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會那些故事 第10章 鐵環的密碼
收容日誌：2019年11月17日，site-17低危異常收容區
馬庫斯·索恩博士的指甲在實驗日誌的塑封封麵劃出細痕。監控螢幕上，d-7349正站在測試間中央，脖頸上的鐵環泛著冷光——那是scp-010-4，六件項圈中編號最靠後的一件。項圈內側的金屬標牌被打磨得發亮，數字的邊緣還殘留著暗紅色鏽跡，像是乾涸的血漬。
啟動基礎指令序列。索恩對著麥克風說，指尖懸在操作檯的紅色按鈕上。隔壁房間裡，研究員安娜正在除錯scp-010-1，那台沉重的黑色遙控器像塊被遺忘在冷戰掩體裡的relic，藍白電子管顯示屏在昏暗的燈光下跳動著模糊的俄文字元。
頻率鎖定在4732兆赫，安娜的聲音帶著靜電雜音，按鈕17對應肢體協調，按鈕39是痛感遮蔽，確認嗎？
索恩點頭，目光掃過測試間牆壁上的標尺。d-7349是個瘦弱的中年男人，因持械搶劫入獄，檔案照片裡的他眼神渙散，此刻卻像被抽走靈魂的木偶，瞳孔裡映著項圈反射的白光。
執行搬運指令。索恩按下按鈕。
d-7349的身體突然繃緊，原本佝僂的脊背挺得筆直。他走向角落的混凝土塊——那是索恩特意準備的負重，重約80公斤，遠超常人能搬動的重量。當他的手指觸碰到粗糙的表麵時，索恩在熱成像儀上看到驚人的變化：男人手臂的肌肉纖維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組，肱二頭肌鼓起的弧度突破了生理極限，肘關節反向彎折了15度，像是加裝了額外的鉸鏈。
骨骼密度上升300，肌肉纖維呈現多向排列。安娜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這已經超出人類生理結構的範疇了。
d-7349輕鬆抱起混凝土塊，步伐平穩地走到指定位置放下。整個過程中他沒有任何表情，呼吸頻率始終穩定在每分鐘12次，彷彿體內的自主神經係統被完全接管。索恩注意到他的指關節處滲出細小的血珠，但項圈的藍光閃過之後，傷口立刻結痂——那是按鈕39的痛感遮蔽功能在起作用，同時啟用了超速癒合。
停止指令。索恩按下終止鍵。男人瞬間癱軟在地，大口喘著粗氣，手臂上的異常凸起以緩慢的速度消退，留下鬆弛的麵板褶皺。當索恩讓他活動手指時，d-7349的右手無名指以詭異的角度彎折著，顯然是骨骼重組時造成的永久性損傷。
他感覺不到疼。安娜遞過一份血液樣本報告，內啡肽水平是正常值的17倍，交感神經完全被抑製了。
索恩看向操作檯旁的鐵盒，裡麵整齊排列著另外五個項圈。編號5的項圈內側刻著一行模糊的西裡爾字母，經過翻譯是第12號試驗體，報廢。這讓他想起檔案裡的發現記錄：2007年，俄亥俄州警方突襲哈蘭·威爾斯的農場時，在地下室發現了七具屍體，其中六具戴著類似的項圈，威爾斯本人吊死在房梁上，脖子上套著010-2，遙控器摔在腳邊，顯示屏還亮著紅光。
閃回：2006年，哈蘭·威爾斯的農場
穀倉的橫梁上掛著三具物體。哈蘭舉著遙控器，指尖在按鈕上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擰動了頻率調諧器。最左邊的突然動了——那曾是他的雇工傑西，現在卻像隻巨大的節肢動物，脊柱從後背凸起，肋骨向外擴張成類似外骨骼的結構，雙手變成了帶吸盤的鉤子。
把飼料搬到青貯窖。哈蘭按下按鈕。
傑西（或者說現在的010-3）發出含混的嘶鳴，身體貼著地麵滑行，鉤子輕鬆勾住數百斤的飼料包。哈蘭坐在乾草堆上，看著另外兩具：瑪莎的胸腔被改造成了儲物箱，腹部的麵板像帆布一樣展開，裡麵堆滿了工具；老湯姆的雙腿融合成了單輪結構，正沿著穀倉的牆壁滾動，清理散落的麥粒。
三年前，他在拍賣會上買下這個廢棄的蘇聯氣象站時，在地下掩體裡發現了這些項圈。那個標著金字塔工人的標誌讓他想起曆史頻道的紀錄片——古埃及的奴隸如何建造金字塔，而這些項圈，或許就是現代的奴隸枷鎖。起初他隻是想讓雇工們提高效率，但當他發現遙控器能改變人體結構時，某種黑暗的**開始瘋長。
老闆，他快不行了。門口傳來怯怯的聲音，是新來的少年以利亞。他指著角落裡蜷縮的身影——那是戴安，010-5的佩戴者。她的身體被改造成了播種機，手臂變成導管，雙腿根部連線著肥料箱，但此刻那些金屬介麵正在滲血，項圈的藍光忽明忽暗。
哈蘭皺眉，調諧到010-5的頻率。戴安的身體劇烈抽搐，導管裡噴出的不是種子，而是混雜著碎骨的血沫。他猛地按下終止鍵，但項圈的藍光變成了刺眼的紅光，這是過載的征兆。
