絕地從最深處傳來,層層遞進,最終響徹整個廣場。每一次唱喏的迴音都還在空氣中震顫,下一聲便已接踵而至,形成一股沛然莫禦的聲浪,強行壓下了所有的喧囂。刹那間,偌大的廣場陷入一片絕對的寂靜,連風聲似乎都被這莊嚴的肅穆所震懾。
鼓樂聲陡然大作!
不再是編鐘磬石的清越古雅,而是融合了銅管軍樂的雄渾壯闊與大型定音鼓的深沉震蕩!這嶄新的《寰宇朝頌曲》,其磅礴的旋律帶著金屬的鏗鏘與時代的律動,瞬間點燃了廣場上所有軍民的熱血。
丹陛之上,身影出現。
曹操(林風)當先而行。他頭戴十二旒玄玉平天冠,身著玄色十二章紋袞龍袍,腰係山河環繞的金玉革帶,腳踏雲紋赤舄。他的步伐並不快,卻異常沉穩有力,每一步踏在白玉階上,都彷彿帶著千鈞之力,目光平視前方,深邃而銳利,如同掃描器般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人群和更遠方的長安城廓。無數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敬畏、臣服、揣測與恐懼。他清晰地感受到這目光的重量,這權力的實質。帝國的中樞,將由他來執掌,不容有失。他微微抬起下頜,那原本屬於林風的冷靜麵容上,此刻覆蓋著屬於魏王、更屬於即將登基的“華”帝國開國皇帝的絕對威嚴。
緊隨其右後側半步,是身著赤色九旒親王冕服、繡著五爪金蟒的劉備(陳默)。他努力保持著麵容的平和與仁厚,但袍服下微微繃緊的身軀,還是泄露了內心的激蕩。本體陳默對宏大場麵的輕微不適,與宿主劉備此刻肩負的“漢室宗親”光環所帶來的巨大壓力交織在一起。他感受到來自益州、荊州舊部的熱切目光,也感受到關張兄弟那幾乎要灼燒他背影的忠誠與期待。這“漢王”之位,是榮耀,更是沉甸甸的、需要他這位“社畜”親王殫精竭慮去治理的疆土。他深吸一口氣,將目光投向更遠處象征安定祥和的華蓋,試圖從中汲取一絲平靜。
孫權(孫陽)列於左後側。他那頂七旒親王冠上的旒珠,隨著他年輕而有力的步伐輕輕晃動,折射著陽光,如同跳躍的海浪。朱紅的海蟒親王朝服穿在他身上,英氣勃發,絲毫沒有拘謹之感。他燦若朗星的目光,銳利地掃過下方佇列中那些身披深藍海軍禮服、挺立如同礁石般的艦長們,掃過代表著交趾、海西都護府的旗幟,心中豪情萬丈。本體孫陽的冒險熱情在此刻被無限放大。親王?不過是新征途的起點!大海纔是他真正的冠冕!他的嘴角,甚至難以抑製地勾起一絲充滿活力與野性的弧度。
禮樂聲中,三人終於行至丹陛最高處,立於承天殿那宏闊卻尚未完全完工的殿門之前,俯瞰下方如同螻蟻般臣服的芸芸眾生與飄揚萬方的旗幟海洋。陽光穿透高闊的殿頂鋼架結構,投下道道神聖的光柱,將他們籠罩其中。
司禮大臣手捧金盤,盤中放置著兩枚寶光流轉的印璽和一卷明黃聖旨,上前一步,用儘全身力氣,聲音高亢得近乎撕裂,宣讀這引領時代的詔書:
“天命維新,寰宇歸心!賴乾坤之眷佑,承列祖之洪休…魏王曹操(林風),功高寰宇,德被四海,當順天意,即皇帝位,定國號曰‘華’!昭告天地宗廟社稷,為華帝國開國之君!”
“漢王劉備(陳默),仁德昭彰,撫定西南,功勳卓著,特加九錫,晉‘漢親王’!世襲罔替,永鎮漢土,開府儀同三司!”
“吳王孫權(孫陽),開拓海疆,威服南溟,功在千秋,晉‘吳親王’!世襲罔替,永鎮吳地,開府儀同三司!”
“新朝肇基,三辰共曜!定元‘寰宇’,佈告天下,鹹使聞知——!”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漢親王千歲——!”
“吳親王千歲——!”
山呼海嘯般的朝賀聲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轟然噴發!聲浪排山倒海,撼動著寰宇宮的基石,直衝雲霄!這不僅僅是禮節性的呼喊,更包含著無數人對於終結亂世、迎接一個前所未有強大帝國降臨的狂喜、忐忑、希望以及深深的敬畏!
