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關索 第7章 故友來訪驚稚子 仙長青眼識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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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來暑往，春秋幾度。索家莊庭院裡的那株老梅，花開花落已四回。關索在索員外夫婦的精心嗬護下，已從那個雪地裡奄奄一息的稚童，長成了一個七歲的少年。他身形挺拔，雖仍帶孩童的稚嫩，但眉宇間的英氣愈發顯著，那雙丹鳳眼顧盼之間，竟隱隱有其父關羽當年的幾分神采。索員外既請了西席教他讀書認字，也請了護院教頭略略打些筋骨基礎，關索天資聰穎，一學便會，隻是性子依舊沉靜，不喜多言。
這一日，春和景明，關索正在後院空地上，有模有樣地比劃著教頭教授的拳腳基礎。陽光透過枝葉縫隙，在他專注的小臉上跳躍。
忽聞莊門外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中氣十足，迥異於尋常鄉人。守門的老仆似乎與來人甚是熟稔，並未通傳便直接引了進來。
“索賢弟，彆來無恙乎！你這索家莊倒是越發清幽雅緻了！”
索員外正在書房算賬，聞聲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疾步迎出廳堂：“哎呀呀！竟是花嶽道兄！一彆近十載，今日是何仙風將你吹到我這鄙陋之鄉來了？”
關索停下動作，好奇地望過去。隻見來者是一位道人，看年紀約莫五六十歲，卻麵色紅潤，雙目湛然有神，猶如深潭古井，深不見底。他身著半舊不新的青色道袍，腰繫絲絛，腳踩麻鞋，手持一柄拂塵，風塵仆仆卻絲毫不顯疲態，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超然物外的灑脫之氣。
這道人便是索員外多年前遊曆江湖時結識的至交好友，花嶽道長。其人蹤跡飄忽，雲遊四海，不僅精通玄門道法，更兼有一身深不可測的武藝，隻是極少顯露。
花嶽道長與索員外把臂相見，笑聲爽朗。兩人入廳落座，烹茶敘舊，談及彆後種種，皆是感慨。敘話間，花嶽道長的目光卻不經意地數次飄向窗外，落在那正在院中獨自練拳的關索身上。
他見那少年雖年紀尚小，但一招一式頗得要領，根基打得甚是紮實。更難得的是，其身形步法間竟隱隱透著一股罕見的靈性與韌勁，眉峰微蹙專注凝神時，竟有一股天生的威儀潛藏其中。
“賢弟，”花嶽道長撚鬚微笑，目光仍停留在關索身上，“廳外那孩童，觀其骨相清奇，神完氣足，絕非池中之物啊。是你府上何人？”
索員外聞言，臉上掠過一絲複雜之色，歎了口氣道：“不瞞道兄，此子…唉，乃是四年前一個雪晨，莫名暈倒在我莊門外的苦命孩子。問他來曆，隻知名叫索兒，其餘一概不知。我見他孤苦無依，又與我投緣，便收養在府中，權當親生孩兒一般看待。”他隱瞞了關索可能的身世，隻說了眾所周知的情況。
花嶽道長聽得仔細，眼中精光一閃，微微頷首：“原來如此。賢弟可還記得，當年你我分彆之時，曾笑言若你將來得了麟兒，須得送我一個讓徒弟，傳我衣缽？”
索員外一怔，隨即想起確有此事，當時隻當是戲言，加之自已多年無子，早已淡忘。如今舊事重提，他再看花嶽道長看向關索那毫不掩飾的欣賞目光，心中頓時瞭然。
“道兄之意是…看中了索兒？”
“正是！”花嶽道長撫掌笑道，“此子骨格清奇，是天生的習武修道之材，埋冇於鄉野之間，未免可惜。若蒙賢弟不棄，肯讓他隨我入山修行，貧道必傾囊相授，不敢說能教他成仙了道，但至少可令他明心見性，練就一身本領，將來或可安身立命，甚至…光耀門楣也未可知。”他話語中意味深長，似乎窺破了什麼。
索員外頓時陷入沉思。他視關索如已出，自然萬分不捨。這幾年來，天倫之樂撫慰了他半生無子的遺憾，關索早已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他深知花嶽道長乃世外高人，眼界極高，能得他如此讚譽，可見關索確非凡品。自已這鄉紳之家，能給他的不過是溫飽與尋常教育，或許真的會埋冇了這孩子。
更重要的是，他內心深處始終縈繞著一份不安。關索的身世可能牽扯極大仇家，呂家之勢他亦有耳聞。讓孩子學一身超凡本領，將來或許才能真正掌握自已的命運，甚至…有朝一日能弄清身世，報仇雪恨？這個念頭讓他心驚，卻又無比現實。
他看向窗外。關索似乎練累了，正用袖子擦著額角的細汗，小臉因運動而紅撲撲的，眼神清澈而專注。
花嶽道長知他難以決斷，也不催促，隻是悠然品茶，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雛鷹終須迎風展翅，方能搏擊長空。賢弟，愛之，當為之計深遠啊。”
良久，索員外長長籲了一口氣，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道兄所言…甚是有理。索兒能得道兄青眼，是他的造化。隻是…此事還需問過他自已之意，以及…他日後若想起什麼，或有自已的緣法，道兄須得應我，不可強留。”
花嶽道長哈哈一笑：“這是自然！貧道收徒，講究的便是一個緣字。若他無意，或心有掛礙，貧道絕不強求。”
當下，索員外命人將關索喚至廳內。
關索進屋，先是對索員外行了禮，又好奇地看了看仙風道骨的花嶽道長，乖巧地站在一旁。
索員外拉過他，溫聲道：“索兒，這位是為父的故交，花嶽道長，乃是有大本領的世外高人。道長見你聰慧，想問你可願隨他入名山大川修行，學習文武藝業？你…可願意？”
關索仰頭看著花嶽道長。道長也正含笑看他，目光溫和卻彷彿能看透人心。關索雖然年幼，卻敏感地察覺到這位道長絕非尋常人。他想起教頭教授的粗淺拳腳，想起書中看到的廣闊天地，心中隱隱生出一絲嚮往。他又看向索員外，眼中流露出不捨。
花嶽道長微微一笑，忽然拂塵輕輕一拂，桌案上的一隻空茶盞竟無風自動，平穩地滑至桌邊，又穩穩停住。關索看得眼睛都睜大了。
“孩子，”花嶽道長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山中有清泉鹿鳴，可習強身之術，可知天地之理。你莫非不想知道，自已究竟能變得多強大嗎？”
變得強大？
這個詞瞬間擊中了關索內心最深處的某種渴望。那些模糊的、關於恐懼和逃亡的記憶碎片，那種無法掌控命運的無力感，似乎都在這個詞麵前找到了出口。
他再次看向索員外，索員外眼中雖有不捨，卻更多的是鼓勵和期盼。
關索深吸一口氣，小小的胸膛挺了起來，他轉向花嶽道長，眼神清澈而堅定，用力點了點頭：
“我願意。我想跟道長去學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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