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媽媽_豆瓣 第6章 不是幻覺
風雨聲掩蓋了大部分細微的響動，那幽怨的哭泣聲卻如同指引，牽引著我再次走向地下室入口。沉重的木門在狂風撼動宅邸的吱嘎聲中，顯得格外陰森。
鎖依舊掛著，但或許是心理作用，那哭聲彷彿就貼在門板之後，絲絲縷縷地鑽進耳朵。
不是幻覺。
這裡麵，除了那些肖像和“遺物”，還有什麼？
我攥緊了微微出汗的手心，正猶豫是否要再次動用發卡，眼角餘光卻瞥見側方一道微弱的光線一閃而過。那不是閃電的光，更像是……手電筒？從通往宅邸更深處、通常緊鎖的一條狹窄通道方向傳來。
有人？
心臟猛地一縮。我立刻放棄地下室，轉身悄無聲息地潛向那條通道。通道的門虛掩著，裡麵是向下的、更為陡峭的石階，潮濕的黴味混合著塵土氣息撲麵而來。這裡似乎是比普通地下室更古老的地窖。
哭聲，似乎也隱約從下方傳來。
我深吸一口氣，踏下石階。石階蜿蜒向下，光線昏暗，隻有遠處似乎有微弱的光源。我儘量將身體貼在冰冷的石壁上，一步步靠近。
儘頭是一個更為寬敞的空間，像是一個廢棄的酒窖。堆放著一些破損的木桶和雜物。而在角落，一個纖細的身影背對著我，蹲在地上，肩膀微微抽動。那嗚咽聲，正是從她那裡發出。
她穿著……一件我從未在傭人身上見過的、樣式古老的連衣裙。
是宅子裡的幽靈？還是……
似乎察覺到我的存在，那身影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回過頭——
手電筒的光線晃過她的臉。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
那張臉……雖然蒼白，帶著淚痕，但眉眼輪廓……與我有七分相似！隻是看起來更年輕，更稚嫩，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和無助。
不是肖像上的任何一位。是另一個！
“你是誰？”我們幾乎同時脫口而出，聲音都帶著顫抖。
她警惕地往後縮了縮，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你……你是新來的夫人？”
我點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是沈清。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叫小蓮，”她聲音細若蚊蚋，眼神躲閃，“是……是老爺帶我回來的……”
老爺？楚夜？
“他帶你回來做什麼？”我追問，心中那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小蓮的眼淚又湧了出來：“他說……說我長得像一個人……說會給我好日子過……可是，他把我關在這裡，不讓我出去……有時候會下來看我，就隻是看著，眼神好可怕……還說……還說我‘火候’還不夠……”
火候？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我。
楚夜他……不僅僅是在等待“容器”成熟！他還在“培養”新的容器！這個小蓮，就是他的“備用品”！所以那些傳聞中“消失”的妻子，或許並非全部都在二十五歲被“使用”，有些可能像小蓮一樣，因為各種原因（比如契合度不夠？）被“儲存”了起來，或者……被廢棄了？
所以密室裡隻有三幅肖像？因為隻有三位“成功”走到了儀式那一步？那其他的“失敗品”呢？她們在哪裡？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彆怕，”我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儘量用溫和的語氣安撫她，“我會想辦法幫你。”
小蓮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希冀，但更多的是懷疑。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清晰地從上方的石階傳來！
楚夜！
他怎麼會來這裡？！
小蓮臉上瞬間血色儘失，驚恐地幾乎要尖叫出來。我一把捂住她的嘴，拉著她迅速躲到一堆巨大的、破損酒桶後麵的陰影裡。
腳步聲越來越近，手電筒的光柱在酒窖裡掃視。
楚夜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悅：“跑出來了？”
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某個看不見的存在說話。
光柱掃過我們藏身的酒桶，停頓了一瞬。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但他並沒有走過來。光柱移開，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麵上，那裡似乎散落著什麼東西。
“不聽話的，‘火候’永遠也到不了。”他的聲音冰冷，沒有絲毫溫度。
然後，腳步聲再次響起，似乎是朝著另一個方向，酒窖更深處走去。
