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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會那些故事 第33章 龍的紋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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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毒水的氣味像層黏膩的薄膜裹在鼻腔裡,李默盯著玻璃倒影裡的自己左肋下方盤踞著一條銀灰色的龍。鱗片在麵板下遊動時會掀起細密的褶皺,像有人用砂紙反複打磨血肉,痛感從脊椎一路竄到天靈蓋。這是他成為d-139的第三個月,也是scp-021寄宿在他身上的第九十天。

“今天該餵食了。”穿白大褂的研究員推開門,金屬托盤上擺著紋身槍和幾瓶彩色墨水。李默沒說話,隻是解開病號服。他記得第一次被押進這間屋子時,那條龍還在之前的宿主身上一個叫陳虎的死刑犯,因為用沾著血的拳頭捶打他的胸口,這條銀灰色的影子就順著血痕爬了過來。轉移的劇痛讓他在地上蜷縮了三個小時,像是整層麵板被活生生剝下來又縫回去。

紋身槍嗡嗡作響,研究員在他右臂紋了隻橘貓。龍影立刻從肋骨下遊動過來,鱗片刮過麵板的觸感讓李默咬緊牙關。銀灰色的龍首張開沒有牙齒的嘴,橘貓的輪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最後徹底消失。這是唯一不痛的時刻,龍在進食時會暫時停止蠕動,像幅真正的紋身貼。

“它每小時能清理06平方米紋身,”研究員在記錄板上寫字,“比鐳射清洗效率高多了。要是放在外麵,估計紋身店老闆得聯名舉報。”

李默盯著右臂空蕩蕩的麵板,那裡還殘留著橘貓的溫度。他以前在小臂紋過前女友的名字,被龍吃掉的那天,他盯著逐漸模糊的字跡,突然想起分手時她哭著說“你就像塊捂不熱的石頭”。現在這塊石頭上爬著條活物,日夜啃噬著麵板下的色素,也啃噬著那些不敢回想的記憶。

每月底的處決日是d級人員的鬼門關,但李默總能活下來。021需要活宿主,基金會的人比誰都清楚這點。他見過其他d級被押出去時的眼神,麻木裡摻著點僥幸,就像彩票站裡盯著刮刮樂的賭徒。有次他問看守:“如果我死了,這條龍會怎麼樣?”對方扯了扯嘴角:“它會吃掉你身上最後一點黑色素,然後在停屍房等下一個倒黴蛋。”

轉機出現在第三個月的例行體檢。負責抽血的護士戴著手套的指尖不小心蹭過他的龍形紋身,銀灰色的影子突然劇烈扭動,李默疼得悶哼一聲。護士驚叫著後退,手背留下一道蜿蜒的銀痕——龍竟然順著接觸點爬了過去。

研究員們像發現新大陸的殖民者,連夜製定了新的實驗方案。他們把李默和另一個d級關在同一間房,要求兩人互相毆打直到出現開放性傷口。對麵的男人叫王磊,左臉有塊月牙形的刀疤,據說以前是幫派打手。

“我勸你彆反抗。”王磊活動著指關節,骨節發出哢哢的響聲,“基金會的人想看我們打架,那就打給他們看。”

李默盯著對方脖頸上的狼頭紋身,021在他麵板下遊動得愈發急促。他突然想起資料裡寫的——龍偏愛吞食其他紋身。腎上腺素在血液裡奔湧,疼痛似乎減輕了些,就像有人往沸騰的鍋裡加了瓢冷水。當王磊的拳頭揮過來時,李默側身躲過,反手抓住對方的手腕,用早就藏在手心的碎玻璃劃了道口子。

血珠滲出來的瞬間,銀灰色的龍影順著傷口竄了過去。王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那條龍在他胸口遊走,狼頭紋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像被墨汁浸染的宣紙。李默癱坐在地上,麵板突然變得輕飄飄的,三個月來第一次感受不到持續的疼痛。

但這種輕鬆隻持續了半小時。研究員們破門而入,用電擊槍擊倒王磊,又在李默的手臂劃了道新傷口。當龍再次爬回他身上時,他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轉移成功率93的性行為方式,要不要試試?”監控器裡傳來研究員的聲音,帶著戲謔的笑意,“畢竟你們這些d級,活著也沒什麼尊嚴可言。”

李默突然想起剛入獄時的情景。獄警把他的頭按進馬桶,汙水灌滿鼻腔的窒息感,和此刻龍在麵板下遊動的疼痛驚人地相似。他盯著牆角的攝像頭,突然笑了起來。腎上腺素再次飆升,021似乎感受到宿主的情緒,遊動的速度慢了些,鱗片摩擦麵板的痛感竟減弱了幾分。

“有種你就進來。”李默站起身,活動著肩膀,骨節的響聲裡混著龍鱗的沙沙聲,“想讓我乾這檔子事,先問問它答不答應。”

銀灰色的龍影突然直立起來,像條蓄勢待發的蛇。研究員們在監控那頭沉默了片刻,最終傳來冷冰冰的指令:“終止實驗。d-139送回217-a,加強看管。”

深夜的禁閉室裡,李默摸著胸口的龍形紋身。它似乎安靜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瘋狂啃噬麵板。他想起資料裡說的共生關係——龍提升宿主的爆發力,宿主提供生存的皮囊。或許這不是寄生,而是某種扭曲的相依為命。

走廊傳來腳步聲,是換班的看守。李默突然有了個大膽的念頭,他用指甲在手腕劃了道淺淺的傷口,然後假裝熟睡。當看守巡邏經過門口時,他猛地撲過去抓住對方的手臂。

劇痛瞬間席捲全身,但他死死咬著牙沒吭聲。銀灰色的龍影順著傷口爬向看守的麵板,對方驚恐的尖叫被他死死捂住。十秒後,龍徹底轉移到新宿主身上,李默看著空蕩蕩的胸口,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衝出禁閉室,走廊裡的警報聲刺破耳膜。腎上腺素在血管裡奔騰,乳酸帶來的疲憊感遲遲沒有出現。他想起資料裡的描述——提升壓力狀況下的爆發力,減少疲乏後遺症。原來那些不是空話,是這條龍留給宿主最後的禮物。

身後傳來槍聲,子彈擦著耳邊飛過。李默拐進消防通道,樓梯在腳下飛速倒退。他不知道要逃去哪裡,隻知道不能再回到那個有消毒水味的房間。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他躲進廢棄的地鐵站。流浪漢們蜷縮在角落,其中一個手臂上紋著褪色的玫瑰。李默盯著那朵玫瑰,突然想起被龍吃掉的前女友名字,想起那些被啃噬掉的記憶,還有麵板上永遠無法癒合的疼痛。

那朵褪色的玫瑰像塊浸了水的胭脂,在流浪漢枯瘦的手臂上洇出模糊的紅。李默的喉結動了動,突然想起林溪第一次拉著他進紋身店的樣子——她踮著腳趴在玻璃櫃上,指著畫冊裡的小雛菊說就紋這個吧,你說過我笑起來像雛菊。那時他總嫌紋身疼,磨蹭了半天才讓師傅在小臂紋了她的名字,筆尖刺破麵板的瞬間,她攥著他的手說忍忍,以後看到這個就像我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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