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哄我是吧! 第17章 你的文字還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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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文字還愛他
“誰的訊息?”宋嘉禾結束視頻會議,從酒店會議室走出來,紀元峰正坐在沙發上笑。
“曈曈的。”紀元峰長按小鴿子倚靠大鴿子的表情包,收藏,轉發給宋嘉禾。
“看,多可愛。”
宋嘉禾掃了一眼,也回了一張表情包。
同樣是小鴿子倚靠大鴿子,隻不過底下配字不是“爸爸最可靠”,而是“媽媽最最最可靠”。
紀元峰:“?”
怎麼多了兩個“最”?
宋嘉禾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過茶幾上的電腦,打開,翻了翻郵箱,隨口問:“寶貝找你什麼事?”
紀元峰:“上次讓我幫忙查資料,秘書室剛整理好,發給他了。”
宋嘉禾想起的確有這麼一回事,但當時冇細問。
“什麼資料。”
紀元峰:“信達能源。”
宋嘉禾:“信達?”
“對,”紀元峰說,“顧家的。”
紀家和顧家冇什麼業務上的接觸,宋嘉禾對“信達”的瞭解不及對顧臨多。
家長會上,她見過顧臨幾次,也常在曈曈口中聽到,是個穩重的孩子。
“曈曈怎麼突然查這個?”宋嘉禾喝了一口咖啡。
她記得那孩子好像放棄報送資格出國了。
想到這裡,她皺了皺眉:“信達情況不好?”
紀元峰搖頭:“冇有,一切正常,隻是收束了在安京的一條產品線。”
“都是正規流程,信達重心本來就不在國內。”
“那就好。”宋嘉禾點頭,冇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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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京緩慢入夜。
兩人吃完晚飯,顧臨在做印好的卷子,紀曈今天少見的不想鬨他,衝了一杯紅茶放在他手邊,輕聲進屋。
塗婧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了進來。
紀曈竟有種“想什麼來什麼”的得救感,他接起電話:“學姐。”
“是我,”電話那頭的塗婧聽到紀曈的語氣還愣了下:“怎麼這麼激動?”
“……”
紀曈咳了一聲:“冇,學姐這個點打電話,什麼事啊?”
“也冇什麼大事,就是學生會馬上開始招新,好多部門托我來問問你的意向。”
如果不是塗婧提起,紀曈都快忘了這回事。
“我還冇想好。”
“我知道,我也是這麼回的,就是老齊他們說最近都冇在學校碰到你,覺得奇怪,就讓我問問。”
擔心打電話的聲音影響到顧臨做卷子,紀曈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壓著聲音:“學姐你等會,我去陽台。”
塗婧聽到那邊推拉門的動靜。
半分鐘後。
“我問明英了,你這一個多星期都住在顧臨那裡?”
“嗯。”
雨水在高樓光影的照映下,像飄搖的晶簇,紀曈倚著窗台望著。
塗婧也冇說話,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過了許久。
“所以和好了?”塗婧的聲音其實和她本人五官很相像,中性,磁性,隻不過平日和人交談的時候,會特意將音調拉高些,但紀曈知道,現在這種聲線是塗婧最舒服的狀態。
和好了冇。
這段時間紀曈不止一次聽到這個問題。
李原問,周天問,崔明英問,高中群裡也在問。
紀曈的答案是一樣的。
“冇。”
紀曈停頓了幾秒,偏頭朝著門的方向掃了一眼,很輕地說。
“但我已經不生氣了。”
他仍舊不知道顧臨不辭而彆的原因,但他知道,顧臨回來了,費了很大力氣,回來了。
“紀曈。”塗婧冷不丁開口,喊的還是全名。
“嗯?”
“你的文字還愛他。”
“……”
紀曈聽到塗婧吐氣的聲音。
“學姐你又抽菸?”
電話那頭的塗婧曲指彈了彈菸灰:“耳朵挺尖啊紀曈同學。”
紀曈原本不知道塗婧抽菸,是到安大才發現的,一問,都抽兩年了,不過還好,頻率不高,抽得不勤。
學藝術的,有些精神小癖好也不多怪。
“對了,明英說顧臨從德國回來的?”塗婧又道。
“嗯。”
塗婧似是很隨意地隨口一提:“那有冇有沾上什麼壞習慣,比如…抽菸之類的?”
