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皇叔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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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過後,九王妃當中貶斥了王府中資曆最深的賴嬤嬤一事便在整個府上傳開了,眾人無不對這位新王妃更加敬畏。
原本以為,這一位是靠著軍功才能被聖上恩賜給九王為正妻的女子,多日來並未對府中之事有過絲毫的過問,都以為楚靈不過就是空有美貌但對後宅之事一竅不通罷了。
但是楚靈這一招恩威並施用下去,下人們無不對楚靈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不敢有絲毫的忤逆,就連在府上管事多年的賴嬤嬤也被她如此輕易便處置了,誰又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呢。
再者楚靈那一日如此闊綽的手筆,一出手就是每人一個金瓜子,這樣的恩賞也足以讓許多原本搖擺不定的侍女家丁開始對楚靈死心塌地起來。
如此,在楚靈此一番整頓之後,闔府上下都肅清了不少,眾人隻各司其職謹守本分,再不敢有誰敢當中頂撞她。
自然,楚靈也明白,隻處置了一個賴嬤嬤並不足以震懾什麼,在一眾人中看似恭順的外表之下,還不知有多少人麵服心不服,又或者是伺機而動,他們實則忠心的是自己的主子,並不是她這個明麵上的王妃。
偌大的一個王府,若是想要一層一層剝繭抽絲的一點點摸清楚,也並非是一兩日之功就可以的。當然,楚靈也並不著急,有很多事情也並不是可以急躁的,她如今隻能一點點的摸清府中的情況,然後才能知道這其中到底有多複雜。
其實,楚靈也並非真的想要怎麼樣,若是有些人真的是忠心於景行的,她自然不會多說什麼,畢竟她如今和景行也算是夫婦一體,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景行,隻要忠心便可。
但若是對其他人忠心,又或者是什麼人安插進王府的眼線,那麼她就是斷斷容不得的!
自從她嫁進來這些天看來,也大概上對整個府上情況有了初步的瞭解,景行的心思基本上都在朝堂,平日裡歇息也都是在鬆雪齋中,對於後宅之事幾乎從不過問。也是因為如此,才能讓賴嬤嬤一個下人,卻分明做了整個後院的主,以致於當日對楚靈這個女主子都敢如此放肆。
景行管不到,或者說是他也不想管的地方,她楚靈必然要管,畢竟景行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多年以來恐怕也樹敵不少,若是真的被人安插了眼線或者是鑽了空子,那便是滔天之禍。
所以,一個堅如鐵桶的後院也在重中之重,若是九王府的後院起火,那麼無論是對景行還是對楚靈都是大大不妙。
是以,楚靈那一日就已經吩咐如今在賬房做事的白榆去整理了府中近五年的賬簿,整理好之後就送到自己的房中。若想要知道整個府上的情況,第一步便是要徹底查清整個後院的賬目。
白榆做事也當真是極為妥帖,楚靈吩咐她三日之內整理好所有的賬簿送過來就好,但是白榆卻是當日連夜就將所有的賬簿都分門彆類的整理好,第二日一清早就親自送了過來。
如此手腳麻利,就連楚靈也對這個看上去就十分機敏的丫頭刮目相看。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對於主子吩咐下去的事也都儘心儘力的去做,還能識文斷字,如此當真是十分討人喜歡的。
楚靈有心想要擡舉,但奈何到底她接觸尚淺,短短幾日還摸不清人的底細,是以雖然楚靈對白榆十分滿意,但是到底也不敢輕易委以重任。隻是叫桑竹派人留意著,若是看過了一段時間當真不錯,倒是也可收為己用。
白榆賬簿整理的快,一個王府上上下下進出的銀子又豈是車載鬥量的,白榆送過來的簿子足足有數十本。
如此龐大的數量,彆說一一覈算對賬,就算是光看一遍恐怕也要好幾日的功夫,是以饒是楚靈再頭疼,也隻能趴在桌前,一筆一筆的覈對進出的流水。
如此,連日來楚靈都關門閉戶在自己的院子中對賬,一日三餐也都是由廚房做好了送來的。這幾日來,除了用飯和晌午歇息,楚靈的眼睛幾乎都冇有離開過那些密密麻麻的賬本。
楚靈這樣興師動眾查賬的訊息自然瞞不過彆人,訊息很快傳到了已經被罰去管馬桶的賴嬤嬤耳中。
在聽完了來人的傳話之後,她渾濁的眼中陡然生出一抹精光,隨即便是一抹十分不屑的冷笑:“哼,她是在戰場上領兵的人,哪裡能知道後院兒的事,就憑她一個恩威並施又能如何,後院的賬,也是她一個打仗的粗人能算明白的?遲早有一天,我要讓她哭爹喊孃的來求我!”
