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逃妾 100
薑時窈,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周從顯午夜夢回了那麼多次,他設想了那麼多兩人相見重逢。
可就偏偏沒有想到,會是現在這樣形同陌路。
他的指尖止不住地顫抖,喉嚨乾澀又發緊。
“時窈。”
姚十三的目光從他的臉上劃過,轉身時的發帶在半空劃下一個弧度。
冬日的寒風吹起她的頰邊的發絲,好似在同過往的一切告彆。
“時窈,我沒娶宋積雲。”
“時窈,我晉職了。”
“時窈,小滿也能獨當一麵了。”
“時窈……”
周從顯看著她的背影,聲音沙啞,好像此刻他要將所有他沒有說話口的話都說出來。
“薑時窈,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她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後,繼續朝著小巷子走去。
那單薄的背影走得那麼決然。
周從顯死死攥著手心裡的那半隻鐲子,尖銳的邊緣深深地嵌進他的掌心。
喉頭湧上一口甜膩,視線也變得模糊。
時窈,彆再扔下我。
可他這一句已經不出來了。
他死死地盯著那抹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口。
他的心生生碎了一角後,再也承受不住向後倒去。
路邊的馬車上,蕭恕放下車簾,他輕嗬了一聲,“一個女人就能讓周世子變成這副鬼樣子。”
“告訴姚將軍,可以按計劃行事了。”
“給陛下上摺子,既然指揮使大人在這裡,自然要幫忙“剿匪”了再走。”
慶總管,“剿多久?”
蕭恕伸手指在膝蓋上點了一下,“先剿三個月,不膠著點兒,怎麼顯得本王的難處呢。”
“告訴姚將軍人數慢慢加,讓周大人覺得這窩“土匪”將完不完的樣子。”
“等他請旨調撥臨州漢王的兵時,第一步大計就成了。”
他的眸底閃過一道寒光。
太後一黨主張清番,各地的番王也被太後打壓得剩不了什麼。
陛下大刀闊斧地肅清朝堂,太後一黨已經不成氣候,番王正是草木皆兵的時候。
這時候借兵,無異於讓漢王將身家性命雙手奉上!
他的第一步大計,便是從挑撥陛下和番王的關係開始。
趕出京城又何妨。
他會一步一步走回去。
慶總管頓了下道,“殿下,姚娘子那兒呢。”
蕭恕,“她現在的心思都還孩子和買賣上。”
“光有糧食還不夠,暗中督促她把藥材開起來。”
“是。”
街尾的馬車的輪子在街道上響起,留下兩道車轍印。
周從顯也被一把扛起,放進了路邊的小馬車上。
直到向巷道恢複安靜。
纔有幾戶人家悄悄地開啟門來。
誰也沒有說話,隻是互相交換著眼神。
如果如產婆所說,這家的故事恐怕幾年都說不完!
大人們的世界太過複雜。
但是小孩子之間總是最簡單的。
芙兒已經和巷子裡一起上學堂的孩子們非常熟悉了,
幾個小孩兒玩在一起不亦樂乎。
更何況芙兒總是出手闊綽的那個,每日米糕,糖葫蘆,脆米泡,吃不完的小零嘴。
同她一起玩兒的孩子,每天都能跟著一起解解嘴饞。
這不,幾個小孩兒舉著糖葫蘆從巷子口跑了回來了。
倚靠在門口一瘦臉婦人臉色變了變,立刻將自家兒子叫了回來。
“警告你多少回了,不準你同她玩!誰知道是什麼樣人家的孩子!”
那小孩兒同自己娘做了一個鬼臉,“那你倒是給我買糖葫蘆啊!”
她立刻牽著兒子的耳朵將他推了回去。
姚家隔壁的張嫂子卻笑了下,隨後招手就讓幾個小孩兒到自己家裡暖暖身子。
“看你們幾個跑的,當心風寒,快進來暖暖。”
張嫂子和對門的看法不一樣。
管隔壁是什麼人,打哪兒來的,人家有錢又有人脈,自己結個善緣,日後有了難處指不定還能多條門路呢!
她男人不在家,結善總比結仇好!
“謝謝王嬸嬸。”芙兒被教得很有禮,不亂翻不亂碰,也不會亂看。
張嫂子爽快地笑了起來,“這小嘴兒甜的!你們坐著,嬸嬸給你們燒糖糍粑吃。”
等大人一走,幾個孩子就玩鬨了起來。
其中一個麵板黝黑的小孩兒,已經吃完了自己手裡的糖葫蘆,他又盯上了芙兒手裡才吃一個的糖葫蘆。
“丫頭片子吃這麼多乾什麼,給我!”
芙兒皺著小小的眉頭,往身後一藏,“不給!”
這個黑小子又凶又貪吃,還有他家阿姆也好凶,她都不喜歡。
黑小孩兒又想上手搶的時候,被張嫂子的大女兒發現,她一下就擋在了芙兒的麵前。
“來根,你又欺負人!”
來根是家裡的命根子,生了五個女孩兒才得了這麼一個獨苗。
在家中霸道慣了,就是已經十五的大姐姐,他要是不高興也照打不誤!
