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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會那些故事 第44章 課後禁閉永不響起的放學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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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保係統的警報聲撕裂淩晨三點的寂靜時,我正盯著監控螢幕上那棟三層建築的紅外熱成像圖。scp-026像塊嵌在城郊廢墟裡的蛀牙,外牆爬滿枯萎的爬山虎,窗戶玻璃早在十五年前就被頑童砸得隻剩框架。但此刻熱成像圖上,教學樓二層東側突然亮起七個模糊的紅點,呈標準的課桌排列形狀。

“d-7391失蹤了。”對講機裡傳來守衛的聲音,帶著電流的滋滋聲,“五分鐘前例行巡邏時還在圍欄外,現在監控裡找不到人。”

我按下通話鍵:“調出三號攝像頭的錄影回放。”指尖在控製台上敲出急促的節奏,咖啡杯底的冷漬在桌麵上暈開。三個月來這是魚觸手纏繞的模樣,血管裡流淌著熒光綠的顏料;最顯眼的是用紅色噴漆寫的“孩子們以前經常唱”,字母邊緣還在微微發顫,彷彿剛被人潑上滾燙的血漿。

“樓梯間在左手邊第三個門。”隊長哈桑舉著夜視儀,他的戰術頭盔上彆著枚褪色的校徽,那是去年從026裡帶出的證物,正是某所早已解散的公立學校的標誌。我們踩著滿地碎瓷片前進,那些白色碎片邊緣異常鋒利,像是被人故意敲成刀刃的形狀。

第一次數樓梯時我數到了十五級。橡木台階積著半指厚的灰,每踩一步就揚起細小的塵埃,在探照燈的光束裡翻滾成微型龍卷風。哈桑在我身後唸叨:“1974年建校,1999年因‘結構安全隱患’關閉,當年的校長說樓梯上下台階數不一樣。”他的靴跟磕在最後一級台階上,發出空洞的回響,“基金會檔案裡說這是視覺幻覺。”

我們在二樓走廊分道揚鑣。哈桑帶兩個人去東側教室,我和新兵裡維拉負責檢查西側的儲藏室。對講機裡傳來電流雜音,夾雜著模糊的孩童笑聲,像老式收音機串台時的乾擾訊號。裡維拉突然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戰術手套濕冷得像浸過冰水:“長官,你數樓梯了嗎?”

“什麼?”我回頭看他,探照燈的光在他年輕的臉上投出深深的陰影。這孩子剛從警校畢業三個月,睫毛上還沾著走廊裡的灰塵。

“下樓時的台階數。”他的喉結上下滾動,“我數了十六級。”

儲藏室的門虛掩著,生鏽的合頁發出貓爪撓玻璃似的聲響。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混合著黴變書本和汗味的氣息湧出來,讓我想起小學時被關禁閉的午後。牆角堆著三十多個金屬儲物櫃,其中七個的門虛掩著,裡麵掛著洗得發白的藍白校服,衣領上彆著不同姓氏的布條:張、王、李、趙……最後一個櫃子裡,d-7391蜷縮在角落,他的囚服被換成了同款校服,右手緊攥著那支鉛筆,筆尖在掌心刻出深淺不一的溝壑。

“他還有呼吸。”裡維拉的聲音發顫,他的探照燈掃過儲物櫃內壁,那裡用指甲刻滿“放我出去”,字跡從工整到潦草,最後變成無法辨認的狂亂線條。

我蹲下身檢查脈搏,指尖觸到d-7391脖頸時,他突然睜開眼。那雙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渾濁的白,像被牛奶浸泡過的玻璃珠。他嘴唇翕動著,吐出破碎的音節:“……還沒放學……”

把d-7391抬出教學樓時,朝陽正刺破雲層。奇怪的是,當他越過校門紅線的刹那,校服突然化作灰燼,露出底下囚服上的編號。醫護人員給他插上輸液管,透明的液體順著軟管爬升,在抵達輸液針頭前詭異地蒸發了就像和前四個失蹤者一樣,脫水症狀會在二十四小時內奪走他們的生命,屍體在太平間裡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最後變成一捧混著粉筆灰的塵埃。

“探員陳,哈桑他們還沒出來。”對講機裡傳來指揮車的聲音,“西側樓梯間的監控顯示沒人。”

