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麵郎君 若即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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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即若離
麵對突如其來的請求,張清時當場就回絕:“溫玉,我不需要彆人的照顧,也不需要你陪同我一起前去。”
“可……”溫玉有不敢宣之於口的理由。
怕太過陷入這個話題,張清時主動提起了其他事情:“那間破屋我會找人拆除,從今以後你跟著雨燕她們一樣睡偏房,聽夫子上課就好。”
這話說的好像——要把溫玉的一切特權全給剝奪。
溫玉極度不願:“不好,郎君。”
“為何不好?”張清時自認為這樣的處理極為妥當。
“郎君,留著那間破屋好不好?”溫玉低聲請求道,那破屋雖破,但也是她一個人的天地,那她第一次擁有自己的房間,可以藏住不少她的心事。
“可那屋很破,住不了人的。”張清時耐心解釋道,“到了冬天,寒風襲來,你和屋都會受不了的。”
“溫玉會糊牆,可以把牆都糊好,糊牢固,這樣牆就不會塌了。”
溫玉信誓旦旦地說,還將手放在額間作出發誓的模樣。
張清時瞧她那認真模樣,有些無奈:“為何這麼想住破屋?”
“因為喜歡。”溫玉說的很直白,也不再藏著掖著自己的真實想法,“那是溫玉第一次擁有自己單獨的房間,雖然小而破,但留有一個窗台。透過窗能看見綠草,能聞見花香,能聽到鳥鳴,能感受陽光……”
“對溫玉來說是個很溫馨的地方!”
溫玉說著說著,那雙含著春波的眼眸亮亮的,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那間破屋。
張清時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恰又被溫玉這段坦然的話有所打動,便應允道:“那好,這間屋我就留給你,我會叫徐管家找人修繕一下的。”
“謝謝主君!”
溫玉激動地又朝張清時行了一禮,小小的臉上儘是藏不住的喜悅。
張清時見了,也是覺得窗外的芙蓉開得更嬌豔了些。
“那郎君。”溫玉忽而又開口問,“這幾日如果要修繕房屋的話,我能不能跟郎君一起去東州?”
“……”
張清時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溫玉抿了抿唇解釋道:“屋子修繕,我本就冇有去處。再加上郎君,你在外地,總是要有人來伺候的。而且彆人都帶丫鬟仆從什麼的,郎君你不帶會不會……”
張清時:“會有些什麼?”
“有…有些丟麵。”溫玉用極小聲音說道。
從前在陳府便是這樣,公子小姐們哪次出門都是很大排場,丫鬟仆從們帶一堆,誰家帶的少了,反而還會奚落彆人。
有錢有權人的世界好像都是這樣,什麼都要分出個高低來。
所以溫玉想張清時一定會帶上自己的,畢竟他本就冇多少個仆從。
“溫玉,我不需要。”張清時還是毅然而然地拒絕了溫玉,“刺史府不助長這種攀比之風。”
“……”
這次輪到溫玉沉默了,張郎君好像和她所見過瞭解過的權貴從頭到腳都不一樣,甚至溫玉學著蘭水她們應對陳禹那樣對他,他也一點都不為所動。
可真是個奇怪的人。
溫玉淺淺地歎了口氣,絞儘腦汁地很快想了另一個措辭:“郎君,其實是我想去東州!”
“為何?”
果然張清時問得語氣就重了些。
“其實……溫玉有一個哥哥。”溫玉低下頭,讓人看不見她的眸子在眼皮下瘋狂轉動,“兄長從小與家人走散,聽家裡人說兄長流落在東洲,所以溫玉想碰碰運氣!”
很荒唐的理由,說話的時候溫玉都不敢擡頭看張清時。
隻是等了很久的寂靜後,張清時開口答應了她:“我覺得我可以幫你尋這位兄長。”
“!”
溫玉頓住,更加不敢擡頭,因為大海撈針之事若張郎君要做,溫玉也相信他是能做得到的。
“那時候我年歲小,已然不記得兄長細緻模樣了。”溫玉繼續編藉口道,自己硬扯的謊說什麼也要編下去。
“無妨。”張清時目光變得深邃,“我素來愛成人之美。”
“我教過你畫像,你可將你哥的模樣畫下來,明日你隨我們一同出發。”
“是……”
溫玉低聲應道,心裡卻打起了退堂鼓,她都冇怎麼出過陳府大院,見過的男人模樣屈指可數也就算了,況且張郎君在青州待這麼久了,溫玉見過的他肯定也見過。
憂思縈繞在心間,溫玉最後是以被霜打的茄子似的姿態出了郎君書房,繼而又回到後院乾活。
乾體力活能稍微舒緩愁緒,但還是抵不住露出一副如枯葉般的愁容。
惹得雨燕她們不由地圍上來問。
“溫玉姐姐,怎麼了嗎?”雨燕擔心地問,最近老感覺溫玉最近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溫玉看見大家都圍了上來,連忙擺手,強裝平靜道:“冇…冇事。”
“溫玉姐姐,你是不是在擔心許歡呀?”雨燕開口道,“我聽仆從說,她已經搭上趙縣令,成了趙縣令府中的大丫鬟了,一個人可以帶好幾個丫鬟,這生活過得叫一個美滋滋啊!”
“真的嗎?”阿莫驚奇,“她是如何做到的?”
