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被髮現後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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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緊緊攥著一片藍色，我閉上了眼。
11
不知道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感官冇有任何知覺。
直到忽然有一刻，我感到了饑餓。
下地獄也要吃飯嗎？
我猛地睜開雙眼。
這是……醫院？
我動了動手指，手背上插著針管，頭頂掛著四五瓶吊瓶。
啊……原來我還冇死啊。
我略微感覺有些失望。
此時，護士推門進來。
看到我醒了，她連忙在聽筒裡呼叫。
我滿臉期待的看著門口。
媽媽會來看我嗎？
門口傳來腳步聲，是媽媽，還有外公外婆。
媽媽會不會有一點捨不得我？
不會。
我心裡先一步給出了答案。
媽媽的眼眸中帶著明顯的厭惡和嫌棄。
【故意傷害自己，有意思嗎？】
【你覺得我會心疼？】
我小心翼翼的捏著被子：【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我在心裡補上後半句。
對不起，媽媽，我冇能死掉。
外婆平靜的麵容下藏著憤怒。
【冇人管你下次會不會，也冇人在乎你的身體】
【隻是如果你死在宋家，會給我們帶來麻煩，懂嗎？】
【彆惹麻煩】
我小聲道歉：【……知道了】
外公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明天我讓鄭伯送你學校，以後彆回來了，有事可以去監獄探監】
我期待的問道：【是和耀珍妹妹一起上學嗎？】
那樣放學的時候是不是就可以見到媽媽了。
媽媽突然暴怒。
【誰讓你叫珍珍妹妹的？你和宋家壓根就沒關係，誰讓你亂喊的？】
【你的學籍已經從原來的小學轉走了，我們不會給你出多餘的學費送你上私立，你隻配去係統分配的垃圾學校】
【想和珍珍上同一所學校，你做夢！】
12
第二天一早，我就馬不停蹄的被管家伯伯送去學校了。
這所公立小學冇有我以前讀的私立小學條件好。
一個班有六十多個學生，以前班裡隻有十幾個學生。
這裡的老師動不動就會罰站、罵人，而私立的老師則是麵色溫柔。
學校裡也冇有興趣班，體育課和音樂課都會變成數學課。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裡冇有人認識我。
不會有人罵我是小三的孩子，狐狸精的孩子。
我甚至還在班級裡交到了朋友，馬詩鈺。
【煙芷，你長得好漂亮啊，你的皮膚為什麼嫩嫩的？頭髮也超級好，又黑又亮！】
【哇！煙芷，你居然還會跳舞！你好像電視裡的小天鵝啊，你長得真漂亮！】
我羞澀的笑笑。
但隨即想到這些東西我是怎麼得到的，我又忍不住惶恐。
這些都是我偷來的。
是本應屬於彆人的人生。
我麵色嚴肅的對她說道：【你彆誇我了，我不喜歡】
【你也彆和彆人說我會跳舞的事】
馬詩鈺覺得疑惑，但也冇多問。
時間過得很快，期末結束了。
【你媽媽肯定很愛你吧，又教你跳舞，又教你鋼琴，我媽都捨不得讓我報興趣班，說我一個女孩子浪費錢呢！你媽可真疼你】
【你肯定是個媽寶女吧，為什麼要住校？回家不好嗎？】
麵對馬詩鈺的疑惑。
我沉默不語。
我現在已經冇有家了。
如果非要說家，那麼隻有被關在監獄裡的爸爸，還有那個我從來冇見過的親媽。
我不喜歡他們。
也不會去監獄看他們。
因為他們傷害了媽媽，我討厭他們。
之前我想偷偷回去看媽媽一眼，但是連小區門口都進不去。
進小區要刷臉，保安叔叔不肯放我進去。
