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樂宋 第321章 人情與生疏
客套完，接下來的流程該王大衛請一行人進營。但王大衛卻沒這麼做，而是盯著阿裡骨猛看。
到十四天了嗎？沒有吧！
阿裡骨上前解釋：出發前他徹徹底底地洗了個大澡，衣服也是新換的。不僅如此，他還灌了一肚子藥湯。現在這個人從內到外都很乾淨。連何塬都首肯了。
那就請進吧！王大衛換上笑臉，熱情邀請。同時在心裡嘀咕：何塬你們弄出來的藥方這麼神奇嗎？有病治病，沒病預防。
進營，入帳，落座。
童貫表達來意：他看上了誌願二軍的糧食。
誌願軍湟水支隊已經派遣少量軍隊進城，接管了樂都。除治病、防疫外，樂都百姓的吃飯問題現在也成了誌願軍的責任。
樂都本來是不缺糧的。董氈為這場戰爭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城裡一共建了五座大糧倉。但，每一座裡麵都發現了死老鼠，誰也無法確認它們是撐死的還是病死的。
也不能放一把火都燒光，那就真得全城餓肚子了。而且，訊息走漏之後，再被彆有用心的人利用，說不準樂都城就得起亂子。
所以他們現在隻能挑著用，從距離老鼠屍體最遠的地方開始。誰都知道這麼乾肯定風險很大，鬼才知道老鼠死之前走的是哪條路。
而誌願二軍的糧食卻很充足。或者說，基本沒怎麼用，就圓滿地完成了既定任務。這批糧食正好可以運到樂都，解燃眉之急。
圓滿嗎？王大衛琢磨著。本來是要替我複仇的，結果連我這個活人都給弄回來了，這豈止是圓滿，簡直就是圓滿。
不過把糧食運去樂都我還是很支援的。畢竟，我出的主意，李憲拍的板，活兒是你童貫乾的，咱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剛要開口，忽然一個念頭閃過：這，算不算順水人情？肯定算。但，我要這個人情乾嗎？一點兒用都沒有啊！猴子倒有可能用得上。
於是王大衛道：「這個，確實是這個道理。可我隻是後營總管，拿著鑰匙不當家啊！當家的是王處道。
我看這樣吧！反正你今天也走不了，天都快黑了。今晚王處道就能回來，到時候你跟他說吧！我估計他應該也會答應的。
不過有件事我得先跟你說好。今天是誌願二軍的最後一天，散夥之前，總得讓弟兄們好好大吃一頓吧！
到時候你彆心疼，我們儘量做到不浪費。」
能這樣就相當不錯了。童貫很知足，連聲道謝。
那麼，阿裡骨你來是乾什麼的呢？王大衛轉頭看去。
阿裡骨起身施禮，神態恭敬。
他是路過的，目的地是河州。他想登上代表大會的舞台，親自發言，為湟水地區爭取更多的選舉權名額。
可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正好碰上王大衛，請王大衛指點迷津。
謔！你很有想法啊！王大衛在心裡為阿裡骨點讚。寫信你都能寫出來三千五，這要是讓你上去來一通慷慨陳詞我看好你。
「按規矩，這事兒你得這麼辦：首先，你要先找到至少一名代表，說服他，由他做你的引薦人，在下一次會議上提出這個議題。隻要表決通過，你就可以登台了。
不過我建議你事先做好充足的準備。能登台，並不代表你的事情一定能辦成。有人同意你登台，可能就是想當場駁斥你。」
阿裡骨目光閃爍，一躬倒地，請王大衛做他的引薦人。
王大衛搖頭：「我可不行。我已經不是代表了。我現在想上去也得找人引薦。」
當真如此？阿裡骨堅決不信。
代表大會就是王大衛一手弄出來的，他還是首任會長，他想上去講話用得著這麼麻煩？大概，也就是走個形式而已。
甚至，他都不需要上去講。他想怎樣，隨便在哪個地方說說就管用。
所以，如果王大衛能做我的引薦人，那必然會有意想不到的優勢。
於是阿裡骨再度懇請。好話連連，將王大衛誇上了天。自己卻極度卑微，彷彿一團爛泥。
王大衛看在眼裡，心頭並無一絲得意，反倒湧起陣陣心酸。兄弟，你誇人的手藝很生疏啊！簡直比我還差勁。
阿裡骨是如此卑微的人嗎？顯然不可能。
董氈死後，他曾是樂都的實際掌控人，而且是打敗並驅逐了競爭者之後才奪到了這個位置。這能是個簡單的人物？
不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起碼也得排名前五才說得過去吧！曾經叱吒風雲，而今形同草芥。連奉承人都是新學的。
可他所求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湟水黎民。
實在聽不下去了。
王大衛一擺手：「停。」然後，他也停下了，因為他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
過了好一陣，王大衛才繼續道：「坐。我送你一句話吧！人，歸根結底還是要靠自己。想要什麼，都得自己親手去爭取，隻有這樣得來的，才牢靠。求來的，都是施捨，沒用。」
說完，閉上嘴，盯著阿裡骨。
阿裡骨也不再言語，盯回王大衛。
四目相對，許久。
王大衛琢磨著：你聽懂沒有啊？這可是我的心裡話，一般人我都懶得跟他說。瞧你這變幻不定的眼神兒，我還真拿不準。
算了，能聽懂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反正我是儘心了。
說起來，這纔是咱倆第二次見麵。上次，你還晃了我一道。我很夠意思的。
阿裡骨行動了，再次一躬倒地，但，腰桿兒挺拔。起身後，朗聲道：「多謝公子提點。在下想在營中走動走動，不知，可否？」
「好，沒問題。」王大衛爽快地答應，隨後補充道：「不過你要是想找你的老鄉聊聊卻有點兒難，他們都在前軍呢！待會兒才能回來。
我這後營倒是有不少代表。他們跟我不一樣，我離開河州前把代表身份給彆人了，他們可沒有，還是呢！
你把握機會吧！祝你成功。」
阿裡骨再施一禮，轉身出帳。步子邁得極大，落地有聲。
王大衛麵露喜悅，忽見旁邊還坐著一位，連忙招呼：「童閣長，童閣長。回回神兒。對不住啊！怠慢啦！餓了吧？要不要先來點兒墊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