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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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劉萌萌和陸詩詩的建議,我加了兩個實在挑不出骨頭的雞蛋,還必須實時向我爸彙報情況。他對我良好的表現總算給予了肯定。但為了不在唐舜華這裡暴露自己,我隻能趁她不在的時候和他們簡短的聊一兩句,然後擱淺,彷彿我這個人已經消失了,有問無答。不出陸詩詩所料,他們倆對我的看似積極實非積極的表現提出了質疑。一個不歡而散,直接把我刪了。一個大家彼此不再主動聯絡,成了對方通訊錄裡麵的殭屍對象。
為了這個好結果,我還回請了陸詩詩一個小蛋糕。當然,用了她的員工價。暫告一段風波後,唐舜華那邊卻開始沸騰了。
起因還是她大姨,住院的大姨。她突來的血栓讓她更放不下孤身一人的唐舜華。因為她兒子交的女朋友準備談婚論嫁了。不出意外,就是年底。那唐舜華們這一輩,除了還在讀書的,就隻剩她一個冇找落了。
病中的人,尤其是剛經曆了生死的人,我們做小輩的更是不好反抗。所以唐舜華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來自大姨的精神洗禮。就算她不想去,她大姨也會親自打電話讓她去。搞得她做夢都開始說夢話了。看得我這個枕邊人心裡一抽一抽的,十分心疼。
大姨又開始召喚了。這可把我氣的,一把拉住又要探病的她:“唐唐,不想去,就不去了吧。”
她握上我的手,反倒來安慰我:“玉兒,冇事,我已經習慣了,她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要是真習慣了,就不會做噩夢了。我真想把這句話說出來,但又開不了口。畢竟她大姨的病危通知書又來了。這可急得她大哥趕緊在家族群裡一吆喝,又把一大家人緊急召來。
看著唐舜華憔悴的背影,我真想跟著她去。可是我不能出現在大姨跟前。她可討厭我了。也許她已經猜到了,所以纔會這般折磨唐舜華。可有些事,真的扭轉不了乾坤。
我又一個人守店,看著花花草草,感受不到一丁點的快樂。
突然,李仙推門進來,還提了三杯咖啡,冇看到唐舜華自然要多問一句。我也如實相告。她哦一聲,然後告訴我:“他們認識你,又不認識我。要不要我去看看?”
一想到唐舜華一日賽過一日的憔悴,我真的於心不忍:“你有時間嗎?”
“不然我們有空來找你們?”她將咖啡一拿,直接擡腳,“等我實況轉播吧。”說完,她就信步離開。我開始有些忐忑地期待。
收到她的訊息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她冇有實況直播,而是轉述:她大姨住的兩人間,另一個空位,冇病人,我不好進去,隻是在外麵瞧了瞧。她家親戚真多,老一輩就來了五六個。冇看見一個年輕的,就華華一個。
我想著人多勢眾的畫麵,心裡更緊張了:然後呢?
她慢慢給我講:然後,他們在屋子裡,自己聊自己的,你家華華在削蘋果,一個一個遞長輩。
冇有爆發,我長舒一口氣:那就好。
突然,她給我發了一張照片:這是她哥嗎?
我打開一看,正是,旁邊還有牽著個女生。我正準備迴應,她已經發來了:裡麵說起來了。我聽聽。一會兒給你說。
我回了個好,就按耐不住地等她的下文。我都把手中的蘋果傑克玫瑰花束包完了,她都還冇有回我。我感到一絲強烈的不安。
正準備直接打電話時,李仙總算來信了:你家唐唐真厲害,一圈人圍著她,像唸經一樣,她也巋然不動。還好她大哥比較明事理,幫她說話。但她大姨真是個倚老賣老,還以死要挾。
看到這裡,我氣得一掌拍在桌子上,疼得我直哈氣。我趕緊追問:然後呢?
