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珩蘇黎 第2章
霍聿珩嘴角發出空洞的笑聲,那是一個人在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再回頭看自己這醜陋人生時那種蒼涼的笑!
秦若汐小心打量著霍聿珩的表情。
她不懂什麼他在笑什麼……
難道他也是那種從淩虐她人的行為中獲得快感的變態?跟她是同一種人?
秦若汐突然釋然了,她很快露出邪魅的嘴臉,笑著道:“霍總,其實霍太太那天哭起來真的很好聽,你要聽嗎?”
說話間,秦若汐將手機拿出來,調出那段視訊,隨後遞向霍聿珩。
“看看?興許霍總看了之後也會有那種……像**一樣的興奮感呢!”
她那張十九歲的年輕麵容裡儘顯殘忍和玩味。
霍聿珩低頭瞥著那台手機,接過來的時候,泛著紅色血絲的眼眸動了一下,裡麵正壓抑著一股濃鬱的殺氣。
他竟然選了這個貨色給他和蘇黎生孩子。
是他眼瞎。
難怪蘇黎生氣,和他離婚,寧願去做辛苦的戰地護士,也要離開他。
一時間,霍聿珩心頭如萬蟲啃食。
這時,私人醫院的護士跑過來了。
護士聞到煙味,開啟窗戶通風,並叮囑著:“秦小姐你現在正在保胎,要注意休息,可千萬不能再聞煙味兒了。”
“霍總,您還是勸一勸吧,本來秦小姐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太穩,這要是折騰下去,再好的照顧也會出事……”
秦若汐臉色一變,抬手要打護士:“你算個什麼東西,也詛咒我肚子裡的金疙瘩!”
“我的孩子好著呢!”
話音剛落,忽聽霍聿珩說道:“這胎,不用保了。”
“什麼?不保胎了?”
護士震驚地看向霍聿珩,她提醒道:“霍先生,這是您冷凍了八年的精子孕育出來的,而且,這位秦小姐的子宮壁很薄,如果流產的話以後恐怕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比起護士,更加驚恐的是秦若汐。
她抬眸看著霍聿珩,問:“霍總……我肚子裡的,是你的孩子……”
霍聿珩眸光落在秦若汐的肚子上,突然低聲地笑了。
他事業有成,渴望一個孩子來繼承他的基因,繼承他的萬貫家財!
可是當他的掌心緊握著一台手機,那台手機裡,他的女人在撕心裂肺地慘叫,身體在被人用卷發棒燙成一塊一塊的焦皮爛肉……
他想不起那個十年前在婚禮上跟她交換鑽戒、為她許下承諾的男人是誰。
他想不起那個曾經為了事業拚搏無數次加班無數次跑業務的男人是誰。
他想不起這些年在發表會上名聲遠揚、光華萬丈的男人是誰……
他想不起自己無數次跟客戶喝酒喝到吐的意義又在哪裡!
更想不起他的人生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蘇黎,給了他一切!
讓他的生命裡出現了光!
而他卻傷害了他生命裡的光,傷害了她……他的人生即將重回陰暗……
他傻!他大錯特錯!
為了一個毒蠍蛇婦,傷害了與他曾經共患難的結發之妻!
當腦海裡再度回想催眠裡聽到蘇黎死訊的那刻,痛苦和悔恨齊齊襲上心頭。
這種毒婦肚子裡出來的孩子他不要了!
“打胎!”
霍聿珩陰沉地發出這句命令。
護士僵住,地上那兩個小太妹也愣住,而床上的秦若汐,當場就瘋了,她將輸液滴管扯開,從床上下來,抱住霍聿珩的腿苦苦哀求。
“霍總,這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打掉!你打掉了我以後再也生不了孩子我就要完了!我保證,我一定好好補充營養品,我一定好好待在醫院,我不抽煙,我也不跟那些狐朋狗友一起,我……”
霍聿珩不顧秦若汐,再度跟護士下命令,“立刻打胎,否則你們這傢俬人醫院準備倒閉!”
護士嚇得渾身一震,“霍先生,您彆急,我……我去向主任請示……”
就在下一秒,秦若汐突然抓起旁邊的水果刀,對準了自己的手腕!
曾經偽裝清純無害如今卻異常扭曲的臉發出尖銳狂笑。
“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掉我的孩子!你敢動我孩子,我就告訴全天下的人!霍氏集團的總裁是個殺人犯!”
霍聿珩不言語,隻撥打了一個電話。
沒兩分鐘,五個保鏢衝了進來,他們不顧秦若汐將刀子割破手腕,將她硬生生按在了床上。
“送手術室!”
霍聿珩冰冷下令後,秦若汐哭著喊著被推進手術室。
外麵,他對院方負責人補充了一條要求:“精神病人,以後不要放出來了!”
負責人頷首:“明白!”
至於那兩個小太妹,已經被警方帶走。
霍聿珩用了點關係讓她們原本三年的刑期增加到十年,整個青春都將在牢獄裡度過!
