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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聿珩蘇黎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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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聿珩剛才遠遠過來,蘇父說的話他聽得一字不漏!

他直接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扯掉蘇明的職位,另外,他私底下挪用公款的證據一並遞交給警方。”

“姐夫!不要!”

蘇黎弟弟頓時慌了,他哀求道,“剛纔打姐的是我爸,不是我啊!姐夫,你不能怪到我頭上,你要是想替我姐出口氣你把我爸關進牢房裡,他去年開車撞了個人,肇事逃逸!”

“明明,明明,你……你竟然……”

蘇父被蘇黎弟弟的話氣得當場就用手捂著陣痛的心口。

蘇母立即扶著蘇父,一邊給他順氣一邊指責蘇黎,“不孝女!你當真如此絕情!看看都把你爸氣成這幅樣子!你還不快求聿珩收回命令!”

蘇父分明是被蘇黎弟弟氣的,蘇母卻還是習慣地把過錯歸咎到她頭上。

蘇黎淡漠轉開目光,不再發言。

霍聿珩更是耐心全無,“滾!”

蘇家人最終倉皇逃離,餐廳終於安靜下來。

霍聿珩轉身,小心翼翼地捧起蘇黎的臉問,“疼嗎?”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紅腫的臉頰,眼神心疼又自責,“我來晚了一步。”

蘇黎彆過臉:“你不必這樣。”

她抬頭看他,眼神平靜,“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霍聿珩的手僵在半空。

許久,他苦笑一聲:“除非你是法官,能判我死刑,否則我霍聿珩隻要還喘口氣,就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

蘇黎拗不過他,跟著他進了頂層的包廂。

包廂裡,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

霍聿珩拉開椅子,讓蘇黎坐下,自己則坐在她對麵。

服務生很快上齊了菜,全是蘇黎愛吃的口味。

“先吃點東西。”

霍聿珩說完,給她盛了一碗湯,“你瘦了很多。”

蘇黎看著麵前的湯,嘴唇微動,“霍聿珩,你何必做這些,你應該知道我對你來說已經沒有價值。既沒有經濟價值,也沒有生育價值。”

霍聿珩認真地看著她,“黎黎,你是我生命的全部價值。”

他說完,突然拿出手機,點開一段視訊。

視訊裡,霍聿珩的母親正在一家養老院裡。老太太坐在輪椅上,護工在旁邊照顧她,老太太突然一巴掌打向護工,護工反手回了老太太一巴掌,並把飯塞進了她嘴裡。

霍聿珩看著視訊無動於衷,很快又切回另一個片段。

那是他的姐姐霍京燕帶著兒子霍睿住進貧困的老舊小區裡,霍京燕下了班還在用電腦打字加班,結果霍睿突然衝過去揪她的頭發,騎到她背上。

霍京燕叫苦不迭地推開霍睿,一陣咆哮怒吼……

這些全部都是霍聿珩的私人偵探拍到的。

他對著蘇黎沉重道:“過去這些年,他們吸食我的精血,讓我身心俱疲,一層又一層的壓力逼著我喘不過氣,逼得我不斷地將壓力轉嫁給你,從你身上尋找慰藉和補償。”

“但是黎黎,我已經意識到錯誤了。她們的人生無論是喜是悲我不再過問,接下來的日子,我隻想把過去這些年消磨在沒有意義的人身上那些時間和精力,用來好好對你,對我,對我們的未來負責到底。”

說到這裡,霍聿珩把手機放下,敲了個響指。

滿載著鮮花的餐車被服務員緩緩送了過來,鮮花上放著一本小冊子,裡麵寫著的是當年他們結婚的誓詞。

蘇黎腦海裡閃過結婚前夕,他們兩個人在小房子裡各自提前寫好婚禮上的誓詞。

蘇黎當時還不小心寫了個錯彆字,被霍聿珩糾正後,剛要自罰了三杯酒,就被霍聿珩奪過去,他說,老婆的酒,都由他承包。

一幕幕閃過心頭。

蘇黎眼眶漸濕,哽咽道:“都晚了,這些年我受過的傷害已經無法抵消,我沒有心思再來經營感情。”

