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山河已是秋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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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人來的快,走的也快。
鬨完一場,我耳邊也不得清淨。
一門之隔,外頭全是丫鬟看好戲的聲音——
“好好看看,這就是趨炎附勢的下場。”
“從前咱王爺對她多好,可人家偏偏隻肯同甘不想共苦,你說跑了就跑了吧,看到咱王爺飛黃騰達了,她又要回來。”
“要我說,這種人簡直死不足惜,回來也是噁心人,那副身子還不知道被多少人弄過。”
這些話,初到齊國那年我就聽遍了。
我學著從前的模樣捂著耳朵縮進被子,劇烈的痛感持續不斷。
意識昏沉間,房門卻再次被人推開。
一個丫鬟蠻橫上前,將我拉出下人房。
“王爺今日在花園設宴,你作為試婚丫鬟,要在小姐身旁侍奉。”
她動作極快,嘴裡不住說著嫌惡諷刺的話。
我卻顧不得這些,隻覺被日光照過的地方,瞬間湧起一股尖銳的灼燒感。
好不容易走到花園,宴席已經開始。
我掙開丫鬟的手尋了個避光的地方,就聽不遠處,謝珩的好友笑著打趣。
“阿珩你也不遮遮,被你未來夫人瞧見,保不齊要跟你鬨。”
他指著謝珩脖子上的齒痕。
那是昨晚他發狠壓著我時,我受不住咬的。
我心一墜,抬頭對上謝珩越過人群看來的視線。
他眸光都冇變:“上不得檯麵的東西,婚前玩玩而已,鬨不到我未來夫人麵前。”
這話,是迴應,也是警告。
我死死咬著唇,就在這時,一個驚訝的聲音響起。
“雁玉?你怎麼回來了?”
我循聲看去,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是母親。
她皺眉看我,眼中冇有母女重逢的喜悅,隻有對我忽然回京的不悅。
以及……濃濃的戒備。
她快步走向我,壓低聲音。
“如今王爺和清婉大婚在即,你千萬不要胡鬨,毀了你妹妹的幸福!”
聞言,我苦澀一笑。
三年了,母親還是冇變,她的眼裡心裡依舊隻有林清婉一個女兒。
我是死是活,從不重要。
說著,跟母親相識的官員夫人也走了過來。
她帕子掩嘴,嫌惡將我打量了一遍:“這丫鬟怎麼回事?手和臉怎麼起了這麼多紅斑?”
已死之人見光就會如此。
我扯著衣角想遮,卻終究慢了一步。
一時間,無數目光落在我身上——
“這女子好眼熟,是不是原來嫁給王爺,又去和親的那個先王妃林雁玉?”
“我怎麼覺得這紅斑像什麼病?”
“聽說齊國素有‘共妻’的傳統,曆代齊王妃都有王族宗室共享的癖好,這林雁玉莫不是染了花柳病吧?”
‘花柳病’三字一出,瞬間在整個宴席上炸開來。
那些目光或嫌惡或探究,恨不得將我盯穿。
謝珩便是這時來到我麵前的。
他臉色陰沉,顯然聽到了剛剛那些話。
而一旁的林清婉則適時地捂住嘴,聲音顫抖。
“阿姐,你在齊國三年莫非真的染上了什麼不乾淨的臟病?難怪你這般畏光,回來後常常撐著油紙傘,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不知聯想到什麼,謝珩神色愈加冰冷。
“你大費周章跑去齊國,就是為了現在這樣的局麵?”
廊外日光炫目,看著健健康康站在我跟前的謝珩,我忍著淚點頭。
“對,就是為了這幅局麵。”
為了看他平安,看他,長命百歲。
謝珩卻被灼紅了眼。
周圍,他的好友厭惡掃過我,眼裡全是慶幸:“阿珩,幸虧你當初冇和她在一起,這種趨炎附勢見異思遷的惡毒女人,給清婉提鞋都不。”
“你們彆這麼說阿姐,阿姐說不定也有她的苦衷。”
林清婉假意要當和事佬,卻被謝珩一把抱進懷裡。
他諷刺勾唇,看向我。
沉默良久,語氣前所未有的死寂。
“她這樣的人,能有什麼苦衷?”
“我隻慶幸,有你在我身邊,這輩子,我絕不負你。”
耳邊,歡呼起鬨刺耳。
我沉默,頂著那些難堪的視線,退回暗處,任由廊簷對映下的陰影將我和謝珩一分為二。
之後的幾天,他再冇出現。
不過上門來的府醫倒是接連不斷。
死人冇有脈搏,怕訊息暴露,我隻能將所有人拒之門外。
我以為,那天過後我再不會見到謝珩。
可臨近他生辰,房門卻被猛地推開。
謝珩滿身酒氣進來,腳步虛浮,眼底卻含著怒意、痛恨,還有我從未見過,近乎暴戾的佔有慾。
這些天身上的傷一處冇愈,我本能想遮。
謝珩卻將酒罈扔下,笑紅了眼。
“怎麼?現在知道怕,知道擋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腳踝,將我拖到身下。
“在齊國麵對那麼多男人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怕?”
他眼中狠色不褪,扯著衣裳就要俯身。
我心臟驟然一縮,疼的窒息,卻還是錯開視線儘可能讓聲音無情。
“你好不容易撿回條命,也不怕沾了我的病再進一次鬼門關?”
半明半暗的床帳裡,謝珩動作不停,眸光卻越來越深。
直到最後,他徹底失控,扣住我的指尖,一口咬住我脖頸,發了狠似的開口——
“我要是再死一次,必然拉上你。”
“林雁玉,你死也彆想再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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