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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少爺回村後遇真愛了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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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鈴一聲,一陣風鈴聲在陶樂源心中響起,清透雪亮。

因為耳畔忽然傳來一聲磁性好聽撒嬌似的“我想你,陶樂源”。他的耳朵被燙了一下,紅了起來,耳朵的紅傳到臉上,臉上也跟著紅了起來。屋裡隻有他一個人,安靜而空曠,能聽得到他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他緩緩閉上眼睛,耀眼的光芒從頭頂上方的水晶吊燈傾瀉下來。陶樂源慢慢躺了回去,聽著電話那頭粗重的呼吸聲和蟲鳴的唧唧聲。這些聲音,將他的思緒一下拉回了農村。

農村啊農村,他內心自由的嚮往。

一說出那句“我想你,陶樂源”,淩力錚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點動靜,把他嚇了一跳。他做賊似的,猛的回身一看,一個鬼影站在那裡,又把他嚇了一跳。淩力錚的胸膛劇烈起伏,心臟砰砰亂跳,說不清是因為對電話裡說了一句極度曖昧的話還是被嚇到了。

昏暗的光線裡,依稀辨彆得出是陶爸,他的手搭在一扇門板上,似乎要關門。他衝淩力錚說了一句“我關門了,你早點回去吧”。淩力錚衝他點了點頭,心跳得飛快,邁開腿快步離開。

小電筒明亮的光照著往下的路。

電話還沒結束通話,聽著陶樂源輕微的呼吸聲,那呼吸彷彿噴在他耳朵上一般,讓淩力錚覺得耳朵有點癢。

“怎麼不說話?害羞了?”

“才沒有呢……”陶樂源黏糊糊地回了一句。

“你有沒有想我?嗯?”

“沒有……”

“沒良心。”

“我生病了。”

一聽到這句,淩力錚忽然緊張起來,“什麼病?”

聽到他緊張自己,陶樂源忽然覺得有點開心,“急性腸胃炎。”

“急性腸胃炎?”淩力錚的腳踩到一根小樹枝上,把樹枝踩成了兩段。他的腳停在了樹枝上,感覺呼吸有些不暢,淩力錚不太瞭解“急性腸胃炎”是什麼病,一聽“急性”兩個字,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嚴重嗎?”他問了出來。

“現在好得差不多了。”陶樂源悶悶地告訴人,“前幾天要死了一樣。”

“這麼嚴重?”淩力錚站在原地,腦中轟轟作響。難道他是因為這個才沒聯係自己的?在自己因為這個傷春悲秋的時候,他躺在醫院裡嗎?一想到陶樂源躺在醫院裡搶救,淩力錚先把自己嚇死了。

“那你現在,在醫院裡嗎?”

“在家裡。”

“可以出院回家了?”

“我沒去過醫院呀……”陶樂源不知道淩力錚想到哪兒去了,解釋了一句:“一直在家裡。”

“不用去醫院嗎?”

“不用,有醫生來看過了。”

“哦,那你現在是好了嗎?”

“嗯。好了。”

淩力錚重新邁開了腳步,電話裡響起了哢嚓哢嚓踩在樹葉上的聲音。陶樂源聽到了,問:“你回去了嗎?”

“回去了。”淩力錚笑:“不回去留在人家家裡睡覺啊。”

一想到他說的“人家”是自己家,陶樂源的心中閃過一絲微妙的感覺,“我爸爸現在連夜趕過去,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就算連夜趕過來,也得等明天纔到吧。”

“一千多公裡。”陶樂源對距離沒什麼概念,隻是覺得好遠好遠。但是電話又把他和淩力錚的距離一下拉近了,他覺得電話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就是啊,這麼遠呢。”淩力錚說著,回到了家中,把門關了,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回到房裡了。”淩力錚對人道。

“哦。”

“上次……”

淩力錚不由想起上次在這個房裡發生的事,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前了,又好似昨天才發生。淩力錚想著想著,不由勾了勾唇,“好想再咬你一口。”

“嗯……”

“你睡著了?”

“沒……”

淩力錚好想問陶樂源對自己是什麼感覺,又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而且,一旦捅破那層窗戶紙,對方若不是這個意思的話,會躲著他的吧,會覺得他變態的吧。就像陶鳴越對他的態度一樣,用那種嫌惡的眼神看他,說他連男的都搞,就是一個變態。

那纔是正常的反應。

“你什麼時候回來?”淩力錚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明天會回來嗎?”

“不知道呢……”

聽到他這種不上心的語氣,好像隻有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淩力錚感覺更煩躁了,頭發都要薅禿了。但是也強求不來,隻好問:“那你自己呢,你想回來嗎?”

“想啊,”陶樂源可算說了一個淩力錚想聽到的答案,“但是我媽不想。”

“你喜歡農村嗎?”

“嗯……”

淩力錚就當他喜歡農村是喜歡自己了,因而又開心起來,“那你明天和你媽一起回來唄,這裡發生這麼大的事,你們應該回來看看啊。”

“不知道我媽會不會過去,我得問問。”

“哦,”淩力錚怕他結束通話電話去問他媽,又拖著他講話,“那你前陣子不回我資訊,不接我電話是因為生病嗎?”

“你給我發過資訊?”陶樂源奇道:“你還打電話過來嗎?什麼時候?”

“前兩天。”淩力錚聽他似乎是真不知道的樣子,不是故意不理他,心裡舒服了些。

“我還以為你一會去那邊就不想理我了呢。”淩力錚笑,“沒良心的。”

“哪有,我不是生病了嗎,我都沒勁,天天躺著。”

“哦,對了,急性腸胃炎是什麼病啊?有什麼症狀?”

“就是,拉肚子……”

“拉肚子!”淩力錚可算明白過來了,拉肚子誰都經曆過,淩力錚曾經還因為吃壞肚子拉了三天三夜呢。急性腸胃炎,取個那麼個嚇人的名字,還以為要進醫院搶救呢。

“拉肚子不算多嚴重的事呢,被你嚇死了。”

“嚴重啊,我都坐在馬桶上下不來,醫生來給我吃了藥,才止住了……”

“這麼嚴重啊。”

“對啊。”陶樂源悶悶地道:“差點拉脫水了。”

也是,雖然拉肚子聽起來像是個不會死人的病,但是嚴重了也不好說。

“你就是嬌氣,”淩力錚說了他一句,“我拉了三天三夜都沒事。”

“那你好厲害哦。”陶樂源下意識地誇了一句。

淩力錚一點不想聽到他在這種地方被誇,嗬嗬了兩聲,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淩力錚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

淩力錚問:“你要睡了嗎?”

陶樂源問:“你要睡了嗎?”

淩力錚說:“我怕你覺得困。”

陶樂源說:“我現在還不困。”

電話裡沉默了一陣,隻有兩人呼吸的聲音。就算隻有這個聲音,也令人覺得安心。淩力錚腦中回想著他看了千百遍的那些照片,將他們拚湊一起形成完整的畫麵。陶樂源現在一定是躺在他那張大床上,蓋著一床藍色的被子,四周寬敞明亮,乾淨整潔……

再看看自己這個簡陋的房間,門口豎過來三個大烏缸,橫過去三個大烏缸。一大塊空地堆著一包包木薯巴玉米粒花生稻穀。把這個三四十平的房間堆得滿滿的。還見縫插針地放著一架木梯子,一些傢什。

頭頂一排木頭做房梁,上麵也堆著東西。

農村就是這樣,沒有房間不放東西的,有時堆得隻留一條路給你走到床邊睡覺。

淩力錚看得歎了口氣,伸手捂了一下眼睛,有點沒眼看。

就算平時故意忽略這些,眼下也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他和陶樂源一個天,一個地,一個農村小子是怎麼敢肖想一個城市裡的少爺的呢?

