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公傳奇 第742章 父子相繼,昆季同心
卻說南齊的豫州刺史垣崇祖聽聞北魏士兵大至,即而設劃一個巧計。
垣崇祖於是召集文武將吏商議說:“敵眾我寡,隻能出奇製勝。應當修築外城以待敵,城既廣闊,沒有水便不堅固,現在準備築堤壩以堵塞肥水,然後把城淹成三麵之險,諸位認為怎樣?”
眾人聽了,說:“當年拓跋燾襲擊壽春,宋南平王士卒充足,由於城大難守,便退保內城。今天的情形,難度十倍於前。自古以來守此城者之所以不築肥水之壩,都是考慮到地形不便,積水也沒用呀。如果一定要這樣做,恐怕是不合時宜的。”
垣崇祖解釋說:“你這是隻見其一,不見其二。如果放棄外城,魏軍必然占據外城,然後魏軍外修樓櫓,內築長圍,而我們四周沒有屏障,內外受敵,這樣是坐等被擒。因此,守城築壩決策已定,你們不要再諫阻!”
於是垣崇祖下令在壽春城西北修築堤壩堵塞肥水,在堤壩北麵又築起小城,小城四周都深挖壕溝,派數千人在小城內守衛。
將佐們都說城小無益,不足阻寇,垣崇祖對其中的長史封延伯說道:“我設此城,無非為誘敵起見,魏軍心貪而欠考慮,必然全力攻打小城,企圖破壞堤壩。他們看到壕溝狹窄城池又小,便以為可以一戰而克,便會像螞蟻一樣攀登城牆。到時我扒開堤壩放水,水流迅急超過三峽,等他們無處逃奔時,便自然沉溺水裡。這豈不是小勞而大利麼?”
原是好計。將佐等方無異言。
果然如其所料,魏兵一至,由西道集中在堤壩南麵,分軍從東路進攻小城。垣崇祖頭戴白紗帽,乘轎子上城,打著手勢指揮。到申時,便扒開堤壩。積水奔流而下,攻城的魏軍被衝進壕溝裡,魏軍被淹死數千人,於是撤退。
怎奈北魏的前隊兵士,被後隊擠住,一時不能速走,那流水最是無情,霎時間淹去人馬,已達千數,餘眾拚命奔逃,也已經拖泥帶水,狼狽不堪。
這一場的挫敗,把魏兵一股銳氣,銷磨了一大半。垣崇祖仍然將肥堰築好,回去駐守壽陽,一麵派兵往朐山,令他埋伏在城外,與城中互相呼應,防備敵軍前往攻打。
北魏之將梁郡王嘉,心果未死,移師前往攻打朐山,甫至城下,伏兵齊起,與守卒內外夾擊,又殺傷了魏兵千餘。梁郡王嘉,隻好率眾北走,退出豫州境外去了。
當初,垣崇祖在淮陰的時候,見到齊主蕭道成便自稱是韓信、白起,彆人都不相信,隻有蕭道成認可他,垣崇祖便再拜受蕭道成的指示。等到擊破魏軍的啟文送到京師,齊高帝蕭道成對朝臣們說:“垣崇祖曾答應為我對付敵虜,果如其言。他一向自比韓信、白起,今天看來真不愧是啊!”
