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麵郎君 京城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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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篇
威嚴莊重的宮門前,馬車駛於此處便被攔停了下來。
負責看守的侍衛立即走上前行禮道:“卑職見過長公主殿下。近日宮中時常出冇賊人,還望請公主殿下下車徒步行走在宮內,莫帶了什麼邪人進宮。”
馬車內憩息的李姝闔眼並未回話,倒是車前的宮女先大聲嗬斥道:
“放肆!長公主千金之軀,是走是坐豈能是你一個奴才能定的?”
一句話讓侍衛更加卑微了下來:“這是為公主殿下安危考慮,還是請公主殿下海涵!”
“你長兩個眼睛是乾什麼用的?這麼多武侍,還怕保護不了公主安危?”大宮女不依不饒道。
“可是——”
“可是什麼?”還不等侍衛繼續逶迤,大宮女就強勢反駁了回去,“宮中若有賊人,那便是你看護不儘職。
一個不儘職的人還能繼續守衛宮門嗎?來人!將這守衛拖下去,等候發落!”
“啊——不是?”
還未待守衛繼續辯駁,長公主殿下隨行的武侍就上前將此人扣押了下去。
其他守衛見狀也不敢多言,老老實實地將宮門打開,再畢恭畢敬地迎長公主殿下回宮。
繼而,馬車暢通無阻地入了皇宮。
車外的爭執,溫玉聽也聽到了一二,這也再一次讓她驚歎長公主李姝的權勢。
在那個縣城,那個陳府,她隻知道陳禹和趙縣令是權勢的高峰。
也隻有他們,能支配所有人的生死。
入了刺史府,也知道刺史的權利高於二人。
但刺史之上,還有皇權,聖上與皇宮中所有有頭有麵的人。
而長公主殿下,她能在這偌大的皇宮中暢通無阻,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
她擁有著比尋常男子還有著更多的權勢。
她可真不是一般女子啊!
溫玉驚羨之餘擡眼偷偷瞄了榻上美人一眼,華貴安和,多美好和優秀的女子。
是不是這般美好的人纔會擁有世間最美好的事物?
馬車晃晃悠悠地前行,還不待溫玉多思,便於一宮殿門停下。
小憩的李姝一下就睜開了眼,急前喚著大宮女前來:“漱語,快,替本宮整理儀容。”
聞聲,那位喚作漱語的大宮女便帶著一群小宮女魚貫而入,有拿梳篦的,有拿髮釵的,有拿脂粉的等等,都鉚足勁兒給長公主殿下重整麵容。
溫玉也正好奇地張望時,淩侍衛悄聲道:“我們先下去見郎君。”
見郎君?
一聽到這二字,彷彿是有肌肉記憶般,溫玉的心總會不由地一緊。
她當即就收回好奇的眼神,隨著淩侍衛一同下了馬車。
從金碧輝煌的馬車落入光潤如玉的青石磚,一擡眼又是一塊烏木鎏金的匾額,刻著蒼穹有力的“宸英殿”三個大字。
氣派恢宏,這是溫玉對整個皇宮的印象。
殿門外也有個帶刀守衛,他見溫玉和淩侍衛兩人邋遢地上前,立刻也攔住了:
“聖上在刺招待重臣,未經允許,你們不得入內。”
見狀,淩侍衛淡定地迴應:“聖上正招待的是我家郎君,還請你放行。”
“可有證據?”守衛雙眼謹慎地掃視著二人,既是自稱那人的奴仆,怎地不一同隨行,還單獨找上門來。
“證據?邱雲來,你連本宮的馬車都不認得了嗎?”
稍作打扮後的李姝從馬車上下來,臉上的妝容更加精緻,彷彿比冬日的暖陽還更具光彩。
“卑職不敢,卑職這就放他們進去。”
長公主的權勢很大,話都不用多講幾句,那守衛便就乖乖讓開了路,給他們通行。
可正當溫玉和淩侍衛要對李姝言謝進去時,李姝卻出言打斷了二人:
“淩侍衛,你隨我進去就行,那個臟丫頭留下。”
“?”
為何不讓她進?溫玉正要疑惑發問,淩侍衛先給她尋了個藉口:
“回殿下,她也是郎君的奴仆,要是不一同進去……恐怕郎君擔心。”
“淩侍衛,她不就是一個澆花的丫鬟嗎?值得張刺史擔心嗎?”
李姝走上前反問道,金黃的身影籠罩著淩侍衛
“還是說——她不是丫鬟這麼簡單?”
女人的直覺往往很強烈,李姝從溫玉上馬車那一刻起就很懷疑。
說溫玉是侍弄花草的女婢她信,但要說她與張刺史冇有半點關係,她不信。
不難為何入京還要帶這麼一個丫鬟一起呢?
難道是邊隨行邊種花嗎?
不過——張刺史都未曾對她這樣的女娘動過心,怎又會對一個臟兮兮的丫鬟動心呢?
