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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狂瀾:祁同偉再勝天半子 第167章 靜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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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委賓館門口那場寓意深遠的送彆,彷彿一道清晰的分水嶺。調研組的車隊駛離視線後,彌漫在漢東省上空那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繃感,如同潮水般驟然退去。然而,退潮之後露出的並非平坦的沙灘,而是一種更深的、彌漫在每一個角落的沉寂。這是一種詭異的靜默,彷彿整個漢東的官場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那隻終究要落下的靴子,等待著來自北京那最終的決定。

陽光依舊每日升起,灑在漢東省委、省政府那莊嚴肅穆的大樓上,但穿行於其間的人們,腳步似乎都放輕了幾分,交談的聲音也刻意壓低,連辦公室之間流轉的檔案,都好像帶上了某種小心翼翼的意味。一切如常,卻又處處不同。這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是一種結果已然註定、隻待正式宣判前的煎熬。

一、辦公室內的靜氣與暗流

省委書記辦公室內,窗明幾淨,一盆綠植舒展著嫩綠的葉片。高育良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神情專注地批閱著檔案,手邊的紫砂壺裡泡著清茶,嫋嫋升起淡淡的白氣。他的姿態一如既往的沉穩從容,甚至比調研組在時更加放鬆了幾分。彷彿外界的一切紛擾,那些竊竊私語和焦灼的觀望,都與他無關。

秘書輕手輕腳地進來,換了一杯新茶,低聲彙報了幾項日常工作的安排。高育良隻是微微頷首,目光並未從檔案上移開。直到秘書準備退出去時,他才彷彿不經意地問了一句:“瑞金同誌那邊,最近有什麼重要活動安排嗎?”

秘書立刻停下腳步,恭敬地回答:“沙書記原定下週去林城調研現代農業示範區的行程,辦公廳剛剛請示,是否照常進行?”

高育良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葉,呷了一小口,才緩緩道:“瑞金同誌是班長,他的工作安排,自然由他自己定奪。辦公廳按正常程式請示彙報就好,我們不要過多乾預。”

“是,明白了。”秘書心領神會,退了出去。高育良這句話,看似充分尊重沙瑞金,實則劃下了一道清晰的界限——“正常程式”意味著一切照舊,但“不要過多乾預”則暗示著,他高育良已經無需再去操心沙瑞金的日程,那已經是即將翻過去的一頁了。這種平靜背後,是勝券在握的極度自信。

他放下茶杯,目光掠過窗外開闊的城市風景,嘴角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調研組的肯定,徐世清組長那句“看好”,如同尚方寶劍,已經為他掃清了一切障礙。現在的等待,不是忐忑不安的等待,而是從容不迫地等待一個早已預料的結果正式加冕。他甚至在心中已經開始勾勒接手全省工作後,首先要燒的“三把火”該如何燒得平穩、燒得漂亮,既能體現新氣象,又能徹底告彆沙瑞金時代的“草率”與“激進”。

與此同時,在幾層樓之下的公安廳廳長辦公室,氣氛則略有不同。祁同偉沒有像高育良那樣氣定神閒地批閱檔案,他站在窗前,雙臂環抱,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樓下院子裡進出的車輛和人員。他的心情,與其說是等待,不如說是一種獵手在確認獵物已入彀、隻等最後收取戰利品前的警惕與不耐。

桌上的內部電話響了,是程度打來的。

“廳長,下麵有些同誌……心思有點活絡,打聽訊息的多了起來。”程度的聲音帶著請示的意味。

祁同偉冷哼一聲:“傳我的話下去,都給我安分點!該乾什麼乾什麼!非常時期,誰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或者手腳不乾淨,出了紕漏,彆怪我祁同偉不講情麵!”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冰冷的煞氣,透過電話線都能讓那頭的程度感到寒意。

“是!堅決執行您的指示!我已經安排人盯著了,確保不出任何問題。”程度連忙保證。

“嗯。”祁同偉語氣稍緩,“另外,之前讓你整理的,關於近期社會治安綜合治理成效的報告,要儘快拿出來,資料要詳實,案例要典型。上麵,說不定很快就要用。”

程度立刻明白,這份報告,是為新書記上任後,展現政法戰線新氣象準備的“賀禮”。“您放心,一定準備得漂漂亮亮!”

