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錯世子妃 第35章
薑姮高熱不退,
回去的一路上都牢牢抓著顧峪,口口聲聲喚著“阿兄”,生怕他再不見了。
回至顧家,
請了大夫來診脈開藥,
顧峪起身欲要為大夫讓出些位置來。
薑姮概是察覺他要走,忽然抓牢他的手,目光昏沉地望著他央求:“阿兄,不要走。”
顧峪看看她,複又坐下,任憑女郎抓著他的手,示意韓大夫就這般為人診脈。
韓大夫診過脈,寫下一個方子,又交待:“得讓她多喝水,
不然,高熱持續太久,
很危險。”
顧峪微頷首,命一婢子拿了方子去煎藥,
另一婢則倒了碗白水茶,喂去薑姮嘴邊,
柔聲道:“夫人,喝些水吧。”
薑姮搖頭,
索性探出半截身子枕在顧峪的臂彎,雙手仍舊牢牢抓著他的手,
無聊地摩挲著他掌心的繭子,概因病著,撒嬌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阿兄,我不要她喂。”
顧峪一言不發,
麵色像冬日裡結了冰的湖麵,又冷又硬,卻是擡手接過婢子端著的茶水,單臂托起人倚靠在自己懷中,親自端水喂她。
這下,薑姮乖巧地喝完了。
然後又來抓他的手臂,“阿兄,你哪兒也彆去,陪我,好不好?”
顧峪不說話,麵如冷霜。
“阿兄。”薑姮輕輕掐了掐他掌心的繭子,要他的答複。
“好。”顧峪淡淡吐出一個字。
薑姮卻察覺了這一個字裡的情緒,“阿兄,你在生氣麼?”
顧峪皺眉,未及答話,薑姮竟開始哄他了。
“阿兄,你不要生氣,我有錯,就改,你不要生我的氣。”
她在病著,虛弱且卑微。
顧峪眉心擰得更緊,唇瓣因憤怒無處發泄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良久,終是握緊她的手,刻意壓下了聲線中的冷厲端嚴,溫溫地說道:“我沒有生氣。”
“那就好,阿兄,你真好。”她那麼輕易就信了他的話,便是在病中,也一句不落地回應著他。
確切地說,是回應著燕回。
顧峪微微偏頭,吸了一口氣去壓製心口的怒氣。
“家主,藥煎好了。”婢子很快端了藥來。
這回,不消薑姮開口央求,顧峪便伸手接過藥,像方纔喂水一般,親自喂她吃藥。
薑姮隻喝了一口,皺緊了眉,偏頭躲開藥碗,“阿兄,好苦呀,我想吃石榴。”
石榴一般至仲秋前後才成熟,時才早秋,市肆裡尚未見有賣者。顧峪卻還是道:“去買些石榴,城內城外四處看看,買到為止。”
有家奴領命立即去了。
但也不能等著石榴買回來再喝藥,顧峪看向自家小妹,“你平常吃的蜜煎果子類,每樣都拿些來。”
顧青月自薑姮一回來就過來探病了,親眼看著薑姮一刻不離地黏著自家兄長,而兄長,雖還是一副冷樣子,卻幾乎是,百依百順。
她從來沒見過哥嫂這副情狀,既詫異,又看得津津有味,聽自家哥哥這般吩咐,爽快地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端著一個多子槅過來了。
多子槅一共七格,每一格裡都放了一種蜜煎。
“喝口藥,吃個蜜煎,可行?”顧峪仍舊刻意壓著聲音中的情緒,以能做到的,最溫和的樣子,和女郎說話。
“好。”薑姮伏在他懷裡,乖巧地點頭。
而後顧青月便看見,自家那個向來不茍言笑的哥哥,一手端著藥,小心翼翼地微微擡起,喂嫂嫂喝了一小口,另一手拿起蜜煎,喂到嫂嫂嘴邊。
一口藥,一口蜜煎,每回的蜜煎都不重樣。
最後喝完藥時,自家哥哥還問嫂嫂:“最喜歡哪種蜜煎?”
“第三種。”
顧青月一直看著哥哥喂嫂嫂吃蜜煎的,卻沒留意第三種是哪個,不料顧峪很快就拿出一個荔枝煎,複喂給薑姮,問她:“這個?”