“為什麼喜歡農村呢?”淩力錚不是很能理解,用少爺的眼光看農村,真的是又臟又差,毫無可取之處,“農村有什麼好呢?”

陶樂源閉上眼快睡著了,聽到電話裡的聲音,勉強清醒了一下,輕聲道:“因為農村很自由呀……”

“自由……嗎?”淩力錚腦中掠過一陣清風拂過廣袤的平原,藍天,白雲,白茫茫的江,江裡的魚……不由笑了下,好像確實挺自由。農村最自由。沒有什麼比農村更自由。

“對呀,”陶樂源輕輕地說道:“自由是一種很寶貴的東西。”

“你不自由嗎?”

“嗯。”

“為什麼不自由?”

“不知道呀,可能是被我媽管得太嚴了,”陶樂源悶悶地說道:“有時我覺得喘不上來氣。就覺得不自由。”

“那你在農村就覺得自由嗎?”

“嗯,”陶樂源道:“在農村可以自由地呼吸,可以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不想乾什麼就躺著。沒有人管。”

淩力錚笑,“那是你親生父母不敢管你。”

“反正我不想要人管。”

“要是我管你呢?”

“那我就討厭你。”陶樂源負氣地悶悶說道。

“哈哈,”淩力錚忽然笑了出來,怪不得之前老管他,他就老說“你好煩”。原來是不想人管他。

“陶樂源,你是需要有人管的,知道不?”淩力錚說他,“你看你懶的,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沒人管你,你就完了。”

“不要你管……”

陶樂源困得都睜不開眼了,但還是強撐著和淩力錚打電話。也不知道淩力錚有什麼魔力,勾得他無法說出那句“我要睡覺了,拜拜”。這句話在他心中咀嚼了很久,就是說不出來。

隻要淩力錚不主動說掛電話,他也不主動說。

“你困了?”淩力錚聽出了他濃濃的睡意,雖然很捨不得,但還是放過了他,“困了就睡吧。”

“嗯……”

“記得保持聯係。”

“嗯。”

“掛了。”

“嗯。”

“晚安。”

“晚安……”

又等了好一會兒,聽了好一會兒的呼吸聲,淩力錚才狠下心掛了電話。

結束通話電話之後,陶樂源沒多久就睡著了。

淩力錚卻還清醒著。

明天他會來嗎?

淩力錚看著手機想這個問題,他要是來的話……還會走嗎?

也許根本不會來。他媽媽不想讓他來。如果換成自己的話,好不容易騙回去的兒子,肯定不願意再讓他回來了。

到了第二天。

陶樂源還在床上睡得香甜,許美莉就急急地跑來叫他,“樂樂!你爸爸,你爸爸出車禍了!”

“!”陶樂源幾乎瞬間清醒。他從床上坐了起身,看著他媽,腦袋有點蒙,但被嚇清醒了大半,“出出車禍了?”他嚇得心臟砰砰亂跳,一時間失了言語。腦中轟的一聲兩輛車相撞,爆炸,大火,屍體……一部美國大片在腦中上映。再搬到現實來,驚得人灰飛煙滅。

“不,你,你不用緊張,”許美莉自己也有點慌,但還是儘量保持鎮定,“你爸爸說人沒事,就是,就是……”

“媽現在得去看看,你待在家裡,哪裡都不要去,”許美莉交代完就要轉身,“媽!”陶樂源一下子跳下床來,跟著他媽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乾嘛呀?”許美莉看了一眼人高馬大的兒子,反對得不是很強烈。

“我跟你一起去吧,”陶樂源堅持道:“我也很擔心爸爸啊。”

“那,那一起去吧。”許美莉很快就不反對了。

兩人早飯都來不及吃,就開始往陶富得的車禍地點趕。

陶富得想連夜趕去親兒子身邊,催得很急,司機隻得加速,就這麼在山路上出了事。

他們遇上了迎麵而來的一輛運木材的卡車,夜裡視線不佳,司機看到了卡車的車燈很亮,沒有看到卡車後麵運著木材,木材橫出來了四五十厘米。兩輛車在山路上幾乎是擦身而過,硬開過去,車頂不要了。

等司機看到飄出來的木頭時,已經快要撞上了,他緊急往右打方向盤,然後這輛賓士就飛進了人家的田裡。下麵的田離路麵一米多高。一塊田連著一塊田,田裡都有水,水田陷進去了半個車輪子。路不知道在哪邊,光靠開是開不出去了。

陶富得在車後座也看到了這驚險的一幕,驚得心臟都要停了。司機把車開進田裡的那一刻,車飛起來了,陶富得感覺今晚就要遠航,去天堂了。他以為下麵是懸崖,直到車觸到了地麵,因為慣性往前滑出了好一段,才反應過來是田。

車裡安靜了好一陣,隻有劇烈的喘息聲。陶富得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趕緊找出速效救心丸來吃了一把。

司機饒是見過了大風大浪,也被驚著了,剛剛的一幕真是險,再晚一點,腦袋就要被削掉了。

“陶董,你,你沒事吧?”司機回過頭來看著人。

陶富得背靠著座椅大喘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在安全帶死死地拽著他,把他從鬼門關拽了回來。他很想對司機破口大罵,但是沒有力氣。手腳都是軟的,後背都汗濕了。

“陶董?”司機有些緊張地看著人,後麵的人光喘氣不出聲,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

“沒,沒事……”陶富得應了他一聲。

“現在,怎麼辦啊?”司機看了一眼四周,車燈照亮了前方一片田,田裡是人家插的秧,根都立穩了。他們把車開進來,糟蹋了一大片。

借著微弱的天光,可以看到周圍都是田,四野黑漆漆,各種蟲類叫得歡快。周圍安靜得很,沒什麼人,自然也沒人來救他們。

媽的,要死了,陶富得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

正在這時,電話鈴聲響了。響了好一陣,陶富得才摸索著接通了,“喂?”

“喂,老富啊,”許美莉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我們剛剛打電話給了那邊,池塘邊的那小子上去看了,他說,說傷口看著像是無毒的,但是也說不好有毒沒毒……陶鳴越不肯去醫院,非要等著你去接他……”

“嗯,”陶富得此刻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就感覺這親兒子有點特麼不是東西了,大半夜的讓一個老父親這麼著急。說起來,他對那親兒子也沒什麼感情,不過因為他身上流著他的血脈,他才擔心這唯一的血脈斷了。

“老富,你在聽嗎?”許美莉感覺有些奇怪,“你那邊還好嗎?”

“嗯,沒事……”陶富得也沒把出車禍的事告訴老婆,告訴了也沒用,她一時又飛不過來。

“你先去睡吧。”陶富得對那頭道。

“你也彆太著急了,”許美莉安慰他,“也許是無毒的,他自己又不肯去醫院,那麼大個人了,也太不懂事了。”

“嗯……掛了。”陶富得把電話掛了。

“陶董,現在怎麼辦?”司機的聲音又在車內響起,“打電話叫拖車嗎?”