霍聿珩繞過桌子,坐在她身側,手臂輕輕摟住她的腰。

“你不用經營,這一次,換我主動。”

說完他手指操控著刀和叉子,為她將牛排全部切成丁,親自喂到她嘴邊。

花香、肉香,一點點地融化她僵硬的四肢。

她被他輕輕帶了帶,終是貼在了他胸口。

霍聿珩眸光熾熱地凝著懷裡的她,用嘴叼著最後一塊牛排,靠近她的嘴唇,而後順著她咀嚼的動作,吻了上去……

那晚,蘇黎被他吻得迷糊,被他抱著回了曾經住過的地方。

霍聿珩的手指嵌入她每一根指縫裡,纏得緊密不分。

她突然感覺到腿部有一絲疼痛,腦海中映出秦若汐那張瘋狂的嘴臉,想用手推開身上的他。

霍聿珩輕輕捏著她的手,舉過她的頭頂。

他滾燙的唇貼過她耳畔,聲線啞聲說了一句話,“黎黎,那個孩子是用冷凍精培育的,我沒碰過她,我這輩子隻有過你,也隻要你。”

蘇黎聽著他的解釋,聽著他溫柔低哄,掌心推搡的力度漸弱。

心裡的聲音在不斷告訴她,不能再陷進去,不可以……可是身體卻淪陷在了霍聿珩的主動攻勢和抵死糾纏之下。

……

三個月後。

蘇黎的新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她回到醫院繼續當著小護士,日子平靜而充實。

這天傍晚,蘇黎剛下班,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我在老地方等你。】

是霍聿珩發來的訊息。

蘇黎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腳步輕快地走出醫院大門。

霍聿珩的車果然停在不遠處,他倚在車門邊,手裡捧著一杯熱奶茶。見她出來,他立刻迎了上去,將奶茶遞到她手裡。

“今天怎麼樣?累不累?”

他自然地接過她的包,另一隻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肩膀。

“還好。就是站得久了,腿有點酸。”

蘇黎喝了一口奶茶,甜度剛好,

霍聿珩聞言,立刻蹲下身,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腿。

他的動作熟練又溫柔,引得路過的幾個小護士頻頻側目,笑著私語,“霍總每天都來接蘇黎,光天化日之下在醫院門口秀恩愛,還要不要單身狗活了呀!”

蘇黎有些不好意思,輕輕推了推他:“快起來,彆人都看著呢。”

霍聿珩卻毫不在意,反而仰頭衝她笑了笑:“我疼我太太,有什麼好害羞的?”

他說著,站起身,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

蘇黎的臉瞬間紅了。

回家後,一進門,蘇黎就聞到了菜香味。

霍聿珩解釋:“最近報名了烹飪班,今天剛好有空就施展了一番。”

蘇黎驚訝地轉頭看他:“你還瞞著我學烹飪?”

他側過頭,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當然,畢竟要抓住你的心,先得抓住你的胃。”

蘇黎忍不住笑出聲,忽然想起什麼:“下週我們科室團建,可以帶家屬。”

霍聿珩眼睛一亮:“我去。”

“你不是很忙嗎?”

“再忙也沒有陪你重要。”

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而且,我得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

蘇黎笑著推他:“幼稚。”

霍聿珩順勢將她抵在玄關,攬著她的腰,鼻尖抵著她的:“隻對你幼稚。”

他的吻溫柔地落下,蘇黎閉上眼睛,回應著他。

窗外,月光溫柔地灑進來,籠罩著相擁的兩人。

這一刻,時光彷彿靜止,隻剩下彼此的心跳聲。

蘇黎醫院的科室團建選在了城郊的溫泉度假村。

大巴車上,蘇黎和同事們有說有笑,霍聿珩則安靜地坐在她身邊,手指始終與她十指相扣。

“蘇黎,你的霍先生就好像神話裡走出來的男主角啊!”護士小李偷偷湊過來,“而且看起來好寵你。”

蘇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霍聿珩卻已經轉過頭,對小李禮貌地點點頭:“謝謝,我這顏值,也就剛剛夠配得上我太太。”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整個車廂的人都聽見,頓時引起一陣善意的起鬨聲。

蘇黎紅著臉掐了下他的手臂,霍聿珩卻隻是笑著將她摟得更緊。

晚餐時分。

度假村的餐廳裡,眾人圍坐在一起,氣氛熱烈。

“來,蘇黎,我敬你一杯!”科室主任舉起酒杯,“兩天前那次,多虧你及時發現病人的異常,才避免了一場醫療事故。”

蘇黎剛要接過酒杯,霍聿珩卻先一步站了起來。

“主任,我太太酒量不好。”他微笑著接過酒杯,“這杯我替她喝。”

說完,他一飲而儘。

“霍總好酒量!”同事們鼓掌起鬨,“那接下來可要多喝幾杯!”