曹操(林風)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下,做了一個虛按的動作。神奇地,那震耳欲聾的聲浪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撫平,迅速衰減下去,直至再次恢複能聽到心跳的寂靜。他沉凝的目光掃過全場,那屬於林風的邏輯思維在高速運轉:權力的交接完成,但這僅僅是龐大帝國機器啟動的按鈕被按下。接下來,需要的是更高效、更精準的運轉。
他開口了,聲音並不算特彆洪亮,卻通過精心設計的擴音石壁(利用聲學原理建造的擴音設施),清晰、穩定、充滿力量地傳遍廣場每一個角落:
“寰宇之興,非朕一人之功,乃萬民之力,將士之血,智士之謀!今日登極,非為尊榮,實為責任!”
“朕承天命,總理萬機!漢親王劉備(陳默),統禦西南,安定民生,興學育才,乃國之仁德砥柱!吳親王孫權(孫陽),總製東南海疆,開拓萬裡波濤,通商寰宇,揚我國威,乃國之開拓先鋒!”
“自即日起,行《寰宇新製》!吏治、軍務、賦稅、工造、文教、律法…一體革新!務求公允、效率、強盛!舊弊必革,新法必行!無論漢胡,無論貴賤,凡我華土,皆受新律,皆享新安,皆為寰宇之民!”
“擢升荀彧為丞相,總領內閣政務!”
“擢升夏侯惇為太尉,統禦諸軍!”
“擢升張昭為司徒,協理文教禮法!”
“擢升周瑜為海軍大都督,總領寰宇海疆!”
“擢升諸葛亮為工部尚書,統領格物院,掌百工新技!”
…
一連串重量級的任命如同驚雷,砸在每個人的心頭。新內閣的核心,幾乎囊括了所有在統一程序中證明過能力的、且認同變革理唸的重臣。舊有的三公九卿之名雖存,但其核心職能已被這更加明確分工、更具執行力的“內閣”所替代。這是對舊製度的徹底改造!
“欽此——!”
詔書宣讀完畢。在無數道複雜的目光注視下,劉備(陳默)與孫權(孫陽)上前一步,對著立於正中的華帝國皇帝曹操(林風),深深躬身,行君臣大禮:
“臣劉備(陳默),叩見陛下!陛下萬歲!”
“臣孫權(孫陽),叩見陛下!陛下萬歲!”
曹操(林風)伸出雙手,穩穩地扶起兩位親王。三人的手,代表著陸地、仁政與海洋的力量,在這一刻,於萬眾矚目之下,緊緊相握!
“漢親王、吳親王,平身!自今而後,吾等三人,共襄寰宇!”
這一刻,權力完成了最高層麵的整合與象征性的交接。一個以皇帝為核心、雙親王拱衛共治的“華”帝國中央權力架構,正式確立於寰宇宮前!
三省定鼎·墨線新規
登基大典的餘波尚未平息,象征帝國最高運作核心的“三省”(仿唐製初設雛形)——中書省(決策)、門下省(審議)、尚書省(執行)的核心成員,已在新辟出的“政事堂”內展開了激烈的交鋒。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慶典的硝煙,而是關乎帝國治理根基的硝煙味。巨大的寰宇全輿圖覆蓋了整整一麵牆壁,從蔥嶺以西新設的安西都護府,到遠在天竺的海西都護府,再到遼東庫頁島上的補給點,星羅棋佈的控製點與延伸的交通線,勾勒出這個新生帝國令人窒息的遼闊疆域。
爭論的核心,是如何將皇帝詔書中的《寰宇新製》落地,化為統治這龐然大物的筋骨血肉。
“首要之務,乃政令通達!”新任丞相荀彧,須發似乎更添了幾分霜色,但眼神銳利如昔,他指向地圖,“西域新附,天竺初定,遼東漠北鞭長莫及!若無迅捷聯絡,中樞之令如同泥牛入海,地方生變亦難察覺!陛下,”他轉向端坐主位、已換上常服但依舊威儀深重的曹操(林風),“工部尚書孔明(諸葛亮)所奏之‘寰宇有線電報網’規劃,必須傾國之力,優先鋪設!臣提議,以三都(長安、洛陽、建康)為核心,先期建成連線十六個行省治所及四大都護府(安西、北庭、安南、海西)之主乾線!所需銅線、鐵塔、熟練工役,由尚書省會同工部,協調各州郡及軍府,限期征調完成!”
