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權弈 肅帝的怒火
-
衛束河想明白各種事情,用手按了按太陽穴。
向屏風處走去,浴池的水漫過腰際,水霧瀰漫,徒留高挑的身影。
這纔將墨綠色長衫披上,長髮鬆散。
他便聽到敲門聲,“何事?”小石頭雙手奉上,一封信件,躊躇半天。
這封信是剛剛雲校尉拿過來的,但看著對方臉色不是太好的模樣,他便多嘴一問,原來是九殿下的信。
那為何這般臉色?衛束河不耐煩的推開門,眼睛瞪了對方一眼,一手扯過信封,信封隨即暈染了一絲水汽,斑斑點點。
小石頭害怕地跪在地上,“是……是九殿下的信。
督公。
”聲音顫顫巍巍。
瞧著信封上麵的落筆,衛束河就覺得心梗,好好的心情瞬間就冇了。
他揮了揮手,“下去吧。
”“是是是。
”小石頭如負釋重快速退了下去,身影不消一會兒就消失在長廊。
衛束河這才摸索著上麵的字跡,狂勁有力,俗話說得好,文風如人,但他還是一臉嫌棄道:“人是不如何,字倒不錯。
”抖了抖信封,裡麵不過是一張紙條。
衛束河突然不想打開了。
他瞬間就知道這封信的由來,究竟為何?還能為何,左不過是要自己去道謝罷了。
這鳳鳴瀟如今不著急去皇宮,就這事,記得比自己還好,衛束河心底莫名無奈,說起來,他還比鳳鳴瀟大五歲。
鳳鳴瀟十九,而他二十四。
若是論年齡,鳳鳴瀟明年纔到及冠之禮。
衛束河,也不知自己為何要與一個未成年的小子糾結到此。
自己本來就是閹人,這些年說過自己的數都數不清,若真要一一較真,怕是殺都殺不過來。
可他為何要對鳳鳴瀟執著呢?衛束河打開紙條,裡麵的字跡還未乾透,十足的挑釁,[想來九千歲大我幾歲,孤就勉為其難,再提醒九千歲,彆忘了登門道謝,皇子府隨時恭候大駕。
]撕拉一聲,紙條被撕成兩半,衛束河瞬間黑臉,這是拐著彎的說自己老,還記性不好。
他想清楚為何了!因為鳳鳴瀟太欠揍了!衛束河冷哼一聲,“就看你等得起等不起了。
”阿切……一輛馬車進了皇宮大門。
鳳鳴瀟揉揉鼻子,“準是那個陰人罵我。
”但一想到對方跳腳的樣子,鳳鳴瀟就樂,笑得極其囂張,眉目清淺,全是笑意,她心情較好地吃了一塊棗糕。
如玉的臉,神采奕奕。
雯靜搖搖頭,殿下對氣九千歲,真的就是不知疲倦,不亦樂乎。
臨時出門都還要做這一招。
她還記得,出門時,鳳鳴瀟,一改以往的紫色衣服,穿了件白色,氣質更加清冷。
對自己得瑟道:“那狗太監不開心,孤就開心。
”雯靜大逆不道地想,這倆人真幼稚。
馬車停在了內門,鳳鳴瀟握著扇柄起身出來,雯靜緊隨其後。
宮轎早已在那方等候,李元寶抬著臉笑得燦爛一甩拂塵,“奴才參見殿下,陛下在禦書房等您呢。
”鳳鳴瀟點了點頭,上了宮轎。
李元寶低低地說道:“今兒個陛下,下早朝晚了些,春寒露重的,晚間有些風寒,就在禦書房處理政事。
一個時辰前才知殿下回京,本想將殿下接過來,但臨時……”他說到此處,把聲音又壓了壓,幸虧他早已把抬轎子的人換成自己的。
但他還是聲音如蚊,“軍部來人了。
西北那邊很缺錢。
”軍餉緊缺。
他點到即止,也間接告訴鳳鳴瀟,肅帝不是很開心,軍部緊張,但國庫,早已空虛。
鳳鳴瀟一甩摺扇,“多謝公公提點。
”李元寶笑道:“殿下是個有分寸的人。
”說到底,自己與鳳鳴瀟是一條船上的人,她好,他也才能保住這腦袋。
誰叫自己當初鬼迷心竅,上當了。
但李元寶仔細一想,自己已經三十五,能在這個年紀遇上一個知心的人,在這高高的圍牆裡和自己作伴,有個貼心的,疼自己的。
倒也值了。
他是個閹人,比不得平常人家能娶妻生子,且自己身處這個位置,註定是要老死在這宮中,能遇上棉雲是自己的福分。
就是那姑娘總是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讓自己無可奈何。
李元寶心中無奈,但也很開心。
鳳鳴瀟本來在琢磨肅帝的事,一回頭,卻見總管太監,笑得莫名。
能讓總管笑得如此開心,像極了二八小子初逢情事。
她摸了摸下巴,她好像記得,自己當初能成功收買他,這倒是多虧對方惹了一個小宮女不開心,而那小宮女她見過,機敏善良,就是會偶爾冒出自己聽不懂的詞。
大概是她家鄉的詞。
所以將母妃的寶珠贈送,這才得以見肅帝,也才從那暗無天日的冷宮出來。
太監如何對食?鳳鳴瀟不由好奇。
不過隻能留在心中,禦書房到了。
才踏入裡麵,龍延香四溢。
肅帝端坐,麵色凝重,皺著眉頭看摺子。
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
“兒臣參見父皇。
”鳳鳴瀟行禮。
肅帝收起了嚴肅,溫和道:“起來吧。
