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世界 002
身為當朝太子,我時常覺得這個王朝不太對勁。
父皇癡迷於替身文學,後宮三千幾乎長了同一張臉。
將軍是個戀愛腦,屠一城隻為一人。
大臣家各個有一對真假千金,成天啥事不乾,整日研究怎麼偏心。
還有母後,也瘋瘋癲癲,說什麼嫡皇後發賣庶皇帝。
好不容易熬到了登基,朕的正妃和側妃竟然也鬨著雙雙私奔。
看著連滾帶爬前來稟報的太監。
朕笑了。
寫下了第一條聖旨:“賜死。”
——通通給朕死!
……
太監一愣,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皇上…這可是從前潛邸時就跟隨您的老人呀。”
我放下筆,抬眼看他:“沒錯,死。”
彆問我為什麼這麼極端。
因為我忍這個國家真的太久太久了。
從我當太子那天起,就覺得這整個王朝都不對勁。
處處透露著詭異。
先說父皇。
好好一個皇帝,整天不琢磨怎麼治理國家,光顧著往後宮塞人,還全找的同一張臉。
美其名曰忘不了結發妻子,管這叫“替身文學”。
朕小時候去請安,經常看見一屋子妃嬪站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那場景,彆提有多恐怖。
再說我們那大將軍。
好好的仗不打,長了個戀愛腦。
動不動就“屠一城為一人”,搞得邊境百姓人心惶惶,誰攤上這麼個守護神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還有丞相。
他有個女兒被奶孃調包,後來,親生女兒又被找了回來,本是喜事,他倒好,成天不乾正事,光研究怎麼偏心。
家裡天天雞飛狗跳,鬨得全京城看笑話。
就連朕的母後也瘋瘋癲癲的,整天唸叨著嫡嫡道道,說自己是嫡女,而朕的父皇是庶子,說什麼嫡皇後發賣庶皇帝。
有病。
一個個都有病。
朕忍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熬到登基,總算能整治這亂象了。
結果倒好,登基第一天,正妃和側妃手拉手私奔了?
這叫什麼破事!
但沒想到,我前腳剛交代怎麼個死法,後腳就突然衝出來幾個宮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領頭的那個昂著頭,一臉正氣凜然:“皇上!人人平等!兩位娘娘追求真愛有什麼錯?您不能這樣草菅人命!”
朕看著她,簡直要氣笑了。
人人平等?
在這吃人的地方跟朕講平等?
我指著她:“你也賜死。”
她臉色瞬間慘白:“你、你這個暴君!”
另一人不服,也跪了下來:“皇上,愛情無價啊。”
無語。
朕懶得廢話,揮了揮手:“還有你。”
“鬨事的,一並賜死。”
侍衛衝進來拖人,那幾個宮女還在尖叫:“你會遭報應的!曆史會記住你的暴行!”
報應?
朕笑了。
這整個國家就是個巨大的笑話,朕還怕什麼報應?
太監還跪在地上發抖,我看著他:“傳朕旨意,潛邸出逃的兩位妃嬪,緝拿後即刻處死。”
“今日鬨事宮女,同罪。”
他連滾帶爬地跑了,估計是怕慢一步自己也得掉腦袋。
禦書房終於清淨了。
朕坐回龍椅,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摺。
很好,這纔是朕想要的開始。
這個國家已經荒唐太久了。
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爛透了。
父皇沉迷於他那可笑的替身遊戲,將軍把戰爭當兒戲,丞相把家事搞得比國事還重要,母後……算了,不提也罷。
而現在,連朕的後宮都開始上演私奔戲碼。
既然所有人都這麼愛演,那不如朕也選一個適合自己的角色吧。
比如——暴君。
至少,這個角色能讓這出荒唐的戲碼早點落幕。
我提起朱筆,在空白的聖旨上寫下第一個字。
這纔是開始。
朕真的是受夠了這些荒唐事。
父皇留下的爛攤子,將軍惹下的禍事,丞相家的鬨劇,還有這後宮沒完沒了的戲碼——
通通都得收拾乾淨。
既然這個國家不正常,那我就用最極端的方式,把它掰回正軌。
哪怕血流成河。
……
處理完後宮破事,朕準備親自去會會丞相,看他家那真假千金的偏心戲碼演完沒有。
可轎輦剛出宮門,就被堵在了主街。
百姓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對著城樓指指點點。
朕一抬頭,差點氣背過去。
朕那好弟弟,靖王爺,正命人把他的王妃用繩子拴著,晃晃悠悠地掛在城樓垛口上。
他本人則站在城樓下,扯著嗓子喊:“王妃!都三天了,你知錯了嗎?”