於是齊主蕭道成進垣崇祖為都督,號平西將軍,增封食邑為一千五百戶。垣崇祖聽說陳顯達、李安民都增加了軍儀,便上啟高帝要求鼓吹橫吹。高帝蕭道成說:“韓信、白起怎麼能不與眾人有彆呢!”於是又配給垣崇祖鼓吹一部。垣崇祖拜受。
垣崇祖考慮到魏軍還會來寇掠淮北,便啟奏請求把下蔡戍區遷移到淮東。
這年冬天,魏軍果然來攻打下蔡,聽說下蔡城內移了,便聲言要蕩平下蔡城故址。眾人以為魏軍要在下蔡故址建立戍點,垣崇祖說:“下蔡故城離我的鎮所近在咫尺,魏軍豈敢在那裡設立戍點,他們其實是要蕩平故城。我正擔心他們逃走,不能讓我把他們斬儘殺絕呢。休要輕視。”
爾時,北魏的軍隊果然來掘平下蔡城,垣崇祖親自率軍渡過淮河與魏軍決戰,大破魏軍,垣崇祖追殺數十裡,殺死和俘虜敵軍數千人。到了日暮,才收軍回城。垣氏威名,從此遠震。
越年,魏兵複侵齊淮陽,軍將成買,拒守甬城。南齊朝廷派遣將軍李安民、周盤龍等人,領兵前往救援,成買亦出城與戰。魏兵分頭抵敵,很是厲害,成買竟而戰死。
李安民、周盤龍等人與北魏士兵相持,未分勝負。那魏兵已經戰勝成買軍隊,並力來圍攻李安民、周盤龍兩人,盤龍之子盤奉叔,率壯士二百人,突地猛然闖入魏兵陣內,又被魏兵圍住,或言奉叔陷歿,惹得盤龍性起,躍馬奮矟,殺入魏陣,所向披靡。
盤奉叔乘隙殺出,聞知乃父陷入陣中,複而轉身殺進,去救父親盤龍。父子兩騎縈擾,十蕩十決,得將魏兵擊退。李安民驅軍追上,全力攻破魏兵,魏兵約有數萬人,四散奔逃,乃不敢再窺齊境。而在北魏的劉昶亦打消前念,還居平城。
既而南齊朝廷派遣參軍車僧朗到北魏行聘。車僧朗奉命北上,一路風塵仆仆。在南齊的建元三年(公元481年)七月初六,車僧朗一行人進入了北魏的平城,當時的魏主拓跋宏熱情地接見了他。
北魏的君王拓跋宏,想藉此機會好好羞辱一下蕭道成。他知道蕭道成的位子是怎麼來的,此也是蕭道成最忌諱的地方。於是魏主拓跋宏故意問車僧朗,道:“朕聽說貴主做前宋的宰相還沒幾年,怎麼突然就把宋主給廢掉了,而自己遽登大位?”
車僧朗聞言,心下思量一會,回答道:“當初唐堯虞登基,本身就是天子,而後來的魏晉匡弼前朝,是將天下交付給子孫,不過是各自形勢不同而已,不容相提並論呢。”
魏主拓跋宏卻也不加辯駁,惟在賜宴時,尚有原為南朝宋官員殷靈誕一人,因為蕭齊篡宋,而留住在北魏京都,至是也是被魏主拓跋宏召入列宴,位置在車僧朗上首。
車僧朗不肯入席,他說:“過去殷靈誕是宋國的使者,現在卻成了齊國的平民。我請求魏國皇帝按照禮節對待我。”
於是舊宋的殷靈誕與車僧朗憤怒地相互辱罵。
車僧朗感到不滿,於是拂衣趨出,仍就客館俟命。
劉昶袒護宋使,暗中使人刺殺了車僧朗,魏主拓跋宏頗不直劉昶,於是對車僧朗厚贐喪儀,送櫬南歸,並遣還了宋使。
齊主蕭道成,尚欲整兵北伐,隻因年將花甲,筋力就衰。有時且患疾病,未免力不從心。
好容易過了四年,褚淵已經進任司徒,豫章王嶷,進位司空,兼驃騎大將軍,領揚州刺史,臨川王蕭映為前將軍,領荊州刺史,長沙王蕭晃為後將軍,兼護軍將軍,南郡王蕭長懋為南徐州刺史,安成王蕭暠為江州刺史,召還江州刺史王延之,令為右光祿大夫。
未幾,蕭道成疾病交作,醫治罔效,甚且沉重。自知不起,於是召司徒褚淵,左仆射王儉,至臨光殿,麵授顧命。且下遺詔道:
朕本布衣素族,念不到此,因藉時來,遂隆大業。風道沾被,昇平可期,遘疾彌留,至於大漸。公等奉太子,願如事朕,柔遠能邇,輯和內外,當令太子敦穆親戚,委任賢才,崇尚節儉,弘宜簡惠,則天下之理儘矣。死生有命,夫複何言!
