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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錯世子妃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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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永州城北上歸朝,
不似來時順風順水,且越往北去天氣越冷,偶爾還遇風雪留人,
顧峪一行回到神都時,
已經是二月初。

剛剛向聖上複命事畢,秦王便邀他去府中敘舊,要趕著做另一件事了。

“承洲,你果然不負眾望,父皇對你滿意得很!”秦王自然也很滿意,言語之間不掩嘉獎之色,與他敬了幾杯酒,說道:“而今四海歸一,民心初定,
父皇有意馬放南山,與民休息,
往後,大概不會再有大動乾戈的行軍之事。”

“承洲,
我想調你入吏部,我們再一起做一件事。”秦王開門見山。

“不做了。”顧峪與秦王多年交情,
也不與他拐彎抹角,“我要辭官。”

“什麼?”秦王疑心自己聽錯了,
忍不住問道:“你要辭官?”

顧峪點頭,鄭而重之地“嗯”了聲。

秦王見他神色認真,
不似隨口一說,又問:“為何?”

顧峪慢悠悠飲了口酒,淡淡道:“也沒什麼,就是累了,
想歇歇。”

秦王怎麼可能信這個緣由?想了想,兀自開解他:“你彆信什麼功高震主,庸碌無能之輩才會怕鎮不住自己的兒子臣子,我父皇對你對我斷然不會有這般忌憚,你若是顧慮這個,想效仿先賢激流勇退,大可不必。”

顧峪搖頭,“我沒這個顧慮,就是累了,想歇歇。”

秦王仍是覺得顧峪一定有更深的思慮,好言勸道:“你想歇歇,可以告長假,父皇一定會允準,哪裡需要辭官?”

顧峪道:“我已想好了,殿下不必再勸。”

秦王左思右想,想不通他辭官的因由,亦暫時不再追問,隻邀他好好吃酒。

······

這日後,顧峪又馬不停蹄忙了幾日,有意把嶺南軍防諸務都交接出去,果真如他說的,有了辭官之意。

顧峪忙朝中事,薑姮這廂也沒有閒著,回到京中才睡了幾日大覺,又被韋貴妃以敘舊之名請去宮中赴宴。

薑姮雖是衛國公夫人,此前深居簡出,與宮裡的貴人們幾乎沒甚來往,哪裡談得上敘舊,想來韋貴妃另有所求。

“我記得阿月得有十七歲了吧?可許了人家?”

韋貴妃對顧青月心儀秦王之事自然早有耳聞,此前一直未提,也是覺得沒到時候,而今顧峪凱旋歸朝,功冠三軍,這姻親也該定下了。且她也聽秦王提了顧峪辭官之事,雖然秦王說與兒女姻緣無關,但韋貴妃私心以為,當是有些乾係的,大概顧峪對秦王與歸義夫人之事還是有些介懷,這才會在榮寵之盛時辭官。

韋貴妃不希望秦王少了顧峪這隻有力臂膀,邀薑姮入宮敘話,一來是想促成秦王的姻緣,二來,也有意探一探顧峪辭官的真正因由。

薑姮有些意外。

按說婆母尚在,韋貴妃要問兒女姻緣,應當直接找婆母來。

但韋貴妃既問到了她這裡,薑姮便也隻能答複,“我剛從嶺南迴來,有些事未及細問,但聽說,在相看了,還未定下。”

這話與韋貴妃從女兒湖陽公主那裡聽來的完全不符。湖陽公主說顧青月眼裡沒有彆人,隻想嫁秦王一個,怎麼顧家是這麼個說法?

韋貴妃朝薑姮望來一眼,見她神色從容,不卑不亢,看不出真假虛實。

薑姮的話若是真的,也就說明,顧家沒太想把女兒嫁進皇家,這是顧峪的意思?要與秦王徹底分道揚鑣了?

“一家女,百家求,既未定下,我便也為我家五郎問一問,薑夫人,你瞧著秦王如何?”

