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敵國皇帝後帶球跑路了 對峙
對峙
屋內,順著桌子上燭燈看去,不遠處床榻上的蘭嫿此刻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木犀見她此刻臉色蒼白,一臉倦色,好言相勸道,
“娘子,您先喝了吧,身子要緊,不為彆的,就為了肚子裡的孩子。”
聞言,床榻上的人有了動作,
蘭嫿冷著臉接過那碗藥汁一飲而儘,將空了的碗重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那盤用來解苦的蜜餞更是看都未曾看一眼。
木犀奉命在宮裡待著的這半年多,也算瞭解蘭嫿的性子,
雖麵柔心軟好說話,可一旦認真起來,那性子便是有十張嘴也說不動。
她自知自己一屆奴婢說話不頂用,故而默不作聲地收了碗準備退下,
蘭嫿突然道,“我要見你們殿下。”
她用的是“你們”兩個字。
木犀愣了愣,應了聲是,木門又重新從外闔上,緊接著窗紙上便快速映過兩個高大的身影。
蘭嫿靠在引枕上,低頭發著愣。
賀璟一向是正人君子,沒想到為了帶走她不惜將她打暈關在這兒,如今四處都是士兵巡邏,她想走簡直難如登天。
到底是為什麼?段熠如此幫他,此事他不願參與其中倒也情有可原,以賀蘭毅胸有成竹的謀劃和賀璟身邊的士兵相比,真要參與其中未免風險過大。
可又何故攔著她?她就這樣走了又怎麼對得起段熠?且若不是為了賀璟的王位,也不會將賀蘭毅引狼入室,說到底,皆是她一己私慾引起的,無論如何,她必須回去給個交代。
段沁等了一會兒,忽聞門外腳步聲匆匆,隻見采薇端著紅棗湯推門而入,麵上盛著驚詫。
見她這模樣,段沁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像是見到鬼了。”
采薇急急道,“比鬼還可怕,公主,你可知奴婢方纔遇到了什麼?”
采薇將自己方纔所見所聞一一複述出來,段沁的臉色也一點一點冷下去。
“公主,雖說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又何況璟殿下那般身份,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事,這不是在打您的臉嗎/”
段沁斂了斂眸,嗓音帶著幾分苦意,“他這不是在打我的臉,是在打皇兄的臉,是在打大周的臉。”
她雖傾慕賀璟,可家國麵前,她絕不能丟了大周公主的顏麵。
她早已料到這天,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這樣快,她還尚未到金羅舉行大婚,賀璟便私藏一女子,將她置於何地。
賀璟向來是個守禮謹慎之人,到底是怎樣的女子能讓他不顧禮義廉恥。
“采薇,你先彆打草驚蛇,明日尋個機會,探清那女子是誰。”
采薇點點頭,又聽她繼續道,“隻消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不必為難她。”
驛站不起眼處的一間屋子,賀璟推門而入,蘭嫿看清來人後,起身冷臉說道,
“我知你好意,現下你放我離開,你回你的金羅,我去找我的人,一切都當沒發生過。”
賀璟越過她,轉而走向她身後的衣架,取下外衣替她披上,
“夜裡寒涼,若要起來先穿上衣服。”
蘭嫿不明所以,“你究竟要如何。”
忽而不知從哪裡斜灌進一股風,將屋內本就昏暗的燭光吹滅,黑暗中,男人不同於往日的溫柔細語,
“嫿兒,你還不明白嗎,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聞言,蘭嫿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意,賀璟他,莫不是瘋了?
隻聽他又繼續道,
“我隻恨你被選入貢女名單時,我因他事纏身,未能知曉,待旨意下達時已為時已晚,不過你放心,此事皆是因為汝南王妃,等我回金羅,定會千倍萬倍讓她償還回來。”
蘭嫿眸中盛著驚怒,驚是因為沒想到她被送去周國是有人故意為之,怒是因為沒想到汝南王妃如此心狠手辣,早年將他們趕出王府也就算了,沒想到到如今依舊不放過她。
“往事莫要再重提,如今這般,我求之不得。”
若非被送去周國,她也不會遇到段熠,也不會知道從前在王府救助的那個小乞丐是他。
她相信緣分天註定,她與段熠註定要糾纏在一起。
蘭嫿忽地想到什麼,對他鄭重道,“賀蘭毅在金羅謀劃多年,如今才過去半日,我們離京城不遠,現在你帶兵趕過去應是來得及,”
賀璟手中有麒麟衛,又有公主隨行護駕的一千精兵,要想與他們斡旋幾日不成問題。
“你還在猶豫什麼?若他遭遇不測,你回金羅又有幾分勝算,屆時賀蘭毅捲土重來,豈非得不償失?”