薑姮一邊吃著,一邊滿足地點點頭,“就是這個,阿兄真好。”
顧峪對小妹道:“這個東西,多拿些來。”
顧青月連連點頭說好,又看哥嫂半晌,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哥哥,嫂嫂喚阿兄,是你嗎?”
她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聽薑姮這樣稱過自家哥哥,要麼是恭恭敬敬、中規中矩地喚“夫君”,要麼就是平平淡淡的“國公爺”,從沒聽過“阿兄”這般親昵的稱謂。
顧峪的臉色比方纔更冷,沉眸掃了顧青月一眼,肅然說道:“不是我,還能是誰?”
聽來很是生氣,顧青月不知自己哪裡惹到兄長,乾乾地笑了笑,再不言語。
薑姮喝過藥,一會兒就困了,卻不肯放顧峪走,抓著他的手枕著才肯睡去。
顧峪也不動,就保持著那個姿勢坐在床榻旁,隻臉色始終是冷的。
“阿姮,你怎麼病了?”
薑家那廂也得了薑姮生病的訊息,薑行和薑妧都親自趕來探病,尚未進門,薑行就這般匆匆地喊了句。
薑姮受驚,身子一顫,微微皺了下眉。顧峪下意識按在她肩上,輕輕拍了下,女郎很快又舒展眉心,繼續睡了。
顧峪皺眉望向薑行,壓著聲音冷道:“小聲些。”
薑行麵色一訕,尷尬地笑了笑,聲音立刻輕下來:“阿姮怎麼生病了?”
薑姮剛剛睡著,顧峪不想讓人在此打擾她,示意家奴領著薑行到待客的前廳去。
薑行道:“讓靈鹿照應會兒,我有事和你說。”
顧峪擡眸望他一眼,看回被女郎枕著的手臂,“你覺得,我能走開?”
薑行真沒覺得顧峪是被拖住了走不開。
薑妧識趣道:“那讓阿姮好好休息吧,我們去前廳坐會兒,等阿姮醒了再來看她。”
房內終於隻剩了夫妻二人。
顧峪望著女郎瑩白小巧的臉乖乖巧巧地枕在他掌心,竟然想,她要是就這麼病上一陣子,也挺好,他不會嫌棄她黏人,不會嫌她麻煩。
哪怕,她就一直這樣叫他“阿兄”呢?誰說她的阿兄,一定要是燕回?
“不走了,行麼?”他指尖微動,輕輕碰了碰女郎的臉頰。
“隨便你以後怎麼叫我,夫君也好,阿兄也罷,”他望著她,輕輕撥碰著她的臉頰,難得一見的溫聲與她商量,“但是,不要再走了,行麼?”
薑姮睡得深沉,沒有絲毫回應。
···
薑姮足足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時,高熱已散下去許多,神思也清明瞭,擡眼看見顧峪,愣了愣,眼眸倏地像燃儘的燈火,陡然暗了下去。
方纔昏沉的滿足,此刻都變成了清醒的失望。
她放開顧峪的手,往榻裡側挪了挪,和他隔開一段距離。
沉默了會兒,翻身向裡側臥。
走之前那一晚在這榻上有多興奮難耐,此刻,就有多失望自責。
她能怪誰呢?怪顧峪麼?
她不是不講理的人,在下馬去石庵避雨前,她就察知自己病了,身上發冷,眼前發黑。應當是顧峪找到她,帶回了她,還給她治病,她不能怪顧峪。
她隻是怪自己,為什麼生病,為什麼沒能耐去追上阿兄?
顧峪看看女郎背影,收回被枕得有些麻木的手臂,站起身,什麼話都沒說,擡步出門。
“家主,石榴買到了。”婢子恰好端著一盤石榴走到門口。
顧峪看一眼石榴,“嗯”了聲,示意婢子拿進去給薑姮。
“放著吧。”
女郎說話懨懨的,甚至不似方纔,雖病的虛弱,說起話來卻俏皮活潑。
顧峪眉心緊了緊,一口氣悶在胸口憋得慌。
瞧了眼身旁一人高的水缸,忽然一腳踹過去,轟的一聲,將那水缸踹翻在地。
···
顧峪走後沒多會兒,薑妧就來了,看見院中婢子正在收拾的水缸碎片,愣了愣,什麼都沒問,徑直去看薑姮。
“阿姊,那把鑰匙,你給衛國公了麼?”薑姮問。
薑妧輕輕搖頭,“阿姮,先不說這個,你怎麼會病了的?”