“打,”陶富得也不知這老吳是慌了還是怎麼著,忽然蠢得不知道乾什麼了。

“再叫一輛車過來,”陶董又吩咐。

“好。”司機打電話去了。

陶富得感覺很累,有些昏昏欲睡,聽著司機的話忽遠忽近,跟催眠一樣。

司機打完了兩個電話,又不知道要乾嘛了。他問:“陶董,現在,乾等著嗎?”

“嗯……”陶富得無意識地應了一聲。

兩人隻好在車裡乾等著,開了車窗,有蚊子飛進來,把人咬了,人也沒反應。跟死了一樣。

一直等到天亮,拖車也沒來,叫的車也沒來。

車外麵是水田,兩人在車裡睡了一夜,坐得屁股發麻。看看天亮了,隻好脫了鞋下車去,找路爬上來。

一條東西大路,路上車很少,那田也不知道誰家的,也沒人來叫他們賠錢。兩人站在路邊看著自家的車陷在水田裡,水田四周也沒路開出來,一時無計可施。

“怎麼叫的車一晚上都沒到?”陶富得不由得埋怨。現在他又活過來了,心臟有力地跳動著,罵人中氣十足。

“我打個電話問問。”司機連忙去打電話。

過了一會兒,司機來回:“陶董,他,他說迷路了,不知道開到哪裡去了……”

“操!”陶富得這回真是火了,“養了一幫廢物!吃乾飯的!”

生氣也沒用,除了氣死自己。

不得已,陶富得打了電話回家,告訴他老婆這裡的情況。他老婆的司機來過這裡,應該認得路,說不定還快些。

“什麼?車禍?”許美莉一聽就炸了,“那你,你沒事吧?”

“沒事,”陶富得安慰她,“不過我們的車開不了了,你過來接我一下。”

許美莉聽陶富得說話帶著氣喘,不知道他說的“沒事”是安慰她的,還是真沒事。不過她現在要做的是快點趕到他身邊去。

“好!你等我,我現在過去!”

許美莉掛了電話,有些心慌意亂。她忽然失了主心骨一樣,在房裡走來走去,好半天,纔想起來去告訴兒子一聲。

“樂樂,你要不要吃點東西?”許美莉叫著陶樂源,“這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先吃點東西吧。”

陶樂源一顆心懸著,也沒什麼胃口,他看著母親,問:“爸爸,他真的沒事嗎?”

“沒事的,”許美莉說這話也沒什麼底氣,但還是硬著頭皮安慰兒子,“你不要太擔心。”

“哦,”陶樂源應了聲。

“先吃點東西吧。”許美莉一再地讓他吃東西。臨出門前,許美莉讓人打包了一些糕點路上吃。

陶樂源拿過一塊軟糕吃了起來,味同嚼蠟。吃完了軟糕,許美莉又讓他喝水。陶樂源又喝了兩口水。

不知道是因為心急,還是路程真的太遠,他覺得車開了很久很久都沒到。

扣扣上淩力錚給他發來了訊息。

追風少年:起來了嗎,小懶豬

樂樂:起了

追風少年:喲,今天這麼早啊

樂樂:我爸爸出車禍了,我現在正在趕去的路上

追風少年:什麼?!

追風少年:那人沒事吧?

樂樂:我媽說沒事

追風少年:那應該沒事,你不要太擔心

樂樂:嗯

樂樂:你幫我去看看陶鳴越怎麼樣了,好嗎

追風少年:好,我現在去看看

淩力錚又來找陶鳴越,他的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大概因為他知道陶鳴越八成什麼事也沒有,但是害得陶樂源爸爸連夜趕來,路上還出了車禍。萬一出了人命,那就太不是東西了。

陶家大門開著,淩力錚徑直走了進來。

陶小聰看到下麵那個煞神竟然走進他家,兩隻眼睛都瞪大了。

淩力錚對他說了一句:“我找你哥。”接著就走上堂屋,進了他哥的房間。

陶小聰昨晚睡著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搞不懂那個煞神有什麼事找他哥,不由鬼鬼祟祟地跟了進來,在門口偷聽。

“哎,陶鳴越,死了沒?”淩力錚站在床前看著人,頭頂的玻璃瓦灑下一片天光,落在他的頭上。

陶鳴越睜開了眼,透過白色的蚊帳看著人,彷彿一個惡鬼忽然降臨,不由愣了愣。

“沒死就起來,”淩力錚衝人道:“你爸出車禍了,你親爸。”

“什麼?”陶鳴越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撩開了蚊帳看著他,“你說什麼?”

“我說,你親爸在趕來的路上出車禍了。”淩力錚麵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

陶鳴越認真打量著他的表情,似乎在辨彆他是不是在唬他。

打量了半天,最後問出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的?”

“嗬,我怎麼知道?”淩力錚冷笑了聲,“你還關心我怎麼知道,你難道第一反應不應該問人有沒有事嗎?”

“那人有沒有事?”陶鳴越接著問。

“應該沒事吧,”淩力錚磨著牙回了一句,撇開了臉,因為心理的壓力,忍不住想衝人發火,“按我說,你就不應該這麼做。”

“我怎麼做?”陶鳴越被淩力錚帶來的訊息震驚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眼珠子滴溜溜轉,那一瞬間想了很多。他想,萬一他親爸死了,那就真的完了。那個親媽不會想要他,但遺產都把握在她手裡,自己有什麼能力去奪她手中的東西,最後全便宜了那個陶樂源。想到為他人作嫁,他也有點後悔了。

“你怎麼做?”淩力錚看向他被蛇咬的腳,“你腳上的傷口是無毒的吧?但是你卻騙人說是有毒的,害得人半夜三更跑過來,現在還出了車禍,你一點都不覺得內疚自責嗎?再怎麼說,那也是一條人命。而且還是你親爸啊。”

“我又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陶鳴越眼睛看向人,“我也沒有說是有毒的。”

“但是你暗示人家是有毒的。”淩力錚真想掐死這沒心沒肺的玩意兒。連他一個外人都有點於心不忍,這個家夥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真的什麼都做得出。

“不是說人沒事嗎?”陶鳴越大概不知道愧疚兩個字怎麼寫,他對淩力錚道:“沒什麼事,你先出去吧,這是我們家的事。”

“……”淩力錚靜默地看了人一瞬,反應過來,這確實不關自己的事。就算他家死了誰,都不關他的事。

因為事關陶樂源,他纔不由得有些心煩意亂。淩力錚不想看到陶樂源因為他爸爸出了什麼事,而傷心難過。陶樂源跟這個混蛋相比,真的是太善良了。他爸爸要是出了事,他會哭死的。

而眼前這個人,流出的眼淚大概是鱷魚的眼淚。

“陶鳴越,壞事做儘,會遭報應的。”
說完這句,淩力錚就轉身走了。

報應?陶鳴越冷笑了聲,他根本不相信什麼報應。隻有蠢貨才相信報應。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就說明世上根本沒有報應這回事。

淩力錚走到了門口,看到陶小聰跑出去的身影,也不知道他聽去了多少。無所謂了。

走出了陶家大門,淩力錚就給陶樂源報告。

追風少年:他還活著

發出這句話淩力錚纔想起來,應該給他發張陶鳴越還活著的照片證明一下。但是他都出來了,又不好再回去拍照片,隻好作罷。

樂樂:真的嗎

追風少年:嗯

追風少年:忘了給你拍照片

樂樂:那就好

追風少年:其實他真的沒事,他自己親口承認了,說沒說過是有毒的

樂樂: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害得我爸爸這麼擔心

追風少年:還能因為什麼,他想回到你們那個有錢的家唄

樂樂:好無語

追風少年:你沒吃過苦,沒受過窮,可能理解不了吧

樂樂:我是理解不了

追風少年:反正你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就夠了

追風少年:以後離他遠點,不要和他接觸,他的心腸很歹毒的

樂樂:我纔不想和他接觸呢

追風少年:嗯,不要擔心了

樂樂:就是不知道我爸爸怎麼樣了

追風少年:沒事的

“樂樂,你和誰聊天呢?”許美莉問了一句。

“淩力錚。”陶樂源轉頭告訴她,“我剛剛叫他上去看了一眼陶鳴越。他說陶鳴越沒事,咬他的蛇是沒毒的,陶鳴越自己親口承認的。”

“那他昨晚大驚小怪地說什麼他快死了,”許美莉一想起來就來氣,“還害得你爸爸出車禍,要是你爸爸有什麼事,我非過去扒了他的皮不可!”

