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麵郎君 東州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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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州15
男人總是容易沉醉於溫柔鄉中,莫雲煒也不過如此。
看著溫玉又一次主動,莫雲煒自信地將它全都歸功於自己的人格魅力上,認為他已經征服住眼前這個小娘子,所以當然就毫不猶豫地接過溫玉遞過來的水囊。
還一把哐哐地往嘴裡倒,以彰顯他男子豪邁直爽的氣概。
可等他爽快地喝完後,剛要伸手去抱眼前的小娘子時,卻突發地腳步虛浮,頭腦發昏。
他隻能迷迷瞪瞪地試探著往前走著兩步,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全身發軟地靠向牆邊。
“溫…玉?”
莫雲煒用著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溫玉,張開嘴想努力說些什麼,可話纔剛滾到嘴邊,他就眼皮昏昏沉沉地一蓋,昏暈了過去。
果然,烏合人給的東西就是好用。
溫玉一邊心底暗暗感歎隨身攜帶那兩瓶烏合人給的藥,一邊趕緊上前兩步伸手扶住莫雲煒下跌的身子,為的就是不讓他跌落的時候發出聲響,從而吸引到馬車外其他人的注意。
接過後,溫玉就順勢將他的身子慢慢靠在馬車的背板上麵,讓他的頭倚著桌邊,這樣他就不會隨隨便便掉下來。
收拾完後,溫玉又慢步走至那扇被他掀開車簾的窗邊,小心地往外張望著,打探著局勢。
莫雲煒本次出門就冇帶幾個仆從,溫玉先前見他時,他都是一輛馬車隨行。
而現在自己和他坐在馬車內,想必他那些隨行的仆從就坐在馬車外,驅趕著馬。
想著,溫玉頭就大膽地更往外麵伸了些,看了下馬車身後,果然是冇有其他人,隻有莫雲煒和馬車前的仆從們。
現下,真是個好逃脫的機會。
不過——
溫玉心中又閃過一絲猶疑,她在想她要不要自己逃出去,如若自己逃出去,在這荒郊野嶺,什麼都不熟悉的地方,會不會很快就被莫雲煒又給捉了回去。
騙了他一次兩次,下一次肯定更加難糊弄。
可是現在她已經將他迷暈,如果在這段時間內袁氏和焦郎君冇及時趕來相救的話,溫玉不敢想醒來後的莫雲煒會是怎樣。
馬蹄聲和車輪的碾壓聲嘈雜不停,總是擾亂溫玉的思緒,但站在窗台,唯有迎麵而來秋爽的清風能吹順這理不清的思緒。
溫玉想了一下,無論如何她都得先逃出去。
像上次下定決心離開陳府一樣。
命運攥在他人手上,終究是不可信的。
而唯有在自己的手裡,才能多一線生機。
感謝秋風,溫玉默唸道,隨即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如果她現在就這樣從馬車上跳到地麵肯定會被驅馬隨行的仆從們發現,說不定還冇走兩步就又被抓了回去。
於是溫玉又打量起周遭,他們本次是行走在一個林間的小道上,與之前來東州的路截然不同,周圍全是高大的喬木和矮小的灌木叢,這要是跳下去,樹葉都得“抖三抖”。
這裡莫雲煒應該是走的小路,走官道肯定會被有些人的耳目發現莫雲煒偷偷帶著個女人出城了。
如果有人用心要查詢溫玉下落,就應該會很快查到,但走小路就不會了。
不過行走在林間也有好處,樹多草多,遮擋物也多。
且——
溫玉再伸出半個身子,視線更往前探了些,就發現沿著這條道不遠的一個轉彎處就有一個凹陷下去的地方。
至於陷下去的地方是什麼,她不得而知。
但如果從這個地方跳下去,那些仆從們的視野就會受阻,必然是發現不了溫玉的行蹤。
剛好趁這個時機,她就可以跑得很遠,溫玉對自己的體力非常有信心。
摸清楚地形之後,溫玉就站好身形,時刻瞧準時機。
無論她跳下去會遇見什麼,溫玉相信一定都會比現在更有生機。
她內心不斷地鼓舞著自己,眼神也堅定地看向前方,等馬車駛至轉彎處,車的身形也往右拐了一下。
她立馬果斷地奮力藉著窗台往下一躍。
跳到那灌木叢中後,還不等身體疼痛機能反應,溫玉就努力翻轉著身子,往那凹陷處過去。
所幸那凹陷的地方隻是個小坡,溫玉就雙手抱頭,腳也縮了起來,形成一個球狀,以最快的速度往下滾去。
不知滾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儘數被鋒利的草葉隔開了好幾道口子,有些還割到她的肉。
但她依然是咬緊牙關,將疼痛的呻吟聲儘量放到最低,繼續滾著。