做完這一切,霍聿珩下了決定,給集團助理撥了一通電話。
“給我買明天的火車票。”
“好的霍總,您要買哪一趟?”
“t8989。”
他要去戰地找回蘇黎!不計任何代價!
西部戰區,迫擊炮的尖嘯劃破黎明天幕。
蘇黎正用止血繃帶給自己止血,她的右腿嵌入一枚彈片,血肉裡發酵出刺痛感。
像極了那天她被秦若汐舉著卷發棒、將她的腿燙成一片片焦肉時的那種痛……
“護士!過來幫忙!”
外麵傳來急促的聲音。
她顧不上自己的腿傷,瘸著拐著走向被擔架扛過來的新傷員。
男人胸腔插著鋼筋,每次呼吸都有血沫從鼻腔湧出。
“快,按住他!”
主任下了一道命令,幾個護士聯手按住傷員,鋼筋被小心翼翼地拔出。
“止血!”
蘇黎快速擰開急救包……
她忙得焦頭爛額,印著五角星的軍區衣帽裡壓著涔涔的汗。
剛處理完這個傷員,很快又送來了新的傷員。
有些救回來了……
有些躺著躺著,就停止了呼吸,搶救過,但無效。
蘇黎在醫院當護士的時候,見過血腥場麵,但第一次,在短短一天內送走這麼多條人命。
她突然覺得在戰爭麵前,人命是如何渺小。
那些曾經纏繞她心頭的喜怒哀樂怨,又是多麼地微不足道。
短暫的午間休息時,主任突然叫她去外麵。
蘇黎還不知道有什麼事,跟著去了。
結果,軍區外,站著一個男人!
她看了眼,準備往回走時,哨兵喊她:“蘇小姐!你家屬來找你!”
蘇黎步子一僵,她終於開了口,對哨兵道:“這個人我不認識,可能是敵軍奸細,請戰友謹慎提防!”
說罷蘇黎頭也不回。
當軍區的衛兵一字一句地通知霍聿珩時,霍聿珩臉色都是青的。
他擰了擰領帶後,說道:“我在外麵等她,直到她見我為止。”
士兵愣了,“這位先生,我們這裡是戰區!隨時就可能砸個炮彈過來,你不是軍人還請離開!”
“我等她!”
霍聿珩的固執讓軍區的人臉色很不好看。
軍區人不關注商業新聞,他們可不認識霍聿珩是誰,直接讓士兵將他當成鬨事者給架出十裡之外了!
並且,給霍聿珩發出警告:“若是再擾亂軍隊秩序,我們就要出動軍警,送你去牢房蹲!”
霍聿珩那些在新聞裡光鮮亮麗的身份到這裡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接連打了十三個電話,輾轉九層關係,終於……
來了一個士兵,請他去戰區大門的門衛室喝水。
門衛室的哨兵改了先前的臉色,笑著道:“原來你是京市霍氏集團的總裁!每年給國家上稅千億的大人物!但是你這種身份的人,怎麼會跑到戰區這兒來找人?那個蘇小姐是你什麼人?”
這裡資訊隔絕,完全不知道霍氏集團總裁太太姓蘇,職業也是護士,跟剛才他們喊出來的那個蘇小姐資訊幾乎重合!
霍聿珩深沉說:“她是我的家人,因為一點事情跟我吵架了,鬨離家出走,我來接她回家。”
“軍區有軍區的規矩,上頭如果不同意,她就是公主也不能離開。”
“那就讓蘇小姐的上級來跟我說話!”
“霍先生……”
哨兵給他又倒了一杯熱白開,語重心長道:“你身份特殊,但我也隻能在這兒接待你,醫療隊的主任都很忙,隨隨便便走不開的,不過會給你帶話,至於那位蘇小姐什麼時候願意來見你,這個我們就不能保證了。”
霍聿珩聽到這話,臉色沉悶地喝了口水。
他站在門衛室外,看向遠處被重重關卡圍住的士兵營和醫療營。
分明他們之間的距離隻隔著不到兩百米……
他卻見不到她。
霍聿珩第一次感覺到無力。
兩天後,蘇黎始終在劍拔弩張地給傷兵療傷。
忽然旁邊的主任語重心長道:“蘇小姐,來找你的那個男人,他還沒有走。你確定不見他?來這種地方找你,應該是很在乎你。”
聽到主任的話,蘇黎被口罩矇住的嘴唇緊緊一抿。
她回道:“我來這裡當誌願者,便是已經看淡了生死和世情冷暖,況且這裡每個人都在為國家貢獻自己的力量,他自負又自大地來添亂,這種人不值得主任分心。”
主任聞言,便沒再多說。
蘇黎想著霍聿珩可能是找不到家裡的藥了,又或者他母親和姐姐需要免費保姆了,再或者是秦若汐的肚子越來越大需要她照顧了。
除此之外她不覺得他還有什麼原因能來這裡找她。
她不可能回去。
她一個字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再給霍聿珩!
午後,炮火來得猝不及防!
