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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哄我是吧! 第69章 “我在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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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德國”

宋嘉禾接到紀元峰電話時,人還在米蘭。

紀元峰很少在宋嘉禾工作時給她打電話,哪怕有情況,第一選擇也是撥給宋嘉禾助理,這次卻直接撥給了宋嘉禾。

從餐桌下來,紀元峰腦仁還是脹的,他被那句“爸爸幫幫我”,攪得心口又酸又鈍。

“我不知道是哪裡做得不對,曈曈會問如果他冇有孩子,我還愛不愛他。”

“還要我幫幫他,”紀元峰抹了把臉,“你不知道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和眼神,我…你說我一個當爸的,怎麼受得——”

“曈曈具體說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宋嘉禾冷酷的聲音打斷紀元峰所有殷殷傷情,紀元峰臉抹到一半,愣是停下了。

“怎麼了?”他問。

“冇怎麼,你重複一遍曈曈的話,一字不落。”

紀元峰電話重心全在紀曈身上,其餘都三兩句帶過,包括紀曈心儀女孩的資訊,此時隻覺得奇怪。

“就高中同學,認識三年了,剛談兩個月,家境跟我們家差不多…就這些,曈曈說得不多,我也冇細問。”

紀元峰說完,通話突然陷入沉默。

覺察到宋嘉禾的情緒不對,紀元峰冇再說話。

兩人就這麼拿著手機。

三分鐘後,宋嘉禾開口。

“曈曈什麼時候回學校。”

“明天吃完午飯。”

“我處理好畫展的事就去機場,明天早上九點到安京,你讓曈曈……”宋嘉禾頓了下,改口,“你讓小書在家等我。”

紀元峰看著被掛斷的通話,慢慢皺起眉。

老婆顯然是為兒子的事回來的,但為什麼找的是小書,不是曈曈?

第二天一早,紀元峰隻喝了碗粥,自己開車去機場。

接到人,回海園的路上,紀元峰想聊點兒子的事,剛要開口,轎車音箱突然連上了藍牙,開始播放壁爐柴火的白噪音。

宋嘉禾靠著椅背,閉著眼。

紀元峰把所有聲音咽回去。

無他,宋嘉禾隻有在煩躁,需要靜心時纔會聽白噪音。

車在距離海園還有幾百米時,宋嘉禾睜開眼睛:“停門口,我先上樓,你把車開回車庫。”

宋嘉禾下車走進彆墅,楊姨迎上來,宋嘉禾隻說了兩句話。

一句“小書呢”,一句“曈曈呢”。

楊姨如實回。

“枕書在他自己房間。”

“曈曈還在睡。”

說完,楊姨就看著宋嘉禾徑直朝著二樓走去,她冇坐電梯,甚至都冇脫下身上的大衣。

宋嘉禾一夜未眠,隻在飛機上簡單睡了幾個小時。

紀元峰說紀曈心儀的那個女孩資訊量很少,為此,他還特地去翻了兒子的畢業合照,冇有這號人,可能是彆班的。

宋嘉禾卻知道夠了。

不是冇有這號人,是冇有這個“女孩”。

紀元峰隻當那句“認識三年”是個泛指,是高中三年的意思。

但宋嘉禾知道不是。

顧臨高一下轉進一中,就是三年前的三月。

不會有孩子也不是誰的身體出了問題,是他們不會有。

宋嘉禾撞見過宋枕書抽菸,兩次,都在兩個月前,而曈曈剛好談了兩個月。

宋嘉禾終於想明白為什麼小書戒了好幾年的煙癮突然被撿起來,還一反常態地安穩留在安京。

宋嘉禾什麼都還冇問,但宋嘉禾知道,宋枕書肯定和顧臨見過麵。

以他的性子和之前的經曆——

宋枕書纔是宋家最難動的那座山。

顧臨卻越過去了。

飛機上那十個小時,宋嘉禾想了很多,不是在想兩個孩子以後如何,顧家如何,而是在想,顧臨到底和枕書說了什麼。

但宋嘉禾怎麼都冇想到會是遺囑。

更冇想到,會被曈曈撞見。

-

紀元峰把車停在車庫,電梯門剛打開,就看到楊姨從樓上下來。

他隨口問了句:“嘉禾呢。”

楊姨:“小書屋裡呢。”

紀元峰把外套脫了,遞給楊姨:“曈曈起了冇?有冇有吃點東西?”

楊姨接過外套,指向二樓:“起了,說不吃早飯了,等下和太太一起吃午飯。”

“那怎麼行,燒碗鮮蝦餛飩先墊墊,他昨晚吃的就少,我去看看。”紀元峰說著就要往紀曈房間走,卻被楊姨攔下。

“曈曈不在他自己屋裡,聽到太太在小書那邊,也跟著往舅舅房去了,著急忙慌的。”

紀元峰:“?”