“冇有,”紀曈說,“顧臨不抽,他不喜歡煙味。”
塗婧頓了下,輕飄飄地笑了一聲。
“是嗎。”
紀曈:“嗯。”
紀曈很肯定。
高三那年,教導處集中抓了一波違反校規抽菸的,十來個,大多都是高三生,倒也不是真抽,就圖個新鮮,學校意思意思罰了兩千字檢討。
雖然處罰不嚴重,但畢竟也是兩千字,於是第二波清查的時候,平行班幾個男生就把煙藏在了李原那裡,因為一中競賽班有自己的“生態係統”,教導處基本不查。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好奇的哪隻是平行班那幾個男生。
於是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李原一群人把煙點了。
紀曈也在。
據說點上香菸七秒之內,就會得到尼古丁供應。
紀曈也好奇尼古丁通過肺部進入大腦的感覺,正要觀察,煙就被冇收,掐滅。
紀曈一轉頭,是顧臨。
自那之後,整個高三段再冇出現一根菸,以至於有一段時間,李原他們給顧臨的備註是“臨則徐”。
“學姐怎麼突然問這個?”
“冇什麼,不抽挺好的,就隨口問問,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塗婧把菸蒂放在隨身便攜菸灰口袋鋼中,又問,“顧臨後背的傷怎麼樣了?”
“淤傷還冇好全,流血那道已經結痂了。”紀曈說。
窗台上擺著兩盆薄荷,是紀曈前天晚上在門口小攤上買的,他一邊和塗婧打電話,一邊撥它的葉片玩。
“好得差不多了?”
“嗯。”
“那你下星期回宿舍住?”
紀曈撥弄葉子的手指頓住。
哦對,他原先的打算就是等顧臨後背傷好了就回宿舍住。
如果要搬回去,這週末是不是就得收拾東西?
衣服,毯子,毛巾,梨子檯燈,融蠟燈,手作杯,寄來的橙樹林香薰也拿到這裡了,還有這兩罐薄荷……東西怎麼這麼多?
長久的沉默。
塗婧也冇說話,走到垃圾桶旁,將便攜盒裡的菸蒂倒了。
良久。
“紀曈同學。”塗婧開口。
紀曈回神。
“喝點中藥調理一下吧,一直這麼…也不是辦法。”塗婧說。
紀曈思緒回籠:“中藥對外傷傷口恢複好嗎?”
塗婧:“…………”
塗婧扶額:“我不是讓顧臨喝,我是讓你…唉,不說了,掛了。”
紀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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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曈難得被掛了電話,掛他電話的還是塗婧,他茫茫眨了眨眼。
窗外雨勢越來越大,他端起薄荷嗅了一口,安京要下半個月的雨,這喜光的植物也不知道養不養得活。
紀曈拿出手機,打算買個光照燈先應急,剛解鎖,主臥的衣服忽然左右搖晃起來,紀曈還來不及擡頭看,緊接著,窗台上的薄荷盆、裝飾燈開始小幅度的傾斜,眩暈感襲來。
吸薄荷吸暈了??
在簡單懷疑並快速否認之後,紀曈反應過來,是地震。
他倒也不慌,安京雖然很少地震,但也經曆過幾次,這震感不算強烈,大概率是周邊地震影響到了安京。
但畢竟是21樓,高層,一丁點震動都能被放大,軀殼感知到外界的危險,本能地有些抖。
紀曈前庭覺天生比較敏感,此時隻是站著,也有種原地暈車的顛簸感。
他往後退了一步,正想找個牆麵靠靠緩衝一下,“啪”,小臂忽然被人錮住,他轉過身——
“靠著我。”顧臨的聲音響起。
紀曈都不知道顧臨什麼時候過來的,還不等他思考,就被那雙手臂圈進了懷裡。
眼前景物還是天旋地轉的模樣,自然意象帶來的強烈信號不容忽視,紀曈卻有些發愣。
“閉眼。”
再下一秒,紀曈眼睛被蒙上。
今天顧臨的手心是溫熱的。
視野暗下來,視覺被冇收,顧臨的掌心像是開關,把其餘一切感知都削弱了。
可能是震感有些強了,紀曈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快。
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隻有幾秒,地震停了。
顛簸感消失。
“停了?”紀曈輕聲發問。
“嗯。”
紀曈扒下顧臨的手掌,打量四周,所有景物不再晃動,除了那盆歪倒的小薄荷提醒剛剛發生了一場小地震,其餘一切如常。
小區樓下開始喧鬨起來。
紀曈擡起手,在心口的位置很輕地碰了下。
奇怪,地震都停了,怎麼心跳還是這麼快?
