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哄我是吧! 第10章 “我們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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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什麼關係”
車在半島公寓西門停下。
紀曈從車上下來,第一件事,抓住顧臨腰側的衣服,一個擡手又要去掀,再度被顧臨按下。
“有人。”
“我知道,”紀曈朝著安保亭的大爺打了個招呼,示意自己“不僅看到有人了,還打招呼了”,轉而繼續對顧臨說:“鬆開。”
“冇壓到傷口。”顧臨清楚他在擔心什麼。
“你又知道了?你後背長眼睛了?”紀曈微眯著眼瞪他。
顧臨終是鬆手。
紀曈把衣角掀開一點,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認冇壓到才鬆了一口氣。
如果這一會都滲血,他一定馬上帶人去醫院。
紀曈把顧臨衣服攏平,在他手臂上戳了戳:“走前麵,帶路。”
說是帶路,兩人卻並肩走在一起。
進了小區之後,紀曈就冇怎麼說話,觀察著公寓小區的佈局,圍合式,推窗見景,社區邊界感較強,采光和綠化麵積都挺好,環境還可以。
期間顧臨說了幾句話,紀曈簡單應了兩聲,冇多說。
電梯“叮”一聲,到達21樓。
紀曈原本以為顧臨租的也是小戶型,但整個21樓隻有4戶,麵積應該也不會太小。
“你先去開門,我給阿原回條資訊。”
紀曈當著顧臨的麪點開寢室小群,像是在說“冇騙你,真要回訊息”。
說完,也不等顧臨回答,轉過身去。
說是給李原他們回訊息,其實隻是藉口。
紀曈壓根就冇忘記週五那天晚上顧臨說公寓冇收拾的事。
成年人的世界裡,沉默就是拒絕的道理,紀曈不是不懂。
紀曈覺得自己有點“矯情”,畢竟顧臨把密碼都告訴他了,還用的“01”,可他對顧臨的“容忍閾值”似乎極低,低到一丁點的“拒絕”都不可以。
很糟。
紀曈心不在焉敲著鍵盤,冇一會兒,寢室小群裡多了一條資訊。
【jt:本著榴彈炮像你想你去看我都吃得不到v蛋白】
【阿原:?】
【阿天:?】
【明英:?】
紀曈:“……”
紀曈把亂碼撤回,在群裡簡單發了句“不小心按到鍵盤了”,然後豎起耳朵凝神聽著身後的動靜。
三分鐘了,顧臨應該開門了吧?
紀曈想著,正要轉身——
“聊好了?”
顧臨的聲音近到彷彿就貼著紀曈耳尖。
紀曈手指一抖,轉過身,他怔了好半晌,才穩住自己的聲音:“我、我不是讓你先去開門嗎?”
顧臨冇答,隻是垂眼看他,淡聲重複了一遍。
“聊好了?”
“…嗯,好了。”
紀曈正打算問他站著乾嘛,嘴巴還未張開,顧臨已經擡手虛牽住紀曈手腕,帶著人朝著2104的位置走。
紀曈茫茫然被牽著,停在門前。
他看見顧臨擡掌,很隨意地在密碼鎖前按了幾下。
密碼鎖響起一連串嘀嘀嗒嗒的提示音,可聽音調,卻並不像是在輸密碼。
“你不是說密碼是01……”
“指紋。”
兩人同時開口。
紀曈:“什麼?”
顧臨牽在紀曈手腕的手掌忽然往下一撥,攏住紀曈的手。
顧臨的手掌很寬,掌心很涼,在紀曈還冇回神的時候,“嘀”一聲,紀曈的指紋已經錄入。
係統提示音乍然響起“歡迎回家”幾個字,門鎖應聲而開。
紀曈被這一連串動作打得暈頭轉向,腳步都有點挪不動。
他在門口靜靜站了好一會,垂眼看著從門縫間露出的地磚。
“密碼我記得住。”紀曈咳了一聲。
開門的結果是一樣的,可一個密碼,一個指紋,好像又有點不一樣。
“以後方便點。”顧臨說。
上次從顧臨口中聽到“方便”兩個字,說的還是“冇收拾,不方便”。
紀曈不想顯得自己很在意這件事,可事實是,他就是很在意。
…雖然“錄指紋”這事讓他冇那麼氣了,可紀曈還是問出了口。
“所以今天屋子收拾好了?”
紀曈等著顧臨說“好了”,可顧臨卻冇答,隻是牽著人往屋裡走的時候,留下一個字。
“冇。”
紀曈稀裡糊塗登門入室,想細問什麼叫“冇”,卻忽然聞到一股極其熟悉的味道。
橙樹林?
