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我一場白晝飛雪 019

    我點點頭。

吃飯時，程侑遠又在旁邊說。

“阿姨說你小時候喜歡去後山果園玩，那裡還有個溫泉，下午天氣不錯，我陪你去走一走？”

我愣了，有些不可置信，隨後去看母親的表情。

她隻坐在旁邊笑著看著我，見我看過去，她拍拍我的手背。

“想去就去吧，侑遠看著你，我稍微能放心一些。”

我煩透了連出院門都難的日子。

可我總想著，哪怕我多為母親活一天，她就能多高興一日，所以我一直忍著。

我不知道程侑遠和母親說了什麼。

但這段時間壓在心裡的重擔，好像頃刻間輕鬆了。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感覺。

就像陡然不用再艱難求生了。

原本是為了彆人而活，但現在我可以為自己而活。

“好。”

我笑著點頭。

這一天季枳念連飯都多吃了一些。

我看著母親和程侑遠看我的眼裡，總帶著些說不出的哀傷。

其實我不並喜歡這樣的哀傷。

飯後兩人準備出發上山之前，程侑遠上上下下將我打量了一遍。

脖子上的圍巾都替我多圍了一圈。

腳上加厚的毛絨襪子和雪地靴的鞋帶仔仔細細係好。

手套上的魔術貼鬆開又係緊了幾分才重新給我套上。

我看看嚴陣以待的兩人，心像泡在溫泉中一樣，咕嘟嘟冒著熱泡。

我沒有讓程侑遠推我的輪椅。

而是選擇攙著程侑遠的手，一步步往上爬。

奶油跟著我們一起，它像是有所察覺一樣，格外興奮。

撒丫跑在前麵消失不見，沒過多久又喘著氣跑回來。

小心的用頭蹭著我的小腿。

被程侑遠嗬斥後，又耷拉著頭，垂著尾巴跟在身後。

不出幾分鐘，又興奮的跑遠。

這一路，我和程侑遠走走停停。

小徑上不時會有幾個圓滾滾的板栗球躺在路中間。

我像小時候一樣忍不住去撿。

程侑遠怕我被尖刺紮傷，小心地幫我把板栗取出。

還沒有完成成熟的板栗還泛著青皮，圓潤可愛。

後半段，我沒有了力氣，是程侑遠背著我走完了後半段。

讓我自己覺得神奇的是，這一路，我的骨痛竟然沒有發作。

“後山的溫泉已經外包出去了，我包了一天，你想不想泡一泡？”

我沉默了許久，沒有回答。

如果泡溫泉就要取下帽子，假發，脫掉臃腫的衣服。

掉光的頭發、瘦骨嶙峋的身體，所有被我藏起來的醜陋的一麵，都會毫無保留地被展露在程侑遠的麵前。

“沒事，不想泡也沒有關係，那我們休息一會就回……”

程侑遠的話沒說完就被我打斷。

“泡吧，來都來了，不泡可惜了。”

我想，讓他看到我不堪的那一麵吧，說不定，他能更早厭棄我。

因為我身體的緣故，我的身邊不能離開人。

程侑遠原本就沒抱希望季枳念會答應，隻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才訂下了。

他將我帶去換衣間，將準備好的浴袍遞給我後，便守在換衣間外麵。

因為對季枳念身體的不放心，程侑遠沒有將門完全合上，生怕錯過了裡麵的動靜。

就在程侑遠等得心焦，剛準備敲門時。

我推門出來了。

原本不算寬大的浴袍穿在我的身上鬆鬆垮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