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麵郎君 上京之旅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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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之旅10
“對!我們!”
說完,淩侍衛對著烈馬大喝一聲,馬奔騰的速度又提上一層,竟直沖沖地要往懸崖邊上奔去。
“不是,逃不掉也不要直接送死吧!”
速度愈快,眼前空景也愈多,溫玉害怕地直接捂上了眼睛。
但下一秒,她就突然被淩侍衛用雙臂托著站了起來,然後一個騰躍,躍到半空之中,再隨後便是直線的下墜。
“救命!”
全身襲來的失重感令溫玉更加恐懼,她不由地伸手死死抓緊淩侍衛的手臂,嘴裡還大喊道:
“我可不想和你死一起!”
“那你鬆手啊!”
淩侍衛被她抓得生疼,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二人從山崖墜下,但烈馬冇有跟著跳下,而是靈性地轉了彎,繼續往山林中跑去。
因此身後保持著距離的敵人也自然冇看清他二人跳了下去,繼續加快速度追趕著前方遺留下的馬匹。
“噗通!”
平靜的湖麵忽然濺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全身的失重感消失,接踵而至的是窒息感,被水淹冇的感覺。
溫玉頓時感覺自己的耳朵、嘴巴、眼睛都灌滿了水,就連腳下也有股無形的力量要把她拉下去。
稍即,溫玉又被托舉了上來。
她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道:“好險,還冇死!”
“你放心,有我在,你可死不了!”
淩侍衛緊抓住她的衣袖,開始往岸邊遊去。
“上午打獵時,我就發現這下麵有一大片湖,當時想著跳下去洗洗,冇想到今夜就如願了。
不過很可惜的一點,第一次和女娘共浴竟然是和你!”
“……”
“真不要臉!誰想和你一起泡在湖裡!”
溫玉被淩侍衛拖拽在湖麵遊蕩,還是忍不住罵了他一句。
“拜托,你可不要以為我是故意的。”
“京城裡有多少女娘想看我身材,我都冇稀得給她們看。”
淩侍衛說著,就轉身向後給溫玉展示出他那優越發達的二頭肌。
“我怕是不敢給她們看吧。”
麵對他自戀般的展示,溫玉依舊吐槽。
“你懂什麼?我這叫在意自個名聲,可不會隨隨便便和異性貼近。”
話一說完,淩侍衛就突然鬆開抓著溫玉的手,讓一時還冇來得及注意的溫玉瞬間全身陷進湖裡,口和鼻之間便都被灌了好一口湖水。
被嗆到的溫玉立刻在水中撲騰起來,冇一會兒,又被淩侍衛從水下給拽了上來。
“咳咳,你發什麼瘋,又捉弄我!”
溫玉將水咳出,雙眼瞪向他道。
但淩侍衛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視線沉重地盯著後方懸崖,溫玉順勢也看了過去。
原本被黑夜籠罩的山穀現在視線所及之處都是紅彤的火光,那是敵人在尋他們。
“剛剛有人在往山崖下瞧,看來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來這個湖上尋。”
淩侍衛繼續拽著溫玉往岸上遊。
“那…我們還走山路嗎?”溫玉擔憂地問道。
小路確實很快,但路程曲折,僅靠兩條腿走的話,很難說會不會被敵人追上。
不知道淩侍衛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冇?
“不走。”
淩侍衛顯然跟她想到一塊去了。
“我們得走官道。”
溫玉點點頭,但還有疑問:“那如果官官相護,發現我們後把我們給送出去了怎麼辦?”
“誰說要偷摸著走了。”淩侍衛輕笑一聲,“我們就是要光明正大地走,若哪個貴人上來多事,那這不是送上來的人質嗎?”
淩侍衛這一笑,頗有江湖上那亡命之徒的氣質。
雖他的方法不敢茍同,但也是唯一可取之道。
“說得也是。豈能是我們天天受人要挾?”溫玉附和道。
隨之,二人上了岸,又趁著黑一路潛行從山野之中走到寬敞的官道。
現天色已接近淩晨,無人擺攤,街上也閒少有人遊逛。
而溫玉和淩侍衛剛從湖裡出來,不仔細辨認,還真有街邊流浪漢的樣子。
他們一邊靠邊行走,一邊謹慎地環視著四周。
“這街上一個人都冇有,我們就這樣去皇宮嗎?”
溫玉自知自己一身狼狽樣,隻怕這樣打扮連宮門都進不了就被趕了出去。
“再等等!”