所以才十二歲的秀蓮他根本就不懼眼中。
他跳上來衝著秀蓮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
“啊!娘!——”
正在裡屋分糖果子的弟弟秀舟衝出來,一腳就踹在來根的屁股上,來根撞在桌角上,頓時大哭不已。
“怎麼了!怎麼了!”張嫂子拎著鍋鏟著急忙慌地跑進來。
屋裡的小孩兒都嚇呆了。
秀蓮和來根都在哭。
秀舟立馬告狀,“來根咬姐姐!”
芙兒已經掏出自己的小帕子幫秀蓮姐姐把手包了起來。
“嬸嬸,姐姐手流血了,快去找大夫。”
流血了,這是咬得多狠啊!
小姑娘要是留了疤怎麼辦!
來根還在地上乾嚎,張嫂子氣得發抖!她一把提著來根就把他扔了出去!
“告訴你爹,沒有十兩銀子!這事兒休想善了!”
她轉頭牽著女兒就去找郎中。
屋裡的小孩兒都走了。
來根還想進來撿掉在地上的糖葫蘆。
芙兒眼疾手快,撿起來就扔進了火籠裡!
“你壞!我纔不給你吃!”
來根見糖葫蘆得不到了,氣得差點兒跳腳。
他望著通紅的火爐,惡狠狠道,“讓你扔,我要把你扔進火爐!”
“芙兒!”
秀舟通風報信後,姚十三立刻就趕了過來。
她一進門就聽到一個才六歲孩子的惡毒言語。
“根兒!”
來根奶奶聽到巷子裡孩子的話,生怕自己孫子吃虧,也後腳趕了過來。
來根一見奶奶來,頓時有了底氣,“奶奶,這個丫頭片子扔了我糖葫蘆,你快打死她!”
“那是我糖葫蘆!我就要扔!就不給你!”
芙兒現在已經大膽多了,舅舅已經說了,被欺負就要還回去,舅舅會保護她的。
姚十三深知自己女兒不是個小氣的孩子,家裡舅舅給她買的零嘴,她都分給巷子的孩子一起吃。
她雖然才搬來不久,但是她聽張嫂子說過幾次,巷尾的人家不講理還蠻橫,其家中的小兒子更是霸道得沒邊兒。
她冷聲道,“管好你家孩子。”
來根奶奶打遍天下無敵手,整個巷子的大姑娘小媳婦兒老嬸子,都不是她的對手。
她立馬雙手一叉腰,“哪裡來的小娼婦!就是你家的丫頭片子欺負了我孫子!”
“長得就是一副狐媚子的樣子!小小年紀就打男人的主意……”
姚十三抬手扯下屋簷下的乾玉米棒,就塞進來根奶奶喋喋不休的嘴裡。
再一巴掌將她扇得後退了好幾步。
“芙兒快走!”
來根奶奶一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她才剛生完孩子不久,還帶著小芙兒,直接掐架她肯定輸。
等她們回到自己的院子,站在隔壁院子的來根奶奶才爬起來氣得直跳腳。
各種汙穢之詞從她的嘴裡出來。
身邊的來跟有樣學樣。
姚十三立刻捂著女兒的耳朵進了屋子。
芙兒才拉著阿孃的手道,“阿孃,來根搶我的糖葫蘆,秀蓮姐姐是保護我,才被他咬傷的。”
“所以我把糖葫蘆扔進火爐也不想給他。”
姚十三訝異,“秀蓮受傷了?”
芙兒點點頭,“嬸嬸帶秀蓮姐姐去看大夫了。”
她摸著女兒的小臉道,“芙兒,如果阿孃不在身邊,搶了便搶了,不管是零嘴也好,還是錢袋也好,都給他。”
芙兒有些不高興,“我不想給他,他壞。”
“可是你的安危比身外財更重要,要是他真的推你摔到了火爐裡,你受傷了,阿孃就是報複他一百次,你也回不到以前了。”
姚十三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
她不敢想象剛纔要是她沒有及時趕到,那個孩子會不會傷害芙兒。
“芙兒,你記住,沒人能幫你的時候,一時吃虧不要緊,回來告訴阿孃,告訴舅舅,再不濟,還有……成王殿下。”
你爹。
這兩個字在她嘴裡轉了一圈後,變成了成王殿下。
芙兒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來根奶奶不知道罵了多久,秀蓮她娘回來後,兩人又在院子裡乾了一架。
秀蓮和秀舟都躲到了姚家來。
姚十三這會兒興致衝衝地拿著家裡的掃把趕了過來去。
這會兒有了幫手,孩子不在身邊,她就不怵了!
她像是發泄今日心中的氣一樣,都發泄了這老太婆身上。
周從顯現在來做什麼!
他取不取宋積雲關她什麼事!
他晉不晉職關她什麼事!
明明是她被逼詐死保命!現在卻來質問她不要他?!
她的掃帚打在來根奶奶的腿上,來根奶奶疼得像踩在炭火上似的上躥下跳!
最後,來根奶奶一對二,打不贏了才落荒而逃!
“你們等著,我要你們好看!”
院子恢複了平靜。
張嫂子這才喘著氣看著姚娘子笑了。
“看你平日裡一副大家夫人的做派,原來也有潑辣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