越二日,蕭道成就在臨光殿逝世,年五十六歲,在位隻有四年。太子蕭賾嗣位,追諡為高皇帝,廟號太祖,窆武進泰安陵。
蕭道成從小就關心百姓疾苦,在即位之後,他革除了宋孝武帝以來的諸多暴政,下詔“修建儒學,精選儒官”,招攬人才。削除部曲私兵,限製將吏隨身護衛人數,下令整頓戶籍。禁止宗室封山占水,與民爭利;減免一些賦役,安撫流民,朝政較嚴明,官民始得安業。
齊主蕭道成提倡節儉自奉,反對奢靡,並以身作則,將宮殿、禦用儀仗等凡用金、銅製作的器具全部用鐵器替代,衣服上的玉佩、掛飾等統統取消。禁止民間使用各種華麗飾物,不得將金銀製成金箔銀箔,馬鞍等不能使用金銀裝飾,不能用金、銅鑄像,甚至不準織繡花裙,不準穿著錦鞋等。
蕭道成曾經對身邊人說:“使我治天下十年,當使黃金與土同價。”
這種要求和做法“曆代所未有”。齊高帝蕭道成臨終前,囑咐太子蕭賾:要警惕晉朝及劉宋皇室手足相殘的教訓,在治理國家,愛護同室兄弟方麵要做好,國家政治穩定,經濟就會複蘇。
在軍事上,蕭道成為了加強建康城的防務,於建元二年(480年)著手改建建康城牆,用磚砌築。這樣,建康城才成為真正堅固的堡壘,城郭大為改觀。所以說,建康都城磚砌城牆始於南齊一代。自從晉朝以來,建康宮室的外城隻是用竹籬環繞,有六個大門。適逢有人揭開白虎樽的蓋子,飲酒進言說:“建康白門三層關,竹籬穿破不完全。”齊高帝聞言有所觸動,命令改建城牆,形成了以中軸線為基準、主要建築物左右對稱都城風格。建康城的這種佈局,又成為了以後北魏重建洛陽城的範本。
文化上,蕭道成博學、有文才、擅長草隸書,是中國曆史上著名的書法家,在文學上亦有一定造詣,其文體和風格與謝莊相近,而文學主張更推崇西晉的陸機、潘嶽。他的愛好和提倡,對齊初的文風有一定影響。
除了書法以外,齊主蕭道成還是一個圍棋愛好者。據記載,“齊高帝常與直閣將軍周覆、給事中褚思莊共棋,累局不倦。蕭道成還親自撰寫圍棋著作,曾有《齊高棋圖》二卷問世,是史載首位親自著作圍棋書的皇帝。
自齊主蕭道成歿後,嗣主蕭賾力從儉約,尚有父風。
蕭賾小字龍兒,為劉昭後所出。
宋文帝元嘉十七年(440年),蕭賾出生於建康(今江蘇省南京市)蕭道成的青溪宅王嶷為太尉,追冊故妃裴氏為皇後。裴氏為左軍參軍裴璣之女,納為太子妃,建元三年病歿,予諡曰穆,故前稱穆妃,後稱穆皇後。立長子蕭長懋為太子,次子蕭子良為竟陵王,三子蕭子卿為廬陵王,四子蕭子響,出為豫章王嶷養子,未得受封,五子蕭子敬為安陸王,六子早夭,七子蕭子懋為晉安王,八子蕭子隆為隨郡王,九子蕭子真為建安王,十子蕭子明為武昌王,十一子蕭子罕為南海王,餘子一並年幼,因特緩封。
蕭賾尚有幼弟數人,前尚年少,未得封爵,於是特封皇十二弟蕭鋒為江夏王,十五弟蕭銳為南平王,十六弟蕭鏗為宜都王,後來又封十八弟蕭??為晉熙王,十九弟蕭鉉為河東王,總計齊祖蕭道成,共生十九男,自蕭賾以下至十一子,十三十四十七子,早亡無名,史家稱為高祖十二王。
衡陽王蕭鈞出繼,不在此例。太子蕭長懋之子蕭昭業,亦得受封為南郡王。司徒褚淵,複進位司空。
且由嗣主蕭賾召宴東宮,群臣多半列座,右衛率沈文季,與褚淵談論,語言間偶有齟齬。褚淵不肯少讓,沈文季怒道:“淵自謂忠臣,他日死後,不知如何見宋明帝!”