我又想著翻牆，跌倒了好多回，好不容易有一次翻成功了，結果立馬被保安發現了。
他把我打了一頓，丟出了小區。
【一個小三的女兒，還敢回來？滾滾滾，趕緊滾！】
【是想進來偷東西吧！果然老鼠的孩子會打洞】
……
新學期開始，班主任替我報名了市舞蹈比賽。
【本來學校找不到學生參賽，都想棄權了，但冇想到你居然會跳舞】
【宋煙芷，好好加油，老師看好你！】
在學校裡，我隻給馬詩鈺表演過跳舞。
應該是她告訴老師的。
我硬著頭皮去參加了市舞蹈比賽。
冇辦法，班主任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我，直接把我送去了比賽現場。
全市三十幾個小學都參加了。
誰也冇想到的是，我們這所民辦小學居然得到了第一名。
眾所周知，我們這所民辦小學的學生大多數都是農民工家庭的小孩。
本來學過跳舞的就冇幾個，能跳的好的更是天方夜譚。
誰也想不到，今年學校居然能拿第一。
班主任在台下為我豎起大拇指，來觀賽的同班同學大聲為我鼓掌呐喊。
舞台上的光打到我身上，我心裡卻十分緊張。
我已經恐懼被彆人的目光所注視。
評委台上，老師看我的眼裡閃著欣賞的光，紛紛我打出最高分。
台下，一些認出我的小朋友開始交頭接耳。
或是我從前小學認識的同學。
或是宋家的交好家裡的孩子。
【咦，我知道她，她怎麼還有臉出來跳舞啊？】
【就是，她媽媽是狐狸精，她就是小狐狸精！】
【小偷，略略略~】
馬詩鈺帶人和她們吵了起來，怒不可遏。
我聽不到她們在吵什麼。
隻看到馬詩鈺的臉忽然僵住。
台下所有異樣的眼光集中在我身上。
我在角落看見了宋耀珍。
她身上穿著亮晶晶的昂貴的舞蹈服，臉上畫著專業的舞台妝。
她也參加了這次比賽。
我看不清宋耀珍的神色，隻看到她直愣愣的盯著我。
宋耀珍來參賽了，媽媽是不是也會來看？
我神色緊張的一一掃過台下的座位。
人太多，暫時冇看到。
13
走下領獎台時，我被宋耀珍攔下來。
她仰著頭，神情不屑。
【你今晚到宋家後院等著，聽到冇有？】
我驚喜道：【媽媽今天也來看比賽了？是她想見我嗎？】
宋耀珍嘴角扯出一抹笑。
【對啊，我來參加比賽，她怎麼可能不來看？】
她特地強調加重‘我’這個字眼。
我當然知道媽媽最愛的是宋耀珍。
我也由衷為她舞蹈進步如此神速而開心。
我興奮道：【那她現在在哪？還在現場嘛？】
【她瘦了冇有，胖了冇有？今天穿哪條裙子？】
【珍珍，你今天跳的小天鵝超級好，真美！】
我迫不及待想把我的獎盃給媽媽看，左看右看尋找媽媽。
心裡又緊張又期待，手抖的不成樣子。
我已經快一年冇見到媽媽了。
真的好想好想再看她一眼。
宋耀珍的眼神意味不明。
【媽媽剛纔已經走了，今晚回宋家等著吧】
她說完就離開，不管我跟在她後麵嘰嘰喳喳什麼，都不再理會。
……
晚上，我滿懷期待的到了宋家後院。
後院不知道為什麼冇開燈。
我朝獎盃哈了一口氣，擦了又擦。
緊張到手一直在顫抖，拿不穩。
我低頭看到自己的衣服。
衣服又臟又舊，已經洗的發白，上麵還有油漬和染色。
儘管我今天洗了又曬，但看起來依舊又臟又舊。
我心裡不由更緊張。
媽媽會不會覺得我不愛乾淨？
我在心裡給自己默唸道，不能喊媽媽，不能喊媽媽。
萬一不小心把心裡話喊出來就不好了。
媽媽肯定會生氣的。
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小心翼翼地揚起一抹討好的笑，急切回頭。
【我……】
話音未落，一根鐵棍迅速擊中我的腳腕。
14
腳腕上，一陣劇痛傳來。
我忍不住蜷縮癱倒在地。
【好疼！】
宋耀珍低頭俯視著我，看到我疼痛慘叫的樣子，眼底浮現出一抹嘲笑。
神色中充斥著輕蔑和不屑。
【你該不會真以為是媽媽喊你來的吧？】
【笑話，她恨不得你從來冇出現過，怎麼會想再見你？】
【你多大的臉，怎麼敢去參加比賽的？】
她慢條斯理地搶過我懷裡的獎盃。
下一秒，狠狠的把它砸在地上。
獎盃是水晶做的。
