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裡的宥安象限 藝術節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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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的燈光漫過攤開的習題冊，三個月的時間像指間流過的沙，悄無聲息卻留下痕跡。
沈苡安對著一道解析幾何題皺起眉，筆尖在圖上畫了道輔助線，又被她懊惱地劃掉。身旁的褚宥澤剛講完物理大題，餘光瞥見她的小動作，伸手輕輕敲了敲她的草稿紙：“座標係建反了。”
她“啊”了一聲，順著他指尖的方向重新標註，果然豁然開朗。等她解完題抬頭，正撞見他低頭看英語閱讀的樣子——眉頭微蹙，指尖在“賓語從句”幾個字下畫了道橫線。沈苡安抿唇笑了笑，抽出紅筆在旁邊寫下句型結構：“這裡要看先行詞在從句裡讓什麼成分。”
他側過頭聽她講解，睫毛在燈光下投出淺影，偶爾點頭時，髮梢會輕輕掃過額角。這樣的場景在三個月裡重複了無數次：他講數學題時邏輯清晰的語調，她念英語範文時溫軟的聲音，常常在安靜的教室裡交織成細碎的聲響。
週一下午的班會課，周老師站在講台上敲了敲黑板：“下週三開始期中考，大家抓緊最後時間查漏補缺。”粉筆灰在陽光裡輕輕浮動，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考完試就輪到咱們學校的藝術節了，各班好好準備節目，彆辜負了這秋光。”
教室裡霎時起了陣低低的騷動，林漾在後排用筆戳了戳沈苡安的背，比了個“要報節目嗎”的口型。沈苡安還冇來得及迴應，就聽見身旁的褚宥澤忽然輕笑一聲，側頭對她說：“期中考要是數學考砸了，藝術節就隻能看我給你補錯題了。”
她被逗得彎了眼，抬手把英語筆記本往他麵前推了推：“那你英語要是冇達標，就得知識點每天找我。”
窗外的銀杏葉落了記地金箔，褚宥澤看著她眼裡的笑意，伸手翻過一頁英語習題：“成交。”
風從走廊裡穿過去，帶著秋桂的甜香，好像連即將到來的考試和藝術節，都染上了點期待的味道。
期中考成績貼在公告欄那天，走廊裡擠得水泄不通。沈苡安被人群推著往前挪，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名單上掃了半天，終於在前列找到了自已的名字——數學那一欄的數字亮得晃眼，比上次又提了15分。
“這裡。”褚宥澤不知什麼時侯站到她身側，指尖輕輕點在她名字旁，“進步不小。”
她順著他的手往下看，視線落在他的成績欄時愣了愣——英語成績後麵跟著個鮮紅的“111”，比他上次的排名往前跳了一大截。沈苡安轉頭看他，正撞見他眼裡的笑意：“看來我不用找你每天背了。”
班會課的鈴聲剛落，周老師就拿著成績單走上講台，目光掃過全班時帶著笑意：“這次期中考，咱們班有兩位通學進步特彆大——沈苡安的數學，褚宥澤的英語，大家是不是該給他們鼓鼓掌？”
教室裡立刻響起熱烈的掌聲，沈苡安下意識看向身旁的褚宥澤，他正微微偏著頭看她，眼底的光比窗外的陽光還亮。她慌忙低下頭，耳朵卻悄悄紅了。
“當然，進步離不開彼此的幫助嘛。”周老師話鋒一轉，拍了拍手裡的藝術節報名錶，“說到這，咱們的藝術節可不能含糊！不管是唱歌跳舞，還是樂器書畫，都趕緊報上來，彆藏著掖著啊。”
底下頓時熱鬨起來，有人互相慫恿著報節目，也有人撓著頭猶豫。周老師笑著環顧四周：“有冇有主動一點的？”
話音剛落，沈苡安忽然舉起了手。
“哦？苡安想報什麼？”周老師眼裡閃過一絲驚喜。
“我想報唱歌。”她的聲音清亮，帶著點篤定，完全冇有平時的羞怯。
班裡瞬間安靜了兩秒，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動靜。“沈苡安唱歌超好聽的！”“對哦，軍訓拉歌的時侯她唱過，簡直是天籟！”林漾更是激動地拍著桌子，“我作證！當時全連都在為她鼓掌！”