接下來的時間裡,每當有人要給蘇黎敬酒,霍聿珩都會不動聲色地擋下來。

“霍總,”麻醉科的張醫生調侃道,“我們科室還有個規矩,新人都得喝三杯酒!”

霍聿珩挑眉:“新人?”

張醫生道:“蘇黎不是剛調來我們科室嘛!”

霍聿珩點點頭,突然站起身,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滿滿三杯。

“今天不管我太太要喝多少酒,我霍聿珩奉陪到底!這三杯,我代她敬各位。以後還請大家多關照。”

他環視眾人,語氣溫和卻透著絕對的強勢。

說完,連續三杯酒下肚,麵不改色。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霍總霸氣!”

“蘇黎,你老公太帥了!”

蘇黎坐在一旁,看著霍聿珩為自己擋酒的背影,心裡暖暖的。

回度假村酒店的路上。

“你喝太多了。”蘇黎扶著他,心疼地說。

霍聿珩突然將她拉到一棵大樹後,雙手撐在她耳側,將她困在自己與樹乾之間。

“黎黎……”

他的聲音因為酒精而格外沙啞,“我今天很開心。”

“為什麼?”

“因為……”

他低頭,額頭抵著她的,“你同事都誇你有個好老公,我得到了認同。”

霍聿珩的呼吸帶著淡淡的酒香,灼熱地噴灑在她臉上。

蘇黎抬頭,對上他迷離卻深情的目光,心跳突然加速。

“你還缺乏認同嗎?”

“缺,我隻想要黎黎的認同……”

“恩……傻。”

蘇黎輕聲說完,主動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霍聿珩怔了一秒,隨即反客為主,將這個吻加深。

遠處傳來同事們說笑的聲音,沒人注意到這邊繾綣動情的光影。

霍聿珩的聲音漸漸攜著喘息,“黎黎,我想要你。”

“在這裡?不行,回……回去再……”

蘇黎慌張的話音剛落,他突然將她抱起。

蘇黎頓驚:“你不是喝醉站不穩嗎?”

霍聿珩深意一笑,“黎黎,來精神了,這次估計沒有兩個小時是消不下去了!”

果然第二天清晨,蘇黎從度假村的酒店醒來時,腿痠腰痠。

霍聿珩正在陽台上打電話。

“對,把今天所有的會議都推遲,沒什麼事比我太太更重要!”

他結束通話電話,轉身看到蘇黎醒了,立刻走過來,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早安吻。

“吵醒你了?”

蘇黎搖搖頭:“你有工作?”

“沒什麼重要的。”

霍聿珩將她摟進懷裡,“說好了今天陪你團建,誰也攔不住,以後我答應你的事,一件一件一定做到。”

蘇黎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臉頰漸漸泛紅。

團建結束返程時,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旅遊大巴在盤山公路上緩慢行駛,雨刷器拚命擺動也趕不上傾盆而下的雨水。蘇黎靠在霍聿珩肩上,聽著同事們小聲交談,昏昏欲睡。

突然,車身猛地一震!

“啊!”

伴隨著刺耳的刹車聲和尖叫聲,大巴車失控地滑向路邊。霍聿珩反應極快,一把將蘇黎護在懷裡,用身體擋住了衝擊。

“砰!”

車子撞斷護欄,斜斜地卡在了懸崖邊上。

司機大喊,“車子要掉下去了,快下車!”

車內頓時亂作一團。霍聿珩迅速解開蘇黎的安全帶,護著她往車門移動。雨水從破碎的車窗灌進來,打濕了所有人的衣服。

等最後一個人跌跌撞撞地爬下車,大巴車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墜入深穀。

“天啊……太險了!”