韋貴妃心內百般思慮,麵上仍作雲淡風輕溫和笑語,好似今日邀薑姮來隻是閒話家長裡短,沒有其他用意。

她這般直截了當地問了,薑姮自不能再揣著明白裝糊塗,也笑說:“秦王殿下風姿英朗,氣度高遠,自然是最好的郎君,隻是,阿月的姻緣我做不了主,須得回去稟與母親,請她來定奪。”

“該當如此。”韋貴妃通情達理地含笑說道。

“娘娘,秦王殿下來了。”宮人來稟。

不等韋貴妃說話,薑姮主動起身告辭,離了這處暖殿,方出殿門,碰上了秦王。

“承洲在含光門等你。”

薑姮與秦王見禮,聽他這般低語提醒了一句。

至含光門,顧峪果然已經等在那裡,兩人一同登車回程。

馬車上,顧峪才問起,“貴妃尋你何事?”

薑姮如實相告,末了道:“我不知阿月如今到底是何想法,總之,我沒敢說太多。”

“是這事?”顧峪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韋貴妃召見薑姮是要說她阿姊歸義夫人的事,這才一得到訊息就搬秦王過去把人撈出來。

自薑妧去秦王府被湖陽公主撞破,韋貴妃便也知曉了這些秘事,聽聞顧峪南下永州沒多久,薑妧便也去了慈雲庵。這幾日,薑家為薑行辦喪事,薑妧亦自庵中返家。

顧峪以為,韋貴妃也聽到訊息,召薑姮來是要讓她去勸誡她的阿姊安分守己。

薑姮亦看出顧峪另有思慮,問道:“你當是何事?”

顧峪纔不會和她說這些事,隨便尋個托辭搪塞過去,打量她一眼,隨口道:“怎麼穿這麼少?”便攬了人過來攏在懷中。

印象裡,薑姮十分怕冷,往年冬日出行,她都會穿上好幾層,厚實得有些臃腫,彼時他的手按在她腰上,從來都是見衣不見肉。但她今日穿的不甚多,外頭隻罩了件白色狐絨鬥篷。

許是那些調理身子的藥有了效用,薑姮而今確實不如之前怕冷了,一些從前覺得薄的衣裳,如今穿來又覺正好。

她扯了鬥篷一角給顧峪摸摸厚薄,說道:“這個很暖和呢。”

顧峪本是隨手一摸,忽而發現這鬥篷雙麵不同色,外頭是白的狐絨本色,裡頭是一層紅綾襯布。

紅色的鬥篷?

顧峪把鬥篷解下,翻過來,紅色一麵朝外,重新給女郎披上。

薑姮不知男人起了彆的心思,隻當他也是覺得這樣穿暖和,配合地把鬥篷係好,說道:“你也覺得這樣穿暖和是不是?我也喜歡這麼穿。”

顧峪望著她,眼眸動了動,“你喜歡這麼穿?”

薑姮點頭。

“這是你的衣裳?”

薑姮詫異,“是我的衣裳啊。”

皮料貴重,便如薑家這般人家也做不到年年添新,更不可能有了新的就扔了舊的,薑姮這件狐裘鬥篷還是她及笄那一年添置的,那一年她就是這麼反穿著回了薑家,還被家人笑話她一個鬥篷都看不出裡外,以至於她後來很長時間都中規中矩地將白色狐絨一麵穿在外麵。

她確實經常穿阿姊的衣裳,但這一件是她的。

“你是不是,從前見過我?”

顧峪越望她,心中那個影子便越清晰,六年前,不,又是一年春寒,該當是七年前了,七年前那個穿著紅色鬥篷,遙遙對薑行喊大哥的女郎,和眼前人嚴絲合縫地嵌合在一起,一樣乾淨的目光,一樣沉澈的笑容,沒有任何複雜多變的割裂。

細想來,薑妧不是沒有在營所見過他,但是從來都是禮貌地輕頷示意,不曾給他有多一分的教養之外的笑意。和那個含笑看人,在薑行麵前為他說情的紅色鬥篷女郎完全不一樣。

那個女郎不是薑妧,是薑姮,是薑行這個親兄長都認錯了的。

難道薑姮忘了,為何從來沒有和他提過這事?

她一定早就見過他。

薑姮這才意識到顧峪讓她反穿鬥篷的用意,原是想起了那件事,要確認一些東西。

“我不太記得了。”

她當時的眼中沒有其他男人,而顧峪彼時受罰,似乎赤著膀子,她更是有意避開不看的,隻聽他提起來,應當那時有過一麵之緣。

“就是你,對不對?”

他神色忽而凝重,深深望著她,又說了一遍那日的情景,一遍遍問:“就是你,對不對?”

