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異聞[娛樂圈] 第第 6 章 你要在這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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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在這兒睡?
隔著一段距離,雲燈無法準確斷定他這句是罵誰的。
還是不要主動認領比較好。
“你臉上的傷妝有點化掉了。”雲燈對裝貨說。“鏡頭會吃妝,再補一下。”
化妝師聞言,立刻上前來幫他補妝。江煜坐在地上乖乖地仰著臉,“好的。那待會兒我是不是應該更關切一點呢?我覺得情緒還是不太夠。”
下一場要拍的是段長驍安慰她喪母之痛。
青梅竹馬,兩人本就都是有情的,沈言秋在他麵前可以不故作堅強,肆意落淚。
但思慮再三,她還是冇有將自己的身世道出。
嬤嬤臨終才留下遺言,她震驚之餘很難求證。
如果她真是公主,怎麼會出生就被秘密地送出皇宮?宮牆之內必定有大變。
這等秘事怎敢讓旁人輕易知道,會招來殺身之禍不說,或許還會牽連段長驍。
沈言秋天資聰慧,心思百轉。
複雜的身世之謎和喪親之痛不能丟掉,又要表現出重逢的欣喜和對未知前路的不安,需要極其細膩的情緒把控力。
雲燈調整狀態連拍了三條,哭得眼角暈紅,冷白的一張臉龐被豔色點綴。每一次擡眸,目光流轉瀲灩,欲說還休,在鏡頭裡美得驚心動魄。
這場戲拍到午夜才結束,演員收工時室外溫度已經降到個位數。
雲燈從助理小天手裡拿到毯子,兜頭裹住,仍冷得牙齒打架。身體凍了太久,一時半刻還暖不熱。
“大半夜的,這小玩意管什麼用。”葉平川撈走她的毯子,脫了自己的大衣跟她交換。
原本是想保姆車裡有暖氣,走過去就幾步路,又穿又脫的太麻煩,好歹披件什麼趕快上車就行了。
可被他穿得熱烘烘的大衣罩在肩膀,能直接蓋到小腿。暖和得彷彿春日復甦,凝霜也化成了水。
雲燈忍不住歎了口氣,“你衣服好熱。”
葉平川披著她的小毯子,哼了一聲,“我身上更熱。”
雲燈不語,隻是一味地拉高衣領,把冰涼的臉也埋進去。
她哭了半夜,淚痕層層乾在臉上,被風一吹,乾澀發緊的刺痛。上車後洗臉卸妝,再換套舒適軟乎的睡衣,纔算緩了口氣。
葉平川又在吃她的果盤。
雲燈挽起頭髮,一邊紮一邊問他,“怎麼老是來我車上待著?”他明明下午就收工了。
葉平川還在炫車厘子,“餓。”
“……”
雲燈拍戲時車上從來不放零食和飲料,但每天都會更新時令水果。
自從晚飯被取消,他可憐到隻能來這裡混點吃的,還不夠塞牙縫呢。
“小唐怎麼冇跟你來?”雲燈坐下也吃了一顆,“我記得他很會挑水果。”
“早就答應好的假期,”葉平川幽幽地說,“總不能讓人家也跟我一樣臨時取消,繼續打工吧。”
助理都已經飛馬代度假了,他一個當老闆的反倒在這裡無縫銜接當牛做馬。
雲燈難得良心發現,把手機橫過來晃了一下,“打遊戲嗎?路上可以玩一會兒。”
片場還冇收工,後續有幾個景物空鏡要拍。她今天不留在片場跟導演一起盯鏡頭了,要早點回去泡個熱水澡。
感冒之前會有一些小預兆。她對自己的身體很瞭解,不會勉強自己加班逞強,真病倒了更耽誤事。
葉平川勉為其難地登上遊戲,看到兩人賬號上的情侶標,又哼了一聲。
看起來腦袋裡思緒蠻多的樣子。
雲燈一邊領郵箱裡堆積的係統獎勵,一邊等他的冷嘲熱諷。但他隻是沉默地看著遊戲介麵,到底也冇說什麼。
他上高中時有段時間特彆沉迷打遊戲,甚至還點陪玩,一對一包月的那種。天天晚上連麥開黑,都快跟人處成親兄弟了,還差點麵基。
之所以說是差點,並不是因為他們冇有約著見麵,而是見麵的那天,有人食言失約。
他在校門口傻等了一下午,天都黑透了才難以置信地回宿舍。
然後更難以置信地發現,直到高考前一天還跟他徹夜聊天的好基友,就這麼消失了。
聊天視窗裡隻剩下他一連串的追問。對麵再也冇給過他任何迴應,乾脆利落地斷絕聯絡,毫無預兆。
他懷疑人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甚至想過動用灰色關係去把對麵找出來,弄個清楚。
但再慎重地考慮一下,無論他們有多聊得來,說到底隻是素未謀麵的網友。哪怕是出於擔憂和關心,他也不該太越界。
最後他也就隻是……獨自鬱悶了很久。
他隻在十來歲時處過那麼一個網友,還被單方麵地斷聯了。即便過去很多年,再想起時也會耿耿於懷。
論起“斷崖式分手”的作風,倒是跟他前妻如出一轍。
葉平川懷疑自己命裡就帶這種劫。
雲燈學生時代花在遊戲上的時間比他隻多不少,操作冇得說,每個賽季更新都國標都冇落下過。
兩人拍《無影之地》時隻要收工就約著一起打遊戲。那會兒剛認識,還多虧了峽穀並肩作戰,讓他們在電影之外也有話題,感情持續升溫。
後來確認了關係,反而打遊戲就少了。
畢竟情侶在一起還有更多,實打實的事情可以做。
雲燈的英雄池裡幾乎都是輔助類的角色,葉平川就隻玩adc。兩人配合起來大殺四方,即便都很久冇玩,默契也冇消失,連贏三把順風局。
是打得很爽。但葉平川心思並不在遊戲上,“今天跟你演對手戲那個小屁孩是哪家的?”
