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皇叔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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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賢妃的話音落下,合歡殿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時間,無人再敢說話,隨侍在殿內的宮人一個個都屏息凝神,隻管死死低著頭,以求將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就連原本跪在下首正中的巧娘也不知何時挪到了角落裡,一時間整個合歡殿沉靜異常,連根針落地的聲音也是清晰可聞。
而賢妃和楚靈,兩人一坐一立,都冇有半點妥協的意思,兩人均為說話,隻任由殿內的氣氛降至冰點,任是兩人之中的誰,都不會有絲毫的讓步。
對於楚靈而言,此事不僅事關她一人的榮辱和聲譽,更是代表了整個安國公府和九王府。
若是自己今日真的被賢妃如此羞辱了,那麼來日恐怕九王府和整個安國公府也會淪為整個金陵城的笑話。
更何況,她楚靈雖為女兒身,但也是生了一身的傲骨,那股傲氣是她與生俱來的,她又怎可能不明不白的受這樣的侮辱。
而對於賢妃而言,此事亦關乎了她自己和皇室的顏麵,若是今日她作為堂堂四妃之尊的賢妃連給九王府塞個妾室都辦不到,那麼今後她又有何威信統轄六宮。
說到底,楚靈今日已經是觸到了她的逆鱗,為著她之後在宮中的權柄,也為著她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處置楚靈,都是勢在必行之事了。
於是,在賢妃和楚靈都各懷心思的前提下,兩人都默契的不再開口,若是今日之事在她們兩個女人之間無法善了,那麼便隻有尋找權力更大的人來處理此事。
對於賢妃而言,最合適的人,莫過於執掌江山的皇帝。
事情走到了這一步,相比於賢妃的氣定神閒,楚靈心中卻是隱隱有些擔憂起來,若是皇帝親自出麵,以皇權相逼,莫說是自己,就算是九皇叔在,估計也是不得不讓一步的。
若真是如此,恐怕此前的一番心血就要付諸東流了。
所以楚靈暗暗咬住了嘴唇,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若是今日有任何不測,不知他會不會
這樣的念頭一動,楚靈原本冰冷的心間不覺生出了幾分暖意,若真是到了抗旨的地步,自己是否能承受得起來自皇帝的雷霆之怒?
就在楚靈左思右想之際,大內總管尖細的聲音便在宮門外響起,是皇帝到了。
賢妃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看向楚靈的眼眸中更是多了一份輕蔑之色,彷彿是對今日之事勢在必得一般,即刻領了殿內隨侍的人去接駕。
待一番行禮問安過後,楚靈神色如常的立在下首,看著賢妃挽著皇帝的手步行至上首坐下,然後又十分貼心地給人捧上了一杯新衝的茶。
今日的皇帝看上去似乎格外疲憊,不知是否是從禦書房直接過來的,麵上尚還帶著一抹未曾掩去的疲態。
隻見人隨手接過賢妃遞上來的茶盞,輕抿了一口便隨手擱在一旁,漫不經心的瞥過楚靈,最後定格在賢妃的身上。
“究竟是何事,一定要朕親自前來?”
景瑞的聲音沉靜,倒是未見異樣,隻是目光如水一般劃過賢妃,竟是略含了一份薄責之意。賢妃明顯一僵,旋即身子便軟綿綿地跪了下去,再開口時,聲音中已含了幾分自責之意。
“陛下恕罪,是臣妾無能,連陛下交代的這點子小事也辦不好,皇嬸口出惡言,對陛下和臣妾不敬,臣妾也未能行到管教之責,實在是不配代行中宮之權。”
這一番話,賢妃說得泫然欲泣,四兩撥千斤的三言兩語,就將今日之過全然都推在了楚靈的身上。
如今她分明是身為皇妃,卻是這般委屈自責的模樣,反觀楚靈卻是一副神色如常。
泰然自若的樣子,凡是在場之人看在眼中,自然會理所應當的認為此事定然是楚靈的過失。
更何況,對於皇帝而言,眼下看起來受辱的還是自己的女人。
此等境況,無異於是他的帝王之尊受到了挑釁,如此他又如何能夠放得過楚靈?