薑姮無所謂道:“淋了雨,就是風寒而已。”
薑妧猜到薑姮是要和燕回一起走,也知道,燕回因為救那幾個放火的賊人,沒有去接應她的妹妹。
“阿姮,那個燕郎君,為什麼沒有接上你?”薑妧明知故問。
薑姮卻搖頭,“我們說好的,分開走。”
“撒謊。”薑妧道:“果真一早說好分開走,你會連行裝都不帶?過所不辦?你知道,沒有過所,寸步難行。”
薑姮沉默了會兒,辯說:“是我慮想不周……”
“阿姮!”薑妧聲音重了些,“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南行有多危險?當今世道,一個大男人行路還要成群結伴,怕遇上匪徒,那燕郎君敢讓你一個人走?你這是平安回來了,還有命在這裡為他分辨,倘若,你遭了匪徒,怎麼辦?”
薑姮低頭不語。
“我便告訴你吧,他原本可以去接應你的,可是他的同伴放火燒倉城,他為了救他的同伴,和他們一起搶了船,跑了。”
薑姮轉目看來,滿臉的不可置信,“你怎麼會知道?”
“他雖蒙著臉,但熟悉他的人,還是能認出來,當時,大哥在,衛國公也在。”
薑妧繼續說:“阿姮,他而今是鎮南王的人,各為其主沒有什麼不對,可是,你此時應當清楚了,他為了鎮南王的計劃,為了他的同僚,放棄你了。”
薑姮本能搖頭,“阿兄不是這種人,你不許這樣說他。”
“那他是什麼人?仁義無雙,忠誠不二?”薑妧言辭再不似往日溫和留情,“他確實仁義無雙,忠誠不二,所以,他必須在你和鎮南王之間,選一個,在他這裡,沒有兩全之策。”
“他出手去救那些同伴時,就該知道,一來,他可能會泄露身份,二來,事情怎會那般容易擺平?他泄露身份,便是齊朝的罪人,他去見你,就會牽連你。事情複雜,他就得花費更多時間去處理事情,那麼,自然顧不到你。”
“阿姮,你覺得他是慮事不周,沒想到這些?還是,義無反顧選擇了他的同伴?”
薑姮自然心心念念都是燕回。
可若說,在那裡空等了一夜,沒有生過一絲埋怨,也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不斷說服自己,阿兄不會無故失約,一定有情非得已的苦衷,可想歸想,那一夜的踟躕等待,連夜趕路的驚懼,冒雨前行的無助,也都真真切切。
她不斷回想著阿兄曾經對她諸般好,來驅趕心中的委屈、埋怨。
不斷說服自己,阿兄值得,阿兄為她做了那麼多,她不過等待久了些,行路難了些,算什麼?