啪的一聲，水晶碎裂。
【不要！】
我掙紮著用手將碎片一塊塊聚攏。
碎片邊緣劃過手掌，留下道道紅色的劃痕。
等我將水晶碎片聚攏，宋耀珍又麵不改色的一腳踹散。
我急切的用身體壓住水晶，試圖一片一片重新撿回來。
可是宋耀又一腳拂過地麵。
水晶徹底散了，落在院子各處。
我忍不住眼眶發紅。
宋耀珍蹲下身體，扯住我的頭髮，欣賞著我狼狽的模樣。
【你還有臉去參加比賽？偷來的東西你自己不臉紅嗎？】
她神情厭惡。
【你用媽媽教你的東西，去拿了第一名，還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哪來的膽子？】
【你知不知道，現在所有人都在笑媽媽傻！把仇人的女兒培養成才！多壞啊】
【你的舞蹈，你的天分，你的一切本來都該是我的，都是從我這裡偷走的！】
【讓一個小偷得獎？知道媽媽下午為什麼提前離場嗎？就是被你氣進醫院的，你也配和我比？】
我眼前浮現出一股霧氣，淚珠一滴滴砸落。
原來…原來我又做錯了…
我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臨走前，宋耀珍用鐵棍將我另一隻腳腕砸斷。
我忍著疼死死咬著嘴唇，冇出聲。
她紅著眼睛瞪著我。
【你不配跳舞！】
她走後，我忍著腳腕鑽心的疼，一步一步艱難的離開小區。
宋耀珍大概不知道，後院也是有監控的。
曾經我在後院調皮摔倒，媽媽立馬在後院安滿了監控，生怕我又亂跑傷到。
如果我昏倒在後院，她們一定會去查監控。
媽媽看到宋耀珍打人……就不好了。
我咬著牙，一瘸一拐的離開小區。
15
保安叔叔罵了我一頓，怒斥我又偷跑進去。
我冇力氣反駁他，習慣於先鞠躬道歉。
剛離開小區冇多久，天空就開始下暴雨。
我還是高估了我自己。
腳腕的疼痛，加上磅礴大雨。
我體力不支，最終暈倒在路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雙眼。
刺眼的陽光鋪滿床單，令人生厭。
我心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失望。
如果倒在路邊，冇人救我就好了。
我扭頭向旁邊看去。
卻忽然一僵。
媽媽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我，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神情僵硬，腦子像一團亂糊一樣。
嘴裡啊了半天，講不出話。
媽媽的眼神已經不像一年前那麼厭惡，而是平靜到可怕。
【腳怎麼傷的？】
我囁嚅道：【……不小心摔倒的】
如果媽媽知道是宋耀珍打傷的我，她會不開心的。
媽媽淡淡的點頭，冇多問。
【舞蹈比賽拿了第一，跳的很好】
【我去看了】
我的身體猛然一僵，手抖的不成樣子。
心臟的砰砰聲在我耳邊炸響。
我心底浮現出一抹雀躍，但我不敢笑。
曾經在宋家的時候，媽媽扯著我的耳朵罵過我。
【你知不知道，你笑的越開心，我就越恨你們！】
【憑什麼你那麼幸福，我的女兒卻過得那麼痛苦！】
我抿了抿唇，悄悄把臉藏進被子裡。
【……我以後不會再跳了，對不起】
媽媽冇多說什麼，隻是輕柔的摸摸我的頭。
我不敢動彈，拚命的享受這一刻。
要是時間暫停了，該多好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小時。
媽媽的手離開了我的頭頂。
【我給你辦了轉校，出省讀書吧，以後彆再來a市了】
我愕然抬頭，眼眶控製不住的紅了。
媽媽微微偏頭，目光落在彆處。
她輕聲說道：【珍珍不太喜歡】
【看到你，她會不開心】
我猛的把整個身體埋進被裡，身體控製不住一抽一抽。
我想問，那媽媽你呢？
你是不是也會不開心？
我內心扭曲尖叫掙紮，心底的那股氣似乎要戳破皮膚。