因為這件事,許美莉對陶鳴越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他應該是想,叫爸爸接他回我們家。”陶樂源輕聲道:“他不想待在農村。”

“他不想待在農村,也不能這樣騙人啊!”許美莉氣呼呼地道:“按我說,他就是心術不正,儘搞些小動作。也就你爸爸那個蠢貨信他的話,被人耍得團團轉還不知道。”

“算了,我先給你爸打個電話,”許美莉說著,拿起手機給陶富得撥去了電話。

陶富得那頭可熱鬨了。拖車的來了。田遭殃的人也來了。打122把交警也叫來了。還有一幫看熱鬨的。一堆人鬨哄哄聚在路上田間。

陶富得正和人交涉,忽然聽到電話響了,隻得走到一旁先接電話,“喂!”

“老富啊,你那邊沒事吧?”許美莉道:“我們正在趕去的路上了,你們在哪裡出的車禍?”

“你叫司機一路開,看到一幫人就是了。”陶富得高聲道:“車開進了田裡,還不知道怎麼弄出來呢!”

許美莉聽到他中氣十足的聲音,心裡踏實不少,“人沒事就好。我跟你說,那個陶鳴越什麼事都沒有,咬他的那條蛇是無毒的,他自己親口承認了,你先彆太著急了。”

“哦,哦!”陶富得原本還有點惦記,聽到說沒什麼事,頓時放心了下來,“那我先處理完這邊的事,等你們過來再一起過去吧。”

“嗯,那你先處理吧。”

掛了許美莉的電話,陶鳴越的電話又打來。

“爸,聽說你們路上出了車禍,你沒事吧?”

“沒事,正處理呢!”

“爸,我這邊沒什麼事。”陶鳴越解釋了一句:“昨晚我也是被嚇到了,以為是毒蛇咬的,後來給他們看了看,說是沒毒的。”

“那你的電話怎麼打不通呢?”

“我有點頭暈,不小心把手機掉到床底下去了。對不起,爸,沒接到你的電話。”

“人沒事就好,”陶富得歎了口氣,“你應該早點打電話告訴爸爸啊,害爸爸擔心了一場。”

“我不小心睡著了,對不起啊,爸,讓你擔心了。”

“沒事,你沒事就好。”

“雖然是沒毒的,但還是好疼,傷口也腫了……”

“真的確定沒毒嗎?”陶富得還是有點擔心,“不會看錯吧?”

“我也不清楚,他們根據傷口判斷沒毒。”陶鳴越道:“當時我從外麵回來,天太黑了,沒看到那條蛇踩了它一腳,被咬了才知道。蛇咬了就跑了,我也沒看到什麼樣子。回家來看到流了好多血,被嚇壞了。”

“你大半夜跑出去乾什麼呀?”陶富得有些埋怨。

“出去的時候天還沒黑,回來天就黑了。”陶鳴越解釋道:“農村的蛇還是挺多的,我從小就害怕。被咬了更是嚇得半死,以為自己要沒命了。當時,我就好想你,想見你一麵。”說著,他開始央求:“爸,你這次來就把我帶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農村了。”

陶富得見他說得可憐,很快就心軟了,他想,這孩子多慘啊,多可憐啊,從小到大沒過過好日子,還被這些該死的蛇嚇得半死。真是可憐見的。

“爸,你就帶我回去吧……”陶鳴越還在央求著。

“好好,爸爸這次去把你帶回來。你先好好歇著,不要亂跑了。”

“嗯,爸,我等你。”陶鳴越勾了勾唇。

陶富得被他一口一個爸叫著,很快就找不著北了。他想,這孩子多乖啊,多聽話啊,要是從小養在自己身邊也不至於受這麼多苦。真是天意弄人啊。

等許美莉和陶樂源到達車禍現場的時候,看到了一幫人。他們很快從人群裡看到了陶富得的身影。

一輛吊車停在路邊,伸出幾十米的長臂去夠下麵的車。夠不到,還得把車開回來一點。毀壞的田和莊稼和田主人商量著賠了一筆錢。算是私了了。

“老富!”

“爸!”

許美莉和陶樂源從車上下來,快步走到了陶富得身邊。

“哦,你們來了。”陶富得回頭看到他們,招呼了一聲。

“這車怎麼開到田裡去了?”許美莉跟著看向田裡,其實這樣看著也挺凶險的,她擔心地看回人,“你真沒事嗎?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沒事,不用,”陶富得擺擺手。

“真沒事嗎?萬一傷到了內臟……”

“真沒事,”陶富得道:“昨晚真是凶險,撞上了那才叫有事呢。”

“到底怎麼回事啊?”許美莉問。

陶富得給她大體說了一下,因為沒撞上,對麵那輛車就這麼走掉了。

“那輛車也太不負責任了,”許美莉憤憤地道:“就沒有看到車牌號碼嗎?”

“天那麼黑,怎麼看得清?”陶富得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人沒事就好了。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地方也沒個監控。”許美莉四麵看了看。一條山路,兩邊都是樹木、農田、電線杆。監控是沒有的。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天陰陰的,不知道要不要下雨。

“那沒什麼事,就先過去吧。”許美莉看著人,問:“還要在這裡等著嗎?”

“等什麼,就等你們了。”陶富得道:“讓老吳在這裡等車,我先搭你們的車過去吧。”

考慮到可能還需要多一輛車過去,才能搭得那麼多人回來。陶富得把老吳叫過來交代了一聲,讓他等之前叫的那輛車過來,再一起下鄉去。

交代完,陶富得就搭許美莉的車走了。

坐上了副駕駛,陶富得還心有餘悸。畢竟和死亡擦肩而過,印象真是很深刻了。

許美莉和陶樂源見陶富得沒有事,徹底放心了下來。

陶樂源給淩力錚發了車禍現場的照片。

樂樂:車開到田裡去了

追風少年:人沒事吧

樂樂:沒事

樂樂:但是也好可怕

追風少年:怎麼開進去的

樂樂:說是對麵有輛運木材的車,為了避開伸出來的木材,開進去的

淩力錚看著這行字,想了一下,應該是那種橫著放的木條。樹砍下來後,鋸成相同的長度,然後裝車運出去。木條有豎著放的,有橫著放的,橫著放,車兩邊木條勢必會伸出來一截。要是車太高,直直撞上去真是要命了。從圖片上看,那輛汽車也挺高的,難怪會慌不擇路開到田裡去。