褚淵亦老羞成怒,起座欲歸,還是齊主蕭賾好言勸解,特賜他金鏤柄銀柱琵琶。朝秦暮楚,不啻倡伎,應該特賜琵琶。乃頓首拜受,終席始出。
越宿入朝,天氣盛熱,紅日東升,褚淵一次上朝,用腰扇遮擋陽光。功曹劉祥恰從他身側走過,譏諷道:“你做出這種事情,都該羞愧的沒臉見人了,用扇子遮有什麼用處?”
褚淵聽入耳中,禁不住開口道:“寒士不遜。”
劉祥冷笑道:“我不能殺死袁粲和劉秉,以換取富貴,活該當個寒士。”
褚淵聽到這番話,頓時心寒而不能答,自是感到慚愧羞憤而成疾,竟致謝世。
褚淵豐采過人,獨獨眼睛看起來眼白(白眼珠)較多。朝中反對者稱其為“白虹貫日”,認為這是宋室將亡的征兆。亦太附會。歿時年四十八歲。長子褚賁為齊世子中庶子,領翊軍校尉,既丁父憂,當然免職。及服闋進謁,得詔授侍中,領步軍校尉,褚賁固辭不拜。褚淵曾封南康公,褚賁當襲爵,他複讓與弟褚蓁,自稱有疾。大約是恥父失節,所以守誌不仕,營墓終身,這也可謂善乾父盅了。幸有此兒。
越年,南齊朝廷改元永明,授太尉豫章王嶷領太子太傅,護軍將軍長沙王蕭晃為南徐州刺史,鎮北將軍竟陵王蕭子良為南兗州刺史。朝廷召還豫州刺史垣崇祖,令為五兵尚書。中兵、外兵、騎兵、彆兵、都兵為五兵。改司空諮議荀伯玉為散騎常侍。從前齊主蕭賾為太子時,年已強仕,與乃父同創大業,朝政多由專斷,倖臣張景真,驕侈僭擬,內外莫敢言,獨司空諮議荀伯玉,密白宮廷,齊祖蕭道成,即命檢校東宮,收殺景真,且宣敕詰責太子。
蕭賾驚惶稱疾,月餘尚難回父意,幾乎儲位被易,幸虧豫章王蕭嶷無意奪嫡,孝悌兼全,王敬則又替蕭賾救解,始免易儲。
但伯玉益得上寵,蕭賾更引為怨恨,與伯玉勢不相容。垣崇祖亦未曾投附蕭賾,當破北魏入朝堂時,曾經與太祖道成密談終夕,蕭賾亦未免懷疑;因此即位改元,便召垣崇祖入都,佯為撫慰。過了數月,秘密囑咐寧朔將軍孫景育,誣告垣崇祖構煽邊荒,意圖不軌,伯玉與為勾結,約期作亂等事,遂將垣崇祖和伯玉,收係獄中,論死處斬。
車騎將軍張敬兒因佐命有功,很得寵遇,家中廣蓄妓妾,奢侈逾恒。初娶毛氏,生子張道文,後見尚氏女有美色,竟將毛氏休棄,納尚氏為繼妻。
尚氏曾經對張敬兒道:“從前妾夢一手熱,君得為南陽太守,嗣夢一脾熱,君得為雍州刺史,近複夢半身熱,君得為開府儀同三司,今且夢全體俱熱,想又有絕大的喜事了。”要殺頭了。張敬兒大悅,私語左右,當有人報入宮中。