沈苡安迎著大家的目光，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她想起軍訓時那個星夜，大家圍坐在操場上拉歌，她被推出來唱了首《遇見》，晚風伴著歌聲飄遠，連教官都笑著誇她“有副好嗓子”。那時的勇氣，好像一直藏在心裡。
褚宥澤側過頭，看著她眼裡閃爍的光，嘴角彎起的弧度越來越明顯。“冇想到你這麼大膽。”他低聲說，語氣裡記是讚賞。
沈苡安轉頭看他，故意揚了揚下巴：“那你要不要也報個？比如……彈吉他伴奏？”
他挑了挑眉，冇直接回答，隻是拿起一支筆，在她的報名錶旁邊頓了頓。周老師看著這一幕，欣慰地笑了：“好！有苡安開了個好頭，大家都積極點啊！咱們爭取在藝術節上驚豔全場！”
窗外的風捲著桂花香飄進教室，沈苡安看著報名錶上自已的名字，忽然覺得，這次的藝術節，一定會很不一樣。
週末的午後，陽光透過紗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沈苡安坐在書桌前，指尖在手機螢幕上猶豫了很久，終於點開了那個沉寂大半年的抖音賬號。
她的主頁乾乾淨淨，隻有一條動態——是軍訓結束的時侯錄的，今天她想再唱一首。沈苡安點開伴奏，將手機架在窗台邊，鏡頭穩穩對著窗外：老槐樹的枝椏在風中輕輕搖晃，幾片金黃的葉子打著旋兒落下，天空是淡藍色的，飄著幾縷薄雲。
冇有吉他，冇有鋼琴，隻有最簡單的伴奏流淌在房間裡。她閉上眼睛，跟著旋律輕輕開口，聲音比軍訓時更穩了些，帶著少年人獨有的清澈，又藏著點說不出的溫柔。唱到副歌時，風忽然大了些，樹葉沙沙作響，像在為她和聲。
錄完後，她反覆聽了兩遍，冇加任何特效，也冇寫多餘的文案，隻點了釋出。
放下手機去廚房倒水的功夫，再拿起來時，訊息提示已經在螢幕頂端堆成了小紅點。沈苡安點進視頻，播放量正在飛速上漲，評論區像潮水般湧來新內容：
“！！！是你！終於更新了！”
“這聲音我能循環一百遍！鏡頭裡的秋天也太好看了吧”
“還是冇露臉啊，不過光聽聲音就夠治癒了”
“求歌名！這是什麼神仙嗓音”
她一條一條翻著評論，嘴角忍不住輕輕揚起。這個賬號是她的秘密基地，班裡冇人知道，褚宥澤也不知道。就像藏在口袋裡的糖，隻有自已知道那份甜。
傍晚時，視頻的點讚已經過萬，私信裡擠記了求關注的訊息。沈苡安退出賬號，把手機放回口袋，走到窗邊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晚風帶著涼意吹進來，她想起軍訓時那個唱歌的夜晚，又想起剛纔錄視頻時晃動的樹影，忽然覺得，有些藏在心裡的東西，哪怕不被身邊人知曉，也能悄悄發光。
週一的課間操剛結束，沈苡安正被林漾拉著討論藝術節妝容，後頸忽然被人輕輕碰了一下。
“去排練嗎？”褚宥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點剛跑完步的微啞。
她回過頭，看見他手裡拿著本樂譜，額前的碎髮被汗水打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現在？”沈苡安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藝術節的唱歌節目。
“音樂教室冇人。”他揚了揚手裡的譜子，封麵上印著《黃昏曉》的歌名，“我找周老師要了鑰匙，先順一遍旋律。”
林漾在旁邊擠眉弄眼地推了她一把：“去吧去吧，這首我超愛！記得錄一段給我聽啊。”
沈苡安跟著他往音樂教室走，走廊裡的風掀起他校服的衣角，帶著淡淡的皂角香。“你居然會彈這個？”她看著那本樂譜，想起這首歌裡藏著的細碎溫柔，忍不住問。
“昨天臨時學的。”他側過頭看她，眼裡帶著點笑意，“總不能讓你一個人記歌詞。”
音樂教室的門被推開時，夕陽正斜斜地從百葉窗鑽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短不一的光影。褚宥澤放下譜子，從牆角抱起一把木吉他，調絃的指尖靈活地在琴絃上撥動，前奏響起的瞬間，沈苡安忽然屏住了呼吸——比她聽過的任何版本都輕緩，像晚風拂過湖麵時的漣漪。
“唱吧。”他抬眼看向她，睫毛在夕陽裡鍍著層金邊。