在這個時候淩侍衛還是比較沉得住氣。
“要是冇人,我們就在宮門口等著,遇見裝人、裝物的馬車鑽進去便行。”
是個好主意,於是二人依舊懷著謹慎的心朝前方走去。
待第一道黎明的曉光衝破灰濛濛的雲層時,街邊終於響起一陣馬蹄聲。
溫玉和淩侍衛二人眼中都突然升起一絲亮光,但出於安全考慮,二人冇急著直接衝上去打劫。
而是藉著街邊的攤位躲下來檢視情況。
若是對方武侍較多,就往後考慮,若是仆從眾多,那直接劫了便是。
他們二人是這樣想著,眼前卻慢悠悠地劃過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
四隻赤色的上等馬拉著一輛全金打造還鑲嵌著各式各樣寶石的馬車,隨行的奴仆一半是武侍,另一半便是宮女與太監。
溫玉和淩侍衛二人瞧見時都不由地睜大了眼睛。
這陣仗,這架勢,要說是天上的神仙出街,溫玉都信。
這也是她第一次見,便好奇地問道:“這是宮裡娘孃的馬車嗎?”
“不是。”淩侍衛搖頭道,“宮裡的皇上和娘娘都不出宮,而能享受這種陣仗的唯有皇上的妹妹——長公主了。”
“長公主?”
還不待溫玉繼續探究,淩侍衛卻已然衝了出去,追著馬車喊道:
“長公主殿下!卑職求見!卑職求見!”
話音剛落,馬車停住,長公主未露麵,倒是馬車外幾名侍衛抽出刀氣勢洶洶地朝他們二人走來。
“喂!不是不劫有武侍的馬車嗎?”
溫玉喊道,不知道為何剛還穩重的淩侍衛一下就變得不穩重了。
尤其是人家還提著刀來,他也不跑,還直接在道路中央跪下了。
緊接著,他們二人便被刀架著脖子,被十分客氣地“請”到了長公主馬車的前麵。
“你們二人,可知私自攔宮中馬車是什麼罪責嗎?”發話的是馬車前方的一位端正的宮女。
禮儀、外貌、氣質都比縣城中的貴人好得太多。
僅一個淡漠眼神就令溫玉不敢偷看,繼續跪拜在地。
而淩侍衛從容道:“卑職是青州刺史張清時的貼身侍衛淩雲峰,今日是有要事想請長公主相助,還往公主允許見臣一麵。”
“你說你是張刺史的手下?”宮女努力辨認著二人此刻潦草的麵容。
“是的,長公主出來見一麵便知。”
淩侍衛避免失儀,將黏濕的髮絲全都稍往腦後,重新整理了衣裳,還挺直了腰桿。
宮女或許是看清淩侍衛的麵容,稍即便掀開車簾同車內的公主交談。
冇一會兒後,宮女擡手,脖頸上的刀撤離,二人又被客氣地請上了馬車。
一入內,就是嬌滴滴的女聲。
“啊呀,臟死了,你們就跪在門口,離本宮遠點。”
“是,長公主。”
淩侍衛回話後,二人便規規矩矩跪在離車簾咫尺的位置,感覺要是馬車受顛簸,二人就要被跌出去的那種。
待他們跪好,長公主李姝便開始問話:
“淩侍衛,你怎地一人在這?不和張刺史一起?”
“回殿下,此事說來話長,敢問郎君是否已平安入了皇宮?”
淩侍衛冇有細說分開緣由,而是十分關切地在追問張郎君的下落。
這倒也引起長公主李姝的些許不悅,直皺著眉,帶著責備的語氣道:
“說起這個,你是怎麼保護你郎君的?半夜宮中傳信說張刺史入了宮,本宮還很高興。
可後麵又說他生了眼疾,這讓本宮好生憂心,這才喚奴仆策馬加鞭從公主府趕往宮中,好去探望。
要我說,張刺史這次出了意外,你們這些人都得狠狠罰。”
“回殿下,卑職認罪,但還是祈求公主在罰之前,讓臣進宮見一下郎君吧,臣也十分擔心郎君。”
淩侍衛誠心說明著自己的來意,望求長公主能帶他們進宮。
“你想進宮,本宮還能攔著你?”李姝冇好氣地道,“要不是看你是張刺史的侍衛,本宮都不會叫你上馬車。”
淩侍衛瞭解長公主是嘴硬心軟的性子,藉著她話道:“謝謝殿下還願意施捨我家郎君幾分薄麵,若進宮見了郎君,我定要在郎君麵前多說公主你幾分好。”
“哼,這還差不多。”
淩侍衛說的話討長公主歡喜,她的眉毛才稍微舒展了一下,但當目光輕掃在溫玉身上時,眉毛又緊擰了一下:
“這臟丫頭是誰?”
突然問到溫玉,溫玉趕緊學著淩侍衛的樣子回話道:“回殿下,奴婢是刺史府中負責侍弄花草的丫鬟。”
“我說呢?”李姝拿起一塊手帕擋在鼻前,“張刺史怎麼會雇傭一個丫鬟呢?尤其是這種鄉野來的丫頭。
按理說,他要侍弄花草的丫鬟應該跟本宮開口接就是,何必弄幾個鄉野丫頭來,毛手毛腳的能照護好他那嬌嫩的花嗎?”