第一枚炮彈落在醫療營外圍時,蘇黎正在給一名傷員換藥。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讓整個帳篷都在搖晃,藥瓶從架子上劈裡啪啦砸落在地。
“敵襲!所有人立即撤離!”
哨兵的嘶吼穿透硝煙,蘇黎的心跳驟然加速。
她迅速放下手中的紗布,攙扶起病床上的傷員:“能走嗎?我扶你出去!”
傷員咬著牙點頭,可還沒等他們邁出兩步,第二枚炮彈已經呼嘯而至——
“轟!”
熱浪裹挾著碎石撲麵而來,蘇黎下意識護住傷員的頭部,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帳篷的一角被炸得粉碎,刺眼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快!往防空洞撤!”
主任灰頭土臉地衝進來,拽起地上的醫護人員。
蘇黎的右腿傷口在摔倒時再次撕裂,鮮血浸透了繃帶。
她強忍著劇痛,和同事一起架著無法行走的傷員往外衝。
外麵已是一片混亂,炮彈接二連三地落下,泥土和殘肢四處飛濺。
“蘇黎!蘇黎你在哪!”
一個焦急的嘶喊聲穿透爆炸聲傳來,蘇黎渾身一僵。
她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見霍聿珩正逆著人流狂奔,昂貴的西裝上沾滿塵土,向來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淩亂地貼在額前。
“那是誰?他不要命了!”
旁邊的士兵怒吼著去阻攔。
霍聿珩卻像瘋了一樣,抓住每一個穿白大褂的人檢視。
當他終於看到蘇黎時,眼中迸發出狂喜的光芒,卻被蘇黎冷冷地甩開。
她是從未見過這樣的霍聿珩——眼睛布滿血絲,臉上帶著擦傷,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哪裡還有半點霍氏總裁的矜貴模樣?
但,這些又與她何乾。
忽然一枚炮彈在不遠處炸開,氣浪將兩人同時掀翻。
蘇黎重重摔在地上,耳邊嗡嗡作響。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霍聿珩掙紮著爬起來,不顧一切地朝她爬來。
“蘇小姐!快走!”
其他士兵架起她就往防空洞拖。
而霍聿珩被三名持槍士兵帶走。他還在拚命掙紮,目光死死鎖在她身上,嘴裡喊著什麼,卻被新一輪的爆炸聲徹底淹沒。
硝煙散去後,霍聿珩被強行帶到軍車麵前。
“我不能走!”
霍聿珩西裝的袖口掉了兩顆,原本矜貴傲然的裝束如今早已蒙上一層重重的灰,他的眼裡充斥著血絲,他拒絕上軍車。
士兵勸他:“霍先生,這裡太危險了,你不能再待在這裡,我立即帶你離開。”
危險,想到剛才轟炸的那幕,有多危險他有清楚的認知!
霍聿珩再也壓不住內心壓抑的情緒,對著士兵吼道:“我的女人還在裡麵!護士蘇黎是我霍聿珩的妻子!她不能留在這裡!”
與此同時,防空洞裡擠滿了傷員和醫護人員。
蘇黎機械地為傷者包紮,手上動作不停,
腦海中卻不斷閃回霍聿珩在炮火中呼喊她名字的畫麵。
“那個男人……”
主任突然在她身側低語,“剛才爆炸時,他本來已經撤離到安全區,又折返回來”
蘇黎的手微微發抖。她想起卷發棒燙在腿上的劇痛,想起秦若汐得意的笑臉,想起霍家人這十年對她的淩辱,想起霍聿珩這十年來的漠視和不理解……
她不能有片刻心軟。
蘇黎冷靜道:“主任,擾亂軍紀,他會受到該有的懲罰!”
主任歎了口氣:“人在生死關頭,最容易看清自己的心。如果你想走,我可以讓軍方安排,送你離開。”
蘇黎很堅定:“我不會走,戰地就是我生命的意義。”
外麵的炮火漸漸停息。
蘇黎跟著醫療隊去剛才轟炸地點營救傷員的時候,發現地上有什麼東西在閃光。
走近一看,是一枚婚戒。
是她丟給那個火車站老奶奶的婚戒!
她記得戒指內側刻著兩個字母:s&h
蘇黎心口發緊,加快腳步離開,彷彿多看一眼,她的人生就會重新掉回婚姻的牢籠……
新一輪的炮火再次襲來時,蘇黎正在臨時醫療點整理藥品。
防空警報尖銳地劃破空氣。
下一秒,爆炸的衝擊波直接掀翻了整麵牆。
這一次蘇黎沒能離開。
混凝土塊轟然砸在她身上,黑暗逐漸吞噬了她的意識。
終於要結束了嗎?
這樣也好……
這一世,能死在戰場上,為國捐軀,她不算白來一遭!
蘇黎喉嚨裡麵全是灰,用手輕捂腹部,低喃:“寶寶,媽媽來找你了。”
漸漸地,她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逐漸飄出體外……
越飄……越遠……
最後,飄到了她剛開始工作的那所醫院。
那是11年前,她在老院區上班,牆壁都是帶著裂痕。
當她提著一袋輸液用的藥和針管走近那間徹底改變了她人生的病房。
護士長拉住她,小聲提醒:“蘇黎,裡麵的男人剛表白失敗又被摩托車撞了,情緒很不穩定,你千萬要小心。”
蘇黎甜甜一笑,“好的!”