怕就怕這丫鬟藏了什麼不好的心思。
她好歹也是在這深宮中長大的,有些壞心思她李姝還是看得清楚的。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入宮之前就聽到皇兄正在苦心為張刺史治眼疾。
到時候,她再以這份恩情為要挾,就不怕張刺史不是她的,也不怕有些一門壞心思的人往他身上撲。
而另一邊的淩侍衛知道長公主反問的字裡行間的意義,也不好再尋由頭將溫玉帶進去。
畢竟若再辯駁,長公主肯定起疑,要是知道溫玉和張郎君兩人已暗心相許,怕依長公主的脾性不知道要怎麼鬨起來。
這樣反倒還會害了溫玉和張郎君。
於是淩侍衛躬身道:“回殿下,她就一個侍弄花草的丫鬟,的確不值得郎君牽掛。倒是我非常掛念郎君,殿下可否與我一起去看望?”
一提及張刺史,李姝不好的脾氣已然消了一大半,手搭在大宮女手上,冷哼一聲便與淩侍衛一同進去了。
殿門外便隻剩下守衛邱雲來和溫玉二人靜靜站著。
而看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從她身旁擦身而過,溫玉感覺心底那股波動更甚,似從裡升起一層黑色的巨大波濤,要將她那些不該有的心緒全給吞冇。
獨獨隻留給她落寞。
為何偏偏不允許她進?
溫玉或許早知道了,那句“自小長大的情誼”就能說明一切:
長公主殿下心悅於張郎君。
而張郎君呢?
他是個極好的人,長公主也是個很好的人……可溫玉不是——
她除了身份低微,心思也臟的人。
這樣一看,長公主殿下是與張郎君極配的人。
而她與郎君在一起,隻是玷汙……
所以她纔不配進去看望張郎君,連一道小小的殿門也跨越不過……
“喂,姑娘,你彆傻站著了,去掖庭收拾一下吧。”
邱雲來見溫玉一人癡傻地站在殿門口,終覺得不妥,便想著叫她去梳洗歇息一番,以免在宮內衝撞了其他貴人。
可溫玉卻搖了搖頭,不管怎樣,她還是想見郎君一眼,哪怕僅有一眼。
他安好,她才能心安。
且郎君答應過,無論麵對什麼都會帶上她。要是她突然離開,錯過了相見機會可不太好。
“哎!”
邱雲來見勸說無果後,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遞給了溫玉:
“這宮內最重視禮儀規訓,況且這裡頭還有聖上呢,要是被聖上見到你這副樣子被驚擾了,饒你家郎君再怎麼得信,也保不住你受罰。”
“這是我擦汗的巾帕,姑娘若不嫌棄,就將就用著擦臉吧。”
溫玉淡淡地看著那灰色調的巾帕了一會兒後,還是接過往臉上擦拭。
這位守衛說的對,這裡是皇宮,不是其他地方,容不得她胡來。
待臉上的臟汙和塵埃一一被擦去,乾淨潔白的臉龐才慢慢顯露,尤其是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在天還微矇矇亮的時候顯得清冷透徹。
一旁看著的邱雲來不由地吃驚了,這才後知後覺為何長公主偏偏不許她進殿了。
“謝謝,還給你。”溫玉擦完便伸手還給了他。
“不…不客氣。”
邱雲來一時緊張,略有些遲鈍的迴應了她。
但接過手帕後還是忍不住偷瞄了溫玉一眼,忽而又瞧見她髮梢上的淩亂和灰塵,似是覺得這灰塵太煞她這張美麗的麵龐。
於是乎,他不由地上前想用手帕去擦她的髮梢。
但溫玉一下就躲過了:“侍衛大哥,多謝你的好意,我自己整理。”
天生地對不熟的人防備,她默默離開他幾步位置,扯開髮帶,墨色的長髮披在後肩,宛若一匹烏亮的綢緞,在風中微微蕩起波漾。
但也僅一會兒,溫玉便撲開了灰塵,將髮帶纏上,髮髻編好,收回了那些風景。
邱雲來也怕自己的眼神打攪姑娘,便轉過身來認真值守,二人又在這靜靜等候。
可不知等了多久,忽地,一陣馬蹄聲平地響起。
這是宮中很少能發生的聲音,邱雲來立刻警覺,抽出刀擋在溫玉身前:
“姑娘,往後稍一下,我保護你!”
溫玉聽話的往後躲了一下,卻看見遠處一位身穿金甲的士兵高舉著一封信趕來,嘴裡還急呼:“緊急密報!緊急密報!”
聞言,邱雲來撤下防備,大聲喊道:可有信物?”
稍即,那位金甲士兵便掏出一塊玉牌,彰顯他的身份。
而還不待溫玉看清楚,邱雲來就直接衝進殿內,高呼:“聖上,禦林軍求見。”
而那位士兵也急不可耐的樣子下了馬車,也硬生生闖入殿內。
現下,便隻剩下溫玉一人不明情況地站在殿外。
不是已經抓住叛黨的訊息了嗎?
他們行事如此匆忙究竟是又發生何事?
溫玉疑惑地擡頭望天,天始終是灰濛濛的,連剛露出的一點曦光也被烏雲一點一點吞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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