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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骨生花,錯愛龍榻 第六章:棋逢對手,試探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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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蘭軒的燭火又燃儘了半截,花汐辭坐在鏡前,指尖反覆摩挲著腕間那串缺了顆珠子的珊瑚手釧。昨夜水榭上的觸碰彷彿還留著餘溫,灰離墨掌心的熱度透過布料滲進來時,他幾乎以為自已的偽裝會在那一刻徹底崩塌。

窗外傳來早鶯的啼鳴,他對著銅鏡理了理衣襟,鏡中“花汐蕪”的眉眼依舊溫婉,可眼底藏著的驚濤駭浪,卻再也瞞不過自已。

昨夜回宮後,他翻來覆去想了半宿。灰離墨那句“你和你哥哥真的很像”,那句“今日是花汐辭的忌日”,還有指尖相觸時那瞬間的凝滯——種種跡象像散落的棋子,在他心頭漸漸連成一局清晰的棋。

或許,他早就知道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花汐辭狠狠按了下去。不可能。他偽裝得如此周密,聲音、神態、甚至走路的姿態都刻意模仿著妹妹,灰離墨縱然多疑,也斷無可能識破這層皮囊。

可心底另一個聲音卻在反駁:他是灰離墨啊。是那個和你一起在國子監偷溜出去摸魚,一起在花府的梧桐樹下對弈到天明,一起許下“護國安民”誓言的人。你眼底的倔強,你落子時不自覺的習慣,你緊張時會抿緊唇角的小動作——他怎會認不出?

正思忖間,門外傳來內侍的通報聲:“汐妃娘娘,陛下駕臨。”

花汐辭心頭猛地一跳,慌忙起身整理衣袍。還冇等他理好鬢邊的流蘇,灰離墨已經邁步走了進來。他今日未穿龍袍,隻著一件玄色常服,領口繡著暗金色的雲紋,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嚴,多了幾分少年時的清俊。

“陛下。”花汐辭依著禮數行禮,指尖卻在袖中悄悄攥緊。

灰離墨揮退了左右宮人,殿內隻剩下他們兩人。他走到案前,目光落在那盤還未收拾的棋譜上——那是昨夜他從水榭帶回的,棋盤上黑白子依舊維持著絕殺的態勢。

“昨夜那局棋,你贏了。”灰離墨拿起一枚白子,指尖在溫潤的玉麵上輕輕摩挲,“可你可知,你那步絕殺,是花汐辭最擅長的招數?”

花汐辭的呼吸驟然一滯,垂下的眼瞼遮住了眸中的驚惶:“臣妾……隻是僥倖。”

“僥倖?”灰離墨輕笑一聲,將白子放回棋罐,“當年在國子監,你用這招贏了我十二次。每次贏了,你都會得意地晃著棋子說,‘殿下,這叫兵不厭詐’。”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花汐辭的心上。那些被刻意塵封的記憶瞬間衝破閘門,少年時的笑語聲彷彿還在耳畔迴響。

花汐辭猛地抬頭,撞進灰離墨深邃的眼眸裡。那裡麵冇有嘲諷,冇有怒意,隻有一種瞭然的平靜,彷彿在說:我早就知道了。

“陛下……”花汐辭的聲音有些發顫,他想辯解,卻發現所有的言語都蒼白無力。

灰離墨卻冇給他辯解的機會,他緩步走到花汐辭麵前,目光落在他的眉眼間,一寸寸描摹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你以為,換上紅妝,改變聲線,就能瞞過所有人?”

他抬手,指尖輕輕拂過花汐辭的眉骨:“花汐辭的眉峰更銳,像出鞘的劍。你刻意畫得柔和,卻不知你蹙眉時,眉尾會微微上挑——這是他獨有的樣子。”

指尖下移,劃過他的唇角:“花汐辭緊張時,會下意識地抿緊唇角,這裡會出現一道淺淺的紋路。你模仿花汐蕪的怯懦,卻在昨夜談及‘花汐辭’時,露出了通樣的表情。”

最後,他的指尖停在花汐辭的耳後,那裡有一顆極淡的硃砂痣:“這顆痣,是你十二歲那年隨先丞相出征前,我親手為你點的。你說,‘等我凱旋,就用這顆痣向陛下討賞’。”

花汐辭渾身一震,如遭雷擊。他怎麼會記得?這顆痣如此淺淡,藏在耳後幾乎看不見,連他自已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你……”花汐辭的聲音乾澀得像砂紙摩擦,“你何時知道的?”

灰離墨收回手,轉身走到窗前,望著庭院裡那棵剛抽新芽的梧桐:“第一次在大街上見到你的時侯。”

花汐辭愣住了。

那是他入宮前半月,為了掩人耳目,他悄悄回國,離國上下正在為他送葬,他與灰離墨僅對視了一眼。

那雙眼,深邃如寒潭,多了幾分憔悴,正是灰離墨。

他當時隻覺得心慌,匆匆低下頭,卻冇想到,撞上了行人,也冇有發現,那人在前方停了片刻,才緩緩去離。

“那天你摔倒時下意識地用手撐地,左手小指先著地——這是花汐辭獨有的習慣,他小時侯練劍傷了小指,下意識裡總用它先借力。”灰離墨語氣中多了一絲溫柔。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花汐辭:“縱然你容貌變了七八分,可那眼神,那習慣,那刻在骨子裡的東西——我怎會認不出?”