我緊緊捂住小蓮的嘴，感覺到她在我懷裡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直到那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深處，又過了許久，確認他沒有返回，我才緩緩鬆開手。
我們兩人都癱軟在冰冷的石地上，冷汗淋漓。
“他……他去‘那個房間’了……”小蓮顫聲說，眼神裡是無法磨滅的恐懼。
“哪個房間？”我追問。
“我不知道……我隻偷偷看到過一次，他拿著鑰匙，開啟了一扇鐵門……裡麵……裡麵有很奇怪的味道……”小蓮瑟縮著，“之前也有幾個像我一樣的姐妹被帶進去……就再也沒出來……”
廢棄容器的“處理間”？
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不能再等了。楚夜的瘋狂遠超我的想象。他不僅在進行一場百年的複活儀式，更是在係統地“培育”和“篩選”祭品！
我必須儘快找到那個遺跡殘篇的副本！那是唯一可能揭示儀式真相，找到反擊方法的線索！
安撫了小蓮，承諾會再找機會來看她後，我如同驚弓之鳥般逃離了地窖。回到臥室，風雨依舊，但我的心比這暴風雨夜的天空更加混亂和沉重。
楚夜的書房是最大的可能。但那裡戒備（無論是實際的還是他自身的警覺性）都最強。還有哪裡？
我想起宅邸裡有一個巨大的圖書館，裡麵收藏了無數古籍。楚夜偶爾也會在那裡停留。或許……
第二天，我以想找些書看為由，進入了圖書館。圖書館的管理員是一位沉默寡言的老者，對我還算客氣。
我在浩如煙海的書籍中穿梭，目光掃過那些晦澀難懂的書名。曆史、哲學、藝術……還有大量關於神秘學、古老傳說和禁忌儀式的書籍。
我一排排地找過去，心跳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沉重。這樣漫無目的地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
就在我幾乎要放棄時，目光無意間掃過書架最高層的一個角落。那裡放著一排看起來最為古老、皮質封麵甚至有些破損的厚重大書。其中一本，書脊上沒有任何書名，隻用一種暗紅色的、類似乾涸血液的顏料，畫著一個極其古怪的、如同糾纏荊棘般的符號。
這個符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記憶飛速回溯。是那本筆記本！林曼的筆記本裡，在描述她發現的某些古老資料時，曾用潦草的筆觸畫過一個類似的圖案！
心臟狂跳起來。
我踮起腳，試圖去夠那本書，但它放得太高了。我環顧四周，發現角落有一個小巧的、用於取書的移動木梯。
費力地將木梯推過來，我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指尖終於觸碰到那本厚書粗糙的封麵。
就在我即將把它抽出來的瞬間——
“你在找什麼？”
楚夜的聲音，如同鬼魅般，突然在我身後響起。
我嚇得渾身一僵，差點從梯子上摔下去。猛地回頭，隻見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書架下方，正仰頭看著我，眼神平靜，卻深不見底。
他什麼時候進來的？我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我……我想找本遊記看看。”我強作鎮定，手指下意識地摳緊了那本書的邊緣。
楚夜的目光掠過我緊張的手指，又落回我臉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遊記？”他慢條斯理地說，“那一區的書，不適合你。”
他向前一步，伸出手：“下來。”
那語氣不容置疑。
我看著他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在找什麼？
我不敢違逆，隻能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從梯子上下來。
腳剛沾地，楚夜的手便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掌心冰涼，力道卻很大。
“看來，你最近的‘休息’並不充分，”他拉著我，不由分說地向圖書館外走去，“思緒過於活躍，對‘她’的歸來並無益處。”
他的側臉線條冷硬。
“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再離開主臥區域。”
軟禁。
我的心沉了下去。
最後的搜尋渠道，也被堵死了。
我被半強製地送回了主臥。門外似乎增加了看守，雖然看不見人，但我能感覺到那種無形的監視。
時間隻剩下不到一個月。
我被困在這華麗的牢籠裡，與世隔絕，搜尋線索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而楚夜，那個為愛成狂的男人，正在有條不紊地準備著最終儀式，或許，還在“照料”著他地窖裡那些“火候”未到的“備用品”。
絕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緩緩上漲。
難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房間。最終，落在了梳妝台上那麵精緻的銀框鏡子上。
汐……
你還能……聽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