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山河已是秋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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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謝珩猛地睜開眼，瞳孔驟縮。

他眼前彷彿出現了林雁玉蒼白著臉，咬著牙，將利刃刺入自己心口的畫麵。

他再一次想起她心口那道最深最猙獰的疤痕。

原來那不是戰傷，那是為他而留的，是……救他命的代價。

原來她當年那決絕的背叛和無情的背影，竟然是為了換他的生路。

原來她歸來後的沉默、欲言又止，以及那雙盛滿痛苦卻不肯落淚的眼睛，是因為她獨自揹負著沉重的秘密、揹負著國仇家恨與剜心之痛。

而他呢？他恨了她三年！

然後，在她用最後不知如何爭取來的時間掙紮著回到他身邊時，他給了她什麼？

是更深的羞辱，是錐心的折磨！

他甚至……親手把匕首，再次紮進了那個為了他而傷痕累累的地方！

“噗！”

壓抑不住的腥甜湧上喉頭，謝珩猛地側身，又是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床榻。

悔恨如同最劇烈的毒藥，瞬間流遍四肢百骸，腐蝕著五臟六腑，痛得他幾乎要暈過去。

“林清婉……”

謝珩從齒縫間擠出這個名字，眼中迸發出駭人的戾氣和殺意。

“把她帶過來！立刻！”

很快，林清婉被兩名侍衛押了進來。

她依舊穿著成親時的喜服，髮髻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慌和不安。

當她看到榻上那個形容枯槁、眼神恐怖如同地獄修羅的謝珩時，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地後退，卻被侍衛牢牢按住。

“王、王爺……您這是做什麼？清婉做錯了什麼？”

林清婉強自鎮定，擠出兩滴眼淚，試圖用往日的柔弱喚起謝珩的憐惜。

“說！”謝珩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三年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雁玉和親的真相？你模仿她，接近我，是不是故意的？！說！”

林清婉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神閃爍，兀自強辯。

“王爺在說什麼？清婉聽不懂……阿姐她、她是自己貪慕虛榮，嫌棄王爺當時……”

“閉嘴！”

謝珩猛地將枕邊那柄斷劍‘同心’狠狠擲到林清婉腳下。

“哐當”一聲巨響，劍身的寒光映照出她扭曲的臉。

謝珩麵無表情地盯著林清婉，語氣冰冷。

“她若貪慕虛榮，怎會放棄攝政王妃之位去和親？她若貪慕虛榮，怎會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她若貪慕虛榮，怎會一身傷痕，連死都不得安寧？”

“林清婉，你還要騙我到幾時？終南山求藥，是不是你冒領了她的功勞？還有你那晚所謂的‘舊疾’，需要心頭血，是不是你早就設計好的苦肉計？”

在謝珩的不斷逼問下，林清婉開始逐漸崩潰。

她癱軟在地，精心維持的偽裝碎裂開來，哭喊著承認了一切。

“是，我是知道，三年前我親眼看著她剜心取血，然後看著她遠走和親，當時我便想，我的時機來了。”

“可我隻是想頂替她的位置，我隻是不甘心，從小到大，我纔是清遠侯府的掌上明珠，我纔是正兒八經的嫡女，爹爹孃親都心疼偏愛我。”

“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她林雁玉可以獲得你的真心，憑什麼她可以做至高無上的攝政王妃，憑什麼我壓了他那麼多年，最後她卻變成了真正尊貴的那一個？”

“我不允許，我模仿她，學她說話、學她走路、學她笑，我討好你，迎合你，就是為了取代她！終南山的事是我撒謊，我想讓你感激我，依賴我！生病也是我裝的，我知道她回來了，我怕她搶走你，我要讓她徹底消失！可這些，我都是因為太愛王爺了啊。”

“愛？”謝珩像是聽到了世間最荒謬、最噁心的笑話。

他發出一陣淒厲而悲涼的笑聲，笑聲中滿是自嘲和絕望。

“你的愛，就是踩著她的屍骨，竊取她用命換來的功勞，把她逼上絕路？你的愛，就是利用我的恨意，將她最後一點生機都徹底掐滅？林清婉，你真讓我感到無比的噁心！”

話落，謝珩看向侍衛長風，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傳令下去！林清婉構陷忠良，冒領軍功，欺瞞本王，心腸歹毒，即日起打入天牢，交由刑部與大理寺會審，查明所有罪狀，按律嚴懲，候斬！”

“清遠侯府教女無方，縱女行凶，奪其爵位，查抄家產，一應人等，按律查辦。”

聽到這話，林清婉頓時臉色蒼白，最後一點血色都褪得乾乾淨淨。

她發出絕望而淒厲的尖叫。

“不！王爺！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真心愛你的啊！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你！”

林清婉如同瘋婦般掙紮著，卻被侍衛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她的聲音漸漸遠去，最終消失。

處理完林清婉，謝珩已是大汗淋漓。

他跌進床榻中，望著帳頂繁複的花紋，忽然流下淚來。

“雁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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