薑姮也確定了就是自己,隻並不覺得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說到底,當時就算不是他受罰,是旁的男人,她也會出手相幫。

顧峪的眼角卻浮上笑意。

他早該想到是她,隻有她宅心仁厚,會不計回報幫助那些困境中的寒門子弟。

他一直盯著她看,看得薑姮有些不自在。

這裡是馬車上,真怕他不管不顧地起了什麼心思。

“我們快到了,快該……”

他壓過來的唇吞了她的話,千防萬防,還是防不住他起了心思。

他從未有過的熱烈,好像比任何時候都滿意、中意她。

從前他這般時,多少有些男人本能的**在作祟,但這回,薑姮能清楚察覺,他的**起自於他突然濃烈起來的情緒。

概也是顧念在馬車內,他並沒有去解她的衣帶,沒有把**延展至彆的更過分的地方,就隻是按著她貼在車壁上,重重親吻。

“快該下車了,你彆……”薑姮怕他下一刻就失了控製,隻能緩兵之計地央哄道:“等回去了,回去了你再……”

顧峪頓了下,望女郎一息,故意問她:“回去了,再如何?”

薑姮抿唇不語。

因為要入宮,她是畫了唇的,現下被男人毫無章法地親了一頓,唇脂都花了,顧峪的唇角就沾著一些。

待會兒下車給人瞧見了,豈不是都知道他在馬車上對她……

薑姮拿出帕子,去給顧峪擦拭唇角。

男人一開始並不知她要做什麼,但就是鎮定如初,沒有躲她伸來的手,好像她做什麼都好,他都會順從。

薑姮剛剛給他擦完,男人又低頭過來要親。

薑姮忙推他道:“回去了你再……”

顧峪停下動作,等著她的話,見她又隻說了半截兒不肯說完,故意誘導:“再如何?”

她不說,他就又來親,薑姮被逼無奈,隻好道:“再做那事。”

“一言為定。”顧峪笑了下,總算安分下來。

薑姮總覺得怪怪的,怎麼聽來,像是她在主動邀請他做那事似的?

越思量越覺得有這意味,薑姮氣得沒忍住踢了男人一腳,他卻仍是目光含笑,甘之如飴般縱容地看著她。

······

薑行的喪事辦得很盛大,且他雖沒有大的軍功,到底死在南土,聖上看在薑家世族的身份,又念及顧薑兩家姻親,還是酌情加封贈官,以示恩榮。

但薑家並沒因此消散多少悲痛,薑行之前的官職,說足了也就是六品,加封一級變成五品,至於贈官,都是些虛封,沒有實際好處也不能惠及子孫,隻名聲好聽一些罷了。

薑父沒有辦法忍受喪子之痛帶來的就是這些,對薑行之死耿耿於懷,等喪事畢,又尋了薑姮來,問道:“你大哥究竟如何死的?”

他已聽說了薑行的真正死因,知道是燕回動的手,但這些話是他聽彆人議論的,薑姮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個字。他要聽薑姮親口告訴他,她的親兄長是死在何人之手。

薑姮仍道是遭了鎮南王的暗算。

“到底是誰暗算他的!”薑之望拍案,橫眉怒目望著薑姮,仿似看著的不是他的女兒,而是殺子仇人的盟友。

薑姮不語,薑之望沒了耐心,啪啪拍案,怒道:“是燕回!竟然是燕回!你就看著燕回殺死你兄長,你就眼睜睜看著!”

“父親,”薑姮緩緩開口,試圖好聲解釋:“不管是誰暗算大哥,都是鎮南王的人,兩軍交戰,你死我活怎可避免?當初大哥百般堅持想隨顧峪前去打仗,你就沒想過會天人永隔麼?”

“住口!”薑母王氏亦是聲色俱厲,“你聽聽你說的話,像是一個薑家人該說的話麼!”

薑姮默然片刻,繼續說道:“當初大哥想方設法要做衛國公的副將,一心想要謀個軍功回來,父親為何不阻止?父親也是領過兵的,難道不知急功近利是兵家大忌?又或者,父親也和大哥一樣心思,急需一個軍功來維持薑家尊榮?當初,父親若勸下大哥好端端在京城待著,哪裡會出這樣的事?”

“你還在狡辯!倒怨起你生身父親了!”

薑之望拍案站起,“你為什麼不殺了燕回為你大哥報仇!你明明有機會殺他,你輕而易舉能殺他,為何不殺他!”