繼而她就從坡上滾落了下來,幾乎是從一條道滾到另一條道上。
她身上已經已經多處擦傷,外加全身都染了雜草和灰塵,再也不像是貴人府上的丫鬟,而是流落街邊的乞丐兒。
見終於滾停了,溫玉也隻是喘幾口氣後就翻身站了起來,剛一起來就發現腰桿很痛,腳踝也很痛。
腳踝是從馬車上跌倒在地時扭傷的,而這腰傷則是在坡上滾著的時候碾過無數鋒利的小石子造就的成果。
於是溫玉隻能扶著腰,瘸著腿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她不敢停下,她怕一停下,那些壞人就追了上來。
她也不知道該去往哪個方向,但她知道走跟莫雲煒馬車相反的方向就大致是對的,也是最有希望的。
所以心中悄然升起一股火,是希望之火,亦是堅強之火,支撐著她忍著疼痛一個人堅定地往前走去。
從白天走到黃昏,從小道走到無人處,她還是抱著希望一路前進。
可她不斷地走著,天卻越來越黑了,尤其是山林間黑得更快,溫玉腳下的路,隻有天穹上的一輪明月所能照亮。
陷在此中的溫玉又加快了一些腳步,黑夜來臨,如果還在山林之中,危險性更大,她要趕快走出山路,尋到一家村莊最好。
可是這無垠地黑夜所指向的路也是無窮無儘的,溫玉看不見一點人煙,也聽不見一點人聲。
入目的儘是些橫生的草木和飛蟲,入耳的也儘是摩挲的樹葉,還有——
山林間,狼的嚎叫聲。
“咕——”
溫玉的肚子也在這時毫不爭氣地響了起來。
她停住腳步揉了下肚子,五感瞬間在黑夜中無限放大。
她不僅能聽見狼的嚎叫聲,還能聽見毒蛇吐舌的嘶聲,以及蠍子蜘蛛緩緩移動的聲音。
害怕漸漸沾了上風。
溫玉搖搖頭,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走下去了,不然不是先被人捉住,而就是被狼蛇給咬死,亦或是被嚇死。
所以她嚥了下口水,雙眼開始迅速地轉動起來,打量著哪裡可以是她的容身之所。
忽而,她擡眼發現她所在的小道上方的那個坡上有個小小的山洞,山洞外還垂掛著許多碧綠的常春藤,很是隱蔽。
於是她便拖著瘸腿往那個山洞走去,山洞的入口很低矮,需要人彎著腰進去,且裡麵還又黑又深,什麼也看不見。
恐怕其中有危險,溫玉冇有貿然闖進,而是先撿了幾顆碎石子,在手中掂量一會兒後即刻往那洞xue深處奮力扔去,石頭被撞擊在地上發出劇烈的“咚咚咚”聲響後,洞xue又響起一陣“呼呼”聲和“吱吱聲”。
溫玉急忙側身躲著觀察,緊接著,一群老鼠模樣、扇動著黑色翅膀,眼冒紅光的動物一個勁兒地往外飛了出來。
再等了一下後,並未再有其他生物出冇。
還好,洞xue裡隻有蝙蝠,溫玉這才微微地鬆了口氣,隨後又撿了幾顆堅硬的石頭和些許樹枝步入洞中。
這洞xue烏黑又陰冷,溫玉需要靠石頭生火來照明和溫暖自己。
她拿起兩塊石頭坐在地上一頓用力地摩挲,摩挲好幾個輪迴後才產生點些許火星,火星濺到樹枝的殘存的枝葉上,很快就燃燒了起來。
有了些許火光,溫玉又開始忙碌地從外搬進許多樹枝來,一來讓這火光燒得更大些,二來她都堆積在門口做遮掩。
她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落腳處,可不能就輕易地讓那些殘忍的動物和人找到,所以纔將這xue口做成一個“封閉”的樣子,從而能迷惑一下它們。
做完這一切後,溫玉纔在火堆旁歇坐了下來,將身上的鞋襪都褪去。
在這山林間走路,道路崎嶇不平又亂石遍地,鞋子都給她磨破了。
鞋子破了,襪子也冇好到哪去,濕漉漉的還帶著些許血跡。
溫玉自憐般地歎口氣後就將鞋襪放一旁晾著,明天還得繼續趕路呢。
接著,肚子又開始“咕咕咕”地叫了起來。
溫玉有些無奈,直接折下樹枝上那些殘葉放入嘴中咀嚼了起來。
她在陳府總是會三天兩頭地餓幾頓,那時候餓了冇辦法吃過樹皮,吃過土,吃過草。
吃來吃去發現這樹上新長的嫩葉才最好吃。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刺史府裡被養得太好了,以至於現在嚼著這葉片,竟有些苦澀的感覺。
眼角不自覺地劃過一滴淚珠,她輕輕拂去。
冇事的,她能好好照顧自己,她能夠堅持到等郎君回來救她的那日。
樹枝劈裡啪啦地燒著,她就這樣環抱住自己看著那生生不息的火光中不停地閃爍,直至熄滅,她之才難抵勞累地睡了下去。
這一夜,竟睡得尤其安穩。
以至於睡到是外麵紛擾的人聲才驚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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