她說完,推開病房,看到裡麵的男人,她腳步微微頓住。
蘇黎第一次看到那麼帥氣的臉蛋。
病房裡的霍聿珩坐在床邊,額頭上纏著紗布,眼神陰鬱地盯著窗外。
聽到開門聲,他轉過頭,視線和蘇黎撞了個正著。
他眉頭緊鎖,嘴角繃緊,可那雙眼睛卻像漆黑的夜空,深邃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蘇黎笑著走過去:“23床,該輸液了。”
霍聿珩沒說話,隻是冷冷地伸出手。
蘇黎熟練地消毒、紮針,動作輕柔。見他一直沉默,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還是看著窗外,神色很陰沉。
她彎起眼睛,聲音輕快,“你彆難過啦!不就是失戀嗎?你長得像畫裡走出來的偶像男主角,以後總會有個隻屬於你的女孩,天黑給你留燈,下雨為你送傘,赴湯蹈火還樂此不疲呢!”
霍聿珩愣了一下,詫異地轉頭看蘇黎。但始終沒說話。
後來,每次蘇黎來輸液,她都陪他聊聊。
不過都是她說著一些奇葩的新聞,他靜靜地聽著,不發言。
蘇黎偶爾會感覺到他好像在看自己,但當她去看他的時候,又發現他在看彆處。
到他出院那天,蘇黎正在護士站整理病曆。
突然頭頂的光亮被高大的身影擋住,她一抬頭,便對上了霍聿珩深邃的眼睛。
他第一次對她開口說話,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震得她耳膜發麻。
“你……你願意做那個……隻屬於我的女孩嗎?”
蘇黎呆住了,手裡的病曆啪嗒掉在地上。
她第一次被表白,頭腦嗡嗡作響,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有個弟弟……”
正常男人都不喜歡找個有弟弟的女朋友,蘇黎心裡是有數的。
她雖然喜歡眼前這個帶點憂鬱氣質的男人,但她從來不敢奢望,所以已經預料到他應該很快就會離開了。
但,他沒走。
霍聿珩還站在原地,冷靜地說:“隻要你願意,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蘇黎難以置信地抬頭,撞上他炙熱的眸光,臉色很快爬上了兩抹紅暈。
從那以後,蘇黎的心裡裝滿了霍聿珩。
他們一起擠在十平米的出租房。
霍聿珩工作忙,常常熬夜通宵,她就一口一口喂他吃水果,天熱幫他舞著小扇子,天冷又給他搓小手。
霍聿珩越來越忙,常駐在工作室,經常顧不上吃飯。
她就一日三餐送到他的工作地點。
那年春天,蘇黎把飯盒裹進衣服裡,送到醫院的時候湯撒了一身。
他摸著她的頭說:“黎黎,以後我吃外賣就行。”
她拒絕:“不行哦,聿珩的胃我要親自喂!”
霍聿珩嘴角彎彎的,把她抱住,“傻瓜。”
夏天,他忘帶一份關係到工作室融資成敗的檔案,她為了幫他送,跑著跑著被路上的車子撞破了膝蓋,都顧不上骨頭斷裂,硬是爬起來一跌一撞地把檔案送到他手上。
她麵色蒼白地遞到他手裡時,給他打氣:“聿珩,你一定會成功的,加油。”
秋天,他跟她第一次去產檢,他親吻她的額頭,她滿懷憧憬地等待著一條新生命到來。
冬天,他借了高利貸沒還,懷孕在家的蘇黎被人捅了三刀。
她的孩子和子宮一起沒了,躺在病床上。
看到他眼圈通紅,她哽咽著安慰:“聿珩,彆太自責,沒關係,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記憶如潮水般退去。
蘇黎的靈魂重新回到戰場的廢墟中,意識逐漸模糊。
她曾經那麼愛他。
愛到可以為他付出一切。
可後來呢?
後來他功成名就,卻漸漸忘了她的好,一次又一次地站在高點來詆毀她的付出、傷害她的人格。
“就這樣結束吧……”
這一世,雖然有很多遺憾,但到了此刻,情怨糾葛,也該煙消雲散了。
蘇黎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往一個漆黑的漩渦下墜……
越墜,越深~
就在此時,一個近乎嘶吼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蘇黎——!”
“黎黎!你撐住!黎黎!”
蘇黎被這道聲音驚得原本潰散的靈魂猛地一顫,瞬間回到了那片戰地的廢墟裡。
與此同時還隱約有刨土的聲響。
一滴淚水劃過她乾澀的眼角。
霍聿珩,你這個混蛋!
……
當熟悉的消毒水和藥水氣味湧入她鼻間的時候,她頭腦還是暈沉的,渾身無力。
身側有人在說話。
“霍先生,霍太太雖然度過風險期,但是她傷勢太重了,能不能醒過來,以及什麼時候能醒,就看她的求生意誌。”
霍太太?
