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逃妾 295
退婚
京城最有名的茶樓“聞香來”。
二樓臨窗的雅座,總是留給京中最有頭臉的世家子弟。
此刻,這雅座間的氣氛,卻比窗外倒春寒的風,還要冷上幾分。
孟時嵐一身杏色羅裙,襯得她膚白勝雪,眉眼如畫。
可那張往日裡總是含著淺笑的臉上,此刻卻覆著一層寒霜。
“時嵐,此事……並非我所願。”
對麵的周從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陛下金口玉言,我不能抗旨。”
孟時嵐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頓在紫檀木的桌案上。
“啪”地一聲脆響。
茶水四濺,驚得鄰座幾位世家公子小姐紛紛側目。
“周從顯,你與我成婚,要一同納個妾室進門!”
“陛下是賜了婚,可陛下何曾說過,要讓她與我這個正妻一同進你英國公府的門?”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偷聽的眾人更是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周從顯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時嵐,你明知我心中隻有你。”
“宋積雲……她家逢大難,孤苦無依,陛下此舉,不過是憐憫罷了。”
“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孟時嵐她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雙清亮的杏眸裡,燃著兩簇壓不住的火焰。
“周從顯,我孟時嵐自認不是什麼大度的女子。”
“你卻要為了一個所謂的‘憐憫’,在我心上紮一根刺!”
“這根刺,今日紮下了,便是一輩子!”
“我告訴你,我受不了!”
她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周從顯猛地站起身,想要去拉她的手。
“時嵐,你冷靜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孟時嵐卻猛地向後一退,避開了他的碰觸。
“不必再說了。”
“周從顯,你既放不下你的憐憫之心,那我們便一拍兩散。”
“這親事,不結也罷!”
話音落下,她再也不看他一眼,猛地一甩水袖,轉身便走。
周從顯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臉色鐵青。
整個二樓,鴉雀無聲。
直到周從顯走後,才爆發出熱烈的議論聲。
孟時嵐上了馬車後,才輕吐出了一口氣。
“原來吵架這麼爽!”
雙兒好笑地給她遞上了一杯茶,“姐姐,不用明日,馬上滿京就會傳遍了。”
孟時嵐抿唇笑了下,“還是外祖棋高一著,竟然反將一軍。”
放出在秋獵的時候,她突然被賜婚,她不知道,外祖父也不知道。
想春成婚,就入贅孟家吧。
不過半日功夫,孟周兩家鬨到要退婚地步的訊息,便傳遍了大街小巷。
“孟家那位小姐,也是個烈性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哎,要我說,孟小姐也是無理取鬨,納妾也是陛下賜婚,她還能逼周世子抗旨不成。”
一旁聽閒話的書生卻有不同的見解。
“我看,怕是沒那麼簡單。”
“你們想啊,孟老國公和周世子一同在邊關數月,如今剛凱旋,怎麼就鬨起來了?”
眾人皆是一愣。
“你的意思是……”
“我猜啊,定是在邊關時,兩人為了軍中要務,起了爭執,麵和心不和罷了。”
“這婚事,不過是個由頭。你想,孟老國公何等人物,一生戰功赫赫,周世子雖是後起之秀,卻也是少年得誌,意氣風發。一山不容二虎,兩個領兵的湊到一塊兒,能沒點摩擦?”
“有道理!肯定是孟老國公嫌周世子礙手礙腳,周世子又覺得老國公剛愎自用!”
“所以啊,這樁婚事,怕是真的要黃了!”
流言蜚語,愈演愈烈。
從一開始的兒女情長,漸漸演變成了軍中不和,將帥失睦的朝堂大事。
這其中的真真假假,早已無人能分辨。
人們隻知道,鎮國公府與英國公府這樁萬眾矚目的婚事,怕是懸了。
……
夜色漸濃,英國公府的書房內,燈火通明。
英國公焦躁地來回踱步,他時不時地看向門外的方向。
趙氏頭都被他轉暈了,“你彆走了!”
周從顯回來,英國公見了他,壓抑了一天的怒火終於爆發。
“混賬東西!你還知道回來!”
“現在滿京城都在傳,說你和孟老國公在邊關不和,兩家要退婚了!”
“你知不知道,這樁婚事對你,對我們英國公府有多重要!”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兒子的鼻子。
“孟餘山是什麼人?那是陛下的心腹重臣,手握重兵!你娶了他的孫女,有他為你保駕護航,你的前程才能一片坦途!”
“若婚事告吹,日後在朝堂上,他還能給你好臉色看?”
周從顯垂著頭,任由父親怒罵,一言不發。
他滿臉鬱色,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頹唐。
“與孟公無關。”
“是時嵐……她不滿陛下賜妾,心中有了芥蒂。”
英國公怎麼也沒想到,原因竟是這個。
“就為了一個妾室?”
趙氏安慰道,“老爺,您也彆太動氣了。”
她走到周從顯身邊,心疼地拉起他的手。
“顯兒,這事兒……當真是因為那個宋積雲?”
周從顯點了點頭,眉宇間的愁色更濃。
趙氏聞言,心中那塊懸了一天的大石頭,瞬間落了地。
真是天助我也!
趙氏在心底暗笑一聲,麵上卻是一副慈母的擔憂模樣。
她輕輕拍了拍周從顯的手背,柔聲安慰道。
“傻孩子,這有什麼可愁的。”
“不過是一個妾室罷了,天大的恩典,也越不過正妻去。”
“那宋積雲,如今不過是個罪臣之女,若非陛下開恩,連給你提鞋都不配。”
趙氏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與不屑。
“你且放心,等她進了門,就說她身子弱,不宜侍奉,直接打發到城外的家廟去,吃齋唸佛,也算是全了陛下的體麵,省得她留在府裡礙你和時嵐的眼。”
她早就盤算好了。
正好可以借著這個由頭,名正言順地處理掉。
既能安撫孟時嵐,又能永絕後患。
一石二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