追風少年:人沒事就好

樂樂:是啊

追風少年:那你們是在來的路上了嗎

樂樂:嗯

一想到人就在來的路上了,淩力錚不由開心起來。也沒有心情乾彆的事了,專門在家等著。還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來。

拿著一麵破鏡子照著他那張俊臉,發現額角長了顆青春痘。這顆青春痘看著很礙眼,破壞了他這張臉的美感。淩力錚拿指甲去摳,摳出了一顆米粒。那痘印又開始嘩嘩流血。淩力錚隻好拿手指去抹。抹完了又去洗手。

洗手回來又拿著那麵破鏡子東照西照,一會兒齜牙,一會兒咧嘴,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舒眉,一會兒哭臉,一會兒笑臉,沒夠似的。

要是淩力鋒在家見著,一定要說上一句,他哥神經了。

淩力錚欣賞完自己的俊臉,又拿起手機問一句:到哪兒了

樂樂:不知道

陶樂源正聽著他爸媽商量著陶鳴越的事,陶富得說這次去要把陶鳴越帶回來。

許美莉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她問:“那樂樂呢?”

“樂樂也一起回來啊。”陶富得說。

“那對夫妻肯嗎?”許美莉忽然不想讓陶樂源跟著去了,但是就一輛車,也不能把他丟路上。

“……”這可把陶富得問住了,因為不用想都知道人家不肯。給錢都不肯。

站在對方的立場,其實也可以理解。

陶富得是個商人,商人逐利,從利益的角度看,一個孩子創造的價值是無限的,尤其還是一個兒子。就算這兒子沒什麼本事,很平庸,父母老了他也可以陪伴在身邊,承歡膝下。病了,還能端湯端藥,照顧一下。

這給多少錢能夠買到?

許美莉歎了口氣,說:“把我們放在路邊吧,我跟樂樂在路邊等你們。”

“說什麼呢,”陶富得在前麵說道:“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放你們在路邊多危險。萬一遇上刁民,遇上流氓,怎麼辦?”

陶樂源也說道:“媽,我們還是不要在路邊下車吧,萬一遇上壞人,我害怕……”

“就是嘛!”陶富得趁機說道:“你自己不害怕,孩子也害怕啊,就你那小身板,遇事隻會吱哇亂叫,你能保護孩子還是怎麼滴?”

許美莉身高好歹有一米六,穿上高跟鞋一米六幾,但是相對於人高馬大的丈夫和兒子來說,是嬌小了些。她不服地道:“我怎麼遇事隻會吱哇亂叫了?也不知是誰把車開進田裡,大早上打電話來喊救命。”

“哪裡喊救命了,誇張。”陶富得道:“再說也不是我開的車啊,那不是老吳開的嗎?老吳比我還誇張,慌的不行,都不知道要乾嘛了,隻會陶董陶董地叫。平時看著挺穩重一人,嘖嘖,遇上了事真是不行。”

“能不慌嗎?生死關頭的事,”許美莉道:“他在最前麵肯定嚇死了。想也知道是你一個勁叫人開快點,不然能有這事?人家是穩重,擱不住你心急啊。按我說,你還得賠償人家精神損失費。還不知道老吳有沒有嚇出什麼毛病來,說不定以後都不敢開車了,你還得另請司機去!”

陶富得被許美莉猜了個正著,有點心虛,硬著頭皮道:“沒那麼誇張,怎麼就不敢開車了?”

許美莉哼哼了兩聲,“好在人沒事,你就燒高香吧。”

“是哦!”陶富得忽然想起來了,摸著下巴道:“你說,最近是不是衝撞了什麼,要不要去拜拜?”

“衝撞了什麼?”許美莉毫不留情地道:“衝撞了你那個親兒子唄,還能衝撞什麼!要不是他忽然打那個電話,你能半夜摸過去?”

“那孩子也是被嚇壞了嘛,”陶富得替親兒子說了一句,“聽說被咬得血流不止,都嚇暈過去了。”

許美莉冷笑:“他自己知道有毒沒毒,還故意誤導我們說是有毒的,他哪兒嚇壞了?我看分明嚇壞的是我們。這事要是換了樂樂,說不定都不讓我們知道。”

陶富得道:“樂樂不是在我們身邊嗎?蛇也咬不著他啊……”

許美莉說著,看了陶樂源一眼,滿臉擔憂:“所以說,要是樂樂在農村被咬了怎麼辦啊?你是怎麼忍心把他放到農村去的?”

“媽,”陶樂源安慰了她一句:“我晚上不出去沒事的,家裡沒有蛇。”

“白天就不會被咬了嗎?農村到處都是蛇……”

陶富得忍不住在前麵打斷了她,“哎哎,你就不能不咒孩子嗎?農村到處都是蛇,那麼多人,也不見都死了。大家不還是活得好好的嗎?再說蛇那玩意兒,你不主動招惹它,它也不會主動攻擊人。”

“就怕不小心踩到啊,”許美莉反駁:“你是無心的,它能知道你是無心的嗎?”

“晚上不出去不就得了。”陶富得輕飄飄地道。

“晚上不出去,白天呢?”

“白天能看見啊,晚上看不見。”

“白天也有人被咬,不是隻有晚上纔有。”許美莉道:“按我說,徹底脫離那個環境最好,最安全。”

說著,許美莉一把拉住了兒子的手,“樂樂啊,聽媽的,不要再回農村去了,農村太可怕了。你待在農村的那些日子,媽媽擔心得都睡不著覺。”

“媽,沒事的……”陶樂源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媽。他是害怕蛇,但他覺得淩力錚會保護他的。隻要他跟著淩力錚就沒事了。就像上次那樣,後來就沒事了啊。雖然也有被嚇到。

本來許美莉都不太在意陶鳴越身上發生的事,但是當把陶鳴越的遭遇安在陶樂源身上,她就受不了了。禁不住的滿心焦慮。現在過去那個村子,說不定那對夫婦就跟她搶孩子,她真恨不得現在就帶著兒子下車。但是,就像陶富得說的,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也不好下車。

“真沒事的,”陶樂源見他媽眉頭都皺起來了,不由安慰道:“我都見過那種很大的蛇,比我手臂還大。後來,被人抓走了就沒事了。”

“……”他的話並不能安慰到許美莉,反而讓許美莉更加確定農村蛇多得很,一定不能把兒子放到農村去。

“謔,有這麼大?”陶富得回頭附和了一句,“有機會還真想見見。人家說還沒見過大蛇屙屎呢。”

許美莉聞言,禁不住瞪了他一眼。

“瞪我乾啥?看看怎麼了?”

“誰管你了,你被蛇吞了我都懶得管。”

“媽,”陶樂源繼續勸說他媽,“其實我覺得農村的空氣挺好的,待在家我覺得好悶,到了鄉下就好很多。”

“噢對!”陶富得又道:“樂樂一回家來就生病了,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怎麼可能因為這個原因,”許美莉辯駁道:“以前怎麼不見樂樂有事?”

“怎麼沒有事?”陶富得提醒道:“不是一直大病小災不斷嗎?”

經陶富得一說,許美莉腦中轟隆一聲。她緊緊地抿著唇,說不出話來。這麼多年,她從沒有想過,也許陶樂源從小體弱多病的原因,是因為水土不服!