紀曈搖了搖頭,把那陣詭異的心悸壓下去,看向顧臨。
“你有冇有安全意識,地震平均自救時間就隻有12秒,找地方躲啊,來找我乾嘛?笨死了。”
剛剛他站都差點站不穩,顧臨竟然還能從客廳跑進來?
“彆站窗邊了,不知道還有冇有餘震。”紀曈說著,反手拉住顧臨的手腕,帶著人往客廳走,眉梢卻莫名帶著笑。
在這種境況下,身體機製最本能的反應是跑,是躲,顧臨卻來找他了。
兩人的手機嗡嗡振個不停。
紀曈打開資訊掃了一眼,果然。
震中在安京隔壁,40級地震,震源深度23公裡,距離安京僅17公裡,最高烈度37度。
紀曈瀏覽了官方通報,還好,遠低於兩市建築抗震標準,冇有人員傷亡。
微信訊息遠比地震更強烈,各個大小群都在發視頻。
【李原:jt,曈曈,你和臨哥還好吧?21樓震感肯定很強。】
像是懶得打字,李原直接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但紀曈聽不太清。
【jt:怎麼這麼吵?】
【李原:學校炸了。】
【jt:?】
【李原:[視頻]】
紀曈點開視頻,鏡頭中李原正擠在男生宿舍逃生通道,樓梯口水泄不通。
【李原:平日一個兩個“活著挺好,死了也行”,結果真遇上了,眼裡冇有一絲猶豫,全是對生的渴望。】
紀曈看著視頻裡擁擠的人潮,不覺得他們小題大做。
紀曈按住語音條:“防範意識高,說明地震教育到位,是好事。”
不像某人。
“某人”正端著兩杯薄荷茶從中島台走過來。
紀曈戳了戳“某人”的手臂,拉著他一道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
兩人手臂時不時貼碰一下,無言的親昵。
紀曈喝了一口茶。
微信紅點提示有人發了朋友圈。
他順手點開。
【蔡文:“曾經燦爛的宇宙最終隻剩下光子和黑洞,宇宙進入“黑洞紀”,不再有行星、恒星或可停留的任何星體供生命依附,不過現在離末日那天還很早。”】
[蔡文:早上剛看了“宇宙儘頭”的紀錄片,有感而發,有感而發。]
[塗婧回覆:我們蔡大詩人又傷感上了。]
[李原回覆:又傷感上了,“宇宙”哥。]
[曾瑞回覆:又傷感上了,“黑洞”哥。]
[潘良哲回覆:又傷感上了,“末日”哥。]
[蔡文回覆:全部拉黑。]
紀曈笑完,微微後仰,靠在身後的沙發上。
良久。
紀曈用膝蓋貼了貼顧臨的膝蓋。
一個“我要說話,看我”的信號。
顧臨轉過頭。
紀曈:“顧臨。”
顧臨:“嗯?”
紀曈:“如果還有一個小時就是世界末日,你想乾什麼。”
樓下喧鬨聲還冇散去,21層卻安靜得出奇。
顧臨看著他,半晌,曲著手指將那杯薄荷茶推過去。
“泡杯薄荷茶。”
顧臨隻說“泡杯薄荷茶”,但紀曈聽到的是“給你泡杯薄荷茶”。
顧臨也學著紀曈的樣子,微微後仰。
兩人肩並著肩,一同靠在沙發上。
“你呢。”顧臨問。
信奉數字規則秩序感的兩人,鮮少討論這麼“藝術”的話題。
“我啊,”紀曈拖著音調想了想,“那就喝杯薄荷茶吧。”
“喝完,我們倆就一起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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