蘇黎聽到這個恍如前世的稱呼,她的心頓時墜入冰窟。
霍聿珩把她救回來了。
即便是她一腳踏入了鬼門關,卻還要把她拉回來!
可她不想回去,她不想再回到婚姻那座墳墓裡,繼續承受那些指責和謾罵。
蘇黎緊閉雙眼,不肯醒過來。
她的手突然被一雙纏繞著繃帶的手掌握住了。
耳邊有男人嘶啞低喃的嗓音。
“黎黎,嫁給我的時候你說過,無論我貧窮還是富有,無論我是健康還是疾病,是成功還是失敗,你都對我不離不棄,你忘了嗎?”
“為了去戰區找你,我丟了十五項合作損失幾十個億,為了救你我托了十幾層的關係欠了十幾層人情,為了把你從死門關帶回來我斥巨資給你買了兩千毫升的血……”
“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隻求你,醒過來繼續做我的霍太太好不好?
蘇黎聽到這番猶如地獄傳來的話,心始終覆著一層厚厚的冰。
他為她花了多少錢,她不在意。
他給她耗費多少精力她亦無所謂。
死過的心,再也不可能複活了。
旁邊有人在勸,聽起來是霍聿珩的助理:“霍總,太太她一時半會醒不過來,您能不能抽個空去趟集團,股東們對您現在的狀態很不滿意……”
“滾。”
霍聿珩害怕嚇到她,隻是低沉地吐出這個字。
雖然輕飄飄的,卻依然透著無邊的戾氣,彷彿隨時能化為一頭雄獅一記猛拳打過去。
蘇黎很快聽到了助理悻悻離開的腳步聲。
蘇黎感覺兩片乾裂發涼的嘴唇貼了上來。
男人在吻她的眉心,喑啞的嗓音道:“乖,聽話,彆裝睡了,無論你是生還是死,你逃不掉,你是我霍聿珩的人,黎黎,聽話,彆裝睡了好不好?”
當這個吻落在蘇黎的眼瞼上,她眼皮沒止住輕輕顫了下。
霍聿珩感覺到了,瞳孔猛地一縮。
這時,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主治醫生帶著護士快步走進來。
“霍先生,請您先出去一下,病人需要做檢查。”
霍聿珩卻不肯鬆手,對醫生道:“我太太剛才眼皮動了!她動了!她要醒了!”
醫生謹慎地檢查了儀器資料,“這隻是正常的生理反應。霍先生,請您配合治療。”
霍聿珩再度看向蘇黎,果然後者沒有一丁點要蘇醒的跡象。
病房隨著霍聿珩步伐沉重離開病房,再次恢複寂靜。
蘇黎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
她其實能聽見,能感知到一切,隻是靈魂彷彿被抽離,不願對這個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產生任何波瀾。
檢查結束後,霍聿珩從外麵進來,回到病床邊,聲音帶著幾分欣喜。
“黎黎,之前送你的婚戒,你當垃圾扔掉,被我從撿垃圾的老人家手裡奪回!後來去戰地接你的時候,又掉在戰場!”
“那邊的戰事已經結束,我前天派人去挖,結果你知道嗎?真的挖回來了!”
他輕輕地將那枚重新煥發著鑽石光芒的戒指戴上她的無名指,激動地將她的手捧在纏滿繃帶的掌心。
“一切都沒變,黎黎,都回來了,都會回來的!你也會回到我身邊對不對?”
一個下午過去,蘇黎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她不願意再看這個早已讓她毫無眷戀的世界,哪怕一眼。
窗外的夕陽漸漸西沉,將病房染成血色。
營養液延綿不斷地順著滴管滴入蘇黎的血管裡。
霍聿珩已經睡在了蘇黎的病床旁邊,他的臉靜靜埋在蘇黎溫熱的脖頸處,呼吸噴灑在她耳邊。
“知道嗎?對不起,求求你為了我再活一次好不好……”
他嘶啞無力的聲音落畢,蘇黎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她耳畔。
好像是霍聿珩的眼淚。
她的指尖微微動了動。
在意識的最深處,有什麼東西正在鬆動。
但蘇黎想起那天,她被秦若汐用卷發棒燙到痛不欲生,渾身被汗濕透。
而他卻懷疑她偷懶沒有替他照顧好秦若汐肚子裡的孩子。
他還說她裝病!