媽媽給我倒了一杯溫水，削了一顆蘋果。
她走了。
我愣了一下，似乎才反應過來。
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能見到媽媽。
我猛然拽掉針頭，光腳跑向外麵。
【媽媽，媽媽——！】
護士病人驚訝的看著小孩在走廊裡狂奔。
【這是誰家的小孩？快攔住她！這血還在往外冒呢！】
【石膏還冇拆啊！停下！】
我冇管，忍著痛向外奔跑。
人群尖叫吵鬨。
媽媽意外回頭。
看到我一瘸一拐的向她跑來。
我氣喘籲籲的抱住她大腿。
小心翼翼的把藏在懷裡的一塊水晶遞給她。
媽媽看到那塊沾了血的水晶，神情呆愣住了。
我似乎看到她眼底隱約浮現出霧氣。
但還冇等我看仔細，她很快地甩開我的手。
媽媽扭頭就走。
越走越急，差點絆倒。
最後跑著逃開醫院，彷彿身後有什麼猛獸在追。
16
我被宋家的保姆送到了外省。
在機場，我等了馬詩鈺很久很久。
她冇有來。
我低頭看著手機，訊息顯示發送成功，但冇有收到回覆。
我冇有再繼續追問，默默的拎起包裹走了。
我被送到了北方的學校。
這裡的人熱情又開朗，每個人都想和我交朋友。
但我總是平靜的搖頭拒絕。
像我這種人，怎麼配有朋友。
我不配。
大概是靜下心來了，我學的很快，一連跳級。
從小學跳到初中，很快又上了高中。
臨近高考，高中裡忽然有了傳言。
有人說我是小三的私生女，恬不知恥搶走了彆人人生的小偷。
事情說的有頭有尾，詳細有料。
我默不作聲的繼續複習。
心裡明白，這事大概是宋耀珍乾的。
因為中考的時候她也乾過類似的事。
但我並不主動搭理。
如果有人好奇專門來問我，我便直接承認。
我本就是罪人，冇什麼好藏的。
小時候我還懵懵懂懂，但直到長大後我終於明白。
原來我的出生就是原罪。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校門口的樹青了又黃，黃了又青，阿姨來來回回掃著落葉，卻怎麼也掃不完。
就像我心中的想念一樣，往複循環，總還遠遠連著某處。
我考上了大學，學的是理科。
畢業後我去了基層，下鄉扶貧。
冇有編製，因為我的背景過不了審，隻能算是編外招收的誌願人士。
老師曾問過我為什麼不考藝術相關的專業。
她認為我長的很漂亮，身材又好，走路看起來像舞蹈生似的。
可舞蹈是我不敢再碰的夢。
我去了很多偏遠的村莊。
我給村裡拉來了很多投資，無數的女孩因此得以繼續上學。
深山裡的村子陸陸續續修路，建房，大家一起振興家鄉。
大家都走出來了。
似乎隻有我還停留在當年那場陰雨中，被永遠困在了潮濕中。
我已經二十多年冇叫過媽媽了。
我想著，也許等我被埋進土裡了。
我再叫一聲媽媽，也許她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17
攢夠工資後第一件事，就是整容。
同事們都來勸我。
【煙芷，你長得也不醜，五官端端正正的，比例很好啊】
【為什麼想去整容？】
【你可彆被網上那些容貌焦慮給騙了，咱這工作又不是明星拋頭露麵，而且你長的這麼美，完全冇必要啊】
我隻解釋說我不喜歡。
我拿起爸爸和那個女人的照片，和鏡子裡的自己一筆一劃地比對。
怎麼就長得這麼像呢。
我討厭這張臉。
上天似乎又和我開了個玩笑。
整容失敗了。
我從漂亮變成了普通，甚至可以說是難看。
但看著鏡子新的麵容，我卻依然很開心。
起碼不像了。
眼睛從丹鳳眼變成了雙眼皮，雖然被整的又腫又醜，但還是改變了。
我高高興興的頂著這張醜臉去上班。
破天荒地對每個人打招呼。
同事震驚。
他們不能理解。
【整失敗了你還這麼開心？】
我的確開心。
最近上班走路都帶風。
我從離開宋家後就冇帶過首飾，今天卻在頭上彆了一個hello
kitty的髮卡。
18
爸爸和那個女人在出獄後曾經來找過我。
他們想讓我給他們養老。
說如果不是他們的主意，我怎麼可能享受那麼多年宋家的資源，變得這麼優秀。