那王妃被吊在半空,裙擺亂飛,還在那嘴硬:“臣妾何錯之有!王爺你寵妾滅妻,天理難容!”
靖王更來勁了:“你善妒!容不得人!本王今日就要你低頭!”
而她身旁的站著一位女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一口一個“王爺”。
“千萬莫要因為我和姐姐置氣呀。”
朕簡直要氣笑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皇室宗親,擱這表演霸道王爺馴妻呢?
底下那幫臣民看得津津有味,還有人竊竊私語:
“王爺真是情深義重,還在給王妃機會。”
“王妃也太倔了,低頭認個錯不就完了?”
“聽說是因為王妃不讓王爺納那蓮兒姑娘……”
“可那蓮兒姑娘曾經救過王爺的性命,王妃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
朕聽著這些議論,血壓蹭蹭往上漲。
情深義重?
倔?
這群人是瞎了還是也瘋了?
靖王看見朕的儀仗,居然還有臉過來行禮:“陛下,您來得正好,請您為臣評評理。”
“臣弟已心有所屬,可臣弟的王妃囂張跋扈,一點也容不下我的心上人。”
朕看著他,又看看城樓上那個還在撲騰的王妃,再掃了一圈周圍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百姓。
評理?
行啊。
朕這就給你們評評理。
朕指著靖王:“你。”
他抬頭,臉上還帶著些許得意。
朕淡淡道:“賜死。”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陛、陛下?臣……”
朕不耐煩地打斷他:“閉嘴,拖下去。”
侍衛立刻上前架住他。
接著,朕抬手,又指了指那個身著綠衣,體態妖嬈的女子。
“你,叫蓮兒是吧?”
“也賜死。”
那女子尖叫道:“陛下!臣妾冤枉!”
朕懶得聽。
“擾亂體統,上下不分,給朕死!”
朕最後看向周圍那些還沒從這場突變中回過神的百姓,尤其是剛才議論得最大聲的那幾個。
“你,你,還有你。”
被點到的幾人瞬間麵無人色,癱軟在地。
“妄議宗親,煽風點火,一並賜死。”
世界清淨了。
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大街,此刻鴉雀無聲,隻剩下風吹過的聲音和幾個將死之人被拖走時偶爾的嗚咽。
朕坐回轎輦,揉了揉眉心。
這一個兩個的,都沒帶腦子出門嗎?
朕這江山,吃棗藥丸。
不對。
有朕在,完不了。
通通賜死,總能死出個清平世界來。
“去丞相府。”
朕對噤若寒蟬的太監吩咐道,“朕倒要看看,他家的戲,有沒有剛才這出精彩。”
轎輦很快到了丞相府。
門口連個通傳的人都沒有,裡麵吵吵嚷嚷的聲音隔著一條街都聽得見。
朕徑直走進去,果然看見一出好戲。
院子裡,幾個丫鬟婆子圍成一團,指指點點。
剛靠近,就聽見裡麵傳出一道尖銳的女聲。
“爹爹!她、她故意撞我,還弄臟了我的新裙子!”
一個穿著錦繡羅裙的少女,哭得梨花帶雨。
不用猜也知道,這位,應該就是頂替彆人身份那位假千金吧。
而那位站在一旁垂首的素衣女子,想必就是那個被偷換的真千金瑜妍。
她低著頭,死死咬著唇,一言不發。
丞相一臉心疼地護著假女兒,扭頭就對瑜妍橫眉冷對:“你這個逆女!一回來就攪得家宅不寧!還不快給你妹妹道歉!”