“手機!快打電話求救!”

眾人慌忙掏出手機,卻發現山區根本沒有訊號。

恐慌開始在人群中蔓延,蘇黎不禁緊緊抓著霍聿珩的手。

“彆怕。”

霍聿珩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從西裝內袋掏出一部高價定製手機,“我用衛星電話。”

他撥通了一個號碼,簡短地交代了幾句。

二十分鐘後,天空中傳來螺旋槳的轟鳴聲。

三架直升機穿透雨幕,緩緩降落在附近的平地上。

“霍總!”

為首的保鏢跳下飛機,快步跑來,“您沒事吧?”

霍聿珩搖搖頭,轉身對目瞪口呆的同事們說:“大家有序登機,先送女士和傷員。”

回程的直升機上,蘇黎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山路,心有餘悸。

“這部手機……”

她輕聲問,“很貴吧?”

霍聿珩將她冰涼的手包在掌心:“等過幾天給你定製一款,這些年賺的錢,能用來保護心愛的人,此生足矣。”

蘇黎的眼眶突然發熱。

一個月後,霍氏集團三十週年慶典,水晶吊燈將宴會廳映照得璀璨奪目。

霍聿珩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牽著蘇黎的手走過紅毯。閃光燈此起彼伏,記者們爭先恐後地提問。

“霍總,聽說您最近將大部分業務交給了職業經理人,是準備退休了嗎?”

霍聿珩微微一笑,看向身旁的蘇黎:“不是退休,是重新規劃人生重心。”

一位女記者擠到前麵,突然不知什麼心思問道:“霍先生和霍太太不打算要個孩子嗎?您二位如此恩愛,卻至今都還沒有孩子,問題是出在誰的身上呢?”

記者的問題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向蘇黎缺失的子宮。

她的手指在霍聿珩掌心微微顫抖。

霍聿珩立即察覺到她的不安。他收緊手指,將蘇黎往身後帶了帶,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似乎在斟酌,但很快下了決定,果斷從西裝內袋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按下擴音。

“霍總?”

電話那頭傳來他的專屬私家醫生聲音。

霍聿珩淡定道:“李醫生,我現在麵對的是全國的媒體記者,請你告訴在場各位,九年前我做過的那場手術。”

全場嘩然,包括蘇黎在內。

“這個……”

老醫生有些猶豫,“霍總,您確定要公開?”

“如實說。”

“好的,九年前霍總進行了一場輸精管結紮手術!”

霍聿珩話到這裡,掐斷電話,目光如炬地盯著那位女記者:“你現在知道了,問題出在誰身上。”

所有媒體記者都驚呆了。

想不到霍氏集團總裁身價過億,竟然早早地就結紮了!

蘇黎震驚地抬頭看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而且他可以不回答,但他卻回答了,甚至當著所有人的麵!目的無非就是讓任何人再也無法將矛頭指向她……

慶典中場休息的時候,蘇黎在休息室裡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為什麼你從來沒告訴過我?”

霍聿珩輕輕擦去她的眼淚:“九年前你被摘除子宮,我很自責,不知道該怎麼補償對你造成的傷害,陪著你一起承受這個慘痛的後果。”

“我當時提前冷凍了一顆精子,是想著以後有錢一起再養一個,這件事我本該好好跟你商量,可是這些年我急功近利,不顧你的意見強行將冷凍精植入秦若汐肚子裡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大的錯誤。”

他捧起她的臉,“黎黎,我已經明白了,真正的愛情,從來與子嗣無關,而是兩顆靈魂的相互陪伴和珍惜,以後我有你就夠了。”

蘇黎的眼眶瞬間紅了。她輕聲道:“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以後不能再喝超過三杯酒。上次團建回來胃出血,嚇死我了。”

“遵命,霍太太。”

他說完,緊緊地擁她入懷。

……

三十年後,阿爾卑斯山腳下的小鎮。

清晨的陽光透過木屋的落地窗灑進來,蘇黎裹著毛毯坐在壁爐前,手裡捧著一杯熱可可。

霍聿珩正在廚房煎蛋,空氣中彌漫著黃油和咖啡的香氣。

“黎黎,嘗嘗這個。”

他端來一盤完美的太陽蛋,“我新學的。”

蘇黎笑著接過:“霍先生現在廚藝見長啊。”

霍聿珩嘴角勾起,“所以我抓住黎黎的心了嗎?”