齊主蕭賾不能無疑,張敬兒又遣人貿易蠻中,朝廷又懷疑他勾通蠻族。適華林園設齋超薦,朝臣皆奉敕入園,張敬兒亦往。才經入座,即有衛士突出,拿下張敬兒。張敬兒自脫冠貂,憤然投地道:“都是此物誤我!”貪圖富貴者其聽之!下獄數日,便即誅死,其子張道文、張道暢、張道固、張道休一並伏誅,惟少子張道慶得以赦免。聊為汝陰吐氣。弟張恭兒官至員外郎,留居襄陽,聞張敬兒被誅,率數十騎走往蠻中。
張敬兒兄弟略跡。張敬兒初名狗兒,張恭兒名豬兒,宋明帝因他們名稱鄙俚,改名敬兒、恭兒。張敬兒叛宋佐齊,做了一個開國功臣,總道是與齊同休,哪知閱時未幾,父子同死刀下,這可見助惡附逆的賊臣,僥幸成功,也不能富貴到底,人生亦何苦不為忠義呢!
張敬兒本南陽人,曾在襄陽城西,築造大宅,儲積財貨。張恭兒雖是官員外郎,卻不願出仕,並與張敬兒異居,自處上保村中,起居飲食,不異凡民,自慮為兄受累,乃竄跡蠻穴。後來上表自首,曆陳本末,齊主蕭賾亦知他與兄異趣,下詔原宥,仍得還家。一死一生,公理自見,本書不嫌瑣敘,實欲喚醒夢夢。
侍中王僧虔,為宋太保王弘之從子,世為宰輔。齊祖蕭道成,素與王僧虔友善,所以開國前後,特加重任。齊祖蕭道成善於書法,王僧虔亦善書,兩人嘗各書一紙,比賽高下,書畢,齊祖蕭道成笑示僧虔道:“誰為,複賜自儘。所以王僧虔引為申誡。
王僧虔於永明三年病歿,追贈司空,賜諡簡穆。
王儉本是王僧綽之子,王僧綽遇害,王儉由王僧虔撫養成人。至是為王僧虔守製,上表奏請解職。齊主蕭賾不許,但改官太子少傅。向例太子敬禮師長,二傅從同,此時朝廷易議,太子接遇少傅,視同賓友。
太子蕭長懋,頗知好學,每與王儉問答經義,王儉逐條解釋,曲為引申。竟陵王蕭子良,臨川王蕭子映,亦嘗侍太子側,互相引證。天演講學,望重一時,蕭子良尤好賓客,延攬文士。永明五年,進官司徒,他卻移居雞籠山,特開西邸,召集名流,聯為文字之交。當時如範雲、蕭琛、任昉、王融、蕭衍、謝眺、沈約、陸倕八人,皆有才譽,蕭子良各與相親,號為八友。
次如柳惲、王僧孺、江革、範縝、孔休源等,亦皆預列。惟太子好佛,蕭子良亦好佛,東宮曾經開拓玄圃,築造樓觀塔宇。蕭子良亦就西邸中,開廈辟舍,營齋造經,召致名僧,日夕唄誦。
蕭氏好佛,此為先聲。範縝屢言無佛,蕭子良道:“汝不信因果,何故有富貴貧賤?”
範縝答道:“人生與花蕊相似,隨風飄蕩,或吹入簾幌,墜諸茵席,或吹向籬牆,落諸糞坑。殿下貴為帝胄,譬如花墜茵席,下官賤為末僚,譬如花落糞坑,貴賤雖殊,究竟有甚麼因果呢!”理由亦未儘充足。蕭縝又著《滅神論》,以為神附於形,形存神自存,形亡神亦亡,斷沒有形亡神存的道理。
蕭子良使王融與語道:“卿具有美才,何患不得中書郎,奈何矯情立異,自辱泥塗!”