她咬著唇,眼圈泛紅,卻倔強地挺直背脊:“我沒推她。”
朕差點氣笑。
這偏心眼偏到胳肢窩了。
朕清了清嗓子。
滿院子的人這纔看見朕,嘩啦啦跪了一地。
丞相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趕緊上前:“陛下駕到,老臣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朕沒叫他起身,目光掃過那假千金,又落回丞相臉上。
“朕問你,怎麼回事?”
丞相擦擦汗:“回陛下,不過是…不過是姐妹間的小摩擦,瑜妍性子倔,衝撞了妹妹……”
“小摩擦?”朕笑了,“朕看你處理得挺起勁。”
“看樣子,最近很閒啊。”
丞相一愣:“老臣……”
朕打斷他:“吏治清明瞭嗎?”
他額頭見汗:“這個……”
“選賢任能了嗎?”
“臣……”
“每日該給朕遞交的奏摺,寫了沒有?”
“我……”
朕往前一步,盯著他,“該你乾的正事,你一件沒乾。”
“倒有閒心在這兒研究怎麼偏心?”
丞相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發抖。
“倒也不是微臣有意偏心,隻是這清官難斷家務事…”
朕看著他,又看看那縮在一旁裝可憐的假千金。
忍不住冷笑:“清官難斷家務事是吧?好,那朕幫你斷。”
朕指向那假千金:“此女混淆相府血脈,其心可誅,拖出去,賜死。”
假千金尖叫一聲,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丞相猛地抬頭:“陛下!不可啊!悅兒她……”
“求情?”朕挑眉,“那就一起死。”
丞相瞬間閉了嘴,麵如死灰。
朕看向那幾個剛才圍著瑜妍的丫鬟婆子:“以下犯上,欺辱主子,統統杖斃。”
侍衛立刻上前拖人,哭喊求饒聲響成一片。
最後,朕看向丞相。
“你,教女無方,治家不嚴,玩忽職守。”朕一字一頓,“罰俸三年,閉門思過一月。”
“一月後,如果再因為這點家務事耽誤朝政,你這丞相,也彆做了。”
丞相癱軟在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朕走到瑜妍麵前。
她看著朕,眼神裡有震驚,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至於你,”朕淡淡道,“既然回來了,就是相府嫡女。該你的,誰也拿不走。再有人敢欺你,直接告訴朕。”
她怔了怔,緩緩跪下:“謝陛下。”
朕擺擺手,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朕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還癱在地上的丞相。
“對了,”朕補充道,“那個換孩子的奶孃,找到沒有?”
丞相茫然搖頭。
“找出來,”朕輕描淡寫地說,“誅九族。”
走出相府,朕長舒一口氣。
這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當個皇帝,還得兼職斷家務事。
簡直離譜。
太監小心翼翼地問:“陛下,回宮嗎?”
“不,”朕揉了揉眉心,“去將軍府。”
朕倒要看看,那個戀愛腦的將軍,最近又為了誰,想屠哪座城。
朕擺駕將軍府,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麵傳來鬼哭狼嚎的動靜。
“她為什麼不愛我!為什麼!”
將軍的嗓門震得街坊四鄰都能聽見,“我為她做了那麼多!她竟敢跟一個窮書生跑了!”
管家連滾帶爬地出來迎駕,臉都嚇白了:“陛下,將軍他、他自從被那女子拒絕後,就、就……”
朕抬手打斷他,直接走了進去。
隻見朕那威武大將軍,此刻正披頭散發地坐在院子裡,抱著個酒壇子,腳邊還扔著個撕碎的女子畫像。
他看見朕,也不行禮,紅著眼眶嚷嚷:“陛下!您來得正好!給臣十萬兵馬!臣要去屠了那負心女所在的城池!讓她知道辜負我的代價!”
屠城?
就為這點破事?
朕深吸一口氣。
忍住,不能直接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