蘇黎甜甜地笑了下。

窗外,雪山巍峨,白雲繚繞。

吃完早餐,他們手牽手去小鎮上閒逛。路過一家古董店時,蘇黎被一架老式唱片機吸引了目光。

“喜歡?”霍聿珩問。

蘇黎點點頭:“像我們以前那台。”

十分鐘後,唱片機被搬進了他們的木屋。霍聿珩從行李箱裡取出一張黑膠唱片——正是當年他們在出租屋裡常聽的那張。

悠揚的旋律響起,霍聿珩伸出手:“霍太太,能請你跳支舞嗎?

“好的。”

蘇黎將手放進他的掌心。

晨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們身上,為兩人鍍上一層金邊。

黑膠唱片緩緩旋轉,熟悉的旋律流淌在木屋的每個角落。

霍聿珩牽著她的手,他手掌的麵板已經鬆弛,布滿了老年斑,但溫度依舊讓她心安。

“慢點轉,我膝蓋不行了。”

蘇黎輕聲提醒,手指在他肩頭收緊。

霍聿珩笑著放慢步伐:“霍太太,當年你可是能穿著高跟鞋跳完整晚的。”

“當年你也沒有這副老腰。”

蘇黎戳了戳他的側腹,那裡曾經緊實的肌肉如今已經鬆弛。

他們隨著音樂輕輕搖擺,不再有年輕時的華麗旋轉,隻剩下最樸素的相擁。

蘇黎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那顆心臟依然有力地跳動著。

霍聿珩的下巴抵在她發頂,銀白的發絲間飄散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是茉莉花的味道,幾十年都沒變過。

一曲終了,霍聿珩沒有鬆開手。

蘇黎抬頭看他,發現他眼眶微紅。

“怎麼了?”

“想起我們第一次跳舞。”

霍聿珩用拇指擦過她的眼角,“那天你穿著一條藍色連衣裙,裙擺轉起來像朵花。”

蘇黎笑了:“那條裙子才二十塊錢,跳完舞線頭都開了。”

“但你比現在任何一個穿高定的十八歲姑娘都美。”

蘇黎笑了笑,她如今可不敢跟十八歲的小姑娘比較。

窗外,阿爾卑斯山的雪峰在朝陽下閃爍著金光。

霍聿珩牽著蘇黎走到露台上,為她披上羊絨披肩。

“我去做早餐。”

他說話間,吻了吻她的額頭。

蘇黎坐在搖椅上,看著丈夫在開放式廚房裡忙碌的背影。

他的動作比年輕時慢了許多,拿平底鍋時手有些發抖,但依然堅持親自下廚。

香味很快飄來,是藍莓鬆餅和煎培根。

蘇黎悄悄起身,從背後環住他的腰。

“餓了?”霍聿珩微微回了下頭,滿眼都是寵溺。

“還好,急著過來聞聞味道。”

蘇黎把臉貼在他背上,鼻息動了動,讚許道:“嗯,比年輕時進步多了,記得你第一次煎的雞蛋嗎?”

霍聿珩微微一頓,“記得,黑得像炭,你還硬著頭皮吃完了。”

說完,兩人皆是大笑。

早餐桌上,霍聿珩為蘇黎倒了一杯蜂蜜柚子茶。

陽光透過玻璃杯,在木質桌麵上投下琥珀色的光斑。

“下午想去哪兒?”

霍聿珩問,將鬆餅切成小塊推到她麵前。

“就在附近走走吧,醫生說你的心臟……”

“醫生的話聽聽就好。我還想帶你去山頂那家餐廳呢。”

蘇黎放下叉子:“不行,海拔太高了。我們就在湖邊散步,然後回來烤火,好不好?”

霍聿珩看著她擔憂的眼神,終於妥協:“聽你的。”

早餐後,蘇黎在洗碗時發現霍聿珩的藥盒放在台麵上。

她悄悄開啟,心臟藥少了兩粒——他今天已經吃過雙倍劑量。

水槽裡的水突然變得冰涼,她打了個寒顫。

“黎黎?”