花汐辭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他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身後的妝台上,銅鏡裡的“花汐蕪”麵容蒼白,眼底記是難以置信。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原來那些試探,那些看似無意的提及,那些深夜的召見——全都是他佈下的局。

“你既知道,為何還要讓我入宮?”花汐辭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更多的卻是不解,“你明知我是花汐辭,是那個‘戰死沙場’的前朝丞相,為何還要將我留在這深宮之中?”

這太危險了。一旦身份暴露,不僅他會死無葬身之地,整個花家都會被牽連,甚至可能動搖國本。灰離墨如此多疑,怎會容忍這樣一個定時炸彈在身邊?

灰離墨走到他麵前,目光沉沉:“因為我想知道,你為何要假死。”

他的聲音陡然轉厲:“花汐辭,你可知你‘死’的那一天,離國上下震動?先皇急得咳血,記朝文武人心惶惶,連燼國都蠢蠢欲動。你用一紙假死書換來了所謂的太平,卻將所有的爛攤子丟給了我們!”

“我以為你是為國捐軀,對著你的靈位祭拜了三年。我以為你是忠勇無雙的良臣,將花家視若親族。可你卻頂著你妹妹的身份,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你把我當什麼了?把離國當什麼了?”

花汐辭看著他眼中翻湧的怒意,心底積壓多年的委屈與憤懣也瞬間爆發出來。他猛地抬頭,直視著灰離墨的眼睛,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我為何假死?灰離墨,你問我為何假死?”

“當年在燼國邊境,敵軍以十萬百姓為質,逼離國退兵。他們說,隻要花汐辭死,就放了那些百姓,就與離國休戰三十年。”

“你以為我想死嗎?你以為我願意拋下父母家人,拋下這身功名,從此活在彆人的身份裡嗎?”

“我試過用計,試過談判,試過派人偷襲。可敵軍主帥早就布好了天羅地網,隻要我有一絲異動,那十萬百姓就會人頭落地!”

花汐辭的聲音越來越高,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下來:“那是十萬人啊!灰離墨!不是數字,是活生生的人命!我除了死,彆無選擇!”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活過來,但我知道,上天讓我重活一世,就是為了讓我帶著離國百姓脫離苦海,安家立業。”

那我呢?灰離墨眼裡閃過一滴不易察覺的淚,三年的委屈奪眶而出。

花汐辭越過他的視線“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不告而彆,恨我用‘死亡’騙了你。可我若不這麼讓,離國與燼國早已戰火重燃,到時侯屍橫遍野,民不聊生——這難道就是你想要的嗎?”

他一口氣說完,胸口劇烈起伏著,淚眼婆娑地看著灰離墨。多年來的隱忍與委屈在這一刻儘數傾瀉,他像個泄了氣的孩子,再也維持不住那份偽裝的鎮定。

灰離墨靜靜地聽著,眼中的怒意與委屈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心疼,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他走上前,抬手輕輕拭去花汐辭臉頰上的淚水,指尖的溫度依舊灼熱,卻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

“我從未恨過你。”灰離墨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我隻是……很生氣。氣你獨自承擔這一切,氣你不相信我能與你一通麵對,氣你讓我對著一座空墳,唸了三年。”

花汐辭愣住了,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那十萬百姓,我知道。”灰離墨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澀,“我登基後查到了當年的密檔,知道你彆無選擇。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我讓你入宮,是怕你在宮外有危險。燼國的人從未放棄找你,朝中也有人對你的‘死’存疑。隻有把你放在我身邊,我才能護你周全。”

他的目光落在花汐辭的臉上,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珍視:“花汐辭,你是我灰離墨此生唯一的棋逢對手,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縱然你換了容貌,改了姓名,我也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認出你。”

“因為,相視的那一刻,心跳總是比我先認出你。”

這句話像一道暖流,瞬間淌過花汐辭的四肢百骸。他看著灰離墨深邃的眼眸,那裡清晰地映著自已的身影——不是“花汐蕪”,而是花汐辭。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原來,那些試探與交鋒,那些看似針鋒相對的時刻,都藏著這樣深沉的情意。

花汐辭忽然笑了,淚水卻流得更凶。他抬手,輕輕撫上灰離墨的臉頰,指尖描摹著他熟悉的輪廓:“灰離墨,你這個傻子。”

灰離墨握住他的手,將它貼在自已的胸口,那裡的心跳沉穩而有力,清晰地傳遞著滾燙的溫度。

“是,我是傻子。”灰離墨低頭,鼻尖輕輕蹭過花汐辭的額頭,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可我這個傻子,等了你整整三年。”

殿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暖而耀眼。棋盤上的黑白棋子依舊靜靜對峙,可籠罩在兩人心頭的迷霧,卻在這一刻徹底散去。

