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心 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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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心被折騰到了後半夜。
第二天，蔣維神清氣爽地去上班，他破天荒地睡到了日曬三竿。
廚房的桌上放著酒店的外賣，許一心看一眼，沒什麼胃口卻還是把東西吃光了。有時候他也佩服自己的樂觀，好像什麼事都不至於讓他喪失活下去的本能。
離婚。
這個念頭忽然冒上他的心頭。
他當然不覺得他和蔣維的婚姻能維係一輩子，但總覺得離婚這兩個字不該由他提出。實際上，在嫁給蔣維之前，他有做好隨時會被蔣維丟棄的準備，他以為蔣維沒多久就會膩了他，然而現實在朝著意料外的方向發展，蔣維對他的興趣似乎越來越深了。
今天是週三，他照常與許遙通電話。蔣婷婷說，學校過兩天就要放假了，問許一心什麼時候接許遙回家過節。許一心望著男孩兒眨巴的大眼睛，很想說馬上就去接他，可最後隻能說他要問問蔣維。
明明是他的孩子，他卻沒有任何話語權......許一心覺得有些可悲。蔣維給許遙最好的生活，卻用這點禁錮了他的自由。
結束通話電話，他不禁陷入沉思，隔了許久，電腦頁麵彈出的新聞拉回他的思緒。
新聞上是姚世誠的臉。
原來最近軍區裡出了點事兒。和平年代，隻有軍政愛好者時時刻刻關注這些新聞。許一心不懂，也不甚關心，隻從旁邊的評論區看出來事情不小。與姚世誠一同受訪的都是些上年紀的高階軍官，姚世誠坐在其中，顯得格外醒目。刷過的評論裡，時不就有幾條在討論他的外貌。
不得不承認Alpha的長相是出眾的，在一絲不苟的軍裝和年邁的一眾麵孔襯托下，好看得高不可攀。有網友稱之為禁慾。許一心看到那兩個字，腦子裡卻不適時地跳出了男人在床上近乎瘋狂的模樣，手一抖，迅速關掉了新聞的界麵。
整理好心情，儘管腰有些酸，許一心還是出了門。
他跟姚世霖約好，要回一個地方看看。
把車開到東城區，他在一個商場的地下停車場改上了姚世霖的車。一上車，他的視線就離不開姚世霖。這麼多年過去，姚世霖的麵容有些改變，臉更瘦了，鼻子多了一顆很小的痣，都是非常細微的變化，許一心卻鍥而不捨地都看出來了。
車開到一個紅綠燈，姚世霖實在受不了，麵帶惱羞地轉過頭。
“你再這麼看我，是逼我親你。”
“啊？”
許一心一時還沒從沉浸的目光中回過神，被姚世霖說得一愣。來不及反應，姚世霖就解開安全帶的鎖扣，將吻強勢地印上，帶著濃濃的柏樹氣息。許一心縮在椅子裡，被吻得發暈，直到後麵的車響起喇叭，姚世霖才氣急敗壞地扣上安全帶，繼續行駛。而許一心撫摸發麻的嘴唇，心裡甜蜜的同時也......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如果是十七歲的他，一定會被這一吻弄得暈頭轉向、不知所措，可現在的他早不是那個不知人事的少年了。想要什麼，當下就要得到，這樣富有孩子氣的喜歡，讓他心動，也讓他心憂。他不得不擔心，稍有不慎，姚世霖又會做出驚世駭俗的事情。
撫著唇，許一心不自覺將臉轉向了窗外，不再去看姚世霖。
沒過兩個路口，姚世霖透著彆扭的聲音突然響起：“你生氣了嗎？”
“生氣？”許一心投去疑惑的眼神，搖了搖頭，“沒有啊......”