彆碰她！哈蘭試圖阻止以利亞靠近，但少年已經抓住了戴安的手。就在接觸的瞬間，010-5突然爆發出強烈的電流，以利亞被彈飛出去，撞在鐵桶上暈了過去。戴安的身體像氣球一樣膨脹，麵板被內部生長的骨骼撐破，最終在一聲悶響中炸裂開來。
哈蘭看著濺滿牆壁的血肉，胃裡一陣翻湧。他這才意識到，這些項圈不是工具，而是某種活體熔爐，每一次改造都在消耗宿主的生命。角落裡的以利亞呻吟著醒來，脖子上不知何時套上了哈蘭備用的010-2——那是他原本留著給自己用的。
把地上的東西清理乾淨。哈蘭的聲音發顫，他必須在警察發現這裡之前處理掉痕跡。但當以利亞站起身時，哈蘭看到了更可怕的景象：少年的眼睛變成了兩個顯示屏，正迴圈播放著模糊的畫麵——雪地裡的鐵絲網，穿著製服的人給囚犯戴上項圈，遠處的起重機正在建造某種金字塔形狀的建築。
這是什麼？哈蘭的手指失控地按著按鈕，試圖關閉這詭異的顯示。以利亞的身體開始扭曲，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最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金屬環，將哈蘭死死套在中央。遙控器從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時觸發了所有項圈的自毀程式。
穀倉在爆炸聲中坍塌時，哈蘭最後看到的是010-2的標牌在火光中融化，數字的輪廓漸漸模糊，露出底下被覆蓋的西裡爾字母——。
收容日誌：2019年11月18日，site-17
索恩盯著解剖台上的d-7349。這個男人在昨晚的睡眠中死亡，死因是多器官衰竭。病理報告顯示，他的內臟像是被反複折疊的紙，肝臟呈現出齒輪狀的磨損痕跡，心臟瓣膜上布滿了金屬般的結晶——那是項圈改造時殘留的異常物質。
我們找到更多按鈕的功能了。安娜推門進來，手裡拿著新的翻譯報告，俄語標簽不是正在建造金字塔的工人，而是金字塔工程的工人。克格勃在1953年有個秘密專案，代號金字塔，目的是製造能在極端環境下工作的超級勞工。
索恩拿起010-1，翻轉著觀察那個標誌。現在他看清了，標誌裡的工人不是在建造金字塔，而是被改造成了金字塔的形狀——四肢內折，身體堆疊成等腰三角形，那是最高效的承重結構。
哈蘭·威爾斯不是第一個受害者。安娜調出檔案，1957年，西伯利亞的勞改營發生過類似事件，127名囚犯在一夜之間變成勞動工具，最後集體自毀。kgb的報告裡提到，項圈會逐漸侵蝕宿主的意識，最終將其轉化為純粹的執行單元，但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會觸發反噬——被改造者會吞噬監工的意識。
索恩突然想起d-7349死亡前的最後時刻。監控顯示，男人在睡夢中突然坐起，手指在空中虛按，嘴裡反複唸叨著俄語單詞。當時他們以為是項圈的副作用，現在想來，那或許是被壓製的意識在反抗，是來自1957年那些亡魂的回響。
啟動緊急收容程式。索恩按下紅色警報按鈕，把所有項圈放進鉛盒，遮蔽所有電磁訊號。
當厚重的鉛門緩緩關閉時，索恩最後看了一眼操作檯。scp-010-1的顯示屏上，那些模糊的俄文字元正在重組，最終形成一行清晰的句子：每個監工，終將成為工具。
他突然明白哈蘭·威爾斯的結局了。那個吊死在房梁上的男人，脖子上的010-2不是失控的意外，而是項圈的終極功能——當所有被銷毀，將成為最後的勞動工具。
附錄：2019年11月20日
scp-010的收容等級被重新評估為euclid。後續測試顯示，項圈能通過生物電訊號複製宿主的意識特征，當累計使用時間超過72小時，遙控器會自動繫結使用者的神經模式，將其標記為新的改造素材。
在d-7349的腦組織切片中，發現了與010-1內部晶片相同的晶體結構。這表明項圈不僅能改造身體，還在悄無聲息地複製意識，就像1953年的金字塔專案最初的目的——不是製造勞工，而是收集足夠的意識資料，建造一個由活體構成的超級計算機。
索恩博士在日誌中寫道：最可怕的不是被控製的身體，而是被同化的意識。當你按下按鈕的那一刻，就已經成為了項圈的一部分。
鐵環閉合的聲音在收容區回蕩，像是無數個被鎖住的靈魂在叩門。而在鉛盒的深處，scp-010-2的內側，那行被磨掉的標記下，新的鏽跡正在蔓延，逐漸勾勒出下一個編號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