“附議!”尚書令(尚書省實際負責人)陳群立刻介麵,他麵前攤開的卷宗上密密麻麻記錄著各地資源庫存,“然銅材消耗巨大!僅鋪設長安至海西(錫蘭)一線,粗計需精銅百萬斤!此非一州一郡可支應。臣已行文天竺、波斯行省,命其就地征集銅礦,並責成南洋公司船隊,優先轉運相關物料!另,新編之驛傳司需與電報局並行,在電報未達之地,以快馬接力確保資訊不墜!”
“錢糧!”新任度支尚書(財政部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他來自曹操舊部,深諳理財,“陛下,新朝初立,百廢待興!築宮室、鋪鐵路、造艦船、建電報、養新軍、撫地方…處處皆需钜款!僅靠田賦舊製,杯水車薪!臣請陛下明詔,速行新幣!以銀、金為本位之‘寰宇通寶’,當儘快設計定版,開爐鑄造,強力推行!同時,統一各州郡稅卡,厘定商稅則例,行商憑‘南洋公司’或官府頒發之特許牌照,繳納統一關稅!此乃財源命脈,一日不可遲滯!”
他口中的南洋公司,早已超越單純貿易機構,成為帝國海外拓殖與資金流動的龐大觸角。
“度支尚書所言極是!”新任吏部尚書(人事部長)出列,他關注的是執行者,“然新幣、新稅、新律推行,關鍵在吏!舊有胥吏,多不通新法,甚至陽奉陰違!臣請於長安、洛陽、建康三地,速開‘新政講習所’!著各州郡選派精乾官員及吏員入京受訓,習新律、新製、新度量衡!凡考覈優異者,優先拔擢任用;昏聵無能、抗拒新法者,嚴懲不貸!此為重新整理吏治、暢通政令之根本!”
“度量衡!”
一直沉靜旁聽的工部尚書諸葛亮終於開口,聲音清朗而極具穿透力。他指向政事堂角落一個巨大的木箱。兩名工匠小心地開啟箱蓋,取出三件器物:一根兩端鑲嵌白銀刻度的烏木直尺、一套大小巢狀的黃銅圓柱體(容量器)、一枚刻著精細星徽標記的青銅砝碼。他將烏木尺與一根舊式竹尺並置,又將銅圓柱與一個粗糙的陶罐並放,對比不言而喻。“陛下,諸位大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乃天工院最新覈定之‘寰宇基準尺’、‘寰宇基準升’、‘寰宇基準斤’!此三器,以天地常數(如子午線長度、純水密度等)為根本,力求恒久精準。請陛下明詔,以此三器為母本,複製千套,分發各州郡縣及主要工坊、市集!強令廢止一切舊式雜尺雜秤!凡交易、征稅、營造、格物,皆以此為準!違者,以亂製論處!此乃厘清經濟、杜絕奸偽、統一工造之根基!”
他話語中的分量,讓在座所有人都神色凝重。統一度量衡,是比統一貨幣更基礎、也更觸及根本的變革。
“還有文字!”
一個清越而沉穩的女聲響起。眾人的目光轉向侍立在皇帝禦座側後方的蔡琰(蘇清)。她今日未著華服,一身素雅的深青色宮裝常服,氣質沉靜如淵。她手中捧著一卷厚厚的、墨跡猶新的大幅帛書。兩名內侍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帛書在眾人麵前展開。上麵並非詩文,而是密密麻麻、排列有序的漢字!字形比通行隸書更為簡潔、方正,許多繁複的偏旁部首被簡化合並,筆畫減少,結構卻更清晰穩定。每個字旁還用小字標注著一種奇特的、以簡單符號標注的讀音。“此乃臣妾奉陛下與兩位親王之命,會同大儒博士,曆時三載,嘔心瀝血所成之《寰宇常用正字表》初稿!精選常用正字兩千,損繁複,去歧義,定筆畫,明音讀!更兼采音標之法(早期漢語拚音雛形),標注正音,以利四方官民習讀!”
蔡琰(蘇清)走到圖前,她的手指帶著學者特有的沉穩,點向天竺都護府、安西都護府的廣闊區域:“陛下,諸位大人。帝國疆域萬裡,方言百種。若文字依舊繁難晦澀、形體不一,則朝廷政令如何曉諭邊陲?新學知識如何傳播於黎庶?更遑論整合胡漢,融彙萬方!推行此簡化正字,輔以標音,並非摒棄古雅,實乃為求溝通之便捷,教化之普及,帝國文脈之真正一統!此乃百年大計,功在千秋!臣妾鬥膽,請陛下將此字表覈定頒行,令天下郡縣學宮、蒙童塾館,皆以此為宗!新印書籍、官方文告,亦須一體遵行!”