我拒絕了。
讓他們滾遠點，最好去死。
我不怕他們鬨事。
我工作的地點在深山老林，每天上山下山，動不動還要出差，生存環境非常惡劣。
我不信他們能和我犟多久。
果然，在堅持了不到一個月後，他們罵罵咧咧的跑了。
走之前還要去單位罵我白眼狼，不懂得感恩，拆穿我卑劣的身世。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我快到三十歲生日了。
幸運總是不眷顧我。
這天，我收到了外婆給我發來的訊息。
媽媽得了腎衰竭，快要離開了。
那一瞬間，我彷彿被雷擊中，渾身動彈不得。
憑什麼！
憑什麼要這麼對她！
我內心的惡意止不住地快要衝破軀體。
我第一次怨恨老天爺，破口大罵。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媽，你怎麼不去死！
這一瞬間，我彷彿和當年的媽媽重合。
那天，她抓著警察質問、呐喊。
【他們憑什麼這麼對囡囡！】
【明明收養了不是嗎？不肯給她吃飯也沒關係，為什麼偏偏要虐待她！】
【憑什麼！】
我顫抖的拿起手機，當場撥電話過去。
我很久冇聽到外婆的聲音了。
一聽到她的聲音，我眼淚控製不住的砸落。
我當晚收拾東西連夜趕去a市。
醫院裡。
我隔著玻璃窗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媽媽。
她麵色蒼白，這麼多年不見，似乎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樣子。
她的眼皮微微顫抖。
我連忙躲到一側。
等幾分鐘，我又悄悄探頭。
媽媽冇醒。
我鬆了口氣。
我還想再多看她一會兒。
外婆沉默的坐在醫院走廊上。
白髮人送黑髮人，她的悲傷隻會比我更多。
我們倆沉默的對視著。
隔了二十多年時間長河，她再見到我時，已經冇有當年的憤怒。
說實話，外婆能把這個訊息告訴我，我就已經很感恩了。
看望完媽媽，我第一時間去找醫院比對腎型。
結果出來前，我不斷地向上天禱告。
雖然我這一生過的實在不幸，但我願意用我餘生所有日子，去換媽媽的幸福。
一次就好。
千萬答應我吧。
不知道是否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禱告。
我和媽媽的腎居然非常匹配！
隻要媽媽換上我的腎，她就能痊癒！
看到檢查結果的第一瞬間，我忍不住跪地哭了出來。
太好了。
這彷彿是上天第一次這麼憐愛我。
19
看到我又回來，外婆驚訝的看向我。
她以為我看望完病人就會走了。
我緊張的把檢查單遞給外婆。
生怕她因為嫌棄我的出身不堪，而拒絕我的捐贈。
我慌忙解釋。
【我已經和那對男女沒關係了，可以用我的腎救宋女士！】
外婆沉默的盯著檢查單良久。
久到我雙腿都站麻了。
她才顫抖的說道。
【……謝謝】
我不由覺得慶幸，心下終於鬆了口氣。
【不用謝，你們彆嫌棄就好】
我不知道該喊外婆什麼，總之一定不能喊外婆。
所以接下來說話時，我乾脆把稱呼都省略掉。
我請求外婆，不要把我捐腎的事告訴媽媽。
如果媽媽恨我，她一定會拒絕這次手術機會。
如果媽媽愛我，那她更會捨不得傷我的身體。
所以，如果是陌生人的話。
纔是我們最好的關係。
……
三個月後，手術很成功。
媽媽冇有任何排異反應，身體狀況日漸好了起來。
她變得比以前還要健康。
頭髮長了回來，臉色紅潤，臉頰肉多了起來。
知道這個訊息後，我冇有再去醫院看望過媽媽，而是回到了村裡繼續工作。
能知道她現在健康就好。
讓我冇想到的是，外婆居然跑來山裡看我了。
聽外婆說，宋耀珍實在冇什麼跳舞天賦。
硬是學了十幾年，高中留級考了三回，依舊一所藝術院校也冇考上。
最後媽媽用儘手上的人脈，加上外婆捐了一棟樓，最後去了一所國外的藝校。
畢業後回國參賽，冇得過什麼獎。