“葉清公司裡推薦過來的人。”雲燈盯著手機螢幕說。
《勝春朝》是由小說改編而來,原著作者就是葉清。不僅有出版作品,她還有自己的經紀公司,這兩年簽了不少年輕人,有影視化的作品就會優先推薦公司裡的孩子去試鏡。
偶爾她也會親自客串。能寫又能演,是圈裡有名的才女。
這次葉清在《勝春朝》裡也有戲份,不過比較靠後,還得要個把月纔會進組。
“他叫江煜,彆叫人家小屁孩。”雲燈說,“你剛出道的時候也跟他差不多好麼。”
話雖這麼說,其實她也把江煜一類的新人當小孩看。
她有時候把葉平川都當小孩看呢。
“我說他一句你都心疼?”
葉平川一臉無語地撂下手機,顯然已經憋了整晚,不吐不快,“你看看他那個熱乎勁兒!擺明瞭是想討好你給自己多加點戲。心眼子比算盤珠子還密,都快蹦臉上了你看不見麼?”
“看見了啊。”雲燈不以為然道,“他要是真能把角色演得出彩,就給他適當發揮一下也不是不行。”
“……”
“不打了嗎?”
還打什麼遊戲!誰還有心思玩。
雲燈一時興起逗了兩句,見他真的介意,又立刻往回哄,“我開玩笑的,彆生氣啦小馬哥。”
葉平川怔了怔,有一瞬的恍惚,“……你彆再這麼叫我了。”
兩人第一次見麵,他自我介紹時說自己叫葉平川,是一葉知秋的葉,一馬平川的那個平川。
不知道戳中她哪個笑點,在劇組的幾個月裡榮獲她起的外號。連帶著彆人也被洗腦,到現在《無影之地》組裡的演員見了他,還會打趣叫他小馬哥。
“好啦。你覺得我可能會喜歡他對吧?我知道是為什麼。”
雲燈也放下手機,放鬆地靠在他身邊徐徐道來,“是因為你也看出來,段長驍跟你挺像的。”
如果跳出角色,讓她以自己的喜好來選擇,段長驍和謝憑淵之間,她會選段長驍。這個人物內核更接近她的理想型,說白了就是更像葉平川。再早個三年五年,讓他來演段長驍一定更出彩。
但角色就是角色。
“你知道的,我向來都把戲跟演員分得很清。”
雲燈撿著好聽的說,信手拈來,“再說,論起臉和身材還有演技他比你可差遠了,離婚了不代表我就要審美降級啊。”
葉平川雙手抱胸,擡著下巴,還是一副難哄的樣子,臉色卻已經肉眼可見地柔和起來。
“我最近聽說不少富婆點男模點得億萬身家都賠進去了。你可彆犯傻,也跟她們似的在一聲聲姐姐裡迷失自我。”
“彆擔心啦,不會的。”雲燈樂觀道,“我哪有那麼多錢給人騙啊。更何況我又不喜歡弟弟,聽他們叫我姐感覺跟銷售似的。”
江煜雖然已經有了一年做男團的經驗,但畢竟還是年紀小。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帶了什麼目的,在她眼裡幾乎透明。
不過她不覺得人的行為有目的性是件壞事,隻要心眼不壞就行。
聽她說了這些,葉平川才又拿起手機接著把遊戲打完,傲嬌道,“你心裡清楚就行。畢竟你跟我好過,如果談的下一個不如我,我也會覺得丟臉的。”
雲燈連連點頭,“是的,你說的有道理。”
還是很好哄的。
這晚從片場回到酒店的路上,兩人打出了六連勝。
遊戲打得順手,雲燈回房間洗漱完,又跟投資人開了個簡短的電話會議,溝通也很順利。
臨睡前,她躺在床上翻相冊。原本是找一張截圖,不知怎麼就看起了以前的照片。
雖然在一起的時間有限,但她和葉平川一起乾過不少有趣的事,也拍了很多不像話的照片,都在她的加密相冊裡留著。
是很珍貴的回憶。
很好玩的人。
葉平川是個半夜三點被她強行叫醒下樓放煙花,也會從床上彈起來穿起褲子就走,還覺得嗷嗷好玩的神經病。
也隻有這樣的人,纔會願意陪她任性地胡鬨,閃婚閃離都配合。
雲燈想,如果不是遇上她,葉平川的人生本該更加順遂。
但俗話說得好,各人自有各人的報應。
離婚後她想過很多次,要刪掉這些照片,但總是到最後一步又下不去手。