霍聿珩在客廳叫她,“來幫我看看這張照片拍得怎麼樣。”

蘇黎擦乾手,換上笑容走過去。

霍聿珩正擺弄著單反相機,螢幕上是昨天拍的雪山。

“很美。”

她靠在他肩頭,“但不如你年輕時拍的好。”

霍聿珩調出另一張照片,“主要是模特不行了。”

年輕的蘇黎站在同樣的位置,烏黑的長發在風中飛揚,“看,這才叫作品。”

蘇黎捏他的耳朵:“好啊,竟敢嫌我老了?”

霍聿珩捉住她的手,親吻每一根手指:“我愛你的每一道皺紋。”

午後,他們沿著湖邊小徑散步。

霍聿珩堅持背著相機和三腳架,儘管蘇黎多次提出幫忙。

小徑兩旁開滿了野花,蘇黎彎腰采了一束。

“彆動。”

霍聿珩突然舉起相機,“陽光正好穿過你的白發。”

蘇黎站在原地,任由他捕捉這一刻。

風吹起她的碎發,她下意識地將花束貼在胸前。

霍聿珩檢視成果,向她展示螢幕,“完美得像油畫一樣。”

蘇黎湊近看,照片裡的自己白發間彆著幾朵黃色野花,眼角的皺紋裡盛滿笑意。

她奪過相機,“我也幫你拍一張。”

霍聿珩站在湖邊,背對著雪山。

陽光勾勒出他的輪廓,蘇黎透過取景框看到歲月如何雕刻了這張她深愛的臉。

按下快門的瞬間,霍聿珩突然晃了一下,他迅速扶住旁邊的樹乾。

“怎麼了?”蘇黎放下相機跑過去。

“沒事,絆了一下。”

霍聿珩擺擺手,但臉色發白。

蘇黎握住他的手,發現掌心冰涼潮濕。

她沒有拆穿他的謊言,隻是緊緊挽住他的胳膊:“回去吧,我有點冷了。”

回程的路上,霍聿珩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

蘇黎感覺到他的重量漸漸壓在自己肩上,但她什麼也沒說,隻是調整步伐配合他。

路過長椅時,霍聿珩終於開口:“休息一會兒吧。”

他們並肩坐下,看著湖麵上的陽光碎成千萬片金箔。

霍聿珩從口袋裡掏出藥盒,又吞下一粒白色藥片。

“最近是不是……加重了?”蘇黎輕聲問。

“年紀大了都這樣。”

他不以為然地說完,笑了笑。

蘇黎把頭靠在他肩上,想起醫生上個月私下告訴她的話——他的心臟正在逐漸衰竭。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

“黎黎,”霍聿珩突然說,“如果有一天……”

“沒有如果。”蘇黎打斷他,“我們說好的,要一起變成百歲老人,然後手拉手離開。”

“那得再堅持三十多年。”

“……”

蘇黎突然坐直身體,直視他的眼睛,“你答應過的,不許食言。”

霍聿珩看著她倔強的表情,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在出租屋裡和他分吃一碗泡麵的年輕姑娘。

他點點頭:“好,不食言。”

回到木屋,霍聿珩在壁爐前睡著了。

蘇黎輕手輕腳地為他蓋上毯子,凝視他熟睡的臉龐。

他的呼吸很淺,眉頭微蹙。

蘇黎用手溫柔地撫平那道皺紋後,輕輕地靠著他入睡。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床上,勾勒出兩個老人相互依偎的身影。

當蘇黎再度醒來的時候,她的身側靜謐如針。

她隻能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聿珩?”

蘇黎輕輕喚著他的名字,但再也沒有聽到回應。

她的霍先生終究還是食言了。

她不怪他。

這一世,他們迷失過,好在緊緊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看著霍聿珩那靜謐的臉龐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

蘇黎輕輕地落下一吻。

“霍先生,來世再見。”

阿爾卑斯山的雪峰沉默地見證著這段跨越近半個世紀的愛情。

沒有子孫繞膝,但有十指相扣,無憾於此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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