“對啊,媽,”陶樂源趁機對他媽道:“我覺得在農村身心舒暢,什麼毛病都沒有。我挺樂意待在農村的。”

“是吧,”陶富得道:“可能真是因為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樂樂本來就是那個地方的人,現在算是找到他的根了。”

“什麼找到他的根了,”許美莉還是不願意放手,“樂樂的根就在我們家,他從小就在那裡長大!”

“許美莉,我說你啊,能不能為孩子想想?”陶富得無奈地道:“孩子自己也說待在農村身心舒暢,你非要帶他回去悶著,那不是害他嗎?他從小到大老是這病那痛的,不可憐嗎?”

“說這麼多,我看你就是捨不得你的親兒子!你是想換回你的親兒子才這麼說的吧!”許美莉眼神犀利地瞪著人,恨不得給他後腦勺瞪出兩個洞來。

“唉,我一說,你就這麼說我,”陶富得滿心無奈,“那你自己問樂樂,你看他怎麼說。”

許美莉一聽,就看向陶樂源,陶樂源對她道:“媽,我真的覺得待在農村比較舒服。我一回到家,就感覺渾身不舒服,好像要生病,呼吸都不順暢了。結果就真的生病了。”

“你看你看,孩子都這麼說了。”陶富得附和了一句,勸道:“我說,孩子也這麼大了,你適當放一放手吧。你一直這麼緊抓著不放,都有點變態了。”

“你說誰變態呢!”許美莉的聲音忽然拔高。

“好好,我變態,我變態,行了吧?”陶富得立刻服軟了。

車裡沉默了一陣,許美莉又問:“樂樂,你真的覺得在農村比在家裡好嗎?”

“嗯。”陶樂源點了點頭。

“可是農村那麼窮,條件那麼差……”

“媽,我不在乎那些的,”陶樂源道:“我覺得能自由地呼吸就可以了。”

“在家你就不能自由地呼吸了嗎?”許美莉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陶樂源麵對著那灼灼目光,有些不忍直視,他微微撇開了臉,“就是,覺得有點難受……”

“……”許美莉心情很複雜。她這個人,隻要是為了孩子好的事,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會去做的。但是為了孩子好是要放開他,讓他待在一個可怕的地方自己成長,她於心何忍?

許美莉拽緊了手,指甲掐進了肉裡,掐出血來了,她也渾然不覺。

陶樂源眼睛盯著前排的座椅,心裡暗鬆了口氣。看來這次回農村,他留下來的可能性比較大。以前他從沒想過要利用媽媽愛他的心來逃離她的愛,但是今天話趕話說到了這份上。看起來他媽也有點動容了。

陶樂源不清楚自己從小體弱多病是不是因為他不是那個地方的人,水土不服,但是現在他可以確定的是,他想到農村去,他想自由地呼吸。

他想念那裡的一切,想念那一個池塘,想念那一條吊床,想念躺在吊床上的人……

想著,想著,陶樂源忍不住拿起手機來,告訴那個人。

樂樂:我跟你說,我這次留在農村的可能性比較大

追風少年:怎麼說

樂樂:我不是生病了嗎

追風少年:病不是好了?

樂樂:我從小就體弱多病

追風少年:抱抱你

樂樂:我爸說我這次生病可能是在家悶的

追風少年:那到底是不是?

樂樂:不知道

樂樂:反正呢,最後我和我爸把我從小體弱多病這事歸結為我不是那個地方的人,說我水土不服了

淩力錚把他這一段話看了好幾遍,問:那是不是呢

樂樂:誰知道呢

樂樂:我能留在農村就行了

追風少年:這麼喜歡農村啊

樂樂:嗯

追風少年:喜歡農村裡的人嗎?

淩力錚暗戳戳地想問喜歡他這個人嗎,但還是不好意思直接問。隻好拐了一個大彎。他拐了那麼大一個彎,有人就t不到他那點細膩的心思了。

陶樂源回想了一下村裡的人,雖然接觸的不多,但大多都是很淳樸的。

樂樂:還好吧

追風少年:還好吧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

樂樂:我又不認識他們

追風少年:你不是有認識的嗎

就差明著說他自己了。

樂樂:誰呀

追風少年:你弟弟?

樂樂:哦,喜歡啊

追風少年:我弟弟?

陶樂源回想了一下淩力錚的弟弟,淩力錚的弟弟不怎麼說話,模樣看著有點凶,但是也沒對他做什麼壞事。陶樂源對他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

追風少年:我?

樂樂:你呀,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追風少年:學的還挺快

陶樂源看著聊天記錄樂了起來,許美莉一轉頭看到他笑,心情更加複雜了。這孩子總是沒心沒肺的,又不知道在傻樂什麼。

“還是跟那個淩什麼,聊天呢?”許美莉問了一句,“你們怎麼那麼能聊?”

“在農村我就跟他熟啊。”陶樂源回了一句,“他還挺有意思的。”

許美莉也沒多想,還為兒子在農村交到朋友感到欣慰,“他是不是跟那個封紹奇一樣啊?”

“啊?不一樣啊。”陶樂源從手機上擡起頭來,看了他媽一眼,“他們兩個是很不一樣的人。”

“怎麼不一樣?”許美莉問。

“封紹奇有點逗比,有點膽小,他不一樣,他,他……”

陶樂源努力回想著,忽然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淩力錚。

許美莉也回想著那小子,長得可高,可壯了,跟頭牛一樣。不過這在農村乾活是把好手。

“他的力氣很大吧,那麼壯。”

“嗯,力氣很大。”

“你們在說誰?”這一路上坐車是有點無聊,陶富得聽到後麵說話,又加入了進來,“淩什麼?是池塘邊那小子?”

“嗯。”陶樂源應了他一聲。

“那小子不錯,”陶富得誇讚了一句,“長得挺高大,比樂樂還高點,好像跟鳴越差不多高吧?”

“他比陶鳴越還高,有一米九呢。”陶樂源說道。

“一米九呢,這麼高。”陶富得自己身高也有一米八,不過年紀大了發福了,身材臃腫,看著不怎麼高。

“他們那邊的水土好啊,養人。”陶富得又說了一句,“看看他們那邊的小夥子,都很高呢。”

“好像老一輩的有一點矮,”許美莉插話道:“父親那一輩不怎麼高。”

陶樂源聽得點了點頭,他知道陶爸和淩力錚的爸爸都不算很高,一米七多這樣。沒想到能生出這麼高的兒子。

“跟營養也有關係,”陶富得道:“以前的人很苦,營養跟不上,就矮一點。”

“跟基因也有關係吧,”許美莉看向他道:“你看陶鳴越就跟你似的,很高。但是樂樂,”說著她看向陶樂源,“好在樂樂從小營養跟上了,纔不矮。要是太矮了,女孩子都看不上。咱們樂樂長得高高帥帥的,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的。”

聽到“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陶樂源不由有點害羞了,“媽,我還小呢。”

“你不是快十八歲了嗎?”許美莉看到他害羞的樣子,就忍不住逗他:“在學校有沒有交女朋友啊?也不說帶回來給媽看看。”

“沒有啦……”陶樂源想起在學校的時候,也有女孩子給他送情書,但是他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就好好拒絕人家了。

“有也不要緊,媽又不攔著你。”說不了兩句,許美莉想到了陶樂源要轉學的事,又唉聲歎氣,“你說,讀得好好的,又轉學。這叫什麼事啊。哎,老富,你轉學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陶富得在前頭道:“放暑假呢,學校那些領導都出去度假了。等他們回來再辦吧,應該不難辦。”