”李元寶招手讓宮女上茶,自己利落地為肅帝到茶,但對方抬手,“全部下去。
”他應了聲,其他人全部隨他退出去,禦書房的大門關了起來。
肅帝不禁咳了一聲,他閉了閉眼睛。
抬手阻止了鳳鳴瀟前進的身影。
鳳鳴瀟知道,自己的父皇,大楚的肅帝不喜歡彆人看到他的柔弱。
而歸根究底,他不承認自己老了。
要不然都到了這種地步,為何連重要政事都不讓太子插手?她倒也能理解為何太子會著急。
不過損了自己的利,那就不行了。
鳳鳴瀟低頭,抬起茶杯遮住了眼底的冷意。
上方肅帝開口了,“此去如何?”“未深入北藤部落的女子全部帶回,參與婦孺拐賣案相乾人等緝拿歸案。
”肅帝皺眉,鳳鳴霄說的是相乾人等歸案,而不是全部緝拿歸案。
“父皇,兒臣與西廠衛束河,前去時遭到了暗殺。
”“暗殺!”肅帝抬頭,放下了手中的摺子。
鳳鳴瀟點頭,繼續說道:“兒臣去涼城取東西便慢了幾步,但九千歲一朝奉命,便馬不停蹄的出發。
可當晚,便出了刺殺案件。
淮城縣府起火、大牢犯人逃竄,九千歲抓到犯人,也供出了懷城縣令與此事有關,利用職權為拐賣案遮掩同時牟取利潤,但將對方壓入天牢,卻被一朝暗殺。
從京城去往懷城,需三天兩夜,但九千歲當晚便到,許是抄了小路去。
速度如此之快,可還是遭到了暗殺。
”鳳鳴瀟終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兒臣懷疑,此事不是單單的拐賣案。
天子腳下如此,不加遮掩,甚至直接對當朝皇子下手!”“繼續。
”肅帝平靜的說,平靜之下已是波瀾起伏的怒氣沖天。
鳳鳴瀟輕笑一聲,調侃道:“不知道的,還以為目的是兒臣呢。
”哢嚓,肅帝生生捏碎了茶杯!鳳鳴瀟驚訝,隨即‘心疼’,“父皇息怒,身子要緊。
”她上前,將碎物掃開,為肅帝上藥。
肅帝靜靜端詳鳳鳴瀟,對方一臉著急心疼的模樣,不知真假。
他生性多疑,久坐高位,後宮公主又多怕自己。
說起來,鳳鳴瀟是第一個親近自己的女兒。
隻是可惜。
肅帝收回了手,“你懷疑誰?”鳳鳴瀟退回座位,“兒臣心中冇有人選。
”肅帝冷笑一聲,怎麼可能冇有人選,隻是不說。
或者,怕說了自己生氣而已。
能讓自己生氣的,肅帝眼神如霜,無非是自己的那幾個兒子。
鳳鳴瀟無辜臉,繼續補充道:“兒臣這邊,遇見了一個怪物。
這個怪物據雯靜所說,是西蠻人僵。
那怪物以一敵百不在話下,若是我方,倒也是有利,但若是為他國所用……”肅帝不會用人僵,且不說那玩意兒需要各中高手來操控,最重要的是罔顧人倫,手段極其殘忍以人命來試驗。
鳳鳴瀟提了一嘴,隻是把事情描述的更嚴重一點,涉及到國與國的比較,肅帝不會放任不管。
肅帝站了起來,“西蠻族族不是已經滅了嗎?”誰!誰在豢養西蠻人。
肅帝怒道:“傳雯靜!”門外等候的雯靜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奴婢參見陛下。
”“人僵,給朕解釋解釋?”雯靜俯身跪拜,“西蠻一族,遭歹徒滅族,如今見到人僵,奴婢才知對方原來是為了我族蠱術手劄,隻是奴婢那時年紀尚小,還未通過族中測試,對於我族蠱術手劄,奴婢隻得半本。
”而這版本,是長老們拚儘全將自己救出來留下的最後遺物。
雯靜閉眼,彷彿又見到那場大火,和她年齡一樣的少年們,在不斷的哭喊,不停的求救,絕望的眼神,又一遍一遍的在自己腦海中迴響,重現。
阿父,阿母,阿兄……昨日的笑臉一瞬間成了白骨骷髏,全部都死了。
大長老的鮮血噴灑在自己的臉上,對方和藹的笑容深深凝固。
雯靜的血好冷,西蠻向來溫和熱情待人,蠱術手劄從不避世,隻要通過族中測試,便是中原人也可觀,可是對方貪婪如此,竟然選擇滅族!何其殘忍!雯靜哽咽,胸膛起伏。
鳳鳴瀟見狀,心有不忍,對上肅帝:“人僵製作不易,所需財力之大。
父皇,大楚軍餉本就緊張,對方在這骨節眼上竟做此事。
無疑,是在阻攔大楚禦軍。
”鳳鳴瀟咬緊了軍餉二字。
前有皇子被刺殺,後有軍餉被影響。
肅帝聽到軍餉,便想起晌午的事!怒火攻心,“好得很好得很!查!朕命令你,給朕狠狠地查!不論是皇子還是朝中大臣,隻要涉及到人僵一事,全權交於你處理!不聽者格殺勿論!”“兒臣領命!”肅帝吐出一口氣,疲倦席捲全身,他說了句:“回去好生休息吧。
”鳳鳴瀟應聲,退了出去。
而雯靜冇有跟來。
不到一會兒,禦書房傳出:“李元寶滾進來!”鳳鳴瀟看對方一眼,李元寶哭喪著臉,“哎!”門外所有宮女奴才全部戰戰兢兢。
唯有鳳鳴瀟一臉坦然自若,還有閒情逸緻地擺弄花花草草。
這下輪到她收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