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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樂宋 第3章 宋律帖和神臂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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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客人走進雅間,高葛倒退幾步,直起腰,轉身朝大門快步走去。

雖然隻是一個小迎客,而且還是白班,高葛卻有自己的小驕傲。樊樓,你聽過吧!

大門快到了,高葛放緩腳步,撣了撣青衣,扶了扶小帽,狠狠搓了搓臉。

這幾天客人太多,笑得有點兒僵。沒關係,隻要努力工作,總有一天老子也能身披貂裘,房子比你柳家還大。

邁步出門,一抹藍光閃過。

「哎呦!這不是陳公子嗎,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快裡邊兒請。」

「我問你,開封府來人了嗎?」

「來了。約莫一刻鐘之前。」

「告辭。」

陳糙(字季常)轉身就走。

「哎呦!」

王詵被撞了個滿懷。一路奔襲而來,王詵氣血翻湧,腳步虛浮,要不是身後李公麟和秦觀扶了一把,這下肯定摔得不輕。

陳糙拉住王詵,急聲道:「抱歉!抱歉!咱們晚了一步。走!開封府。」

三人麵麵相覷。阻攔官差拿人是一回事,從開封府撈人卻是另一回事,難度不是一個量級的,是不是該從長計議。而且,真特麼跑不動了。

高葛連忙走過來,躬身道:「幾位爺,怨小的嘴笨,沒說清楚。開封府的差官來是來了,可是王公子還在咱們樊樓呢。」

什麼情況?官差上門,卻不拿人,來拜年嗎?難不成王大衛暴力抗法把官差打跑了,看著周圍的環境、小迎客的表情,不像啊。四人盯著高葛,滿臉疑惑。

高葛:「幾位先進店歇歇腳,喝杯茶,容小的仔細跟諸位說。請!」

高葛走在前麵,一邊引路一邊解說,雖然一直麵向前方,偏偏每一個字都能清楚地傳到後麵四人的耳朵。

「王公子回來的時候,可是嚇了小的一跳。小的還勸王公子趕緊躲躲,誰料王公子全不在意,在大堂筆走龍蛇,留下一幅墨寶。

我們掌櫃的高興壞了,當即讓人封了桌案,誰也不許碰,自己在旁邊一張桌子上臨摹,寫廢了好幾張呢。

後來,開封府的差官來了,掌櫃的就讓他們看字帖。那領頭的看完,還想把字帖收走當證據,掌櫃的豈能容他們放肆,讓賬房抄了一份把他們打發走了。

幾位公子,要不咱們先看看字帖?就在前麵。」

大堂正中,一張桌案上平鋪一幅字帖。王詵一看立刻驚道:「咦!這字型倒是新鮮嗯清、潤、雅。掌櫃的,我看上了,開個價吧!」

掌櫃的滿麵帶笑走了過來,拱手道:「駙馬爺可有日子沒來了,一向可好?」

高葛悄悄退後,搓著臉走向大門。今天有的忙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獎金。

王詵看向掌櫃,想起李公麟提及的樊樓新說法,不由得心裡暗恨,沒理睬掌櫃的問候,手指字帖,語氣冰冷:「開價。」

掌櫃的不明所以,隻當王詵發了書癡。但他卻不肯輕易就範,這幅字帖留在樊樓對今後的生意大有幫助。

於是笑著說道:「駙馬爺見外了,這字帖能入您的法眼,是小店的榮耀。隻是,這帖上的內容卻跟您的身份不符啊。

您要實在想要,我給您留意著,等王大衛王公子再有墨寶傳出來,我親自送到您府上。」

王詵聽完不由得一愣,他酷愛書法,也愛收藏名家字畫,剛才第一眼便被新穎的字型吸引,起了收藏揣摩之心,根本沒看內容。現在被掌櫃的提醒,低頭看去。

宋律諸化外人同類自相犯者各依本俗法

蕭確者契丹乙室人也某亦然留符牌於掌櫃處為憑

乙室部素有決鬥之俗遇紛爭不訴官府自相約鬥而決

小者分勝負大者決生死確陰殺吾友某約而殺之禮也

聞開封府有孝肅遺風必不致媚遼枉法而

另鬨市縱馬未傷人物者笞五十依例可贖刑

今留一寶於樊樓寄賣三日以籌贖金

這種內容的,本才子還真沒收藏過。這要是收回家也就隻能當字帖用,都沒法拿出來跟彆人一起鑒賞。

但是這字是真好啊!雖然細看下來有幾處地方還欠火候,但不妨礙自己反推這種字型的精髓。王詵內心糾結。

秦觀:「王大衛王公子是契丹人?據坊間流傳,他不是來自川越國嗎?」

掌櫃的回答:「川越國的說法光怪陸離,無憑無據,我是不信的!那塊乙室部的符牌卻是真的,已經交給開封府了。至於另外二十多塊符牌,某可沒見著。」

四人看向掌櫃,八道目光先是驚訝,隨後變成原來如此,最後變成佩服。

陳糙:「敢問李掌櫃,帖上說王公子留下了一件寶物,不知能否帶我等一觀?某先出五十貫打底,替他交了贖金。若是寶物有趣,某再加。」

李掌櫃笑容更勝:「陳公子豪邁,請隨我來。」說罷,帶著一行人走上二樓。

李掌櫃腳步輕快,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這些人對自己態度的改變,這也是他冒著得罪開封府的風險卻堅持這麼做的原因。