“看看人家,多瀟灑,放暑假拖家帶口地出去玩,隻有咱們家一堆破事。”許美莉時至今日還很責怪,“樂樂還在外麵度假呢就被叫回來了,也不能好好地玩。”
許美莉說起來咬牙切齒的,“要不是你這個發瘟,哪兒能那麼多事。”

“這能怪我啊?”陶富得覺得冤枉極了,“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麵被人笑死,他們說我兒子不像我,說你給我戴綠帽呢,加上……”加上陶富得有個難言之隱,於是慢慢的就把那些狐朋狗友說的話當真了。於是就去做了親子鑒定,於是就發生了後來一堆事。簡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許美莉一聽那話就上火,“難道人家在外麵說你老婆孩子的不是,你的第一反應不是想著維護,而是想著懷疑嗎?陶富得,我算是錯看你了!”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嘛,”陶富得無奈地道:“事實證明,他們也沒說錯……”

許美莉冷笑了聲,“是啊,人家沒說錯,現在找回親兒子你是高興了,可是你要知道那孩子跟你不親,他養在彆人家17年,什麼性格脾氣已經定了。就算表麵他聽你的話,心裡怎麼想,你能知道?說白了,他不過想要過好日子,才拚命地想要回到親生父母身邊。”

“他想要過好日子也沒有錯啊,”陶富得很不讚成她的話,“為什麼你不覺得對那孩子有虧欠呢?他畢竟真的受了17年的苦,這一切又不是他的錯。咱們不應該把他找回來,好好補償他嗎?”

“用什麼補償?”許美莉冷笑道:“我看用錢就足夠了!反正我沒有辦法愛一個不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你也不要逼我必須對他怎樣怎樣。你想對他怎樣,我不管你,但你不能來要求我。”

“好好,我不要求你,我什麼時候要求過你了?”陶富得憐惜那點血脈,但他的老婆並不憐惜。說實在的,他隻想要一個老婆和一個親生的孩子,但沒想到,隻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都這麼難。哪怕他身家上億,也不能事事順心。

父母在吵架的時候,陶樂源一向是閉嘴的。不閉嘴他也插不上話,隻好任由他們吵。吵夠了他們就自己停下來了。

陶富得和許美莉在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陶樂源看著手機。漸漸的他聽不到他們吵什麼了。他的耳朵遮蔽了外界的聲音,眼睛隻盯著手機螢幕。一門心思在手機上了。

淩力錚給他發來了有趣的東西,是用茅草編的一隻螞蚱。陶樂源很感興趣。

樂樂:好漂亮

追風少年:喜歡嗎

樂樂:喜歡

追風少年:送給你玩

樂樂:真的嗎

追風少年:真的

樂樂:謝謝你

追風少年:我還會編很多這些玩意兒哦

樂樂:真的嗎

追風少年:真的,你來就編給你看

樂樂:你的手好巧

陶樂源腦中忍不住回想他那雙兼具美感與力量的手,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樂樂:你怎麼那麼厲害,什麼都會乾

追風少年:沒有啦

淩力錚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心裡感歎,還是這小子嘴甜啊,誰的嘴都沒有這小子的嘴甜。他隻要張嘴誇人一句,相信誰都會願意為他赴湯蹈火。

樂樂:你會編一朵花嗎

追風少年:會,等一下

陶樂源真就安靜地等著,沒多久,淩力錚就發過來一張照片,上麵就是一朵草編的玫瑰花。雖然是綠色的,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是玫瑰花,而且形狀好好看!

樂樂:哇,好好看

追風少年:送給你

樂樂:謝謝你

追風少年:不客氣

追風少年:還想要什麼,都可以給你編

樂樂:編個蜻蜓?

追風少年:好,等一下

陶樂源安靜地等著,沒多久,淩力錚就發過來一張照片,上麵就是一隻草編的蜻蜓。展翅欲飛,栩栩如生。陶樂源看著很喜歡,發了個豎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樂樂:[強]

追風少年:喜歡嗎

樂樂:喜歡得不得了

追風少年:送給你

樂樂:謝謝你

就這樣,陶樂源想要什麼,就叫淩力錚現編給他,編完了發照片。淩力錚本來有點無聊,給陶樂源編了一堆東西後,一點都不感到無聊了。

車子最終駛進了村子,停在了陶家大門外。

淩力錚聽到汽車的聲響,很快跑了上來。看到陶樂源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他的心臟都要停跳了。好半天都不敢呼吸,怕呼吸一下就把人吹走了。

陶樂源也看到了他,衝他開心地招手。

淩力錚於是來到他身邊,看到陶樂源似乎瘦了,臉色也不大好。他有點心疼。想摸摸他的臉,但礙於在人前,不敢輕舉妄動。

“坐一路車,累了吧?”淩力錚輕聲對人道。

“嗯。有點。”陶樂源應著他。

陶富得屁股也是坐得夠夠的了,他說:“要不乾脆搞個直升飛機吧,每次來都遭罪。”

“你能來幾回?”許美莉沒好氣地道:“快進去看你親兒子吧。”

陶爸陶媽似乎知道他們要來,都在家等著。

在屋裡聽到動靜,就急急迎了出來。

這次雙方見麵就沒有上次那麼劍拔弩張了,甚至還可以說很和氣。

“孩子呢?”陶富得問了夫婦倆一句。

“裡麵。”陶媽對他指了指,引他進去。

其實就是上次他們夫妻倆住的那個房間,陶富得還熟門熟路。進到了房間,看到親兒子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鳴越,爸爸來了!”陶富得叫著他,“你覺得怎麼樣了?”

陶鳴越聽到陶富得的聲音,慢慢地睜開了眼,看到了人來,想要坐起身,但是礙於腳上的傷。有點起不來。

“哎呀,躺著吧!”陶富得見他起不來,連忙過來想要扶他,也不用他扶,陶鳴越又躺了回去了,有氣無力地喊了聲,“爸。”

陶富得看到他的樣子有些擔心啊,一張臉麵無血色的,嘴唇發白,再看向他的腳,“哪隻腳被咬了,爸爸看看。”

陶鳴越伸出那隻被蛇咬的左腳給他看,整隻腳都腫得老高,老嚇人了。

“這,這怕不是有毒的吧!”陶富得一見那樣子,就急得不行,“趕緊上醫院啊!”說著又不由得怪起周圍的人,“你們怎麼能就這樣放著他不管呢,都等著看他死呢吧?!”大老闆發起脾氣來還是很有氣勢的,那對夫婦嚇得戰戰兢兢。

陶媽硬著頭皮爭了一句:“他,他不肯去……”

“他不肯去你們就不想想辦法嗎?我看不是親生的了,一點都不知道心疼!”陶富得逮著人就罵,把人罵哭去。

許美莉有點看不下去了,“嚷嚷那麼大聲乾嘛,既然嚴重了還不趕緊送醫院去。”

陶富得一聽,就去扶陶鳴越,“走,爸爸送你去醫院,沒事的啊。”他的身材臃腫發福,常年不鍛煉,哪有什麼力氣,隻有使喚人的力氣。扶起這一米八幾的大兒子就有點氣喘籲籲,更彆說揹他了。陶富得想叫司機過來幫忙,但是司機不在跟前,一擡眼看到了淩力錚,連忙叫著,“哎,你!你過來揹他。”