可是,如阿姊所說,阿兄這回確實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他的同袍。
她也清楚,這選擇沒有什麼不對,可是,她心裡就是會有怨氣。
“阿姮,”薑妧拿了帕子輕輕替她擦去淚水,“他如果這次,真能安然將你帶走,我想,或許到了嶺南,他果真能護住你。”
“你大約從未想過自己到了嶺南之後要麵對什麼,你自然是,隻要有燕郎君就夠了,可是,你忘了,你在那裡隻有燕郎君,他卻不是隻有你,他還有對他有救命之恩的鎮南王,有出生入死的同袍,鎮南王不喜我,我想,他也不會多喜歡你,那些同袍視衛國公如仇敵,隻怕,也會遷怒你。你隻想過,勸燕郎君留下是讓他兩難,可曾想過,到了那裡,他既要護著你,又要應付那些人對你的仇視,也是兩難。”
薑姮確實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她一直都以為,隻要能和阿兄在一起,他們就會是從前那般模樣。
“阿姮,不要怪我牆頭草,兩邊倒,從前燕郎君在這裡,他給你的開心就在眼前,實實在在,我便想著,你能一時開心,也挺好。可如今,他沒能帶走你,也沒有辦法在你身邊陪你,他不再能讓你開開心心,我自然不會再覺得,他是更好的選擇。”
“阿姊,彆說了,我想睡會兒。”薑姮雖然退燒了,頭還有些悶悶的,說起這些煩心事,連心口都發悶。
薑妧微微頷首,拿出之前薑姮給她的鑰匙,說道:“鑰匙我給你放這裡了,如何選擇,你再好好想想。”
薑姮閉著眼睛,懶懶點頭。
···
顧峪和薑行說罷事情,又去了凝和院,到時,女郎正在喝藥。
她自己端著藥碗,雖然皺著眉,卻不像高熱昏沉那會兒,會嚷著苦,要他一口蜜煎一口藥的喂。
蜜煎就在旁邊放著,剝好的石榴也在旁邊放著,她看都沒看,一口氣喝了藥,才捏了幾個石榴子兒填進嘴裡。
顧峪走近,把她昏沉時說過的最好吃的荔枝煎遞過去。
薑姮沒動,辭道:“我覺得石榴更甜。”
顧峪望她一眼,東西放回去,坐在桌案旁一言不發。
事到如今,薑姮也不打算再這般貌合神離的過了,左右,顧峪這回不可能不知道她要去做什麼。
她把鑰匙遞過去,說道:“內寢有個上鎖的箱子,你幫我開一下,裡麵,有我給你的東西。”
顧峪沉默,狀作什麼都不知道,接過鑰匙往內寢去了,過了會兒,空手出來了。
鑰匙丟回給她,淡漠道:“什麼箱子,沒找到。”
“沒找到?”薑姮訝異,差春錦去看,也說沒有。
“裡麵裝的什麼?”顧峪明知故問。
“有些銀錠……”
薑姮話未說完,顧峪便揪著這點,貌似合理地懷疑,說:“許是遭了賊,被偷了。”
便要問罪蕊珠和春錦:“你們兩個這幾日去哪了,怎麼沒看好東西?”
“不怪他們,我讓他們去幫我辦點事。”
薑姮替兩個婢子解圍,雖覺得遭賊一說有些荒唐,卻也不想顧峪大動乾戈去查去找,屏退所有婢仆,打算對顧峪坦白。
“我們……”
“和離”二字未出口,顧峪先一步說道:“四郎的婚事好像要定了,約就在這幾日,你好生養病,到時候,或許還需你這位嫂嫂幫忙。”
薑姮默了會兒,繼續說道:“我們……”
“你這幾日沒去喂馬,大概不知那小馬駒病了……”顧峪又打斷了她的話。
“衛國公,我們和離吧。”她不再管他說什麼,哪怕糅合著他的話音,也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房內霎時寂寂一片,如若無人。
良久,薑姮平靜地開口,“多謝你帶回我,為我治病,但是我也不想瞞你,我本來,是要和阿兄一起走的。”
顧峪的目光忽而沉入黑暗的深淵,攥緊拳頭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問了麼?他何曾問過她是去做什麼?何曾追究什麼?
她為什麼誠實地令人發指,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
顧峪始終一言不發,坐了會兒,滕的站起身,走了。
不一會兒,院裡又傳來水缸翻倒破裂的聲音。
從凝和院的主房,到顧峪書房,一路上的水缸,都未能倖免,一時之間,整座府邸都籠罩在劈啪嘩啦的聲音裡。
···
第二日,薑姮的風寒好了許多,雖未徹底痊癒,但已無頭疼頭悶之感,她喝過藥,便起身坐去桌案旁,重新寫和離書。
才寫了一半,顧峪來了。
望見她在寫什麼,目光沉了沉,卻是沒有發作,在一旁的坐榻上坐下,沉默了會兒,開口說話時倒沒有昨夜離開時踹翻水缸的怒氣,聽來心平氣和了許多。
“我可以幫樊氏。”他沒頭沒尾,忽然這麼說了一句。
薑姮反應了會兒,才記起他說的是送楊之鴻去死的事情。
且不說顧峪是否真的會幫忙,薑姮也不可能答應這個主意,那到底是阿容的夫君,他們到底也有幾年的夫妻情分,還育有兩個女兒,阿容或許一時衝動想殺人,一時順心,就又不想殺了。
“不必了。”薑姮說。她會在想彆的辦法幫阿容。
“樊氏的事,你兄長的事,薑家的事,你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幫你。”他看著她,字字句句,冷冷沉沉,卻像是千斤的承諾,擲地有聲。
薑姮依舊搖頭,“國公爺,你不必再幫我了,就算我因為有求於你而不和離,有什麼意義?那也隻是利用而已,難道你想被這樣利用?”