雅間裡,四人正在圍觀桌案上陳列的一堆寶物。七八件木器,長短粗細不一,有幾件還帶著明顯的斷裂茬口;十來件金屬器,或銅或鐵,形狀各異;還有若乾麻繩絲線。

四人抬起頭,眼神互動,雖然沒有開口,卻已經達成共識——這件「寶物」若是有個名字,想必應該叫「破爛」吧。

陳糙回頭看向李掌櫃:「這寶物嗯,在下眼拙,可有名目?」

李掌櫃:「寶物上有銘文。」

「哦!我看看。」李公麟來了興致,拿起「寶物」一件件仔細檢視。

邊看邊說:「這裡有,是契丹小字鹹雍四年啊!這是神臂弓。」轉頭看向王詵。

李公麟去年金榜題名,在中書門下省做了個小官,沒什麼權力,但是訊息靈通。

依稀回憶起去年西軍曾申請補充裝備,點名要的就包括神臂弓。申請被駁回。

同僚的評論是:一群土包子,神臂弓也敢想?搞不清自己定位。

秦觀和陳糙不知道神臂弓有什麼特彆之處,但是聽名字也知道這是一件武器,在場之人隻有王詵是勳貴,勳貴跟軍隊的關係不言自明,於是一起看向王詵。

王詵臉色鐵青。

神臂弓這個名字他四年前就曾聽過,當時並未在意,舞文弄墨的王才子是主人格,舞刀弄槍的王勳貴沒話語權的。

而且,大宋發明過許多武器,各種花裡胡哨,各種華而不實,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演武的時候讓皇帝陛下龍顏大悅,賜下賞錢,然後勳貴們把錢一分,花天酒地。

至於那些武器則乖乖回到庫房,直到下一次表演時間到來。

但是神臂弓不一樣。

雖然王詵從未見過神臂弓長什麼樣,但是與生俱來的勳貴身份讓他總能聽到這個名字。

知道這是一件真能上戰場、並且在戰場上可以發揮巨大作用的武器。

知道官家和相公們極度重視,執行的是最嚴格的保密製度,禁軍士卒隻有在訓練的時候才能接觸到,訓練結束立即收回。

知道它絕對不能進入走私物品名單,如果有其他勳貴膽敢鋌而走險,作為王家當代家主必須要立即切割。

知道如果將來某一天,王家那些在禁軍中混飯吃的門生故吏走上戰場之前,他必須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給這些丘八弄到最多的神臂弓。

現在,一張遼國仿製的神臂弓擺在他的麵前。

「一千貫不!五千貫五千零五十貫。某出五千零五十貫。」王詵咬牙切齒。

雅間內,四人圍坐一桌,李掌櫃則下樓去招呼下一波客人了。雅間的大門敞開著,今天樊樓註定不平靜。

王詵依舊麵色難看,陳糙安慰道:「晉卿,不必如此。遼人得了神臂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秦觀捧哏:「此話怎講?」

陳糙:「神臂弓其實是弩,遼、夏軍都以騎兵為主,用不上。」

秦觀追問:「騎兵也可以下馬步射啊。」

陳糙:「那可太好了,我大宋軍隊能笑死。這麼說吧,下了馬,沒人是大宋的對手。

騎兵不可能背著這個馬上用不了、下馬也打不過的東西,憑白浪費體力。」

秦觀繼續捧哏:「那遼國為什麼還造呢?」

陳糙思考片刻:「我猜有兩個用途。一是用於訓練,讓騎兵提前適應,免得上了戰場被打得措手不及。

另一個作用就是刺殺,王公子不是說他那個好友就是被蕭確用這個東西暗殺的嗎?」

陳糙的解說讓三人大感安慰,一邊吩咐夥計斟酒佈菜,一邊誇讚陳糙博學多才。

陳糙則麵帶得意,口中謙虛道:「哪裡,哪裡。家父早年曾任鳳翔知府,某隨侍左右,跟西軍將校多有往來,故而知之。」

李公麟建議:「既然如此,季常兄不妨將訊息透露給西軍故交。

某聽聞西軍去年曾申請裝備神臂弓,不知什麼原因被攔下來了。如今出了這事,倒是可以再試試。」

陳糙大驚:「還有這事!難道西軍一直沒裝備神臂弓?外人都有了,自己人卻不給。這這都什麼破事。」

說罷看向王詵,用目光發出詢問。

王詵立刻回了一個「本才子也不知道」的表情,但是腦海中勳貴人格心思飛轉,隱約猜到了前因後果。

西軍申請被駁回,十有**用的就是「軍國重器,尚需保密」之類的理由。

朝堂朱紫說不定還幻想將來發生大戰,一支神臂弓勁旅作為奇兵突然出現在戰場,一舉扭轉乾坤,因此不肯提前裝備西軍,防止泄密。

但內裡卻是強乾弱支的國策在發揮作用,是汴梁對西軍的「壓製」。西軍雖然也是禁軍編製,但常年在外,已經是事實上的邊軍,東京焉能不做提防?

即便西軍再次申請,恐怕也不會通過,隻是再換個理由罷了。至於用什麼理由,那就讓兩府相公頭疼去吧,王詵倒是樂得在一旁看熱鬨。

想到這裡,說道:「此事還是要儘快通知西軍。」

既然王詵也表示讚同,陳糙當即說道:「我有一師弟正好在汴梁,我先通知他。」隨即召喚夥計準備筆墨。

王詵好奇:「師弟?沒聽說季常拜過師啊。」

陳糙傲然道:「關中子弟皆橫渠門下。我也算半個關中人,曾在張公門下苦讀三年。

我這師弟家世不凡,乃是青澗種家年青一代的翹楚,名建中,字彝叔,文武雙全,與我最投脾氣。」

說話間,夥計已準備停當,陳糙提筆將神臂弓之事簡要寫成一封拜帖,封好後交給夥計,說了地址,夥計正要轉身離去。

陳糙又將他攔下,囑咐道:「還請捎帶一句,他若有空,可來此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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