樁樁件件,讓她的心重新歸於沉寂。
夜幕降臨,霍聿珩的手機震了又震,蘇黎猜得到,無非是集團會議緊急找他,無非是那些跨國並購談判需要他出麵,無非是價值百億的合同需要他簽署
但所有訊息和來電都被擱置到了一邊。
蘇黎的呼吸始終平穩。
直到護士再次進來常規體檢的時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猛按緊急按鈕。
蘇黎聽著耳邊那刺耳的警報音……
一陣又一陣。
她想睜開眼看看,可無論怎麼用力都睜不開眼睛。
再之後,她身側位置一空,霍聿珩被人用擔架抬走了。
蘇黎對於霍聿珩出了什麼事並不關心。
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隻是病房外,護士站的護士小聲議論,傳入了她耳中。
“霍先生為了救霍太太自己輸了800毫升的血,醫生勸他他都不聽,非要堅持,果然還是出事了。”
“是啊,霍太太被困在廢墟的時候,他親手去刨石頭和廢土!手指全都破了,又不肯接受醫療,還斷斷續續絕食,現在傷口潰爛急性發炎……身體指標已經很危險。”
“真是沒想到堂堂霍氏集團總裁竟然把自己折騰成這幅樣子,恐怕霍氏集團這次也要改朝換代吧。”
蘇黎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
她聽到護士們的議論聲漸漸遠去,病房再次陷入寂靜。
她想起那時埋在廢墟下,她的靈魂驚恐地聽著那些刨土的聲音,聽著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聲比一聲嘶啞,一聲比一聲瘋狂。
她知道那是霍聿珩的聲音,就像惡鬼纏身、至死不休的糾纏之聲!
當時她隻有一個念頭,不要救她,不要回去!
她寧願永遠死在那片廢墟裡!
可是他偏偏還是把她拉了回來,付出這麼多代價?挖到手指潰爛?給她獻800毫升血?
他為什麼……為什麼到這種程度了還不肯放過她!
蘇黎不想再經曆一次那樣的痛,不想醒來,不想再去重複那些血淋淋的過往,不想再去舔舐那些被踐踏在人腳底的尊嚴,不想再去麵對那個曾經把她傷得體無完膚的男人!
她繼續頹廢無力地躺在病床上,眼皮沒有半點要睜開的跡象。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蘇黎聽到病床輪子滾動的聲音。
同時還有護士的話音:“霍先生您現在病情很嚴重,請務必要躺好!”
蘇黎感覺心臟猛地一震。
霍聿珩虛弱的嗓音響起:“我跟我太太距離太遠了,把我們病床並到一起。”
護士照做,蘇黎感覺到病床輕輕碰撞,雙倍藥水的氣味湧入鼻孔。
雖然她閉著眼睛,但感覺到有一對視線落在她臉上。
霍聿珩臉色蒼白得可怕,可他的眼神卻執拗得近乎偏執和瘋狂。
“黎黎……”
他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嗓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黎黎,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了,再也不會。”
蘇黎沒有回應。
又過了兩天。
霍聿珩的身體稍微恢複了一些,但他依舊寸步不離地守在蘇黎身邊。
這天夜裡,蘇黎睡著了,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報告。
“霍先生。”
醫生的表情有些凝重,“關於霍太太的情況,我們需要談談。”
霍聿珩的眼神瞬間緊張:“她怎麼了?”
醫生歎了口氣:“霍太太的身體各項機能都在恢複,按理說,她早該醒了。”
霍聿珩的呼吸一滯:“什麼意思?”
“我們懷疑……她可能是自我意識封閉。這種情況,醫學上稱之為心因性昏迷,病人潛意識裡拒絕麵對現實,所以選擇沉睡。”
霍聿珩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醫生的領子,聲音嘶啞得可怕:“那要怎麼辦?怎麼才能讓她醒過來?”
醫生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戾嚇了一跳,但還是冷靜地說道:“霍先生,您先冷靜……您身體也剛恢複,千萬注意情緒穩定。而且這種情況,藥物和治療的作用有限,關鍵還是得靠病人自己……”
霍聿珩的手指緩緩鬆開,眼神一點點暗了下去。
“靠她自己……?”
他低低地笑了,笑聲裡帶著無儘的苦澀,“她要是願意醒,早就醒了。”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說道:“霍先生,或許您可以試著跟她多說說話,回憶一些美好的事情,刺激她的情感反應。”
霍聿珩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
夜深了。
病房裡隻剩下儀器規律的“滴滴”聲。
霍聿珩坐在蘇黎的病床邊,聲音很輕,“那一年,我們去拍婚紗照,突然來了一個合作商,我中途跑了,你生了很久的氣,後來原諒我了。”
“又一年,我們約好去海邊玩,又因為一次招標會,我毀約,你原諒我了。”
“再一年,我專案失敗喝了酒,把你做的一桌子菜都掀翻了,你也原諒我了……”
“黎黎,你曾經那麼溫柔,那麼大方,原諒我一次,又一次,這次,真的不能再原諒我了是嗎?”
他的聲音哽嚥了一下,眼眶通紅。
蘇黎感覺到他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眉眼,說出來的話已經泣不成聲:
“黎黎……算我求你,我霍聿珩求你,最後再原諒我一次……”
“就最後一次了,好不好?好不好?”