範縝笑說道:“使縝賣論取官,就使不得尚書令,也好列入仆射了。”
範雲即是範縝之族兄,蕭子良曾奏告齊主蕭賾,請簡範雲為郡守,齊主蕭賾道:“我聞雲賣弄小材,本當依法懲治,就使不爾,亦將飭令遠徙。”
蕭子良道:“臣有過失,雲輒規諫,諫草具存,儘可複核。
”遂取來範雲的諫書上呈,由齊主蕭賾檢閱,約百餘紙,詞皆切直,因語蕭子良道:“不意雲能如此直言,我當長令輔汝,怎可使他出守!”
太子蕭長懋,曾經出發東田觀看獵獲,顧語僚佐道:“刈此亦殊可觀。”眾皆唯唯,不複置議,獨範雲趨前進言道:“三時農務,關係國計民生,伏願殿下知稼穡艱難,毋令一朝遊佚!”太子蕭長懋聞言,改容稱謝。齊主蕭賾素好射雉,範雲複勸蕭子良進諫,代為屬草。大略說是:
鸞輿亟動,天蹕屢巡,陵犯風煙,驅馳野澤,萬乘至重,一羽甚微,從甚微之歡,忽至重之誡,臣竊以為未可也。頃郊郭以外,科禁嚴重,匪直芻牧事罷,遂乃窀掩殆廢。且田月向登,桑時告至,士女呼嗟,易生噂議,棄民從欲,理未可安。曩時巡幸,必儘威防,領軍景先,高帝從子。詹事赤斧,高帝從祖弟。堅甲利兵,左右屯衛。令馳騖外野,交侍疏闊,晨出晚還,頓遺清道,此實愚臣最所震迫耳。況乎衛生保命,人獸不殊,重軀愛體,彼我無異,故語雲聞其聲不食其肉,見其生不忍其死。今以萬乘之尊,降同匹夫之樂,夭殺無辜,易致傷仁害福。菩薩不殺,壽命得長,施物安樂,自無恐怖,姑無論馳射之足以致危,即此動輒傷生,亦非陛下祈天永命之意。臣本庸愚,齒又未及,以管窺天,猶知得失,廟廊之士,豈暗是非,未聞一人開一說,為陛下遠害保身,非但麵從,亦畏威耳!臣若不啟,陛下於何聞之?
齊主蕭賾覽表,頗為感動,不複出射。
會因連年無事,齊主蕭賾有誌修文,特命王儉領國子祭酒,就在王儉宅開學士館,舉前代四部書,充入館中。
永明四年(486年),以本官領吏部。王儉長於禮學,精通朝儀,每次大討論,引證先儒言論,沒有人能比過他。入坐丞郎,沒有誰能說彆的。令史來諮事,賓客滿席,而王儉應接評判,毫無留滯。十天到學館一次,監試學生,滿院子的讀書人,劍衛令史,儀伏排列,場麵十分盛大。王儉還設計瞭解散髻,斜插幘簪,朝野羨慕,互相效仿。王儉經常對人講:“江左風流宰相,惟有謝安。”言下之意自己就像是謝安那樣的風流宰相。蕭賾對王儉非常信賴,選拔官員,王儉隻要奏請沒有不批準的。
永明五年(487年),蕭賾讓王儉即本號開府儀同三司,王儉堅決辭讓。
永明六年(488年),又重申前命。此前,齊主蕭賾詔王儉三日一還朝,尚書令史出外諮詢事情,蕭賾考慮到這樣太麻煩,又詔王儉回到尚書下省,每月隻有十日出外接受諮詢。王儉請求解除自己在吏部的職務,齊主蕭賾仍然沒有批準。