賴嬤嬤在背後如何的咒罵楚靈自然是聽不到的,但是對於整個看似平靜實則一片渾水的後院,她還是略瞭然於胸的。
這一日天氣晴好,陽光灑滿了整個院落,楚靈眼見如此,便叫人將賬本算盤等一應所用之物都搬去了迴廊前的小軒中。
此處清靜雅緻,一擡頭就能看到滿池春水,水邊還種了幾顆梅樹,如今已經是數九寒天,粉嫩的梅花淩寒而開,煞是好看。
春水波光粼粼,又有若有似無的梅香浮動,足邊放了一指炭盆,如此楚靈身上披了一麂皮絨毯躺在搖椅上曬著太陽,好不愜意。
桑竹坐在一旁,正在整理此前已經覈對好的賬目,隨著人一筆筆的看過去,眉頭也不禁越皺越緊。
終於,在過了半晌之後,桑竹擱下手中的筆,擡頭看向楚靈,“小姐,我總覺得這些賬目不對”
楚靈正斜倚著身子靠在鵝羽軟墊上,聞言也並未睜眼,隻半闔著眼睛問,“說來聽聽。”
“小姐,這幾天咱們已經對過了第一年的賬簿,一進一出的流水好像並未有什麼異常,但是,我看過一整年的覈算,分明就是有幾萬兩銀子的虧空,但是在賬麵上,卻怎麼查也查不出來。”
翻了翻身上的絨毯,楚靈半睜開眼皮,眯眼看著池水中已經完全凋落的幾叢睡蓮,冇有絲毫的驚訝。
“倒也正常,若是連這一本平賬都做不出來,整個後院豈不都是酒囊飯袋?”
楚靈說得十分輕鬆,隻是桑竹尚不解其意,“但是小姐,這分明是有幾萬量的虧空的,而且我大概看了一眼後麵幾年的,這個虧空似是一年比一年多,具體的數字要全部覈算出來大概才能知道,”
見楚靈依舊是一副穩坐泰山的樣子,桑竹不免有些著急:“小姐,這樣的虧空下去,幾萬兩的銀子究竟去哪了?”
楚靈這才完全睜開眼睛,見桑竹一臉焦躁的模樣,不覺笑道:“瞧瞧你,還是這麼沉不住氣,若是這個賬簿這麼容易查,還用得著那些閨閣千金幼時專門去學嗎?”
在桑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楚靈伸手撫過毯子上的絨毛,緩緩道:“這些賬本都是拿出來看的,既然是看的自然禁不得咱們這樣細算,隻要能做到流水是平的就可以了,若是碰到一個莽撞不懂的人,自然能被糊弄過去。而且”
楚靈的目光緩緩掃過院門,繼續道:“也不會有人真的算這些隻是用來看的賬簿。”
“那小姐”桑竹更加疑惑,“咱們為何還要對這些賬本呢?”
桑竹自然聽出了楚靈的意思,既然隻是用來看的賬本,自然都是提前精心做好的東西,可以說其實冇有什麼大用的,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費功夫去對這些東西呢。
“傻丫頭,咱們現在對王府這些細賬一無所知,隻能先從這裡開始算,隻有核出了具體虧空的銀子數量,才能再去和真正的細賬覈對出來,不然,那些細賬就算給到咱們手中,也是無從查起的。”
“可是小姐,“桑竹翻了翻身旁堆放的賬簿,“那一日白榆送過來的賬簿全在這裡了,根本冇有看到您說的細賬嘛。”
楚靈抿唇一笑,半支起身子道:“那些細賬,豈是這麼輕易就能拿到的,恐怕這些東西都在旁人手中好好的藏著,輕易是不得見人的。但是,若我們想要徹底理清這其中的虧空到底去了什麼地方,便隻能查這些細賬。”
桑竹聽明白了,所謂細賬便是真實的賬簿,所有的本錢明細都在上麵,上麵所記的內容比她們現在手中的這本要詳細得多。
那麼這樣的東西,又能在哪裡,或者說能在誰的手中呢?
桑竹若有所思,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細賬肯定在賴嬤嬤手中!”
楚靈看了一眼桑竹,並未說話,桑竹仔細思忖了這幾日的事情,像是忽然開了竅,“小姐前日打發了她去做些肮臟的差事,這幾日倒是也未見生出什麼風波,怕就是算計著咱們就算查賬,也是斷斷查不出細賬來,就算查出來,咱們拿不到那些東西,也是冇有證據的,那些細賬,怕現下就是牢牢在那老婆子手中呢!”
桑竹越說語氣,“太可恨了!這分明就是不把小姐放在眼裡,小姐是三媒六聘王府開中門迎進來的王妃,這些賬目之事應該是要她們主動上交回稟的,眼下她們竟然這樣不把小姐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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