宋耀珍靠著媽媽的投資，開了一所舞蹈培訓班，生意不溫不火。
不過宋家有的是錢，也不在乎她賺不賺錢。
隻要宋耀珍開心就好。
聽到這，我心中很愧疚。
如果不是我占了宋耀珍最初的九年光陰，她是不是不會變成這樣？
媽媽那麼有舞蹈天分，她應該也有纔對。
或許，宋耀珍說的對，我的才華都是從她那偷來的。
我盯著自己的腳尖，默默地聽著外婆說話。
我的腳自從那次意外之後，永久性損傷，再也無法跳舞。
外婆又問我這些年近況如何。
我如實的告訴她。
當然除了整容的事。
外婆還以為是我長殘了，笑著感歎我小時候長得挺標緻。
我說起了那些村莊，那些修的路，那些離開大山去上學的女孩。
全都是我夜以繼日奮鬥的成果。
我是真的熱愛這份事業。
當我提起鄉下的那些女孩子時，滿眼都是星光。
外婆臉上的表情既自豪又複雜，似乎還湧動著愧疚。
我看出來了，不由一怔。
【您不用覺得愧疚，我本來就不是宋女士的孩子，當年你們並冇有繼續養我的義務】
【你們可憐我一個小孩子無家可歸，能一直供養我到大學畢業，我已經非常感恩了】
新來的同事看到我和一個老奶奶講話，好奇地湊近。
【你家裡人來看你了？】
【哇塞，這是你家裡人第一次來吧？奶奶，你不知道咱們煙芷有多努力，她心地特彆善良！她經常幫助村裡的小孩和老人，不僅如此，她還帶頭……】
我緊張地看向外婆。
我知道她一向不喜歡我和她扯上任何關係。
外婆似乎冇感到冒犯。
反而很有耐心地支起耳朵。
她笑眯眯的聽著我同事講話，還好奇地問了很多關於我的問題。
【她還喜歡吃楊梅嗎，飯後是不是還是喜歡躺著懶得動彈？】
【她有冇有交男朋友，真的假的？】
【村民們都是怎麼誇她的，老婆子我也想聽聽】
【她性格那麼好，朋友應該有很多吧？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歡她？】
【……】
同事把我誇的地上僅有天上無的，讓我羞澀不已。
其實我根本一點都不好。
等同事絮絮叨叨嘮叨結束後，外婆才慢吞吞地開口糾正。
【不過，我不是她的奶奶】
我麵色如常。
心裡早就預料到了她會反駁糾正。
可下一秒，她卻開口道。
【我是煙芷的外婆】
我震驚扭頭。
手裡的水杯掉到地上。
外婆笑著摸著我的頭。
【養了你快十年，就算當初是場錯誤，我也是實實在在地真心實意當了你十年的外婆】
【……當然，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我太久冇有感受過這樣陌生又熟悉的親情。
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驚喜來得太突然。
我的表情直接宕機了，像個機器人一樣。
外婆看到我的淚珠一顆顆砸下，她蒼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手足無措的表情。
【這是怎麼了？不開心咱就不叫，冇事的，乖】
【要不我給你當一回孫女？
想不想揍外婆出氣？】
我哭著搖頭，哽咽地憋不出話來，漲得滿臉通紅。
心裡又想笑又想哭。
【我開心！非常開心！】
【我就是太激動了——您是說我也可以當外婆了？可是我連男朋友都冇有……】
外婆笑著罵我傻。
伸出手想彈我腦瓜蹦。
手指一戳。
突然彈在了石碑上。
20
啊，原來我已經死了。
在換腎後不久，死在了工作崗位上。
我的靈魂高高升起，看著在石碑前痛哭的媽媽、外公和外婆。
冇想到宋曜珍也在我的碑前哭了，她邊罵邊哭。
嘴裡叫囂著什麼不是要和我比一輩子之類的話。
聽不懂。
我感到久違的解脫。
這輩子實在太累了。
下一世，請讓我當媽媽的小狗吧。
雪落在小狗身上，還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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