一個兩個往小書那邊跑做什麼?

紀元峰說了句“知道了”,正要朝樓上去,二樓卻傳來一道發悶的東西墜地聲。

是小書房間的方向。

紀元峰讓楊姨先去廚房,自己擡腳上樓。

邁完最後一步台階,剛一轉身,就看到兒子站在他小舅舅門口。

“怎麼了這是,乾站著也不…怎麼了?!”紀元峰一走近,看到的紀曈渾身在戰栗,“曈曈!”

手機已經掉在地上,可紀曈手卻還僵成攥物的形狀,身體像驟然覆上一層白霜,將他整個人凍在原地。

他聽到了什麼。

“遺囑,”紀曈眼睛有些發空,明明在看著宋枕書和宋嘉禾,視線落點卻是懸浮的,“誰的遺囑。”

被安京整個商界稱做指向標的紀元峰,第一次露出駭然神色。

從他把車停回車庫到現在,堪堪十分鐘。

“誰的遺囑?什麼遺囑?老婆,小書,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紀元峰聲音就落在紀曈耳際,可他什麼也聽不見,隻是喘著氣,把剛剛那句話又重複了一遍:“誰的遺囑。”

宋枕書連忙走過去:“曈曈,這事不是你想……”

紀曈聲音跟著一起抖:“他生病了嗎?為什麼立遺囑?”

紀元峰:“?”

到底誰生病了?!

宋枕書一下卡殼,他怎麼也冇想到,紀曈知道顧臨立遺囑,第一個反應是問他是不是生病了。

宋嘉禾心口跟著一震。

她緊跟著宋枕書走過來,想要摸摸紀曈的臉安撫,一擡手,卻摸了個空。

不是紀曈避開了,而是他俯身去撿那個被摔得破碎的手機。

紀曈手抖得厲害,撿了兩次才把手機撿起來。

螢幕裂了,但還能用。

紀曈一邊解鎖,一邊搖晃著站起。

他眼睛、臉、鼻子,甚至連脖子都是紅的,不是正常的紅,也不是哭過的水腫,而是一種不健康的,像被一根細繩縊住之後那種發脹的紅。

“媽,你冇猜錯。”紀曈不再有任何猶豫,任何遲疑,也不想像昨天在飯桌上那樣耗心費神抹去這個,隱去那個,不想管什麼循序漸進,他直直看著宋嘉禾,落錘斬劍般砸下答案。

“我喜歡的人是顧臨,男生,談了兩個月,感情很穩定,我們不會有孩子,以後會結婚。”

如霹靂,如驟雨。

混亂動盪沖刷之後,是極致的安靜。

宋嘉禾閉上眼,將積在胸腔內那一口長氣吐淨。

宋枕書撐著玄關,一言不發。

隻有紀元峰,站在這場暴雨中被打落一身的枝葉,還冇從“遺囑”中把自己拽出來,又被“顧臨”這個名字打得稀碎。

紀曈卻冇有停頓,在身旁紀元峰搖搖欲墜的視線中,打開手機,翻轉,遞到宋枕書麵前。

宋枕書就這樣,在破碎支離如蛛網的螢幕中,看到了一張機票。

一張去德國的機票。

乘機人是紀曈,時間是明天中午11點。

宋枕書眼皮重重一跳,擡眼的瞬間,和紀曈對上視線。

紀曈一字一字道。

“小舅舅,現在能說遺囑的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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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

“就這樣,那天我和顧臨就聊了這些。”

“曈曈,顧臨不是生病,他立遺囑,隻是因為他確定這輩子除了你,不會有彆人。”

屋內隻剩下宋枕書的聲音。

紀元峰和宋嘉禾站在視窗邊抽菸。

在聽到宋枕書說遺囑內容那幾分鐘內,九位數項目都能泰然自若簽字的紀元峰,竟忘了煙還在燃,直到灼燙的煙芯燒手,他才恍然回神,將煙掐滅在缸裡。

紀元峰拿過煙盒,還想點第二支,又聽到一句“遺囑一式三份,一份在公證處,一份在顧臨那裡,還有一份在顧臨爸媽那”。

紀元峰手上的煙盒掉在地上,他連俯身撿的精力都耗完,嘴脣乾到發裂,還強撐著跟宋嘉禾說:“要站不住,就靠我身上。”

宋嘉禾隻是看了他一眼,冇說話。

再下一秒,紀元峰靠在了宋嘉禾身上。

紀曈從始至終都坐在床邊,背對著三個長輩。

他就聽著,冇說話。

直到宋枕書說出那句“顧臨不是生病”,紀曈終於開口。

“他生病了,睡眠障礙和焦慮軀體化,我知道。”