果然,景瑞雙眉一挑,語氣已是冷了幾分,微微蹙起眉頭看著賢妃:“究竟是怎麼回事,從實說來。”
自始至終,景瑞隻有在剛剛坐定之時看了楚靈一眼,隨便便再也冇有看過人。如今開口問話,也是直接看向自己身側的賢妃的。
既然皇帝不曾問到自己,楚靈自然不能開口,隻聽著賢妃將方纔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興許是因為有楚靈在場,又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賢妃也不好太過於顛倒黑白,言語之中所說的也算是屬實。
但是原本隻是楚靈受不了賢妃步步相逼的反擊,在賢妃這一番巧舌如簧的描述中,卻變成了楚靈傲慢無禮,直言犯上。
同樣一件事,同樣一句話,隻要換了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去描述,便是截然不同的意思了。
未得君上允許,楚靈不能隨意開口,隻聽著賢妃聲音婉轉的跪伏在皇帝的膝邊,將話一句一句的說了。
說到最後,賢妃竟是紅了眼眶,抽出帕子有模有樣的在眼角點了點,聲音中滿是無奈的隱忍和委屈。
“陛下,臣妾無德無能,有負於君上所托,深感慚愧,還是請陛下收回中宮冊印,另擇賢德之人罷。”
說罷這一句話,賢妃便不再言語,隻是在垂頭的一瞬間,唇邊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陰惻惻的笑。
心中,更是蔓延開了一股報複的快感。楚靈,你敢當中頂撞我,如今在皇帝麵前,就算是你有三頭六臂,恐怕也是在劫難逃!
殿內沉寂了片刻,皇帝陰沉的眼神落在楚靈的身上打量了幾分,隨後緩緩開口:“賢妃所說,是否屬實?”
楚靈一手負在身後,目光隨著皇帝的聲音而動,沉默了片刻後,平靜開口回話:“回陛下,確有其事。”
略微頓了頓,楚靈隨後緊接著又道:“隻是微臣還有一言,想向聖上回稟。”
皇帝卻冇有再給楚靈說話的機會,隻是微微擡頭製止了人再說話,轉手扶起了跪在身側的賢妃,放緩了語氣:“賢妃辛苦了,坐下說話罷。”
拉著人自己的身側坐下,皇帝這才又向人道:“卿管轄後宮以來,六宮和睦少生事端,此乃事卿調度後宮嬪妃之功,幾年來朕皆看在眼裡,賢妃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皇帝這一言,基本上已經表明瞭自己的立場。雖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楚靈的手心還是隱隱生了一層薄汗。
她心中逐漸起了一個不好的預感,恐怕今日自己很難脫身了。
一番話說得賢妃的麵上頓時蔓上了一層嬌羞的粉紅。
楚靈便這樣看著賢妃在一句話的時間內,迅速轉了一副麵孔,隻見人滿眼都是憧憬的看著身邊的景瑞,眸中的愛意和欣賞幾乎是不加絲毫的掩飾。
彷彿此時此刻,在賢妃的眼中,世間隻剩下了皇帝這一個男兒。
楚靈看著賢妃滿心滿眼的看著景瑞,彷彿她身邊的這個人,並不是人間的帝皇,而是九天之上的謫仙,令人拜服。
這一刻,楚靈心中也不免生了一絲莫名的情緒,她又如何看不懂賢妃的目光呢?
縱然賢妃對著旁人再跋扈驕縱,但是在景瑞的麵前,她究竟隻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滿心滿眼都愛著自己夫君的女人。
恐怕賢妃對皇帝的心思,亦並非隻是一般嬪妃皇帝之心罷,賢妃身居高位,是如今後宮中的第一人,這樣榮耀至極的女人,心中也是滿含了愛意和傾慕的。
想到此處,楚靈忽然少了些憤慨,賢妃和她,不過是因為自己所在立場的不同,所以纔會行不同的事,但若是真的論起來誰對誰錯,恐怕也是冇有一個答案的。
然而,也是因為立場不同,她們便是天生的站在了對立麵,即便冇有對錯,但在這個波譎雲詭的朝堂上,究竟是一山不容二虎。
一步錯,便有可能是滿盤皆輸。
這一點,楚靈清楚,賢妃更加清楚。她們之間的博弈,更多的是代表了九皇叔和皇帝之間的對峙,從來都冇有一絲一毫的退路可言。
於是乎,楚靈看著皇帝和賢妃旁若無人的說了幾句之後,皇帝這才慢悠悠轉過頭來,舉目看向楚靈:“九王妃想要說什麼?”
未等楚靈開口,皇帝便緊接著道:
“身為女子當以柔順為佳,你如今既已身為皇叔正妃,自然是要以夫君為主,皇叔膝下子嗣微薄,實乃是朕多年憂心之事,今日賢妃之意便是朕的意思,你身為人妻自當以夫君之事為重”
皇帝一句話未說完,目光沉下幾分,語氣裡更是不帶有分毫情感,沉聲道:
“你既方纔說自己是前朝之臣,那麼朕就提醒你一句,你身為人臣,更要懂得忠君愛國之道,更要懂得尊重君上!”
皇帝此言,已是極為淩厲的訓斥了。隨著皇帝話音落下,楚靈已經退開一步,屈膝跪下,靜等著皇帝繼續說話。
然而景瑞的聲音卻並冇有隨著楚靈的跪下而停止。
“若是你倚功造過,目無君上和人倫法度,縱然是朕,也定然不會寬宥。若是他日人人都仗著身負軍功便可目無君上,你豈非是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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