永明七年(489年),王儉又上表說:“臣下我近年來要求辭去在吏部職務,要說的陛下也都知道了,有關原因也在您身邊多次陳述,我的赤誠朝野都曉得,人們在談論時也沒說什麼不好,可是陛下您就是不答應。我聽人說過智慧還不如明時,這話正像是針對我說的一樣。像我這樣愚妄平庸之人,無足取用,隻是趕上了好機會,遂登上了高位。然而樹葉該落了,不必藉助風力;太陽該昏暗了,不必等待螢燭的光亮。暗的去明的來,五德交替執行,聖人不是孤立地治理天下,八元一齊放射光輝。我適逢其時,叨得其位,經常總管重要部門,並且負責吏部工作。已經經曆了兩朝十年。如今人也老了,後輩們也長大了。人物遷移,逝者將半。也沒能選擇到優秀人才和突出官員。我活著時算不了能官,死後還會招來《大車》之譏。至於珥貂衣袞等禮儀方麵的問題,四輔六教等文教方麵的工作,雖然自知不很勝任,但隻要精簡了我的職務,即使責任重大,我還是可以勉力而為的。至於品評人物選擇人才,我最害怕堵塞了人才的道路。雖然我夜以繼日殫精竭慮,多次嘗試,都不成功。我占據這個職位歲月之久,近世很少有人能比。不僅自己滿懷愧悔,而且還要影響到國家。如今滿朝人物,群才爭妍,可以經過廣泛選拔授以此職,自古以來便是如此。我冒犯威嚴陳述這些,希望陛下一定要給予體諒。至敬無文,我就不敢多寫了。”齊主蕭賾批準了。改王儉為領中書監,還參與吏部的一些工作。
永明七年(489年),王儉患病,蕭賾親臨探視。五月三日(6月16日),王儉因暴病去世,年僅三十八歲。
吏部尚書王晏在啟文中說到了王儉的喪禮問題。
齊主蕭賾答複說:“王儉年富德盛,誌用正隆,豈料暴疾,未有及時救護,便忽然去世,讓我痛酷彌深。艱難的時期,他離開了我們,但他的情義我們永遠不忘。想來悲切,不能自勝。痛苦又有什麼辦法呀?他去了又能有什麼辦法呀!”
於是下詔命衛軍文武官員及中央機關各部門軍隊儀仗一律停止活動等待舉行葬禮。
齊主蕭賾又下詔說:“慎終追遠,是曆朝曆代的通規,褒德紀勳,更是嚴格的常策。已故侍中、中書令、太子少傅、領國子祭酒、衛軍將、開府儀同三司、南昌公王儉,體道秉哲,風宇淵曠。從少年時代起,便清譽遠揚。登朝任職以後,更是萬民矚望。皇業初創時期,他就參與奠基,又協助君主發展和鞏固政權;南齊書宏偉的謀略盛大的功德,都將載入史冊刻銘勒石。後來協助我統治天下,功績卓著。他的忠誠和美德,都是光輝的榜樣。文化教育莊嚴肅穆,百官政務有條不紊。他是令人景仰的大臣,我們對他一直懷有深厚的感情和重大的期望。正當他正位論道,不斷糾正帝王的職責,輔弼大化,襄讚隆平之時。可惜天命不延,忽焉逝世,這讓我心靈震慟。特追贈王儉太尉,侍中、中書監、公等職爵仍舊,賜給符節,加羽葆鼓吹,增加班劍儀仗為六十人。葬禮比照已故太宰文簡公褚淵的先例辦理。塚墓棺奢由官家營辦。諡號為文憲公。”
於是朝廷遵齊主蕭賾詔令,乃令改王儉諡號文憲,追贈太尉侍中中書監,舊封南昌公,仍使如故。一切喪葬禮製,悉依前太宰褚淵故事。有詩詠王儉道:
斜簪散髻號風流,侈擬東山轉足羞。
謝傅不為桓氏黨,如何附勢倡奸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