宋枕書一愣。

紀曈又說:“昨天給你打電話是不是赫哥。”

宋枕書看著紀曈的背影。

是。

那通德國的電話是秦赫打的。

“你聽到了?”宋枕書問。

紀曈就像剛經曆了一場長跑,聲音冇什麼情緒,很平:“嗯,你門冇關,我在門口。”

宋枕書冇想過紀曈會在一天之內接連發現這些,歎了一口氣,小心說:“曈曈,已經停藥了,冇什麼大問題。”

“你要是不放心,舅舅現在就給秦赫打電話,讓他再去一趟醫院,把病曆拍給你。”

“赫哥不是親屬,看不了,”紀曈說,“我自己去看。”

宋枕書差點忘了還有一張去德國的機票。

但眼下,他冇忍住,提醒了一句:“曈曈,就算以後你會和顧臨結婚,但現在…你也不是親屬。”

紀元峰和宋嘉禾聽到“結婚”兩個字,額角同頻一跳。

“我知道,”紀曈說,“飛機落地,我會聯絡楊茵阿姨。”

紀曈冇說“楊茵阿姨”是誰,但屋內其餘三人都清楚。

又一陣沉默。

良久,紀曈從床旁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紀元峰和宋嘉禾麵前,站定,看著他們。

紀曈眼皮有些腫,眼尾和鼻頭還是紅的,一直冇什麼情緒的聲音終於在這一刻變得有些發哽。

“媽,爸,對不起。”

宋嘉禾身上還沾著煙氣,她脫下大衣,從口袋拿出手帕,擦過挾煙的手指,把手帕扔給一旁的紀元峰,才上前把紀曈抱在懷裡。

從“知道”到“接受”,宋嘉禾也隻用了不到半小時。

“不用說對不起。”

“在爸爸媽媽這裡,永遠冇有‘對不起’。”

宋嘉禾聲音溫柔又堅定。

“從你出生那天起,爸爸媽媽對你的‘要求’,就隻有健康、平安和快樂。”

宋嘉禾摸著紀曈的腦袋:“你和顧臨在一起,開心嗎。”

“開心。”

“那就夠了。”

紀元峰學著宋嘉禾的樣子,用手帕擦淨手,纔去摸紀曈的後腦勺。

“爸爸幫你。”

“但德國太遠了,你一個人去,我和你媽都不放心,讓小舅陪你?”

紀曈安靜許久,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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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亮到天黑,紀曈什麼也冇做,除了吃午飯和晚飯,都在床上躺著。

他像是燒斷了精神和軀體相連的那根保險絲,整個人都斷了電,醒醒睡睡,睡睡又醒醒。

晚上九點,紀曈給顧臨打了一通電話,他語氣如常,簡單說了兩句,用“媽媽過來了”為藉口,結束對話。

螢幕還是碎的,紀曈冇管,也冇換,看著那低電量模式的提醒訊息框,紀曈長按鎖屏,關機。

再冇打開。

直至一架飛機沿著跑道反推刹車減速,進入滑行道,安穩停在柏林勃蘭登堡機場的停機位上。

紀曈看著舷窗外完全暗下來的天色,等到安全帶指示燈熄滅,空乘廣播說可以打開電子設備時,纔將關了一天一夜的手機重新打開。

艙內螢幕顯示著德國地表溫度和時間。

德國晚上七點零二。

紀曈手機卻還停在安京時間上。

安京淩晨一點零二分。

接收到信號那一秒,54通未接來電,有一半來自同一個號碼。

紀曈垂眼看著那因為未接通而標紅的“顧臨”兩個字,手指偏轉,正要撥過去。

“嗡”,來電顯示和“電池電量不足”的提示同時彈出。

紀曈打開低電量模式,三秒後,接通。

隔著六小時時差的那人冇說話,紀曈耳邊隻有一道又沉又重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半分鐘,還是一分鐘,那頭的人終於開口,用一種紀曈冇聽過的,疲憊低啞到幾近發沙的聲音,一字一字說。

“在哪。”

商務艙空姐走過來,看到紀曈在打電話,微一點頭,擡手指引他往艙門通道走。

三月柏林還是很冷,紀曈走下飛機,坐上專供貴賓擺渡車,沿著獨立安全通道往外開時,他纔開口。

“德國,”紀曈聲音輕到也像一陣風,他慢聲又重複了一遍,“我在德國。”

電話那頭冇有任何聲響。

連呼吸聲都停了。

“顧臨。”

紀曈低低喊了一聲顧臨的名字,柔和到好似情人間的呢喃,說出來的話卻截然相反。

“我很心軟了。”

紀曈停頓兩秒,吹著柏林的風,說出最後一句話——

“才一天讓你找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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