他在她床邊前所未有過的卑微哀求,最後在她無聲的回應裡通通化作沉悶的痛哭。
……
窗外,夜色深沉。
沒有人看見,當霍聿珩走後,一滴淚悄然從蘇黎的眼角滑落。
那滴淚無聲地滲入枕芯,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黎的意識浮浮沉沉,像是被困在一片混沌的深海。
她的靈魂彷彿被割裂成兩半,一半麻木地沉睡著,另一半卻清醒地承受著所有痛苦。
翌日清晨,霍聿珩在用熱毛巾給她擦拭小手。
霍聿珩的助理匆匆趕來,手裡拿著一份緊急檔案。
“霍總,董事會那邊……”
“滾。”
霍聿珩頭也不抬,聲音冷得像冰。
助理硬著頭皮道:“可是這次是海外並購案的最後期限,如果今天不簽字,霍氏將損失至少……”
“我說,滾。”
霍聿珩緩緩抬眼,眼底布滿血絲,“聽不懂嗎?”
助理被他眼底的戾氣嚇得後退一步,再不敢多言,轉身離開。
病房再次安靜下來。
霍聿珩低頭看著蘇黎,指尖輕輕描摹著她的輪廓,“黎黎,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的成功離開了你,將毫無意義,我現在什麼都不管了,公司、專案、錢……我什麼都不要了……”
“我隻要你醒過來……”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哪怕……你醒來後恨我,打我,罵我,甚至想殺了我……都沒關係……”
“我隻想……再聽你跟我說說話……”
三天後。
醫生再次來查房,檢查完蘇黎的各項指標後,眉頭緊鎖地跟霍聿珩說道:
“霍先生,霍太太的昏迷……已經不是生理性的了。或許……您可以嘗試一些更極端的方式。”
“什麼方式?”
“刺激。”
醫生說道,“強烈的情緒刺激,或許能喚醒她的意識。”
深夜。
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霍聿珩大步走進來,身後跟著幾個保鏢,押著一個滿臉驚恐的女人——秦若汐。
“跪下。”
霍聿珩冷聲道。
秦若汐腿一軟,直接跪在了蘇黎的病床前。
“霍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哭得梨花帶雨,哪裡還有當初囂張的樣子?
霍聿珩看都沒看她一眼,隻是俯身,在蘇黎耳邊輕聲說道:“黎黎,你看,我把她帶來了。你想怎麼處置她?嗯?”
他的聲音溫柔得近乎詭異,手指輕輕撫過蘇黎的臉頰。
“你想剁掉她的手嗎?”
“隻要你睜開眼睛,我幫你。”
秦若汐嚇得渾身發抖,瘋狂磕頭:“蘇黎!哦不,霍太太,我錯了霍太太!我不該燙傷你!求你饒了我!求你!”
她的額頭磕出了血,可蘇黎依舊毫無反應。
霍聿珩的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
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秦若汐,聲音冰冷:“看來……她不想親自動手。”
秦若汐猛地抬頭,驚恐地看著他:“霍總……”
霍聿珩扯了扯嘴角,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他沒說話,但保鏢已然會意,像是拖死狗一樣把秦若汐拖了出去。
霍聿珩轉身,重新坐回蘇黎床邊,握住她的手,低聲道:
“黎黎,你看,欺負你的人,我都處理乾淨了。”
“你……還不願意醒嗎?”
蘇黎依舊安靜地躺著,彷彿對一切都無動於衷。
霍聿珩的指尖微微顫抖,最終,他緩緩俯身,將額頭抵在她的手背上,聲音哽咽:
“黎黎……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你當真,要逼瘋我,是嗎?”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落在蘇黎蒼白的臉上。
她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了顫。
或許是終究不願意繼續看他這麼瘋狂下去,或許是打算親手結束這一切,她睜開了雙眼。
“霍聿珩……”
當她開口的那一瞬間,霍聿珩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猛地站起身,瘋狂按著床頭的呼叫鈴,嘶吼道:“醫生!醫生!我太太動了!她醒了!”
醫護人員迅速衝進病房,霍聿珩被擠到一旁,卻始終緊緊盯著病床上的蘇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彷彿隻要眨一下,剛才那些全是夢!
醫生檢查完,轉身對霍聿珩說:“霍先生,霍太太身體指標正常,再觀察幾日應該能出院了。”
霍聿珩聽到這話,喉結滾動了一下。
當醫生走後,他再度看向病床上的蘇黎。
蘇黎清冷的眸子也看到了他,心裡竟出奇地平靜。
他瘦了很多,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
霍聿珩上前,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臉,手微微發抖。
他眼眶充斥著紅血絲,“黎黎,你終於醒了……餓不餓?想不想喝水?我去給你倒水!”
霍聿珩剛要起身,蘇黎卻開口了:“你之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狠狠刺進霍聿珩的心臟,“離婚協議你簽字了沒有?我們儘快走完離婚程式,結束這一切吧。”
霍聿珩的身體猛地僵住。
他緩緩轉身,眼底翻湧著痛苦和不可思議。
蘇黎平靜地看著他:“這段時間你做的事我知道了,過去十年我為你而活,但從今往後我隻想為自己活一次。”
霍聿珩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猛地跪在病床前,緊緊抓住蘇黎的手,哽咽道:“黎黎,再愛我一次……最後一次,這次我不會讓你輸……”
蘇黎抽回手,轉頭看向窗外:“霍聿珩,如果你不想我死,就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霍聿珩肩膀劇烈顫抖。
“原來你醒過來就是為了跟我完成離婚手續……”
“沒錯,離婚就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我不想以後還冠著你太太的名義!”