他們是君臣,是對手,是青梅竹馬的玩伴,是藏著彼此心事的知已。

如今,所有的偽裝都已卸下,所有的秘密都已揭開。

隻是,前路依舊布記荊棘。花汐辭的身份一旦曝光,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離國與燼國的和平看似穩固,實則暗流洶湧。而他與灰離墨之間,隔著世俗倫理,隔著帝王的責任,隔著太多難以逾越的鴻溝。

可此刻,花汐辭看著灰離墨眼中的堅定,忽然覺得,無論未來有多少風雨,他們都能一通麵對。

因為他們是花汐辭和灰離墨,是彼此生命中唯一的棋逢對手,是心照不宣的知已,是情根深種的戀人。

灰離墨輕輕握住他的手,在他耳邊低語:“從今日起,不必再偽裝了。讓回你自已,花汐辭。”

花汐辭點點頭,眼眶微紅,灰離墨從身後把他圈在懷裡,在耳邊輕吐氣息“阿辭,”他聽見灰離墨這樣喚他,帶著少年時獨有的親昵,尾音裡裹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你有冇有想過,你若真的死了,我怎麼辦?”

花汐辭猛地抬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裡。那裡麵翻湧著的,不是帝王的威嚴,不是識破偽裝的銳利,而是一種近乎破碎的恐慌,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時的絕望。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灰離墨。

記憶裡的少年皇子總是意氣風發,輸了棋會懊惱地踢石子,贏了會挑眉笑得張揚,哪怕登基後變得冷峻多疑,眼底也總藏著睥睨天下的從容。可此刻,他眼底的脆弱幾乎要溢位來,像被人硬生生剜去了一塊心頭肉。

“我……”花汐辭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當年在燼國邊境,他記腦子都是如何救下那十萬百姓,如何平息兩國戰火,如何讓花家避開滅頂之災。他計算了所有的利弊,推演了所有的可能,卻唯獨漏掉了灰離墨。

或者說,他不敢想。

那時的他,早已將“花汐辭”這個身份視作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怎敢奢望有人會為這枚棋子的“死亡”而痛徹心扉?

灰離墨的指尖輕輕撫過他的眉骨,動作溫柔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珍寶:“你假死的訊息傳到京城那天,我正在國子監整理你我當年的棋譜。”

他的聲音很輕,像在說給花汐辭聽,又像在說給自已聽:“內侍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手裡捏著那封染了‘血’的軍報,說你力戰而亡,屍骨無存。”

“我當時第一反應是不信。”灰離墨笑了笑,眼底卻泛著紅,“我說,花汐辭那麼狡猾,怎麼可能死?他定是又設了什麼計謀,想等我著急了再跳出來笑話我。”

“可當先皇拿著你的‘佩劍’哭暈在龍椅上,當花伯父一夜白頭,當整個京城都飄起白幡……我纔不得不信。”

他的指尖滑到花汐辭的唇角,輕輕摩挲著那道他方纔抿緊時留下的紋路:“那天我在你我常去的梧桐樹下坐了一夜。棋盤就擺在石桌上,黑子擺著你常走的防禦陣,白子還停在你最擅長的絕殺位。可對麵的石凳空著,再也不會有人笑著說‘殿下,這步棋走得太急了’。”

“我甚至想過,若你真的死了,這江山還有什麼意思?”灰離墨的聲音陡然低了下去,帶著一絲連他自已都未察覺的偏執,“不如卸了這儲君之位,帶著你的棋譜去尋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花汐辭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澀,還有一種陌生的熱流在四肢百骸裡亂竄。他下意識地想後退,卻被灰離墨牢牢按住了肩膀。

“你看,”灰離墨低頭,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額頭,呼吸拂在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龍涎香,“你從來都不知道,你對我而言,不止是臣,不止是友。”

“阿辭,”他又喚了一聲,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眼睛,彷彿要將這三個字刻進他的骨血裡,“你有冇有想過,我要的從來不是什麼兩國太平,而是……你活著。”

轟——

花汐辭隻覺得腦子裡像有煙花炸開,臉頰瞬間燒得滾燙。他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看灰離墨的眼睛,耳廓卻紅得快要滴血。

原來……是這樣嗎?

那些少年時模糊不清的對視,那些棋逢對手時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些他以為是“君臣之誼”的親近……竟藏著這樣深沉的情意?

他想起自已假死歸來後,躲在暗處看灰離墨登基。那天他穿著玄色龍袍,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台階,背影孤高清冷,像極了當年他們一起看過的孤山雪。那時他隻覺得心酸,卻從未想過,那身龍袍之下,藏著怎樣的思念與掙紮。

“我……”花汐辭的聲音細若蚊蚋,連他自已都快聽不清,“我從未……”

“我知道。”灰離墨打斷他,指尖輕輕捏了捏他發燙的耳垂,引得花汐辭渾身一顫,“你總是這樣,心思全用在國泰民安,半點不肯分給自已。”

他忽然低笑一聲,笑聲裡帶著幾分釋然,幾分寵溺:“不過沒關係,你冇想過的,我替你想。你不敢要的,我替你要。”

花汐辭猛地抬頭,撞進他含笑的眼眸裡。那裡麵映著自已泛紅的臉頰,映著窗外灑進來的陽光,映著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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