我跑回教學樓,靴底在台階上打滑。這次數得格外認真:1、2、3……15,左腳穩穩落在二樓地麵。但轉身往下看時,樓梯突然多出一級台階,橡木表麵泛著濕漉漉的光,像是剛被人潑過血。

東側走廊的景象讓我的呼吸停滯了三秒。原本並排的七間教室消失了三間,剩下的門框扭曲成?bi環的形狀。哈桑的對講機掉在地上,螢幕還亮著,顯示最後一條通訊是十分鐘前:“發現黑板上有異常文字,請求記錄——”

最東側的教室裡,黑板上用白色粉筆寫滿拉丁文,字跡娟秀得像出自女生之手。我舉起相機拍攝時,粉筆字突然開始流動:“vendo(我售賣)”變成“vcio(我束縛)”,“liber(自由)”被劃掉,改成“liberi(孩子們)”。角落裡有行小字在不斷重複:“孩子們以前經常唱”,每個字母都在微微顫抖,彷彿被人用指尖蘸著眼淚寫成。

哈桑倒在講台底下,戰術背心上的拉鏈敞開著,露出裡麵的藍白校服。他的瞳孔已經擴散,但嘴唇還在動,我把耳朵湊過去,聽見氣若遊絲的歌聲:“太陽下山明早依舊爬上來,花兒謝了明年還是一樣開……”

這個是我小學時的放學歌。

審訊室的單向玻璃映出我疲憊的臉。前校長█████坐在對麵,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他的西裝肘部磨出了毛邊,領帶歪歪扭扭地掛在脖子上,像條快要窒息的蛇。

“樓梯的事我早就說過。”他呷了口茶,茶葉梗在渾濁的液體裡旋轉,“1997年校慶那天,有個學生從三樓摔下來。法醫說他是踩空了,但那孩子家長不依不饒,非要數樓梯。結果呢?上樓十五級,下樓十六級。”老人突然笑起來,喉結發出破舊風箱般的聲響,“你知道最邪門的是什麼嗎?那孩子摔下來的地方,正好對著樓梯間的第十六級台階。”

我推過去一張照片,是昨天在教室黑板上拍到的拉丁文。█████的目光剛接觸照片就劇烈顫抖,茶杯“哐當”一聲砸在桌麵上:“這是……這是瑪莎老師的筆跡!她教拉丁文,1999年學校關閉前失蹤了,就坐在那個教室的講台後麵!”

照片裡的拉丁文在燈光下泛起熒光,我突然注意到字母之間的空隙裡,藏著用更細的筆觸寫的中文:“他們不讓我走”。

當晚我做了個夢。夢裡我穿著藍白校服,坐在積滿灰塵的課桌前,黑板上寫著永遠也算不完的方程式。窗外的天總是灰濛濛的,操場空蕩蕩的,隻有鞦韆在無風自動。瑪莎老師站在講台上,她的臉像被水泡過的紙,五官模糊成一團:“陳默同學,你的作業還沒寫完。”

我低頭去看作業本,紙頁上突然滲出鮮紅的液體,漫過“1998年6月15日”的日期。那是我小學畢業的日子,也是同桌林小滿失蹤的日子。同時她那天也留下來補作業,再也沒走出過教學樓。

“鈴響了才能走哦。”瑪莎老師的聲音貼著我的後頸,冰冷的呼吸讓我汗毛倒豎。我猛地回頭,看見哈桑穿著校服坐在林小滿的位置上,他的右手握著半截鉛筆,正在草稿紙上寫:“孩子們以前經常唱”。

驚醒時冷汗浸透了襯衫。床頭櫃上的手機螢幕亮著,是裡維拉發來的訊息:“d-7391醒了,他說要見你。”

d-7391蜷縮在隔離艙的角落,輸液管裡的液體終於能順利滴入他的靜脈。這個前黑幫成員此刻像個受驚的孩子,看見我就劇烈掙紮:“那扇門……那扇門會動!我明明從消防通道跑出去了,結果推開的是門廳中間的門!”

我遞給他一杯溫水,塑料杯在他顫抖的手裡發出哢嗒聲:“你看到了什麼?

“塗鴉……那些塗鴉在說話。”他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有個女孩的畫像,一開始在走廊左邊,等我跑回來就到右邊了。她還對著我笑,嘴裡唸叨著什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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