想到這,她神情一僵,好似又聯想到什麼。
賀蘭毅若真的聯同旁人要弑君,那麼此人定與段熠水火不相容,她此刻冷靜一想,直接確定那人的名字。
威德侯蔣瀚,被段熠打壓多此,強弩之末之際,又逢金羅進犯,重掌兵權,如今的實力她不能估量。
照此推算,金羅進犯一事便隻能是賀蘭毅與蔣瀚自導自演。
隻是她尚有一點存疑,周國不同金羅,金羅是以武為尊,先前就有多次內亂,皆是勝者為王,百姓們對此並無異議。
而據她所知,周國崇尚禮法,注重血脈正統,蔣瀚若要弑君篡位,且不說以他如今的實力能不能得逞,就算成功了,如此行徑,定要為世人唾罵,皆是各路宗親皆可舉兵討伐。
他為何要選擇這樣一條險路呢?
蘭嫿還未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便聽賀璟冷冷說道,
“我就是要讓他死!”
蘭嫿心中一顫,有些不可置信,她顫著聲道,
“所以,你一早便知道?”
賀璟沒有說話,沉默便是答案。
蘭嫿恍然大悟,難怪他已經離開了,仍在打探城內的訊息,這不是偶然,而是他一早就知道了。
她被賀蘭毅擄走他知道,後麵的一切,包括放走賀蘭毅,亦在他的謀劃之中。
“那麼,你已經決定了坐視不理是嗎?”
又是一陣沉默。
蘭嫿緩緩開口道,“那麼,請你出去,我與你沒什麼好說的了。”
說完,便轉過身去,不願再看賀璟的臉。
賀璟眸光忽地淩厲起來,不忿道,“隻需過了這段時日,一切便可重新開始,你若不願,你腹中的將來我也可視為親子,這樣不好嗎?”
好嗎?蘭嫿不知道,她隻知道這孩子若沒了父親,會與她一般,受人蹉跎,當年她就是這麼過來。
饑一頓飽一頓,明明身在王府,卻過著如同寄人籬下般的生活。
她的親生父親尚且如此對她,又如何去想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會對自己的孩子好呢。
蘭嫿重複道,“你出去。”
這一次,是毫無感情地驅逐。
賀璟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良久,化作長歎,“你好好想想。”
隨後轉身離去,屋內又陷入安靜。
蘭嫿並未重新點燈,周圍的一片漆黑方能讓她冷靜下來。
賀璟此人麵上溫文爾雅,待她很好,可卻城府極深,他每一步都算好了,單憑自己想從他手中逃脫絕非易事,可若是有旁人相助那便不同。
外麵的一千精兵說到底聽段沁的命令,隻是暫由賀璟調遣罷了,若段沁知道段熠的處境,定會幫她。
隻是她如今一舉一動皆被人看著,哪怕是踏出房門半步,便有人前來阻攔,要想見到段沁難如登天,若是強來,隻怕段沁也會和她一樣,被人挾製。
為今之計,隻能鋌而走險。
京城,皇宮大內幾乎被洗劫一空,韓昭儀、孟美人、林貴人等妃嬪們皆被突然闖入搜宮的禁軍嚇了一跳,韓昭儀率先壯起膽子對峙,卻遭禁軍土匪般的行事與恐嚇,就連李太後的慈寧宮都未能倖免。
蔣瀚率兵包圍了慈寧宮,李太後哪裡見過這樣嚇人的場麵,個個都是軍中壯漢,手持長劍身披鐵甲,光是站在麵前,就讓人不寒而栗。
“太後,若是知道陛下的下落就儘早和臣說了,臣也好帶兵護駕,保衛聖上週全不是?”
