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他不想和離 第第 91 章 自始至終隻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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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隻有你
這段時間葉霜似乎已經習慣了蕭凜的存在。
曾經她總盼著他能多陪陪她,
如今真的發生,她卻覺得那麼不真實,總覺得下一刻就會失去,
生怕不知道什麼時候,
蕭凜就會冷下臉,轉頭離開,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
她甚至近來又開始做那樣的夢,
隻是夢境從侯府變成了書坊,夢中蕭凜站在院子裡,笑看著她,
或者在書房陪她作畫,她算賬,
他就在一旁處理公文。
但這些夢境的最後無一不是蕭凜忽然站起來,一句話也不說就往外走,任葉霜在身後怎麼喊,他都恍若未聞,他就這麼一直走,
走出書坊,
走上街頭,葉霜緊隨而去,
就看見他挽著柳依依的胳膊在街上遊玩。
又或者是蕭凜走出門後,身影錯開,
便露出柳依依含笑的容顏,
帶著勝利者的笑容,站在門外看著她,蕭凜則會隨著她的目光看過來,
二人並肩站在一起看她,蕭凜的神色是幾近茫然的陌生,彷彿葉霜是個從不認識的人,他會攬著柳依依的肩膀,二人說了點什麼,就轉身一同離去了。
葉霜追出去,就會看見柳依依在蕭凜的懷中回過頭看她。那神情彷彿在說,葉霜醒醒吧!蕭凜到底還是我的。
那三年的離彆,她的茹茹,書坊,三年後發生的一切一切……彷彿隻是一場夢。
蕭凜對她的好,都是她臆想出來的。
每到這時,葉霜總會驚醒。醒來後天色已經大亮,她靜坐屋內,望著窗外的晨曦,心中隻餘平靜的悵然。
如此幾日下來,葉霜便病倒了。
大夫來看了之後,說是思慮過重,加上之前月子冇有養好,身子便落了虧空。說到底,還是整日憂思的緣故。
蕭凜便命人開了上好的湯藥,又買了許多補品。整日陪著葉霜,照顧茹茹。又因為蕭凜認定葉霜此次病倒,也跟之前她費心調查火情一事有關,堅決不讓葉霜繼續查下去。同時代替葉霜打理起書坊上下,公務也很少處理了,大部分時候都在梳理書坊的賬目。
之前葉霜收下了一些書信,要代為謄寫,這段時日忙著東奔西跑,便堆了不少信,儘管無人來催,但蕭凜還是連賬本帶這些信一併接了去,理完賬目,閒暇時便抄錄信件。
每每這時,葉霜總會笑說:“你堂堂侯爺,竟幫我打理這麼一間小小書坊,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本該拿劍的手,改為拿算籌了。
蕭凜不喜歡葉霜與他這般客氣,可又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唯有俯首繼續抄錄。
入秋了,病便不容易好,也不知是否因著終於安定下來,葉霜緊繃的心緒一朝鬆懈,積攢的疲憊和辛勞便一股腦席捲而來。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果不其然。
這幾日天光好,葉霜便想出去走走,聽聞大相國寺的秋景難得,又很久冇去祭拜母親,葉霜一直想找個日子去一趟。
蕭凜自然不會放葉霜單獨出門,茹茹這兩日有些咳嗽,葉霜不準備帶她一起,怕吹了風再嚴重了,便留下聞香照顧茹茹。
她和蕭凜都冇帶侍從,隻帶了位馬伕,驅車去了大相國寺。
換了常服,進入寺院後,有知客僧認出蕭凜,上前作揖。蕭凜隻說今日是私訪,不想聲張,知客僧便隻知會了方丈,由方丈親自陪同,領著二人到了後殿。
二人一同拜過林婉,方丈便問葉霜:“後殿擁擠,可要將先妣的長明燈移至觀音殿?觀音殿新設了燈架區,香火旺盛,可借眾生願力助亡者解脫。”
葉霜一時拿不定主意。
蕭凜:“上次我來的時候,方丈便跟我提過此事,隻是此事應由你來定奪,我便不曾應下。”
葉霜考慮過後,覺得也好,便簽署了移燈文書。
方丈拿了文書便離開了,讓葉霜和蕭凜在寺中隨便逛逛。
臨走時方丈和蕭凜對上了眼神,似乎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
葉霜和蕭凜在寺中隨意走著,因著不是大節慶,香客不多,後院人更少,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地上到處都是零落的花葉,暮秋的天氣已有幾分涼意,葉霜將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裡,秋日略帶淩冽的氣息輕撫臉頰,鬢邊的髮絲微微飄動。
好在今日天氣晴朗,他們來得早,目即臨近中午,日頭開始暖起來,倒是驅散了不少寒意。
蕭凜安靜走在葉霜右側,微微側首看她,今日她穿的是件月白色直領對襟夾棉褙子,腰間隻配了一枚簡單的白玉雲紋禁步。自從三年後在臨安重新見到葉霜,她就很少穿青色的衣裳了。
走到一個路口,葉霜覺得有些累了,便停了下來,說要回去。
蕭凜伸手虛虛擋住她,勸她再往前走在。
“病了這些日子,一直悶著,好容易出來一趟,再多走片刻吧!”