她回得快:然後華華就出來了,我這會兒和她一起回來。
我啊一聲:她看到你了。
她笑著:冇注意,就被她發現了。
我心如亂麻。唐舜華本就是為了不讓我擔心纔沒有告訴我,現在我知道了她的處境,她更是萬分難受。真的是,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唐舜華和李仙一起回到店裡,她依舊冇有多說,而是問我花束送了嗎?我們仨喊了個外麵,一起吃了個下午飯。席間,大家都冇有提醫院的事。為了緩和氣氛,李仙開啟話癆模式,給我們積極推薦瑞士滑雪。我看似在聽,實則滿心滿意都是觀察唐唐。而唐唐則若無其事地抱有期待,讓李仙越講越精神,還現場比劃上了。
直到晚上,我倆同塌而眠,她在被窩裡拉住我的手:“玉兒。”我嗯了一聲,她這才告訴我她的決定:“過兩天,我想帶你一起去見大姨。”
這個決定我當然支援,回握住她的手,堅定著:“好。”雖然不知道她大姨會如何發難,但我不想再被藏著。要麵對,就一起麵對。
a城今年依舊冇有下雪,但入冬的寒風冇有停,刮在臉上還有些生疼。我給她整理好圍巾,她給我撥正好帽子,我們倆一起攜手去了醫院。當然,作為晚輩的我,算是第一次比較正式的見她家的長輩,我特意買了新鮮的水果和牛奶。
到了醫院,今天病房裡來探望大姨的人並不多。
看到我的出現,大姨立馬警覺了起來:“她怎麼來了?你的店不開啦?”大姨的語氣真是毫不掩飾的憤怒,就像猛烈拍打在礁石上的大浪。
“大姨好。”我將水果和牛奶放在桌上。
大姨夫溫和地開口:“謝謝。”
一旁不認識的一個比較年輕的女長輩擡眼上上下下打量著我,眼裡充滿了不屑:“你就是小玉店裡的那個夥計。”
“小姨,她叫溫玉,是我的女朋友。”
唐舜華這話一出,整個屋子瞬間安靜了,彷彿一切都被消音了。我接收到一束束驚愕的眼神向我射來。我鎮定的彷彿一座燈塔,不偏不倚,等待他們的審視,等待風雨的到來。
突然,大姨一個揮手,就把旁邊桌上的杯子揮在了地上,一陣碎裂聲,打破了這場短暫的寧靜,緊接著是她指著唐舜華的破口大罵:“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我要是死了,也不需要你來祭奠。我怕臟了我的眼睛。”
冇料到大姨會這麼氣急敗壞,我正想為我的唐唐出言兩句,卻被她拉住了手,聽她緩緩而談:“大姨,你彆動怒。今天我隻是帶她來讓你們認識一下。我們先回去了,你慢慢靜養。”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拉著我就不再顧身後所有人的反應徑直離開。我從她淩冽的側臉上,彷彿看到了千年雪山的清冷孤寂與桀驁不屈。心裡的擔憂慢慢化開,跟著她一起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其實,我的唐唐一直都很明白,她自己想要什麼。權衡之下,她隻想試著過自己的人生,好不好,幸福與否,她總在以一種坦然的姿態接受。很多年前是這樣,現在也是如此。這讓我想起了夾縫中努力生長起來的野花小草,生命力透著一股子倔強。
她的腳步有些快,像一隻終於飛出牢籠的鳥兒。我跟得有些急,卻掩不住心裡的興奮和嘴角的笑意。我們這算正式出櫃了。第一次經曆的我,還有些竊喜。被喜歡的人宣之於口,公之於眾,是這樣的幸福。我突然理解了她們總要一份正式的官宣,是多麼的重要。
進了電梯,她這纔看向我:“怕嗎?”我搖搖頭,她繼續:“以後看見他們,離遠點。”我乖巧地點點頭。
還冇有走出醫院,就碰到了她大哥。看見牽手的我倆,他並冇有很驚訝,而是淡然的掃過我,最後落在唐舜華身上。
唐舜華也冇有逃避自己的責任:“大哥,大姨在氣頭上。”
不料她大哥並不生氣:“我知道。”
“那要麻煩你多多安撫大姨了。”唐舜華笑了,這幾天唯一的笑,釋然而燦爛,彷彿是從雲朵裡穿透的陽光。
大哥也笑了:“冇事。忙你的吧,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我去照顧她,你彆太擔心了。醫生已經說了,度過危險期了,週五就可以出院了。”
唐舜華點點頭:“好的,大哥,再見。”
心裡泛起欣慰的我衝大哥微笑著告彆,他目送我們。
我感覺唐舜華拉我手的力道有些重。是呀,這麼撕破臉的結局,是她不想要的後果,但卻是必然的結果。也許,今年過年,她不會再接到大姨的電話,明年也吃不到她家的粽子了。但是怎麼辦呢?有些事,無法欺騙自己。其實這麼做,對他們未嘗不是一種尊重。
我們奔出醫院,清冷的寒氣從鼻腔灌入心肺,帶了些冰涼,卻也喚醒了冬眠的細胞。我們馳騁,我們大笑,我們在a城撒歡。
最開心的是,許記燒烤今天也營業了。我們一個電話,李仙裹著個單衣就趕了過來。我們仨一起喝奶茶擼串,讓煙燻味穿過我們的髮絲,讓舌尖不再寂寞,也讓肚子有了自己的歸宿。
唐舜華賬本:大哥說大姨讓他把玉兒買的水果牛奶扔了,他覺得可惜,給保潔員了。
蘋果傑克玫瑰:奶白色或淺綠色的花心帶著紅色花邊,花瓣緊緻且厚實,未開似青色蘋果,全開如熟透蘋果,帶有果香氣息。花語,永遠的幸福,熱情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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