她的話語平靜,卻蘊含著曆史學者對文明傳播路徑的深刻理解與不容置疑的使命感。
政事堂內陷入短暫的寂靜。地圖上的遼闊疆域,似乎在這文字、度量衡、錢幣、電報、吏治…一條條具體的、冷硬的線條勾勒下,從虛幻的概念,變成了即將被強行納入一個統一運轉係統的沉重實體。每一項決策,都意味著巨大的阻力與資源的投入。曹操(林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在座每一位重臣的臉。他看到了讚同、憂慮、算計,也看到了對新帝國藍圖的野心與對未知挑戰的忐忑。
“準!”
曹操(林風)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斬釘截鐵,沒有任何拖泥帶水。“荀彧、陳群,電報網規劃,三個月內拿出詳細預算與工期表,朕要看到銅線開始鋪設!度支尚書,新幣圖樣與鑄造章程,七日內呈報!吏部,講習所籌備,即刻著手,首期學員百人,一月後開課!孔明,”他看向諸葛亮,“基準度量衡器,複製千套,以最快速度下發!以帝國之力督辦!工部同時行文各州郡,設立官營標準器校驗所!民間凡製尺、鬥、秤者,須經校驗烙印,方準售賣!”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蔡琰(蘇清)展開的正字表上,停頓片刻。簡化文字,觸動的是千百年來士大夫階層賴以生存的文化壁壘。但他看到了其中蘊含的、足以撬動整個文明傳播效率的恐怖力量。“蔡博士之心血,功莫大焉!此《寰宇常用正字表》,由禮部、翰林院牽頭複核,增補必要的科技術語新字(如‘汽’、‘電’、‘軌’等)。兩月後,朕親筆禦批,頒行天下!定為官學童蒙之唯一正體!舊有書籍刊印,逐步替換!五年之內,朕要看到成效!”
他話語中的決心不容置疑,徹底堵死了可能的拖延和反對。
一道道指令從皇帝口中清晰地吐出,被一旁的起居郎飛速記錄。帝國的神經(電報)、血脈(錢糧)、骨架(吏治)、筋骨(度量衡)乃至靈魂(文字),在這一刻,被強行納入一個前所未有的、高效運轉的模具之中。冰冷的效率邏輯,開始碾壓一切地方性的惰性與阻力。
就在這關係帝國根基的激烈討論告一段落,眾臣準備領命而去時,一名身著深青色、沒有任何標識袍服的侍從悄無聲息地快步走入政事堂,將一張折疊得極小、邊緣有特殊火漆封印的紙條,迅速呈遞到皇帝身邊的心腹內侍手中。內侍不敢怠慢,立刻轉呈至曹操(林風)案前。
曹操(林風)不動聲色地拿起紙條,指尖微微用力,碾碎火漆。紙條上隻有寥寥數字,用一種極其娟秀卻又隱含鋒芒的筆跡寫成:
“西陸驚雷,非止烈焰。神啟之目,或已東顧。影已入淵。珍重。蟬。”
曹操(林風)的瞳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縮。貂蟬(柳煙)!她離開長安已近一年,行蹤成謎。此刻這道密訊,跨越千山萬水傳來,顯然動用了極其隱秘且迅捷的渠道。“西陸驚雷,非止烈焰”?羅馬人的“希臘火”早已不是秘密,那這“驚雷”是什麼?“神啟之目,或已東顧”?那個深藏在羅馬核心的“神啟者”組織,已經將目光投向了東方?而“影已入淵”,則表明貂蟬本人,已如遊魚般,潛入了那片未知的危險深淵去追尋答案。
一股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上。這寒意並非恐懼,而是一種高度的警惕。他剛剛登基,龐大的帝國機器才剛剛啟動,內部整合千頭萬緒,而遠方的陰影已經如此迫近!他目光投向牆上的巨幅寰宇圖,視線越過剛剛平定不久的安西都護府,穿過尚未探明的裡海之濱,落在那片被標注為“大秦”(羅馬)的廣袤區域上。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正準備離去的諸葛亮、蔡琰(蘇清),最終落在侍立角落、一直沉默得如同影子般的司馬懿身上。這位以隱忍和洞察力著稱的謀士,似乎正專注地看著內侍剛呈上的、關於電報局選址的奏報副本,神情平靜無波。
曹操(林風)的手指,在禦案下,輕輕敲擊著冰冷的紫檀木桌麵。噠…噠…噠…節奏穩定,如同某種冷酷的倒計時。帝國的巨輪剛剛鳴笛啟航,駛向統一的榮光之海。然而,這片看似平靜的海麵之下,“神啟者”投下的巨大陰影,以及這殿堂之中潛藏的那些深不可測的目光,都預示著,真正的風暴,或許才剛剛開始聚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