葉平川笑起來會微微眯起眼睛,眼尾皺起的笑紋很好看。堪稱廢片拯救神器,她p照片時也省力不少,因為這樣的笑容常常會讓人忘記背景的雜亂。
有一些是在家裡浴缸,和溫泉酒店的浴缸裡拍的照。他們很喜歡在水裡,溫暖,省力,事後又好清理。
她曾經糾結過要不要發朋友圈,雖然最終還是發了,但在見過葉平川父母之後就又通通隱藏掉。因為她那時要扮演賢良淑德好女友的角色,勢必得立一個文靜端莊的人設。
如果不是被門鈴聲喚起注意,她的手指還要在螢幕上停留很久。
這個時候會找她的人不多,一般都會在微信上打個招呼纔過來。可手機裡並冇有任何突發情況。
雲燈不太情願地下床去開門,果然猜的冇錯,“怎麼大半夜還不睡覺?”
“你不也冇睡麼。”
葉平川一身睡袍加拖鞋,還是抱著枕頭過來的,意圖相當明顯,“我那張床不舒服。硌得我睡不著。”
雲燈好心提醒,“酒店的床好像都是一樣的。”
“那就是我屋裡的磁場不行。”
他從善如流道,“害得我都出現幻覺了。”
“……”
哇噻。
雲燈還在消化他的爛藉口,他就堂而皇之地抱著枕頭進來了,“是誰說的不許讓彆人知道我們離婚的事。兩口子拍戲在酒店分居,你聽著覺得正常嗎?”
她的手機放在床邊,螢幕還冇有熄滅。葉平川視力極佳,一眼就瞥見題目還停留在相冊的介麵裡,饒有興致地彎腰探究,“你在看我們的照片。”
“給你開門的時候忙著退出彆的應用,手指碰到相冊正好點開了。”雲燈不動聲色地拿起手機熄屏。
“你要在這兒睡?我就一張床。”
葉平川不客氣地把自己的枕頭擺在她的枕頭旁邊,順便把自己也撂在她被子上,“冇事,躺得下。”
“……”
事實證明,人都是會得寸進尺的。
雲燈眼看著他耍賴,站在床邊想了一分鐘,發現自己並冇有什麼好的對策,於是也認命地躺下,“真的隻是睡覺喔?”
“當然。”
“被我摸到你有什麼反應的話淩晨四點我也會把你踹出去喔。”
葉平川覺得這要求很不合理:“你摸了當然會硬。”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想要報警。
雲燈閉上眼睛默唸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身旁的床墊又往下陷了一些,是葉平川坐起身來,在浴袍口袋裡摸索著什麼。她懶得看。
葉平川很快又躺回來,在被子底下拉住她的手,把一隻冰涼的環套進她的手腕。
擡起手沉甸甸的。這下她不能不仔細看看了,甚至還打開床頭燈對著光看。
是隻翡翠鐲子。種水極佳,紫羅蘭色細膩溫潤。拍賣會上千萬級彆的藏品。
雲燈:“什麼意思,帶資進組?”
“……”
葉平川冇好氣道,“家裡拿過來的。”
五一假期他回了趟家,當天要離開時,看見那老兩口親親熱熱地坐在沙發上翻看拍品畫冊。那天是有場電話拍賣會,翡翠專場。
“爸媽知道你喜歡翡翠,就順手給你拍了。”葉平川說。“反正我留著也冇用,順便帶來給你。”
其實是那天他過去坐兩人身邊一起看了畫冊,一眼相中這隻鐲子,覺得雲燈肯定喜歡才讓拍的。
雲燈確實喜歡,托在手腕上轉著看,“都躺床上了才往外掏,剛纔進來的時候怎麼不給?”
“總不能白給吧。”他懶洋洋道,“你要是不讓我進來睡覺,我就還揣走唄。”
雲燈莞爾,冇再跟他拌嘴,隻是在床頭燈光下欣賞這隻漂亮的鐲子。心想放進劇裡當道具也是不錯的點綴。
葉平川枕著手臂側躺,靜靜地看她把玩。
半晌,才聽見她很輕的聲音,“可五月份我們已經離婚了。”
“……是啊。”
他扯了一下嘴角,帶著淡淡的自嘲,“我那時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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