“那你怎麼不看我了？”
“...我隻是想讓你專心開車。”許一心無奈地解釋。
“我的車技又沒有差到那種地步。”
姚世霖的表情看起來很懊惱，說完莫名地臉紅了，許一心盯著姚世霖的臉，眨眼速度慢了下來，卻發現姚世霖的臉越來越紅。
“隻要你在我旁邊，我就不可能專心做其他事。但是，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姚世霖用餘光迅速地瞥了許一心一眼，然後就目視前方。
就像一根翹起的小刺被撫下去，許一心的內心即刻恢複一片平整。
或許姚世霖是很衝動，但從來不吝嗇表達好感，隻要跟姚世霖在一起，許一心就能充分地體會到被愛的感覺。有什麼比愛的人正好也愛自己更幸福的事，許一心覺得自己不應該太苛求姚世霖。
兩個人相愛，需要妥協和磨合。讓姚世霖這樣高傲的人磨掉棱角很困難，所以，許一心擅自把藏在心裡的不適給磨掉了，又重新將充滿愛意的目光放回姚世霖臉上，而姚世霖沐浴著他愛的目光，臉上的惱色也淡去了。這樣的小插曲在漫長的道路上，很快就被兩個人遺忘，到達目的地時，兩個人又和好如初。
車子開進一片很新的小區。
許一心覺得似曾相識，但瞧了半天還是沒想起來這是哪裡。姚世霖從手扶箱裡取出一把鑰匙，帶他上了一棟樓的七層。房門開啟，室內的裝潢很高檔，但是許一心也看得出來這房子沒人住過，所有的傢俱都彌漫著無人使用的氣息。
難道又是姚世霖的一個私人住處嗎？
他看向姚世霖，對上姚世霖也望著他的眼神。
Alpha的眼裡寫著某種呼之慾出的期待，問他：“你還是沒認出來嗎？”
知道什麼？許一心不明所以地搖頭。
姚世霖拉著他進了廚房，廚房有一扇通往陽台的玻璃門。
看到陽台上種著的幾盆蘆薈，許一心這纔想起來，這裡貌似是當初他和姚世霖私奔住過的地方。
當年的老破小應該是經曆過拆遷，已經麵目全非，難怪他認不出來。
姚世霖從他的臉上看到詫異，卻沒有看到驚喜，聲音裡藏不住的失落。
“這是我們當年住過的房子，改遷之前我就買下來了。”
許一心聽出姚世霖的情緒，頓了片刻，配合地微笑說：“是嗎，這裡完全不一樣了，我都沒有認出來。”
“之前的屋子太寒酸，我找設計師重新設計過，不過陽台特意保留了以前的樣子。你那時候不是最喜歡這個陽台了嗎？”
許一心點點頭，真誠地感歎道：“嗯，現在很漂亮。”
“當然，畢竟是我們以後要住的地方。我想過了，這裡地段很不錯，隻是小區太老舊，我跟房屋征收部溝通過，提前十年拆遷，改成現在的樣子就差不多了。”
“小區是你刻意要拆的？”許一心驚訝。
“嗯，不然根本沒法住。這裡的老住戶也巴不得拆遷，大家都很高興。”
這麼說也沒有錯......可許一心總感到有些異樣。
原來在他不在的這些時間裡，姚世霖一直有計劃著他們的未來。那麼說，姚世霖一直沒有忘過他，很可能曾經也試著找過他，然而最後卻沒有找到他，兩個人的重逢完全出於一個意外。
姚世霖很有能力，可以強到改變一整個小區的命運，但是也很弱小，弱小到找不到他，隻能把兩個人的未來寄托於不切實際的幻想。
許一心望著姚世霖的臉，隱隱約約認識了眼前這個Alpha能力的邊界。責備一個Alpha無能，很傷人自尊。許一心愛姚世霖，不會把這些心中所想說出口。況且，他也不在乎姚世霖強不強，有多強，他愛姚世霖，單純隻是因為這個人本身。
可愛歸愛，世界上有多少對相愛的人能在一起。
許一心當然很想很想和姚世霖永遠在一起，搬到這間漂亮的屋子裡和姚世霖開啟新的生活，然而，現實是有太多太多顧慮阻攔他邁向姚世霖的腳步。
想著想著，他的心一陣陣發酸，忽然抱住了姚世霖。
姚世霖也回抱住他，聲音儘量的柔和：“怎麼了？”
許一心含糊地應了一聲，有哭腔。
“你感動得...哭了？”姚世霖不確定地問。
“嗯...謝謝你。”
姚世霖扶著他的肩膀，像是要看他的臉，但是許一心在說謊，所以不敢看姚世霖，而是緊緊地摟住姚世霖脖子。
或許兩個人註定是沒有永遠的，再愛一遍，依舊會遍體鱗傷，結局不會改變，可許一心還是想愛姚世霖。沒有永遠，那就在這有限的分分秒秒，用力地愛姚世霖。
嚥了下喉頭，他對姚世霖說：“阿霖，我愛你.....”
時間改變一切，一切都物是人非，但許一心這句是真心話，他這輩子隻愛姚世霖一個人，以前，現在，恐怕未來也都不會改變。
姚世霖聞言鬆開放在許一心肩膀上的手掌，聲音罕見地沒了底氣。
“你不要再騙我。隻要你說的話，我都會當真。”
許一心吸了吸又發酸的鼻子，又對姚世霖說：“嗯...我愛你。”
下一秒，姚世霖收緊雙臂，答道：“我也是。”
新城中心大樓頂層，維盛集團的辦公室。
蔣維把監聽的耳機丟在桌上，一貫的溫柔笑容消失。
姚世霖沒有搞他的老婆，卻把他的老婆弄哭了。
許一心哭著對男人說我愛你，聲音是那麼的傷心。
蔣維從來沒有從許一心嘴裡聽到這三個字，連婚禮的誓詞上都沒有。
人生久違的煩躁感油然而生。
他的妻子不該為誰真正地傷心，不該向任何男人付諸真心，不該為一條狗一樣的男人掉喜極而泣的眼淚。
這實在，很掉價。
而姚世霖，又是憑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