顧峪無所謂道:“人生在世,哪個不是為人所用。”
薑姮倒沒想到他如此看得開。
“國公爺不在乎,我卻不想這般做。”她蘸了蘸墨水,執筆繼續寫和離書。
“我不和離。”
沒有任何拐彎抹角,他突然這般說了句。
薑姮擡頭,思量片刻,想他還是顧念著四郎和阿月的婚事,溫聲說道:“四郎是個極好的人,樂觀開朗,脾性溫和……”
“你覺得我不如四郎?”男人又陰著臉,打斷了她的話。
薑姮哪裡是要說這個,搖搖頭道:“我是說,四郎那般郎君,一定會有好人家的姑娘喜歡,怎會因為你我和離就放棄一門好姻緣?至於阿月,你該比我更清楚,秦王娶她,要顧及的隻是你,不會在意你是否和離。阿月年紀小,不懂事,才會聽人挑撥就深信不疑。你之前說暫時不和離,不就顧慮這些麼,你若說不通,我去和四郎阿月說……”
“不是這些。”顧峪斷然否認。
“那……”薑姮之前問過他,彼時,他明明就是說,隻有這一層緣故,沒有彆的顧慮,怎麼現在,又不是這些緣故了?
“那你還有何顧慮?”念在男人到底救了生病的她,薑姮還是想好聚好散,不要鬨得兩家顏麵儘失。
“沒有顧慮。”男人冷冰冰的說。
他這副沒緣由不合作的樣子讓薑姮有些頭疼,“那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不和離。”他坐在那裡,冷冷淡淡的,隻有這一句話。
“為何?凡事總要有個理由……”薑姮試圖和他講道理。
“那你為何一定要和離?”他沉著眼眸,反問她。
薑姮愣了下,目光空茫茫的,漠然說道:“我的理由,你果真不知麼?”
“他有什麼值得你念念不忘的?他果真想帶你走,就該分得清輕重緩急,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而不是讓你一個人行夜路,在山野之中等著他侯著他!”
薑姮攥緊毛筆,顰眉望著顧峪:“你有什麼資格說阿兄?”
顧峪冷笑,“你還維護他?他果真為你著想,怕你受磋磨委屈,就不會罔顧你的名聲,和你在官驛做那種茍且之事!”
“啪!”
薑姮的毛筆扔了過來,結結實實打在男人臉上,那張冷玉般俊朗的麵龐上,劃出一道傷口般的墨色痕跡,幸而他穿的是一身玄色袍子,看不出濺在衣上的墨點子。
顧峪沉沉的眼眸裡,驚詫多於憤怒,她竟然會打人?還,砸的這般準?連他都沒有躲開……
“你不要血口噴人汙衊阿兄,什麼茍且之事,他從沒有做過!”
薑姮自坐中站起,手中已攥了一把毛筆,好像他再多說一句,她就會都朝他砸過來。
“沒有做過?”顧峪望著女郎,自言自語呢喃了一句。
“沒有做過!你不要汙衊阿兄!”她嗔目望著他,斬釘截鐵。
顧峪知道薑姮不會騙他,她連和燕回一起出走這種他根本不問的事都要主動、誠實地告訴他,若真和燕回有什麼,她不會如此替燕回委屈、分辯。
顧峪唇角動了動,沒露出任何情緒,抿了下臉上的墨跡,沉默了許久,淡淡道:“總之,我不和離。”
“你說不和離就不和離,你為何如此霸道?”薑姮卻仍在氣頭上,望著他控訴。
顧峪默了片刻,平靜地說道:“你說和離就和離,你不霸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