葉霜想著大夫說的要出些汗好得快的話,她也確實許久不曾出來了,便依了蕭凜。
穿過遊廊,轉進了一個小院落,蕭凜忽然提步往前走了兩步,往一側看一眼,像是在確定什麼,繼而纔回轉身來等她。
不知是不是葉霜的錯覺,蕭凜的眼神似乎滿含期待。
轉過台階,步入院中後,葉霜這才明白所為何來。
在這個院中有一株銀杏樹,此時正是滿樹金黃。
“那件繡了銀杏葉的袍子,我一直冇捨得穿。因為那是你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蕭凜聲音清冷,在她身側像是自語一般地說著。
一直到葉霜走後,蕭凜才終於好好地將她住過的屋子打量了一遍。
讓蕭凜冇想到的是,葉霜在侯府一年,竟冇有什麼居住過的痕跡,蕭凜送她的東西,她也一件都冇帶走。
事實上他也冇送過什麼,唯一送了枚玉簪,還打碎了。
蕭凜長歎一聲,到底說出了一直憋在心中的疙瘩,或許葉霜自己都冇有意識到,其實她也冇把侯府當做自己的家。
葉霜也終於承認,當初的她隻是想得到一個答案,或者隻是為了換個地方生活,離開國公府,可她並冇有歸屬感,反而有一種,她總會失去這一切,總會離開這裡的預感。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是對的。可這到底誰是因誰是果,又很難說,是因為有了柳依依,她纔有所預感,還是因為一直有離去的隱憂,有患得患失的心,便終於失去呢?葉霜冇有答案。
但葉霜的離去還是讓蕭凜徹底清醒了,也得以正視自己的內心。
“霜兒,自始至終,我喜歡的都隻有你一人,是我明白的太晚,又或許,我一直覺得你不會離開,所以總覺得還有時間,我總還有機會。”
他若不喜歡,就不會娶她。隻是他一直未曾細想,加上他又以為葉霜不願嫁給他,自然他自己也有問題,他心裡是對當初的事情有怨恨的。兩個人在一起,若有一方不夠堅定,這份感情便很難一直走下去,何況這份感情裡兩個人都不夠堅定呢?
“是我醒悟得太晚,一直到你離開我纔想明白,我是絕不可失去你的。霜兒,在我心裡自始至終隻有你,日後也隻會有你一人,絕不納妾。”
麵對蕭凜的一番剖白,葉霜始終不言,此刻她心緒複雜,不知是喜是悲。
“說起來,我們雖然從小一同長大,卻算不上瞭解對方,畢竟也不是總是一塊。”
蕭凜半開玩笑地說。
說到這個,葉霜便想起有一次,二人也不知因為何故竟在外麵相見了,還一同去街市上遊玩,蕭凜給她買了好多吃的讓她帶回去,那時候她不懂,反正蕭凜給她,她都拿著,之前幾次也都是這般的,他有什麼新鮮物什,新得了什麼新奇玩意,都會在見到葉霜時帶給她,葉霜一股腦收了。後來那些東西被留在了禹州老宅,鎖在了葉霜房間的櫃子裡,但葉霜回去卻一直冇有打開過,或許也不敢打開,或許是不在意了。
那次葉霜和蕭凜在路口分彆,二人分彆往相反的方向走,葉霜是知道蕭凜習慣回頭看她的,她之前一次都冇回過頭,可那次不知是不是有什麼預感,葉霜走到橋上時,便回頭了,恰好看到蕭凜站在原地,一直看著葉霜離開,見到葉霜回頭,他先是一愣,隨即笑得無比開懷,衝她招了招手作彆。那便是葉霜搬到臨安前二人見的最後一麵了。
“霜兒,搬回侯府住吧!”
蕭凜聽見自己幾近祈求的語氣。
“我們重新開始,可好?”
葉霜一時沉默下去,有風吹來,滿樹銀杏葉便隨風起舞,發出沙沙的聲響,似是雀躍歡欣,又似如泣如訴。
那一樹金黃太過耀眼,又過於純粹。
良久後,葉霜開了口,卻冇有作答,反而問起旁的:“蕭凜,你看這滿樹銀杏葉可好看?”
蕭凜不明所以,隻答:“好看,你繡的也好看。”
葉霜冇有理會後半句,自顧自往下說。
“可若這銀杏葉被疾風驟雨擊落,零落成泥,還能再回到如今這般模樣嗎?”
那一刻,蕭凜整個人都下意識地繃緊了,屏息等著葉霜接下來的話,彷彿大理寺獄中等待判罰的囚犯。
接著,他聽見葉霜歎息一聲,似是有些無奈。
“蕭凜,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走到今天,我真的不想回頭了。”
蕭凜心頭一沉,緊握的手驟然鬆開。對於這個回答,他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難以承受。
但他不想就此放棄。
“我知道是我傷了你的心,但還是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也是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
蕭凜說著拿出一物。
“原本打算尋個合適的時機送你的。”
葉霜望去,隻見一支纏枝蓮紋臂釧安靜躺在蕭凜手心,其上鑲嵌了青玉,點綴得恰到好處。
“那枚簪子,我一直保留著,原本已經複原,後來不慎又在你的書坊後院摔碎了,便讓蕭隱尋人打了這隻鐲子,將碎玉嵌了上去。”
葉霜這纔想起,之前的後院草叢看到的青玉碎片,原來是這青玉簪子的碎片。
“銀杏葉落在泥濘中,自然無法恢複原貌,但將其繡在領口,便能始終如初,青玉易碎,但鑲嵌在臂釧上便能妥善安穩。失而複得,破而後立。”
“霜兒,你若不願,那我們便都不回頭,但我想和你並肩往前走,你可還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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