淩力錚神色僵了一僵,陶樂源跟著看了他一眼。一屋子的人,也隻有淩力錚有這個力氣揹他。但淩力錚不是很願意。

“快點過來啊!”陶富得急得上火。

淩力錚被催得隻好磨磨蹭蹭走上來揹人,心裡罵罵咧咧。果然不能跟著這王八蛋造孽,現在他的報應來了。

把陶鳴越背了出去,送上了車後座。陶富得跟著上了車,也隻有他一個人關心這親兒子了,其他人都在旁邊看著。

車開走之後,大家還在外麵站著。

許美莉看著車子離開,表現得有些擔憂,“老李開了這麼久的車,真是難為他了。”

陶樂源和淩力錚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什麼話。

“樂樂,回屋歇會兒吧,”許美莉叫著他,“坐了這麼久的車也該累了。”

“哦。”陶樂源回頭看了他媽一眼,又回頭看了淩力錚一眼,對他道:“那些玩意兒你說要送給我的。”

“嗯,送給你,”淩力錚對他笑了下,“我放家裡了,你來拿啊。”

陶樂源恨不得立刻就跟他去拿,不過他還得去照顧一下他媽。

“我晚點再去吧,我媽坐了一路的車,很累了。”

“那你去吧。”

“你等我哦。”

“等你。”

淩力錚看著人,一顆心禁不住的砰砰亂跳。他果然,真的是,被他迷住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五六七八日不見了,不知過了幾個秋。

陶樂源回到屋裡,熟門熟路地給他媽倒了點水來喝。奇怪的是,在家是媽照顧兒子,出門在外就是兒子照顧媽了。

“媽,你要不要吃點東西?”陶樂源看著她問。

許美莉坐在水井邊的一張竹床上,神情懨懨,也沒什麼胃口。

“你餓了你先去吃吧,媽不餓。媽在路上都被你爸氣飽了。”

陶樂源也沒什麼胃口,於是和他媽一起坐在竹床上發呆。

陶小聰回來看到了陶樂源,不由驚喜萬分,連忙衝過來,“哥!你回來了!”

“嗯,小聰,你去哪裡回來了?”

“我摘了雞樅菌,”陶小聰手上提著一個藍色的塑料袋,他拿過來開啟給人看,“你看看,下雨過後出了一大片被我發現了。”

“哇,好新鮮。”陶樂源誇讚了一句,“用來煮菜嗎?”

“煮菜,煮粥都可以啊。”陶小聰看著人問:“你想吃煮粥的還是煮菜?”

陶樂源看了旁邊他媽一眼,問:“媽,你想吃煮粥的還是煮菜?”

許美莉想了一下,“煮粥吧。要是多了就放一些煮菜。”他們家平時都是吃一些鬆茸,鬆露?,蟲草?之類的,味道也就那樣吧。不過雞樅還是不錯的,就是不太想得起來吃它。

“那我去煮!”陶小聰興致勃勃地提著塑料袋去了。

許美莉看著這孩子,還挺有活力的,對陶樂源也挺好。

“在家都是他照顧你嗎?”許美莉問了兒子一句,“他煮菜給你吃?”

“是啊,”陶樂源道:“小聰會煮菜,他好厲害的。”

陶樂源誇人從來都是真心實意的,情緒價值給得滿滿。很多人都吃他這一套,包括陶小聰。隻要他哥說一句好,什麼活都包乾了。

陶小聰拿了菜籃子出來,把雞樅倒進去,聽到他哥說那句“他好厲害的”,不由有點害羞,又有點開心。他覺得還是這個哥哥好。他喜歡這個哥哥,希望這個哥哥留下來,不要那個討人厭的哥哥。

母子倆啥也不乾,就坐在天井裡發呆,此時已經下午五點鐘了,也準備煮晚飯吃晚飯了。但是大家的心情都不大好。

陶爸陶媽被罵得心情不好,不想煮菜招待人。但是看到隻有小兒子一個在忙碌,又有點於心不忍。

陶爸想拿刀去殺隻雞,又被刀割了手,血流得好嚇人。一家人又手忙腳亂的去幫他止血。

最後誰也沒心情去煮什麼好菜招待客人了。

到了吃晚飯,也是愁雲慘霧。送去醫院的陶鳴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許美莉想了想,還是打了個電話給陶富得。她本來想打給司機的,又怕司機在開車。最後不情不願地打給了陶富得。

“喂,你那邊怎麼樣了?在醫院了嗎?”

“在鎮上醫院了。”

“嚴重嗎?”

“輸液呢。”陶富得這回也累得夠嗆。在這邊沒有那麼多人供他指揮了,事事都要他親曆親為,感覺一下子都跑瘦了好幾斤。

“是毒蛇咬的嗎?”許美莉問。

“醫生也不知道啊,”陶富得歎了口氣,“我想送去市裡的大醫院,就怕等不及,在路上看到了鎮醫院,先送到了鎮醫院來了。他有點發燒,現在先給他退燒。”

許美莉歎了口氣,“蛇的種類那麼多,醫生也不一定認得。人家又不是專門的蛇醫。說起來,不知道有沒有人認識厲害的蛇醫,給蛇醫看看,保準比送醫院要好。蛇醫纔是專業的啊。”

“問題是不認識啊,滿大街拉人問嗎?”陶富得也跟著歎氣,“行了,不跟你說了,先給他退燒再看看吧。”

“好吧。”許美莉也沒心情跟他扯了。

掛了電話,陶樂源問:“爸爸怎麼說,陶鳴越嚴重嗎?”

“說他發燒了,在退燒。”許美莉告訴他。

“那是毒蛇咬的嗎?”

“不知道啊,醫生都看不出來。”

陶小聰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們,餐桌上就隻有他們三個人,陶爸陶媽喂豬去了。

陶樂源很給麵子地吃了陶小聰煮的雞樅粥,誇讚說好吃。陶鳴越的事情對陶樂源的心情影響不大,他還可以吃得下。許美莉就很受影響,一碗粥就隻吃了半碗。

吃飯解決了,今晚的住宿又成了問題。

許美莉不大想睡陶鳴越睡過的那張床,感覺陶鳴越把床睡臟了,她很膈應。但是不睡床,又睡哪裡呢?

許美莉真是覺得煩死了,她每次來農村都覺得好煩。

“媽,”陶樂源叫了她一聲,問:“今晚爸爸他們回來嗎?”

“不知道啊,”許美莉向他道:“可能回,可能不回。不清楚。”

“那今晚怎麼睡啊?”陶樂源想著要是今晚他爸不回來了,他可以去和陶小聰擠擠,要是他爸回來,他就得下去找淩力錚了。

“你想去睡陶鳴越睡過的那張床嗎?”許美莉問了一句。

“啊?”陶樂源沒想到他媽忽然這麼問,有點轉過來,“我睡了,你睡哪裡啊?”

“媽隨便,可能今晚都不睡。”

“乾嘛不睡啊?”

“睡不著……”

“睡不著躺躺就睡著了。”

“媽不想睡陶鳴越睡過的那張床。”

“那,”陶樂源看了陶小聰一眼,“你睡小聰睡的那張床?”

許美莉跟著看向陶小聰,陶小聰長得還算聰明伶俐,就是跟個黑猴似的。看著臟兮兮的。

許美莉也不大樂意,不過要是不睡,真沒床睡了,她又不可能真在這坐到天亮。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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