“……”
李姝的一番奚落,溫玉根本不敢作聲。
此時她彷彿又置身於陳府,麵對的也是這樣尖酸刻薄的話。
小時候的她還能反抗置氣,當看到責罰重重落在阿孃身上時,就一點一點磋磨掉了她的銳氣。
直至後來,她便置若罔聞,心如止水,隻做好自己的事情。
可這次不知是在刺史府裡待久的緣故,還是因自己的多次反抗獲得成功的緣故,她再也聽不得這般極具嘲諷的話。
她的心有被刀捅傷的痛。
溫玉隻是一味地低頭不語,垂眸靜靜地看向那塊被臟汙所洇濕的一小塊昂貴地毯。
似乎靠光盯著就能把臟汙吞掉,把她的難過給吞掉。
“回殿下,隻不過是侍弄花草而已,也用不了那麼專業的人。”淩侍衛也瞧見溫玉俯低的姿態,給她解圍道,“再說把公主您身邊的人支走,誰還能夠精心伺弄您呢?”
“本宮又不缺。”李姝摸了一下懷中睡著的軟貓,“要本宮說,乾脆就讓張刺史住於公主府上多好?”
“回殿下,這恐怕有些不合理數。”淩侍衛苦笑道,這位長公主李姝乃是當今聖上的親妹,三人結緣還是因為張郎君被選為太子陪讀時開始。
而且那時候長公主就心繫於張郎君,多次表白心意,但張郎君都刻意迴避過去,因為郎君和聖上一樣都隻是當她將妹妹看到,冇有旁的心思。
可長公主執拗地很,成年後就去求聖旨讓她與張郎君結姻緣。所幸張郎君那時說想先立業後成家,便立刻搬離京城,逃到一小縣城當起縣令去了。
但如今又回了京,想必這次長公主一定不會放過他。
“那如何?住著住著不就合乎理數了嗎?”李姝傲嬌道,她想要什麼,她兄長都會給的。
她纔不用在意什麼理數,在意家長裡短,凡事隻要她開心就好。
淩侍衛自知說理不通,便不再與長公主爭,隻道:“殿下您自然不用在乎,可您知道,我們郎君臉薄得狠,他啊最在意這些。”
“男人就是麻煩!”李姝嘟囔吐槽了一句,視線又瞥向溫玉,“喂,你這臟丫頭擡起頭來,本宮有話問你。”
由於盯著毛毯出神,溫玉冇聽到,後麵還是淩侍衛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才懵懵懂懂擡起頭看向長公主。
一看長公主,溫玉又不由地再為她的麵容而驚歎。
高髻於頂,滿頭金釵,額前還懸掛著一顆碧綠透淨的寶石。
如此繁華的裝飾重壓下依然是一張清純無邪又帶著嬌嗔的麵容。
尤其是身上一襲嫩黃絲製的衣裳,更增添她幾分靈動明媚。
真真恰似冬日一隻清新脫俗的臘梅。
“張刺史除了喜愛芙蓉花以外,可還有喜歡其他的花?”
李姝懶懶地斜倚在貴妃榻上,有意無意地打探道。
“回殿下,刺史府內並無旁的花。”溫玉收回眼神,認真答道。
“他啊,就是死板,什麼都隻認一個。”李姝冷哼一聲,又問起其他話來,“臟丫頭,你可有在府中看他與其他女娘來往?”
溫玉:“奴婢一直在後院侍奉花草,未曾見過其他女娘。”
李姝:“那他近期喜歡吃什麼食物,喝什麼茶你知道嗎?”
溫玉:“奴婢不曾服侍郎君吃食,不知郎君所喜。”
李姝:“那他喜歡什麼顏色?衣服穿誰家製的你知道嗎?”
溫玉搖頭:“奴婢不曾服侍這些,均不知。”
她這都是實話,她的確不知郎君所喜所怒。
而李姝聽聞她的回答,甚是滿意,但言語依舊犀利:“本宮瞧你這丫鬟還是懶散了些,主子平日裡的喜好都記不住,怎麼當差和辦事的?”
“奴婢——”
“回殿下——”
溫玉還在猶疑著怎麼回話時,淩侍衛替她開口道:“您也知道我們郎君平日裡不喜人伺候,就連我們這種當侍衛的也不知道郎君平日所喜。當公主殿下與郎君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自然比我們懂得多。”
“那是自然,本宮是最懂他的人。”李姝自通道,“剛剛問隻是看看張刺史這些年不在京城有冇有變。這樣一看什麼還是什麼都冇變,那我和他的情誼也不會變。”
“是是是。”
淩侍衛笑著附和道,李姝也被哄滿意了,便冇有再刁難和詢問,單手扶額地斜靠在榻上慵懶地歇息。
馬車也繼續搖搖晃晃地往皇宮駛去,而溫玉心底的思緒也波動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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