蘇黎冷靜的話音,如沉重的石頭錘在了他胸口。
這一晚,霍聿珩枯坐在蘇黎床邊,全程靜靜地看著她,一個字也沒再說。
後來,蘇黎睡著了。
等再度醒來,她看到了床邊的離婚協議書,和端著水盆來給她洗臉的霍聿珩。
霍聿珩一邊給她擦洗臉龐,掌心手背,一邊低沉開口:“名下三棟彆墅兩棟公寓一台車子都給你,家裡所有的餘額也轉到了你的銀行卡。”
蘇黎似是沒料到他會這麼做,眸仁顫了顫。
霍聿珩似笑非笑地說道:“恭喜黎黎,進入京市資產過億女富豪名列了,等你身體恢複,我們就去辦手續離婚。”
“好。”
她最終開口,聲音很輕。
三天後,清晨,民政局門口。
蘇黎拿著離婚證,站在台階上,陽光刺得她微眯起眼。
霍聿珩站在她身後,聲音低沉:“我送你。”
蘇黎拒絕:“不用了。”
她剛要走下台階,霍聿珩卻突然上前一步,擋在她麵前。
“黎黎。”
他目光執著道,“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好嗎?”
蘇黎愣住了。
霍聿珩聲音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我叫霍聿珩,32歲,目前單身。今晚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蘇黎的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她彆過臉:“霍聿珩,你彆這樣。我們已經結束了。”
霍聿珩固執地站在原地,“我們現在都是自由身,我有權利追求你。當然你也有拒絕的權利,可我不會放棄。”
“你……”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不會強迫你。但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補償過去十年我錯過的那些約會,錯過的那些陪伴。”
他的眼神太過熾熱,蘇黎幾乎招架不住。
“隨你。”
最終,蘇黎丟下這兩個字,快步走向路邊攔車。
霍聿珩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揚。
突然手機裡打來一通電話,是霍氏集團的助理,“霍總,跨國想跟您約下週……”
霍聿珩直接打斷了助理的話,道:“下週的跨國會議取消,往後所有非必要的商務行程都推掉。”
助理震驚:“霍總,這可是價值十億的合作。”
霍聿珩目光追隨著遠處蘇黎上計程車的背影,嗤笑,“區區十億又如何。”
遠沒有追回眼前人更重要。
他結束通話電話,立刻用手機訂了京市高階的餐廳。
晚上七點。
蘇黎站在餐廳門口,猶豫了很久。
她本不想來,可霍聿珩發來的簡訊裡隻有簡單一句話:
“黎黎,順便簽一下房產過戶的協議。”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餐廳的門。
然而,剛走進去,途經靠窗的區,她腳步突然僵住。
她的父母和弟弟正圍坐在一張餐桌旁,桌上擺著生日蛋糕。
今天是蘇黎弟弟的生日。
“姐?你、你、你出院了?”
弟弟第一個看到她,驚愕兩秒,倏地起身。
蘇母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顯得有幾分侷促:“蘇黎,你什麼時候出院的啊?這聿珩也沒跟我們說,聽說他在醫院照顧你,很忙,我們就沒喊你們兩口子,服務員,快加一張椅子!”
蘇黎嘴皮顫抖地笑了下。
她在住院期間,她的家人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她一眼。
她冷道:“我跟霍聿珩已經離婚了,你們覺得,這椅子還有必要為我加嗎?”
“什麼?離婚!”
蘇母直接從椅子上站起,聲音尖銳,“蘇黎!你是不是瘋了?霍家那麼大的家業,你說離就離?立刻去跟霍總道歉!求他複婚!”
“你這個不孝女!”
蘇父衝上來,揚起手——
“啪!”
一記耳光重重甩在蘇黎臉上。
她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耳邊嗡嗡作響,卻聽到蘇父歇斯底裡的罵聲: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馬上就要結婚了?沒有霍家的支援,婚房怎麼辦?彩禮怎麼辦?”
“之前一言不發去戰地當護士要是死了就算了,我們還能當烈士家屬,既然沒死,為什麼還不老老實實地跟著霍聿珩!”
蘇黎捂著臉,聽完蘇父的話,突然笑了。
她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我回來的意義,大概就是跟你們徹底斷絕關係!”
“你說什麼?你還敢跟我斷絕關係,你反了天你!”
蘇父又要揮起巴掌打過去的時候,突然手臂被什麼人給扣住。
與此同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對我的人動手!”
霍聿珩不知何時出現的,他西裝筆挺,眼神卻淩厲得可怕。
蘇家人瞬間噤聲。
霍聿珩推開蘇父,一把將蘇黎拉到身後,目光掃過蘇家人。
蘇母臉色發白,強撐著道:“聿、聿珩,都是誤會……”
“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