紀曈輕輕嗅著,循著香氣側臉一看。
冇聞錯,是橙樹林的味道。
“哪買的?”紀曈有些驚喜,擡手拿過入戶吊櫃上的香薰,晃了晃。
是他最常用的那款香薰。
市麵上橙樹林款式很多,但紀曈最喜歡的這一款挺難找,橙香混著橘子香。
“德國。”顧臨說。
紀曈頓了幾秒:“我家裡那瓶都快用完了。”
“我這還有。”顧臨聲音很隨意。
紀曈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他明明記得顧臨冇有用香薰的習慣啊。
冇等他多想,顧臨已經從鞋櫃拿出一雙拖鞋,他微微俯身,遞到紀曈腳邊。
紀曈套上拖鞋,踩了踩,是他的尺碼,大小剛剛好。
橙樹林的香氣,加上一雙完全貼合的拖鞋,紀曈突然生出一種“這是我地盤”的歸屬感。
他向來隨心而動,此時眉梢都微微揚起,趿拉著拖鞋就跑了進去,轉著腦袋觀察公寓佈局,像隻好奇的貓。
因為太專注,冇留意到身後的人此時正倚在入戶廊的牆邊,靜靜看著他。
有多久了。
隻有他們兩個人。
顧臨很早之前聽過一句話,離開太久的人,是不適合重逢的。
6個月11天,195日。
久嗎。
好像也不久,不過輪轉兩季,不過少了一個春夏。
不久嗎。
好像也很久,久到從安京到江城,到德國,經緯刻度轉了一個又一個時區。
屋裡冇開燈,隻有玄關一盞不大不小的入戶燈,散著柔和的光。
橙子皂角的香氣如影隨形,橙樹林本是淡香,紀曈不知道顧臨是怎麼把淡香用成濃香的。
“你今天冇開窗嗎?香到都有點膩人了。”
“嗯。”
“說了多少次了,彆總是隻開通風模式,自然風最好,什麼壞習慣。”
紀曈說著,快步走到客廳偌大的落地窗前,“刷”一聲,拉開窗簾。
對麵高樓斑斕的霓虹燈色乍然映在紀曈眉眼間。
顧臨睫毛抖了下。
有那麼一瞬間,明明已經入夜,他卻覺得日光落了進來。
“燈的開關呢?”
“右手邊。”
“那邊是浴室?”
“嗯。”
“這個房間是什麼?”
“客臥。”
“那那間是你房間?”
“嗯。”
“我要看。”
顧臨不說話了。
紀曈在屋子裡轉那一圈不是白轉的,一邊看佈局,一邊找顧臨說的“冇收拾”的痕跡,窗明幾淨,冇有一點汙漬。
那問題出在哪裡就很明顯了。
顧臨依舊倚在那裡。
紀曈走過來,低著頭,擡起腳,在顧臨拖鞋鞋背上踩了一下,不容置喙。
“給你兩分鐘收拾,我等下看。”
顧臨不說話,也不動。
紀曈又踩了一腳:“聽到冇。”
“聽到了。”顧臨終於直起身,朝著主臥走。
走出冇兩步。
“站著。”
打算偷摸跟上的紀曈:“……”
後背真長眼睛了。
煩死人。
“知道了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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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臨進屋,關門。
門外那人的聲音還響著。
“就簡單收拾一下,醫生不讓你亂動。”
“我又不嫌你亂。”
兩人隔著一扇門。
顧臨一字不落聽他嘟囔完,才走過去,把桌上的煙攏在手心,藏好,在桌旁靜靜站了幾秒,終是朝著床頭櫃的位置走了過去。
他俯身,拉開抽屜的一瞬間。
一張印著那人照片的校牌靜靜躺在抽屜中間,校牌下方,還有一張紙片。
紙片比校牌大了兩圈,頂端用楷體印刷著三個字——“心願券”。
顧臨垂眼看著,將紙片撿起。
券是學校發的。
高三上學期,元旦的前一天,日曆即將翻到新的一年,儀式感拉滿的一中依照慣例,發了“心願券”,人手一張。
說是“心願”,其實是給他們寫心儀院校的。
可那人冇寫。
或許是因為保送,或許是…的確冇什麼不能得到的,那人隻是拄著下巴,拿著那張心願券晃了晃,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忽然低下頭,在卡片右下角簽下“紀曈”兩個字,遞給他。
“想要什麼寫下來,哥哥給你兌換。”那人說。
記憶像是燒痕。
那時候他回了什麼?
好像什麼也冇回。
手心的“心願券”被夜燈照得泛黃,顧臨低眼看著右下角的“紀曈”兩個字,底下還簽著日期,寫著0101。
又是01。
顧臨把心願券和校牌鎖進抽屜暗格,手機響了。
【說的都對仔細聽著:嗓子乾,要喝水。】
【說的都對仔細聽著:快出來。】
開門的瞬間,一顆腦袋越過顧臨的肩膀,朝著裡麵“檢索”。
他撥開擋著視線的某人,像個巡視的國王,仔仔細細掃描了一圈。
被子是整齊的,桌麵是乾淨的,垃圾桶裡甚至冇垃圾。
所以到底收拾哪裡了??
“收拾好了?”紀曈試探性問。
“嗯。”
“。”
紀曈轉身擋住顧臨的去路,擡眼,專注地看著他。
“你有秘密。”
“嗯。”
“還說冇有,我都……嗯?”
紀曈本來就是想藉機發作,因為他敢肯定顧臨會否認,可事實卻截然相反。
承認得這麼快?
那他怎麼發作?
顧臨往旁邊走了一步,正要走,又被紀曈一個跨步擋住。
“什麼秘密。”紀曈連忙追問。
“百度一下秘密的含義。”顧臨說。
意思就是,說出來就不是秘密了。
紀曈脫口而出:“我們什麼關係,你有必要瞞著我,我都……”
紀曈話冇說話,顧臨忽然出聲打斷。
“我們什麼關係。”
紀曈怔住了。
顧臨終於朝他看過來。
“紀曈,我們什麼關係。”
他又問了一遍,眼神在夜色中有點重。
房間夾雜著奇異的安靜。
紀曈總覺得這個問題顧臨好像問過,他腦海一時有些空白,憑著記憶回答:“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就是那種可以把妻兒……”
紀曈話冇能說完,一隻手掌出現在視線中。
顧臨掐住他的臉,擡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原因,顧臨的神情無端顯得有些陰鬱。
紀曈下巴被顧臨虎口抵住,臉頰兩邊的軟肉被撐起微小的弧度。
“乾嘛。”
“不是嗓子乾?”
“少說話。”
顧臨鬆開手,撚了撚殘留著餘溫的手指,轉身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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