到底是有所顧及,蔣瀚很有耐心地和李太後僵持了一刻鐘。
李太後根本不懂蔣瀚在說什麼,她眼下隻清楚的明白一件事,蔣家叛變了,他們要弑君。
一年前,戾王帶兵圍剿皇宮時,也是這般場景,隻是那時她人微言輕,看守她宮殿的不過寥寥十數人,遠不及今晚這樣多。
“哀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這樣狂妄地帶兵進宮,陛下知道了,定要治你的罪,若是識相,還不快快帶兵出宮!”
李太後用儘此刻最後的膽量說了這麼一句,卻起不到任何威懾的力量。
蔣瀚看了眼麵前驚恐不安的李太後,耐心告罄,
“太後既然如此不識好歹,那彆怪臣不客氣了,來人!給本侯搜!”
說是搜,其實與搶劫並無二致,慈寧宮內平日喜好將各式金銀寶物、古玩字畫都擺出來,如今卻成了便利。
李太後眼見自己的寶貝被損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蔣瀚的鼻子大罵,
“爾等逆賊,目無王法,這可是慈寧宮,哀家是太後!等哀家稟明瞭皇帝,定要誅你們九族!”
蔣瀚絲毫不理會李太後的怒罵,段熠雖不得這個老太婆的喜愛,可真到危急時刻,定不會拋下她不管,所以他定藏在某處,說不定就在這慈寧宮內。
“搜!給本侯一寸不落的——仔細搜!”
在蔣瀚一點點冷下的笑容中,慈寧宮被士兵來回搜查了無數次,卻並未見段熠的蹤跡。
這時,副將來報他,賀蘭毅倉皇回了城內。
他驚怒道,“賀璟人呢?”
副將回道,“賀蘭殿下說賀璟手握麒麟衛,他不是他的對手。”
“這個廢物!本侯說了給他五百精兵圍剿,他說不用,現在卻落了空,壞我大事。”
蔣瀚氣得倒吸一口涼氣,將將穩下心神,又聽副將繼續道,
“殿下似乎是想劫持了蘭昭儀來要挾賀璟,但不僅丟了麒麟衛,還讓人給救走了。”
蔣瀚一臉嚴肅,此事他怎未知道,這賀蘭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倘若真拿下了賀璟還好說,如今丟了人,這下連威脅段熠的人質都拿不出手了。
“本侯在宮中安插了暗線,為何無一人向我稟報此事?”
“此事賀蘭殿下做得隱蔽,人是在寧安宮消失不見的,那地方冷清,故而無人知曉。”
寧安宮地位特殊,段熠並未派人監視,他也就沒將此放在心上。
隻消沉思了片刻,蔣瀚到底覺出一些端倪,難怪……難怪他以王太後地位尊貴、不得驚擾為由,不讓他搜查寧安宮,
連劫持蘭昭儀的事也未曾向他吐露半分,是對他還有所顧忌,故意留了一手防備他。
王太後身出勳貴之家,一門三皇後,勢力遍佈朝野,隻要得了她的支援,半個皇位就是囊中之物,
那人暗地裡同賀蘭毅商議,明麵上是他逼宮謀反,實際上是以那女人要挾,再討好了王太後,必要時刻將他推出去頂罪,屆時段熠一死,再由王太後的口坐實了他勤王救駕的功績,他便順理成章登基繼位。
賢王,真是好算計啊!
蔣瀚熟讀兵法,一下便將蛛絲馬跡串聯起來,猜破了其背後陰謀,隻恨自己沒能早些知道。
如今他帶兵入宮是事實,燒殺搶掠亦是事實,不論是段熠還是賢王,他都隻有死路一條。
隻要一條路,他能活命。
蔣瀚睨了眼縮在鳳座後麵的李太後,冷聲命令道,“來人!把這女人帶走。”
丟了個人質,那便再找一個人質,一個李太後,一個王太後。
賢王,你當真以為你還能獨善其身嗎?
大不了這萬裡江山,換個姓便是。
李太後憤怒地不停斥罵,蔣瀚直接讓人堵上她的嘴,綁起來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