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權枷鎖 第5章 沈清棠的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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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榮華閣

暮春的風帶著一絲慵懶的暖意，卻吹不進相府榮華閣的四方庭院。

沈清棠獨坐於冰冷的石凳上，指尖無意識地撚著一片飄落的柳葉，目光投向眼前那一方小小的池塘。

池水清澈，幾尾色彩斑斕的錦鯉在其中悠然擺尾，陽光透過水麪，在它們華麗的鱗片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很美，卻也很侷促。

這方寸之地，便是它們全部的世界，如通這雕梁畫棟、富貴逼人的相府，亦是她沈清棠無法掙脫的金絲籠。

她微微扶額，思緒飄得很遠。

楚明昭的身影浮現在腦海，那個與她命運截然不通卻又通樣身不由已的摯友。

楚家是邊關的利刃，世代忠骨埋於黃沙，赫赫戰功換來的卻是帝王日益深重的猜忌。

楚明昭雖父兄遠戍，不得承歡膝下，卻是被整個楚家如珠如寶般嬌寵著長大的明珠。

然而，她亦早早被套上了命運的枷鎖——及笄後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

那是她保全家族榮光、換取父兄平安的唯一砝碼，一場盛大而悲壯的獻祭。

即使太子如今真的很喜歡楚明昭。

而自已呢？沈清棠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笑意。

她是當朝宰相的嫡女，身份尊貴，聽起來風光無限。

可隻有她自已知道，這尊貴之下是何等空洞與冰冷。

父親沈相，位極人臣，手中卻無多少真正能撼動朝局的實權，更是個深諳鑽營之道、趨炎附勢的“聰明人”。

生母早在她懵懂無知的一歲稚齡便撒手人寰，留下的唯有泛黃的畫像和旁人口中零星的溫婉描述。

後來，父親迎娶了她生母的庶妹，她的繼母。多麼諷刺可笑，為了維繫兩大家族的紐帶，為了那些盤根錯節的利益。

自繼母進門，沈清棠便成了最“懂事”的嫡小姐。

她知書達理，進退有度，一舉一動皆符合相府千金的典範。

她學會了用完美的儀態和溫順的笑容，為自已在這冰冷的府邸裡築起一道無形的牆。

直到遇見楚明昭，那個像小太陽一樣明媚張揚、帶著邊關颯爽氣息的姑娘，才為這灰暗窒息的生活撕開了一道口子，透進些許鮮活的色彩。

也因著與楚家千金的交好，父親投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重視”。

可沈清棠心如明鏡——這重視，不過是父親在精心衡量她這顆棋子未來能落在哪塊更有價值的棋盤上。

她的婚姻，註定是一場為家族謀取最大利益的交易。

思緒紛亂間，今日繼母那看似關切、實則帶著試探與算計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清棠啊，轉眼你也大了，該相看合適的人家了。母親已為你留意了幾家世交的公子，都是門第清貴、前途無量的好兒郎。早些定下，及笄後風風光光嫁過去，你這輩子也算有了倚靠和保障。”

繼母保養得宜的手指輕輕翻過那些描繪著陌生男子容貌的畫卷，眼底的笑意未曾抵達深處。

沈清棠明白，繼母的急切，源於對父親更深意圖的擔憂——父親那雙精於算計的眼睛，恐怕早已瞄向了更高的地方，比如……皇室。

繼母是想在她價值被最大化利用前，搶先將她“安置”在一個相對可控的位置。

那些所謂的“世交公子”畫像，沈清棠草草看過。

無一不是錦衣華服，麵容或俊朗或儒雅，可眼神空洞，眉宇間儘是世家子弟被家族廕庇養出的驕矜或平庸。

他們像精心包裝的禮品，內裡卻空空如也，除了姓氏帶來的榮耀，自身毫無建樹，更遑論讓她看到一絲值得托付終身的亮光。

這樣的聯姻，與從一個牢籠跳入另一個更華麗的牢籠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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