掛了電話,祁同偉回到辦公桌前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他和高育良一樣,對結果毫無懷疑。但他天生的警覺性和在刀尖上行走養成的習慣,讓他無法像老師那樣完全放鬆。他知道,越是接近勝利的終點線,越可能隱藏著意想不到的風險。沙瑞金會甘心嗎?北京會不會還有最後的變數?侯亮平、鐘小艾那邊會不會狗急跳牆?這些念頭如同細微的毒刺,偶爾會刺一下他興奮的神經。他現在的“等待”,是帶著一種高度戒備的等待,如同潛伏的猛獸,在發動致命一擊前,最後一次審視周圍的環境,確保萬無一失。

二、走廊裡的低語與餐桌下的交易

在這種整體的靜默之下,漢東官場的毛細血管裡,各種暗流卻在以更隱秘的方式洶湧澎湃。機關食堂的餐桌上,幾個相熟的處長、副廳長湊在一起,聲音壓得極低。

“聽說了嗎?上麵基本定了,沙書記……可能要動一動。”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用筷子夾起一顆花生米,神秘兮兮地說。

“這不明擺著嗎?調研組的態度多明顯。我看啊,高書記扶正,是板上釘釘了。”另一個略顯富態的人介麵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討好未來的意味。

“關鍵是祁廳長……不,以後得叫祁常委了!他這次可是……嘖嘖,一步登天啊!”第三個人感歎道,眼神中充滿了羨慕與敬畏。

“以後啊,這漢東的天,可就真是……咱們以前沒站錯隊,算是萬幸。”最初說話的那位推了推眼鏡,心有餘悸,又暗自慶幸。

這樣的對話,在無數個類似的角落上演。人們急切地交換著通過各種渠道捕風捉影得來的訊息,試圖從碎片中拚湊出未來的權力圖譜,重新評估自己的位置和站隊。一種“棄舊迎新”的氛圍在無聲地蔓延,曾經與沙瑞金走得近的一些乾部,開始感到無形的壓力和被孤立,而高育良、祁同偉這條線上的人,則難免意氣風發,隻是礙於形勢,強行壓抑著。

甚至在一些半公開的場合,這種風向的轉變也清晰可見。某次廳局級的工作會議後,一位副局長快步追上走在前麵的呂梁,熱情地搭話:“呂局長,恭喜啊!以後反貪局在您的領導下,一定能更上一層樓!”

呂梁如今已是省反貪局正式局長,地位今非昔比。他心中瞭然,這聲恭喜,既是衝著他現在的職位,更是衝著他背後堅實的“高祁”背景。他保持著矜持的微笑,淡淡道:“都是工作,分內之事。以後還需要李局長你們多多支援配合。”

“一定一定!絕對配合!”那位李局長連連點頭,姿態放得很低。

這種微妙的變化,呂梁感受深刻。他知道,自己已經牢牢綁在了這艘即將乘風破浪的巨艦之上,一榮俱榮。他同樣在“等待”,等待著一個更廣闊的平台和更重的權柄。

三、失意者的落寞與旁觀者的冷靜

與高祁陣營的隱忍待發相比,沙瑞金這邊,則顯得格外冷清。省委書記辦公室雖然依舊人來人往,但那種請示彙報的緊迫感和核心決策的氛圍,已然消散大半。許多原本需要他拍板的重要檔案,似乎都“恰好”卡在了流程中,或者被辦公廳以“需要進一步研究”為由暫緩處理。沙瑞金本人,則顯得異常平靜,他按時上下班,批閱那些依舊送來的檔案,主持一些例行會議,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那份銳意改革的勁頭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麻木的按部就班。

他偶爾會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樓下院子裡高育良的專車熟練地進出。他的目光複雜,有遺憾,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試圖推動的改變,他看到的積弊,在強大的固有秩序和精密的權力運作麵前,顯得如此蒼白。調研組的結論,像一堵無形的牆,將他隔離在了漢東權力核心的外圍。他的“等待”,是一種明知結果、隻能被動接受的落寞等待。

省紀委書記田國富的辦公室,是少數幾個還會時常與沙瑞金通氣的地方。田國富推門進來時,看到沙瑞金正對著一份關於全省廉政教育月的方案出神。

“瑞金書記。”田國富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沙瑞金回過神,指了指對麵的沙發:“國富同誌,坐。方案我看過了,按程式辦吧。”

田國富坐下,歎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啊。現在下麵,各種心思都有。”

沙瑞金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大勢所趨,非人力所能挽回。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站好最後一班崗,確保平穩過渡。畢竟,漢東的大局穩定,纔是最重要的。”這話像是在安慰田國富,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已經開始用“過渡”、“大局”這樣的詞彙來定義自己最後的任期了。

