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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逃妾 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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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境虛無

“都起來吧。”

皇帝的聲音,帶著一絲病中的虛弱與疲憊。

“謝陛下。”

孟餘山與秦道林起身,卻仍舊躬著身,不敢抬頭。

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許久,皇帝才緩緩開口,聲音飄忽,彷彿來自一個遙遠的地方。

“朕……做了個夢。”

孟餘山與秦道林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

“朕夢見,這大盛的江山,最終還是亡了。”

皇帝的聲音很輕,卻如一道驚雷,在二人耳邊炸響。

“夢裡,烏勒成了我朝最大的敵人,鐵蹄踏遍了北方。”

“西邊的赤冗,也趁火打劫,撕咬著我大盛的山河。”

“而朕……”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聲裡,滿是淒涼與悔恨。

“夢裡的朕,是個昏庸無能的皇帝,除了吃喝玩樂,什麼也不會。”

“到最後,妻兒保不住,連老祖宗打下的基業,也保不住。”

“噗通”一聲。

孟餘山和秦道林,再次惶恐地跪了下去,額頭緊緊地貼著冰冷的金磚。

“陛下!”

“夢境虛無,皆是假的!陛下切莫多慮!”

秦道林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陛下登基以來,兢兢業業,勤於政事,推行新法,改革吏治,抑製土地兼並,清查天下民戶,使得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此乃前所未有之盛舉!何來昏庸之說!”

孟餘山也跟著附和。

“陛下,老臣已與烏勒雅蘭公主聯手,不日便可助其子奪回汗位,屆時,不察之亂可平,可保我大盛北境,百年安寧!”

聽著兩位肱股之臣的話,皇帝的眼中,閃過一絲慰藉。

是啊。

一切,都已經和他上一世,不一樣了。

自從那日溺水醒來,重活一世,他便不敢有片刻的鬆懈。

前世的記憶,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沉重的枷鎖。

不敢與人言,不敢與人說。

他隻能將所有的恐懼與不甘,都化作了兢兢業業的動力。

他頂著巨大的壓力,啟用了前世被太後一黨打壓至死的秦道林。

他力排眾議,提攜了被世家排擠,卻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孟餘山。

他知道,這是上天給他唯一的機會。

他不能,也不敢,再重蹈覆轍。

好在……

他看向跪在下方的兩位老臣。

這一切,都快要實現了。

皇帝緩緩地舒了一口氣,胸口的鬱結之氣,彷彿也散去了幾分。

“朕這一輩子,怕是不會再有子嗣了。”

他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卻讓孟餘山和秦道林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朕還剩下兩個弟弟。”

“蕭恕,野心勃勃,朕掃除外戚,推行新法,改革軍製,早已耗儘心力,實在沒有精力再去與他周旋,這個禍患你們要記下。”

“另一個……”

皇帝頓了頓,聲音裡,多了一絲暖意。

“七弟蕭霖,雖是太後所生,但年齡尚小,心地純良,堪當大任。”

話說到這個份上,孟餘山和秦道林哪裡還能不明白。

他們震驚地抬起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隻見皇帝從龍案的暗格中,取出了兩份用錦緞。

“這道秘旨,一分為二。”

“朕今日,便分彆交予你們二人。”

他的目光,沉靜而鄭重,帶著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嚴。

“若是哪一日,朕……薨了。”

“便由你們二人,共同昭告天下。”

“傳位於朕的七弟,蕭霖。”

孟餘山和秦道林的腦中,一片空白。

陛下這是在,托孤!

他們呆呆地看著皇帝,看著那兩份薄薄的,卻重於泰山的秘旨。

手腳,一片冰涼。

天寧七年,春轉夏。

終於帶回了勝利的訊息。

四月,周從顯以雷霆之勢,率三千精騎自那達盟旗後方殺出,如一柄尖刀,精準地刺入不察叛軍的心腹之地。

雅蘭公主攜小王子,在十數個盟旗的簇擁與大盛鐵騎的護衛下,重返王城。

年幼的王子在萬眾矚目下,登上了汗位。

五月,訊息傳至前線,已是強弩之末的不察,如被激怒的困獸,瘋狂回防,欲做最後一搏。

周從顯早已佈下的天羅地網。

與此同時,玉門守將賀珣,大軍出關追擊。

腹背受敵,軍心渙散。

長達三個月血戰。

終是塵埃落定。

半數以上的烏勒士兵投降,不察於亂軍之中,被生擒活捉。

長達數年的北境之亂。

至此,終結。

九月,秋高氣爽。

凱旋,榮歸。

十月,捷報頻傳。

孟興江於定縣督辦的鐵礦,已完成第一批礦石的開采與冶煉。

新煉出的精鐵,被源源不斷地送往京城軍器監。

大盛的刀槍劍戟,從此將更為鋒利,甲冑將更為堅固。

國力,蒸蒸日上。

周從顯隻帶著幾名心腹親衛,換上常服,在落日熔金的餘暉中,策馬入了京城。

朱雀大街依舊車水馬龍,繁華喧囂。

他穿過坊市,繞過人群,最終勒馬停在了鎮國公府門前。

在夕陽下拖出長長的影子。

他翻身下馬,滿身的塵埃,掩蓋了衣料本來的顏色。

院中的那棵海棠樹,葉子已經染上了秋霜的微黃。

樹下,石桌旁。

一道清麗的身影,正低頭專注地做著針線。

歲月似乎格外厚待她,並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隻添了幾分沉靜與溫婉。

“姐姐!你耍賴!這塊桂花酥糖明明是我的!”

稚嫩又氣鼓鼓的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一人一半!你剛才已經吃過了!”

另一個清脆的聲音,毫不示弱地反駁。

周從顯的腳步頓住。

石桌的另一邊,兩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正為了碟子裡最後一塊點心,爭得麵紅耳赤。

小姑娘紮著雙丫髻,眉眼像極了她的母親,隻是多了幾分靈動與嬌憨。

身旁的小男孩,正鼓著腮幫子,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塊酥糖。

他朝思暮想的,妻子與兒女。

孟時嵐聽見兒女的吵鬨,無奈地抬起頭,正要開口說些什麼。

她的聲音,卻卡在了喉嚨裡。

兩個爭吵不休的小家夥,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麼,齊齊停了下來。

三雙眼睛,六道目光,一同望向了那個站在海棠樹下的男人。

一身的風塵,與這整潔雅緻的庭院,格格不入。

下頷上,蓄著短短的胡茬,顯得有些不修邊幅,甚至……滄桑。

為了趕路,身上那件玄色的衣袍,怕是十天半月都未曾換洗過,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小胖喜則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手裡還不忘悄悄把那塊酥糖往自己這邊挪了挪。

空氣,彷彿凝固了。

隻有風,吹過海棠樹梢,發出一陣沙沙的輕響。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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