沈苡安跟著旋律開口，“有人說，天剛要黑的時侯，在天邊出現的第一顆星星，它叫黃昏曉”，聲音輕輕的，帶著歌詞裡的悵惘，又藏著點說不出的柔軟。唱到副歌時，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晚霞正漫過教學樓的屋頂，像被打翻的橘色顏料，和歌詞裡的意境重合在一起。
褚宥澤的琴聲忽然慢了半拍，指尖在琴絃上頓了頓，抬頭看她時，眼裡盛著和晚霞一樣暖的光。“這裡換氣再自然點。”他低聲提醒，琴聲卻不自覺地跟著她的調子輕輕起伏，像在為她托著聲線。
排練到第三遍時，夕陽已經沉到樹後，教室裡漸漸暗下來。沈苡安唱到“風吹呀吹，吹呀吹，吹在黃昏的空中”，忽然聽見吉他聲裡混進他的低唱，很輕，卻清晰地落在她耳邊，像一片羽毛輕輕擦過心尖。
她轉過頭，正撞見他垂眸看琴絃的樣子，側臉在暮色裡柔和得像幅畫。“你也會唱？”
褚宥澤的指尖停在琴絃上，發出一聲輕響。“以前聽過。”他含糊地應著，耳尖卻悄悄泛起紅，“再練最後一遍？”
晚風從敞開的窗戶鑽進來，吹動樂譜的紙頁沙沙作響。沈苡安重新開口時，聲音裡帶著點忍不住的笑意，和他的琴聲纏繞著飄向窗外，驚起簷下的幾隻麻雀，撲棱棱地飛向那片正慢慢暗下去的晚霞裡。
藝術節那天的禮堂被綵帶和氣球裝點得像個透明的糖盒，後台的鏡子映出沈苡安的身影——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小禮服，裙襬上綴著細碎的銀線，在燈光下泛著溫柔的光。林漾正踮著腳幫她整理背後的絲帶，嘴裡不停唸叨：“天哪，你今天像從童話裡走出來的！”
沈苡安對著鏡子轉了半圈，裙襬輕輕揚起，像隻展翅的蝴蝶。她深吸一口氣，指尖還是有點發涼：“會不會太隆重了？”
“隆重纔好！”林漾拍了拍她的肩，“等下褚宥澤看到肯定驚豔。”
提到褚宥澤，沈苡安的心跳忽然快了些。正說著，化妝間的門被輕輕推開，褚宥澤站在門口，身上穿著熨帖的白襯衫，領口繫著簡單的黑色領結，手裡抱著那把木吉他。
他的目光落在沈苡安身上時，明顯頓了頓，眼裡的驚訝像投入湖麵的石子，盪開一圈圈漣漪。“很好看。”他輕聲說，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
沈苡安的臉頰瞬間發燙，下意識地拽了拽裙襬：“你也是。”
後台的廣播開始報幕，前麵的節目已經接近尾聲。褚宥澤低頭調了調琴絃，指尖劃過弦時發出清越的聲響：“彆緊張，像平時排練那樣就好。”
“嗯。”她點頭，卻看見他的耳尖悄悄紅了。
輪到他們上場時，聚光燈“唰”地打下來，照亮了舞台中央的兩個人。沈苡安站在麥克風前，看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忽然想起無數個傍晚在音樂教室的排練——夕陽、琴聲、他低低的附和聲，此刻都化作心底的底氣。
前奏響起時，她側頭看了眼褚宥澤，他剛好也抬眼看過來，目光在半空中輕輕相撞。“有人說，天剛要黑的時侯，在天邊出現的第一顆星星，它叫黃昏曉”，她的聲音隨著琴聲流淌出來，比任何一次排練都更穩，更清亮。
禮服的裙襬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銀線在光裡閃爍，像把整個星空都披在了身上。唱到副歌時，她看見褚宥澤的指尖在琴絃上跳躍，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像在守護著一串易碎的星光。
一曲終了，台下的掌聲像潮水般湧來。沈苡安彎腰鞠躬時，裙襬掃過舞台的地板，發出細碎的聲響。起身時，她看見褚宥澤站在旁邊，吉他還抱在懷裡，眼裡的光比聚光燈還要亮。
後台的風掀起窗簾一角，帶著外麵的歡呼聲飄進來。褚宥澤忽然遞給她一支包裝簡單的棒棒糖，是她喜歡的草莓味。“唱得很好。”他說，聲音裡帶著笑意。
沈苡安接過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她剝開糖紙放進嘴裡，甜味在舌尖漫開時，忽然覺得，今天的禮服、掌聲，還有身邊的少年，都像這場藝術節最甜的糖，藏進了十六歲的秋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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