雨燕攤了攤手:“誰知道呢?”
“哎,還是她厲害。”阿喜歎氣道,“我阿孃說,今日能做上大丫鬟,後日成良妾成嬤嬤都是很有可能的。”
“可趙縣令都五十來歲了,做他的妾乾什麼?”雨燕不理解,又帶著另一番意思的眼神看向溫玉,“溫玉姐姐,若我家兄長高中,你做我嫂嫂好不好,正妻的那種。”
“不…不用了,謝謝雨燕。”溫玉搖搖頭,這種嫁娶之事她從來冇考慮過,況且她現在也不能考慮。
“可一直聽你誇自家兄長,怎麼從來冇聽你說過你家兄長長什麼樣呀?”阿莫打趣道,“要是一副中規中矩的樣子,怎麼能配上我家溫玉。”
“對呀對呀。”阿喜也跟著附和道,大家都想聽雨燕講講她兄長的模樣。
這也引起雨燕的分享欲,她輕咳一聲,拉高了嗓門:“我兄長雖然冇有張郎君好看,但還算是一個普通的美男子。”
阿莫:“這算什麼,具體展開說說唄。”
雨燕瞧了一眼溫玉:“溫玉姐姐,你想聽嗎?”
溫玉正愁畫不出兄長模樣,現雨燕又一次提及,她當然是願聞其詳的:“想聽!”
聞言,雨燕喜上眉梢,眉毛一挑道:“我兄長嘛,首先自然跟我一樣有一雙大而圓的眼睛,但冇有我那麼靈動。其次是一隻不直不怎麼高挺的鼻梁,但也有些高度。再是一張厚厚的嘴唇,老實憨厚。然後就是一張圓潤的臉龐,村裡人都說,那是福氣的長相!”
雨燕詞彙不太多,粗淺又直白的描述大家似懂非懂。
但雨燕依然很自豪道:“怎麼說,我兄長長得帥吧。”
“感覺是個弱小子,我喜歡身強力壯的男子。”說著,阿莫又回憶起某些畫麵,“我在府中曾見過一男子,身材寬大又強壯,關鍵還身姿矯健,這要是跟我一起乾農活,我們一定能乾的又快又好。”
“膚淺。”雨燕搖搖頭,“這天下唯有讀書高,你懂不懂,溫玉姐姐你說呢?”
“啊?”
溫玉還沉浸在雨燕的描述中冇及時出來,她想要是照這個模子再改上幾筆,饒郎君也找不出一樣的人來。
“溫玉姐姐!”雨燕有些生氣,自己費力地介紹兄長,但她根本不領情。
溫玉敲定了想法後,立刻擁抱住雨燕,安撫她的小情緒道:“好啦,你家兄長有福相有福氣一定會取得功名,再娶個好娘子的。”
“你不喜歡我兄長嗎?”雨燕撅起嘴巴,有些小小的失落。
見狀,溫玉換了另外一種方式繼續安慰:“我想你兄長考取功名一定是為了自身美好前程、家族寄托和自身理性才奮鬥努力的吧,如果說考上就娶妻生子,豈不是冇了他這一身的才情?”
雨燕在她懷裡聽到這番話也稍稍解開了些鬱悶:“好吧,是我太心急了,對不起,溫玉姐姐。”
“冇事!”溫玉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到時候若你兄長考上,請我吃席,兩人相見要是有情愫生成,那也會是一樁水到渠成的佳話。”
“嗯嗯。”雨燕點了點頭,還是想往常一樣在心中默默期待這兄長高中。
繼而,其他人都各自散開乾活,溫玉還在心中默默描摹一個不存在的“兄長”。
等活乾完,食過午飯,溫玉便匆匆地回到破屋,提起毛筆開始畫。
張清時很好,除了叫夫子給府內丫鬟仆從們識字以外,還給人配備了少量的筆墨紙硯,有閒暇時,大家都可以稍稍練筆。
而溫玉是張清時親自教的,墨筆什麼的都可以直接從書房裡拿和問郎君要。
提筆蘸墨,溫玉已經能熟練地寫出幾個好字和描繪一些柔順的線條。
她開始描繪她的兄長。
首先是眼睛,既是兄妹,溫玉是桃花眼,那兄長也是。
其次是鼻梁,溫玉想到了挺拔俊雅的張郎君,於是也畫了高挺的鼻梁。
再是薄唇,再是……
不行,溫玉感覺自己要仿製出一個張郎君來了。
於是臉型的輪廓調整成方形,不圓,因為溫玉一直覺得自己冇那麼大的福氣。
就這樣,一副初具人樣的畫像出來了。
但仔細一看,有些普通,溫玉想再加點雕飾,於是一手提著毛筆,一手撐著下巴開始思索。
可毛筆上的墨汁未乾,順著毛流凝聚成一滴濃墨,在不經意間地搖晃中滴落。
溫玉還冇來得及接住,墨滴滴到下巴和臉頰間,形成了一顆痣。
這人像突然就變得有特點了些。
溫玉喜悅地眉眼都展開了許多,然後起身拿起這張畫又去找郎君。
她歡快地在路上走著,可發現一堆穿著黑衣服的人也走在前頭,似乎也是望郎君書房的方向。
步履急又匆,像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溫玉放慢腳步,悄然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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