嶺南的事情,尤其燕回殺薑行前後諸事,薑家打聽得清清楚楚。

“是不是你勸姓燕的小子彆來京城,你到現在還在護著他!”

薑姮而今無比慶幸燕回沒有隨他們一起回來神都,若不然,一定會被薑家想方設法追殺。

身為冠著薑姓的薑家女兒,她應當同仇敵愾,可是……她冠著薑姓,卻幾乎是長於燕家。

“父親覺得,我該護著兄長,為兄長報仇,因為我與兄長一母同胞,骨肉相親,那試問,我能對,自幼嗬護我,陪伴我,教我寫字讀書,不是血親勝似血親的兄長,兵戈相向麼?”

薑之望本來就在氣頭上,薑姮這般理直氣壯認為自己沒錯的態度愈激起了他的怒火,巴掌重重揚起,未及落下,薑姮竟然伸手抓住了他袖角,阻了他的動作。

“父親又想打我麼?我如今的境地,這般選擇,不都是因為父親,”她看向王氏,漠然說:“和母親麼?”

是他們生而不養,棄她於彆處,讓她承了燕家的恩情。

“我若和阿姊一般,生於薑家長於薑家,自幼受父兄嗬護關愛,不消父親母親厲聲教導,我也知道誰更親近,也會想方設法手刃殺兄仇人。”

薑之望聽了這些話,不止沒有半點愧疚,反更加憤怒,重重一揮衣袖,將人推翻在地,指著她道:“你而今富貴榮華,不是薑家給你的尊榮?你這副皮囊,不是我與你母親給你的?你身上皮肉骨血,哪一點不是承自薑家?現在你翅膀硬了,敢來抱怨我與你母親的不是了!好啊,我不打你,你彆做我女兒!”

薑之望震怒之下,命家奴拿來一把刀扔在薑姮麵前,“你彆做我女兒,把該還的東西都還了!”

薑姮也不懼,拿起那刀遞向父親,“你們當初生我,沒有問過我的意願,而今想拿去,自然也該自己動手,沒有讓我自傷的道理。”

眾人皆驚,堂內一時寂冷一片,像月夜下的墳場,沒有一絲活人氣息。

薑之望本是氣話,沒有想到薑姮會這樣回他,口中連連說著好,去拿刀的手卻是顫抖不已。

“衛國公來了!”家奴驚聲來稟。

顧峪已踏著話音大步行來,邁過廳堂門檻,瞧見這幕,打量薑姮沒有委屈之色,反瞧薑之望被氣得發抖,急步而來的氣勢才稍稍收斂些,卻也不插手,就站在薑姮身後,做她的後盾。

薑家人麵麵相覷,都盼著衛國公能把薑姮勸下帶走的,不想他似乎沒這想法,鎮定地看起熱鬨來了。

薑之望顫抖著手,始終沒能接過那把刀,最後一揚袖子,怒氣衝衝地走了。

薑姮也扔了刀,轉身離開薑家。

春寒料峭,馬車裡,薑姮攏了攏身上的鬥篷,靜靜靠著車壁發呆。

很多次了,她都告訴自己,不要她的人,她也不要他們。

此去嶺南,她想著再也不回來了,她與薑家就這般天南地北的淡漠下去就好,沒有必要鬨的骨肉反目。

卻不想,最終還是走到了這步。

是她不夠聰敏,沒有更好的辦法麼?還是,她境遇如此,本身就沒有更好的辦法。

“你沒錯。”

顧峪在她身旁開口,平平淡淡,沒有一絲她才與自己父親反目了的顧忌。

薑姮望他,他又不知前因後果,怎麼就這般確信她沒錯?

他進門時,刀可是在她手裡,氣得她的生父手都發顫,恐怕很快,她忤逆不孝的名聲就要傳遍神都了。

說不定一傳十十傳百,最後都要傳成她拿著刀,要逼死她的生父。

她不理會男人,兀自靠著車壁發呆,顧峪卻似看透了她在想什麼,淡然道:“不用擔心,這件事,薑家不會傳出去。”

“嗯?”薑姮詫異看他,“你怎麼如此確定?”

顧峪低眸,遮住目中笑意,唇角壓不住輕輕揚了下,“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不過,她的膽子真是大了呀。

果然,縱容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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