田國富看著沙瑞金眼角的疲憊,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他知道,沙瑞金的抱負和理想,在漢東這片土地上,恐怕是難以實現了。他自己的未來,也隨著沙瑞金的離開而充滿了不確定性。高育良和祁同偉會如何安置他這位曾經的“盟友”?是明升暗降,還是邊緣化?他也同樣在“等待”著自己的命運判決。

四、風暴眼中的平靜指令

在這片普遍的躁動與猜測中,處於風暴眼中心的高育良和祁同偉,卻對外展現出了驚人的一致:要求絕對穩定。

在一次小範圍的碰頭會上,高育良對祁同偉以及幾位核心的副省長、秘書長明確指示:“調研組的領導對我們漢東的工作給予了充分肯定,這是對我們的信任,更是鞭策。越是在這個時候,我們越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越要沉得住氣。各條戰線、各個部門,都必須堅守崗位,恪儘職守,不受任何乾擾,安心做好本職工作。一切謠言止於智者,一切行動聽指揮,確保漢東經濟社會發展大局的穩定,這纔是對上級、對人民最負責任的態度!”

祁同偉立刻附和,語氣斬釘截鐵:“高書記的指示非常重要!特彆是我們政法公安戰線,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關鍵時刻要能拉得出、頂得上、打得贏!要嚴密關注社會動態,堅決打擊任何散佈謠言、擾亂秩序的行為,為省委中心工作的順利推進,營造最安定、最祥和的社會環境!”

這兩番定調的話,通過非正式渠道迅速傳導到漢東官場的每一個神經末梢。它像一道無聲的命令:都安靜下來,等著!誰也彆在這個時候添亂!

這道命令之下,表麵的波瀾被強行撫平。各種小道訊息雖然仍在私下流傳,但公開場合,再也無人敢輕易議論。每個人都努力在臉上表現出鎮定和專注工作的樣子,但內心的焦灼、期待、惶恐,卻如同地火一般,在看似平靜的地表下無聲奔湧。

五、夜幕下的京州與未來的魅影

夜色籠罩京州,霓虹閃爍,車流如織。這座城市依舊展現著它的繁華與活力,普通市民的生活並未被這場高層的權力更迭所打擾。他們關心的是柴米油鹽,是明天的天氣,是孩子的學業。隻有那些身處權力金字塔中上層的人們,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腳下的地基正在發生怎樣深刻的位移。

祁同偉沒有坐車,而是讓司機先回去,自己一個人沿著省委大院後街一條安靜的林蔭道漫步。初秋的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拂在他因連日緊張和興奮而有些發燙的臉上。他需要這片刻的獨處,來消化和審視眼前的一切。

他回想起自己從一個農家子弟,一步步走到今天,即將觸控到漢東權力巔峰的過程。每一個關鍵時刻,每一次險象環生,都如同電影畫麵般在腦海中閃過。趙立春的提攜與壓製,趙瑞龍的囂張與覆滅,高育良的賞識與倚重,侯亮平的挑釁與敗退,沙瑞金的壓製與出局……這一切,終於要迎來一個階段性的結局。

他停下腳步,望向遠處省委大樓那幾個依舊亮著燈的視窗。其中一間,是屬於高育良的,另一間,曾經屬於沙瑞金,很快就要換上新的主人。而他自己,也將在那棟大樓裡,擁有一個真正屬於核心決策層的位置。

權力,巨大的、令人心醉神迷的權力,幾乎唾手可得。

然而,就在這誌得意滿的時刻,一絲難以言喻的警覺,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爬上他的心頭。贏得了這一局,然後呢?老師高育良那深不可測的城府,真的會完全信任自己嗎?那些潛在的敵人,鐘小艾家族,甚至北京其他可能關注這裡的勢力,會就此罷休嗎?還有高小琴,那個與他命運糾纏的女人,又該如何徹底安置?

“等待”,不僅僅是等待一紙任命。

更是等待一場更宏大、也更危險的棋局拉開序幕。

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氣,整理了一下西裝,轉身朝著家的方向走去。腳步沉穩,背影在路燈下拉得很長。他知道,這段看似平靜的“等待”時間,是他最後可以放鬆警惕的間隙。一旦塵埃落定,新的挑戰和更激烈的博弈,將隨即開始。

漢東的夜,很深,很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黎明到來時,必將是一個全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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