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山河已是秋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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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珩一怔，又聽另一個將士開口。

“聽說我們日夜兼程、帶將軍回來的這十日，她曾出現在王府。”

“敢問王爺，將軍在王府的這十日過得可好？”

這個問題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瞬間刺穿了謝珩勉強維持的鎮定。

林雁玉“還陽”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十日，是他用最惡毒的語言羞辱她、用最殘忍的方式折磨她、罵她肮臟不堪、逼她做試嫁丫鬟、甚至……甚至親手將匕首刺入她心口的十日！

“我……我不知道……”謝珩語無倫次，臉色慘白得如同正堂懸掛的白幡。

他微微顫抖著：“我不知道她死了……我不知道她是為了……我不知道……”

“王爺當然不知道！”

又有一名年輕些的將士忍不住低吼出聲，眼中滿是血絲和淚光。

“將軍為國為民，在馬背上拚殺了三年！飲風沙、枕刀劍！她身上每一道傷疤都是為大雍而留！都是功勳！可她最後得到了什麼？是您的折辱！是您要另娶他人！您甚至要娶那個從小到大、無數次想要害死她的女人！”

“您可知……”那名為首的副將紅著眼接話，聲音壓抑著巨大的悲痛。

“將軍戰死前，用儘最後的力氣高高揚起這麵戰旗，對著我們這些殘兵，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他指著棺槨上的旗幟，淚水終於滑過剛毅的臉頰，“她說：‘告訴謝珩，我不負天下，不負雍朝，亦……從未負他。’”

轟隆！

謝珩隻覺得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整個世界都徹底崩塌、湮滅。

我不負天下，不負雍朝，亦從未負他！

林雁玉說的是實話，可最後換來的是什麼？

是他三年的恨意，是他十日的折辱，是他親手斷送的生機！

他用最惡毒的心思揣度她，用最殘忍的手段報複她，他把她那顆滾燙的、為他跳動、為他流血的心，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啊！”謝珩發出一聲野獸瀕死般淒厲絕望的悲嚎。

他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筋骨，直直地、重重地朝著棺槨跪了下去。

他額頭抵著棺木，發出沉悶的響聲。

頓時，靈堂一片兵荒馬亂。

謝珩病倒了，高燒不退，陷入深沉而混亂的夢魘。

他囈語不斷，反覆喊著林雁玉的名字，說“對不起”、“我錯了”。

他時而痛哭流涕，時而狀若瘋癲。

太醫束手無策，隻說這是心病，鬱結於心，急火攻心，藥石難醫。

就在他意識模糊，掙紮於無邊悔恨的深淵時，長風帶著真相，來到了他的病榻前。

那捲薄薄的密報重逾千斤。

“王爺，查清了。”長風的聲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任何一個字都會成為壓垮主子的最後一根稻草。

“三年前，您身中奇毒‘碧落黃泉’命懸一線，群醫束手無策，唯一的解藥‘九轉還魂草’，乃世間奇珍，深藏於宮中秘庫，非陛下親旨，不得動用。”

謝珩緊閉著眼，睫毛劇烈顫抖，彷彿在抗拒聽到接下來的內容。

長風繼續道：“王妃……林將軍她，當時在禦書房外，不眠不休，跪了整整十天十夜，任憑風吹雨打，烈日曝曬，膝蓋磨破，鮮血浸透了石階，才終於求得陛下召見。“

“陛下以九轉還魂草為條件，命她代替體弱多病的安寧公主和親齊國。名義上是齊國王後，實則是……潛伏的刺客。”

“若刺殺失敗，便需留在邊關，憑藉林家將門之女的才能，領兵伐齊，直至齊國覆滅。”

“此事關乎國體，需絕對保密，若有半分泄露，便是欺君滅族之罪，林氏九族皆不能保。”

“所以……”

剩下的，長風不必再說。

偌大的臥房變得一片死寂，彷彿針落可聞。

長風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匕首，在謝珩的心頭反覆剮蹭。

他能想象到那時林雁玉的絕望與決絕，為了救他，她把自己賣給了國家和命運。

這時，長風再次開口。

“還有……那株九轉還魂草，藥性霸道，需以至親至愛之人的心頭血為引，方能化解其戾氣，發揮真正的解毒功效。”

“所以將軍她瞞著所有人，尋了秘法，親手剖心取血，才救回了您。”

親手剖心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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